而匆匆赶去机场的陈阅林，也在想同样的事情。
他当然不是中了邪，恰恰相反，他只是太过清醒。
最开始，在接到经纪人电话的那一刻，他以为吴歉孤立无援、羊入虎口，他当然急得不行，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酒店；在看到吴歉满身血污的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的想杀人，他要让那两个狗男女付出血的代价！
抱着吴歉的那一刻，他手慌得都不敢用力，生怕再弄疼了这人一丝一毫。
直到傅双泉，回来告诉他现场的全部情况。
同时也把奄奄一息的那两人送去医院。
他不是不为她感到骄傲，他不是不为她没有受到最残酷的伤害而发自肺腑的欣慰。
只不过，他终究不过是个自私的男人罢了。
浸润娱乐圈多年，趋利避害的本能已经深入骨髓——
“阅林，到此为止！”自两人合作以来，傅双泉从未如此严肃过，“你没有看到那两个人伤得都多重，吴歉实在太不受控制了！像你这样的，身边什么女人没有。那个合适的人，会帮你稳住大后方，会为你生儿育女，照顾家庭，让你有精力放在事业上，让你真正名留影史。而吴歉，她会毁了你的！”
是，经纪人说得对。
你要是那朵颤危危的娇花多好，我保证会将你带回家、好好珍藏。
可是你偏偏是棵风雨不倾的野树，我只能，远远地欣赏你，欣赏你那雄壮的枝干、茂密的树叶、以及立志要永世立于天地间的狂妄。
“双泉，”车里，陈阅林静静开口，“姓顾的和黄安娜，别让他俩好过。”
“我知道，”傅双泉快速地转过话题，“横店的新戏下个月就要开机了，导演说……”
经纪人说着永远不一样却似乎又永远一样的话题，陈阅林转过头看向窗外，暗青色的天边，正有几只小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到电线竿上，用力地、快乐地。
还是不欣赏你了。
我嫉妒。
他默默地想着。
吴歉在家养了几天伤——嘴上的那个伤。
鲜红色的疤痕逐渐变成了暗红色的疤印，斜着横亘在嘴角与嘴唇中间，比起先前的突兀和难看，竟多了丝暧昧的味道。
看起来非常像被人狠狠亲了一口。
很快又到了最新一期的《妹妹》录制，临出发前，成明拿住遮瑕膏，不要钱似得的在她嘴上抹了一层又一层。
话说安娜前脚送完解约通知书，后脚就踢了成明。成明在家哭了一晚上，第二天红肿着眼跟吴歉告别，说自己要去别的地方打工了。
吴歉好笑道：“你要去哪里？”
“回老家吧，上海房子太贵了。”
跟成明一起待了这么长时间，吴歉竟习惯了这吵闹的小助理存在，她想了想，“继续干吧，我给你发工资，比之前高点，你就是我经纪人。”
“啊，”成明不自觉竟有些心虚，她捏着手，声音越来越小，“我昨天，你可能没听明白，我……我昨天本来不想去找你的……”
她又坦白了一番先前自己的挣扎。
听完后，吴歉哦了一声，其余什么都没说。
“那，那我走了。”成明垂头丧气地，但心里还是舒服了不少。
“行，下周一早点过来，给我带个遮瑕膏。”
“好……嗯？！”成明睁大了眼，抬起头。
吴歉竟轻轻一笑，，一张冷淡到极致的脸便因为这个笑容而生动起来，“你没有义务救我，所以你不救我，也实在很正常。”
没有义务，那难道就没有情分吗？
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人啊……
成明轻轻抿着唇。
“以后，我也不会苛责你做什么，你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望着那一双分明清澈的眼睛，成明知道，吴歉说的都是真心话。
想想在黄安娜底下受到的折磨，成明忽然觉得，吴歉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外面的老板都是什么样的……
或许是这样坦白再次拉近了两人距离，成明不自觉抬眼瞅了眼空空荡荡的自建房，说出了真心话，“你，你有钱还能给我发工资呢？”
我还以为你穷的没法了来住这破房子呢。
“……”吴歉叉着腰，笑容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爱要不要！”
“要，要，要，当然要，”成明立刻谄媚地笑出声来，“以后我就是你的金牌经纪人！”
.
这不，金牌经纪人，就在展示她神乎其神的化妆技术了——一顿操作后，吴歉拿起了镜子，半响才平静地开口：“我是去上节目，不是专门去献丑。”
凭良心说，疤痕确实看不见了。
现在变成突兀的一层白膏，横在她的嘴上。
成明挠挠头，聪明的大脑立刻想出了解决办法：“全涂上！”
于是就变成了一个煞白的完完整整的唇，单看嘴唇，这个人应该死很久了才对。
成明又拿出口红，一点点涂上去，细细嘱咐道：“今天一天就别喝水了，也别舔嘴巴了！”
还舔嘴……吴歉感受着那股化妆品黏乎乎的质感，恨不得舌头都卷蜷了说话才好，这样才能碰不上。
她本来在录制时表情管理就非常不佳，总是在冷脸和臭脸间摇摆不定，现在又多了个面色僵硬、说话不清。
看得制片人朱容眉头紧缩，录到一半时，找个借口把正在小组游戏中摸鱼的吴歉叫到了顶楼办公室。
“你怎么录成了这么个熊样？”
吴歉摆摆手，十分高深地表示一切都不在言语中。
她翘着二郎腿，靠在了小沙发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整间办公室，大、空、装修不错，无人打扰。
“这地方不错，下次可以经常叫我上来。”
“……你好好录节目行不行？这节目多火啊！综艺版第一名呀！遥遥领先呀！别的小姑娘一个个都花枝招展的，不知道花多少心思抢镜头呢，你倒好，一天天坐那什么都不干！”
朱容倒也是个热心肠，连这种大实话都往外说。
吴歉不以为然：“我不抢镜头，也总有镜头给我啊。”
“是啊，人家眉开眼笑青春无敌美少女，唯独你一个人摆着张臭脸；人家友爱互助团队精神，你一个人站得老远；人家各种美美美夸夸夸，你说歌实在是太难听了，”朱容一条条细数来，恨铁不成钢般提高了音量，“那是好镜头吗？！”
“……”说的也确实很对，吴歉默默地换了只腿翘上，“别废话了，说你自己的事吧。”
特意让她上来一趟，怎么可能只说这些废话。
朱容也确实有事。
一说到自己，朱容瞬间也没有那般条理清晰的思路了——她拉着椅子靠近吴歉，诚恳地发问：“我老公说给我公司5%的股权，你说，我是不是该停止了？”
话说两个人先前立下约定，吴歉会帮助朱容争钱夺权。那天，几位客人，主要是那位千金，离开李家豪宅后，怒气冲天的老李总，立刻找到妻子，还当真动了手——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往后扯去，然后火辣辣的两巴掌扇在脸上。
后来，朱容躲在卫生间里，用冰块小心地敷着脸，看着那指印分明的脸，她哭到最后还是给吴歉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按照她先前说的，一直待在客厅，现在该怎么办？
“等会去监控室，把刚刚那段录像拿到手。”
原来不让她回房间，是这个用途！朱容这才明白，紧紧点了个头。
“转视频。”
朱容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从语音转成了视频，然后就被对面那个懒洋洋的声音狠狠暴击。
“这也打的不严重啊。”
“敷什么冰啊。”
“你再甩自己几巴掌吧。”
什么？？！！
朱容不可置信地怒吼道：“你还是人吗？”
吴歉举着手机晃晃悠悠地，像是在什么野外走路，那边一片漆黑，朱容只能看见一个若隐若现的尖下巴。
以及那冷静（冷漠)到底的声音。
“想要一击即中，必须得下狠心。否则，你还会有下一次被家暴、下一次被挟制、下一次无能为力，直至为你丈夫当牛做马一辈子。”
朱容抬起头，在卫生间温暖的光照下，镜子里的自己彷佛还是年轻时候那朵美丽的娇花，只是脸颊上两个突兀的手印，告诉她，早已经不是了。
他不会再珍爱我。
我只能依靠自己！
那天晚上，朱容在镜子前，用尽所有力气打在自己那保养昂贵的脸上，直到嘴角有淡淡的鲜血冒出，她才喘着粗气停下手。
然后，她按照吴歉教的，先是各种角度拍照，再精心挑选几张看起来格外严重的，发给圈子里嘴巴大的朋友，哭诉着屡次被家暴，这次是真的不想活了。
她在圈内的形象，可一直都是一个完美的豪门太太，家暴那可就是天大的八卦啊。
那几个大嘴巴，果然不让人失望，很快一传十、十传百，无处不在的营销号也听到了这事，于是，一个星期不到，天闻传媒老总家暴妻子的消息，就飘上了热搜。
股市又应声下跌，老李总怒不可揭，回到家真的想要狠狠动手一次。这一次，朱容甩出了当天的录像——“你今天要是敢打我一下，绝对让你身败名裂！”
老李总像是第一次认识了朱容，愣住了。
“老公，”朱容变了张脸，语气轻柔，挽着男人胳膊，“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好不好？”
那是吴歉教她的，谈判时候不能一味强硬，要灵活变动、柔中带刚。
那时候，朱容还诧道：那你怎么自己总是一副梆硬的样子，从未柔过？
吴歉当时：……
不过只擅长理论的吴歉这点教得确实很对，老李总成功安静了下来。
朱容便顺势大哭一场，说自己这些年的委屈，说自己只是跟朋友吐槽一下、也没想到会闹大，说自己对老李总的爱有多深多浓、怎么可能会危害李家利益，老李总也不是铁石心肠，还真的被说动了。
但是被说动是一回事，给钱又是另一回事。
朱容哭了一宿，也只换来了老李总情感上的同情，物质上的同情那可是分文没有。
她气得牙痒痒，又去求助导师。
吴歉只说了两个字——“闹大”。
开新闻发布会，找营销号造势，和老李总撕破脸，闹得天上知，地下闻，上市公司最重声誉，老李总又重面子，可受不了天天自己大名上娱乐版块。
总之，非得刮掉老李总三层皮，让老李总乖乖割点肉，朱容才能罢休。
可是朱容却不敢，不仅不敢，她还自乱阵脚，在闹大之前选择了磨洋工式地和老李总拉扯，不仅让老李总看出了意图，还有时间让他打点了一众媒体做好了应对措施。
现在别说家暴，恐怕即使噶了朱容，他作为娱乐行业的龙头老大，也能死死地按住消息。
这种时候，在老李总占完全优势的情况下，他突然让步，给出5%的股权。
有鬼，是个人都应该能看出，有鬼。
然而眼前的朱容却丝毫看不出，她单纯地望着吴歉，“你说话啊，看着我干嘛。”
“……”吴歉摸了摸额角，“上市公司转让5%股权没那么容易，要公告、要披露、也要时间，他有任何动作吗？”
“那是什么东西啊?”朱容眼神更纯粹了。
吴歉稍稍坐直了身子。
她今天穿得是节目组安排的衣服，白色珍珠点缀的衬衫、青春十足的超短裙，这一坐直身子，修长的身材便格外婀娜，配合着白嫩无暇的皮肤，即使脸色永远是冷冰冰的，看起来也颇为赏心悦目。
朱容面露欣赏。
“你一个制片人，连上市公司基础的股权转让规则都不懂，即使5%股权真落你手上了，你也没有能力握住。”
要是说话没这么直接就好了……那一丝欣赏消失殆尽，朱容垮下了脸。
她咽了口水，默念着不和这人一般见识、不和这人一般见识，顿了顿，继续不耻下问：“那你是觉得，我应该让我老公换成同等价值的钱，或者房子？”
吴歉瞧她一眼，“先停下不动，保命要紧。”
保命？！
朱容瞪大了眼。
看着她这样懵懂无知，吴歉还是解释了下现在的局面，最后坦言道，“最好的时机已经消失，但是你可以继续蛰伏。在这期间小头小利就不要拿了，没意思。就保持你现在这样就挺好，还挺招人稀罕的，估计李天闻见你没动静也不会下手。”
“啊，”一瞬间，朱容还有些惊喜，她用手推推精致的卷发，眨巴着大眼睛，“我现在啥样啊？”
吴歉客观评价道：“长得美，脑子蠢。”
……朱容：“要不你还是下去录节目吧！”
吴歉只要一想到那些吵吵闹闹的美少女、蠢到奇致的游戏环节，就觉得头疼：“我不适合你们这个破节目。”
“这话说的，您适合什么呢？”朱容略歪着头，诚心诚意地发问。
吴歉放下二郎腿，忽然觉得自己通透了，“有道理。”
他当然不是中了邪，恰恰相反，他只是太过清醒。
最开始，在接到经纪人电话的那一刻，他以为吴歉孤立无援、羊入虎口，他当然急得不行，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酒店；在看到吴歉满身血污的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的想杀人，他要让那两个狗男女付出血的代价！
抱着吴歉的那一刻，他手慌得都不敢用力，生怕再弄疼了这人一丝一毫。
直到傅双泉，回来告诉他现场的全部情况。
同时也把奄奄一息的那两人送去医院。
他不是不为她感到骄傲，他不是不为她没有受到最残酷的伤害而发自肺腑的欣慰。
只不过，他终究不过是个自私的男人罢了。
浸润娱乐圈多年，趋利避害的本能已经深入骨髓——
“阅林，到此为止！”自两人合作以来，傅双泉从未如此严肃过，“你没有看到那两个人伤得都多重，吴歉实在太不受控制了！像你这样的，身边什么女人没有。那个合适的人，会帮你稳住大后方，会为你生儿育女，照顾家庭，让你有精力放在事业上，让你真正名留影史。而吴歉，她会毁了你的！”
是，经纪人说得对。
你要是那朵颤危危的娇花多好，我保证会将你带回家、好好珍藏。
可是你偏偏是棵风雨不倾的野树，我只能，远远地欣赏你，欣赏你那雄壮的枝干、茂密的树叶、以及立志要永世立于天地间的狂妄。
“双泉，”车里，陈阅林静静开口，“姓顾的和黄安娜，别让他俩好过。”
“我知道，”傅双泉快速地转过话题，“横店的新戏下个月就要开机了，导演说……”
经纪人说着永远不一样却似乎又永远一样的话题，陈阅林转过头看向窗外，暗青色的天边，正有几只小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到电线竿上，用力地、快乐地。
还是不欣赏你了。
我嫉妒。
他默默地想着。
吴歉在家养了几天伤——嘴上的那个伤。
鲜红色的疤痕逐渐变成了暗红色的疤印，斜着横亘在嘴角与嘴唇中间，比起先前的突兀和难看，竟多了丝暧昧的味道。
看起来非常像被人狠狠亲了一口。
很快又到了最新一期的《妹妹》录制，临出发前，成明拿住遮瑕膏，不要钱似得的在她嘴上抹了一层又一层。
话说安娜前脚送完解约通知书，后脚就踢了成明。成明在家哭了一晚上，第二天红肿着眼跟吴歉告别，说自己要去别的地方打工了。
吴歉好笑道：“你要去哪里？”
“回老家吧，上海房子太贵了。”
跟成明一起待了这么长时间，吴歉竟习惯了这吵闹的小助理存在，她想了想，“继续干吧，我给你发工资，比之前高点，你就是我经纪人。”
“啊，”成明不自觉竟有些心虚，她捏着手，声音越来越小，“我昨天，你可能没听明白，我……我昨天本来不想去找你的……”
她又坦白了一番先前自己的挣扎。
听完后，吴歉哦了一声，其余什么都没说。
“那，那我走了。”成明垂头丧气地，但心里还是舒服了不少。
“行，下周一早点过来，给我带个遮瑕膏。”
“好……嗯？！”成明睁大了眼，抬起头。
吴歉竟轻轻一笑，，一张冷淡到极致的脸便因为这个笑容而生动起来，“你没有义务救我，所以你不救我，也实在很正常。”
没有义务，那难道就没有情分吗？
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人啊……
成明轻轻抿着唇。
“以后，我也不会苛责你做什么，你只需要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望着那一双分明清澈的眼睛，成明知道，吴歉说的都是真心话。
想想在黄安娜底下受到的折磨，成明忽然觉得，吴歉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外面的老板都是什么样的……
或许是这样坦白再次拉近了两人距离，成明不自觉抬眼瞅了眼空空荡荡的自建房，说出了真心话，“你，你有钱还能给我发工资呢？”
我还以为你穷的没法了来住这破房子呢。
“……”吴歉叉着腰，笑容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爱要不要！”
“要，要，要，当然要，”成明立刻谄媚地笑出声来，“以后我就是你的金牌经纪人！”
.
这不，金牌经纪人，就在展示她神乎其神的化妆技术了——一顿操作后，吴歉拿起了镜子，半响才平静地开口：“我是去上节目，不是专门去献丑。”
凭良心说，疤痕确实看不见了。
现在变成突兀的一层白膏，横在她的嘴上。
成明挠挠头，聪明的大脑立刻想出了解决办法：“全涂上！”
于是就变成了一个煞白的完完整整的唇，单看嘴唇，这个人应该死很久了才对。
成明又拿出口红，一点点涂上去，细细嘱咐道：“今天一天就别喝水了，也别舔嘴巴了！”
还舔嘴……吴歉感受着那股化妆品黏乎乎的质感，恨不得舌头都卷蜷了说话才好，这样才能碰不上。
她本来在录制时表情管理就非常不佳，总是在冷脸和臭脸间摇摆不定，现在又多了个面色僵硬、说话不清。
看得制片人朱容眉头紧缩，录到一半时，找个借口把正在小组游戏中摸鱼的吴歉叫到了顶楼办公室。
“你怎么录成了这么个熊样？”
吴歉摆摆手，十分高深地表示一切都不在言语中。
她翘着二郎腿，靠在了小沙发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整间办公室，大、空、装修不错，无人打扰。
“这地方不错，下次可以经常叫我上来。”
“……你好好录节目行不行？这节目多火啊！综艺版第一名呀！遥遥领先呀！别的小姑娘一个个都花枝招展的，不知道花多少心思抢镜头呢，你倒好，一天天坐那什么都不干！”
朱容倒也是个热心肠，连这种大实话都往外说。
吴歉不以为然：“我不抢镜头，也总有镜头给我啊。”
“是啊，人家眉开眼笑青春无敌美少女，唯独你一个人摆着张臭脸；人家友爱互助团队精神，你一个人站得老远；人家各种美美美夸夸夸，你说歌实在是太难听了，”朱容一条条细数来，恨铁不成钢般提高了音量，“那是好镜头吗？！”
“……”说的也确实很对，吴歉默默地换了只腿翘上，“别废话了，说你自己的事吧。”
特意让她上来一趟，怎么可能只说这些废话。
朱容也确实有事。
一说到自己，朱容瞬间也没有那般条理清晰的思路了——她拉着椅子靠近吴歉，诚恳地发问：“我老公说给我公司5%的股权，你说，我是不是该停止了？”
话说两个人先前立下约定，吴歉会帮助朱容争钱夺权。那天，几位客人，主要是那位千金，离开李家豪宅后，怒气冲天的老李总，立刻找到妻子，还当真动了手——抓住她的头发用力往后扯去，然后火辣辣的两巴掌扇在脸上。
后来，朱容躲在卫生间里，用冰块小心地敷着脸，看着那指印分明的脸，她哭到最后还是给吴歉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按照她先前说的，一直待在客厅，现在该怎么办？
“等会去监控室，把刚刚那段录像拿到手。”
原来不让她回房间，是这个用途！朱容这才明白，紧紧点了个头。
“转视频。”
朱容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从语音转成了视频，然后就被对面那个懒洋洋的声音狠狠暴击。
“这也打的不严重啊。”
“敷什么冰啊。”
“你再甩自己几巴掌吧。”
什么？？！！
朱容不可置信地怒吼道：“你还是人吗？”
吴歉举着手机晃晃悠悠地，像是在什么野外走路，那边一片漆黑，朱容只能看见一个若隐若现的尖下巴。
以及那冷静（冷漠)到底的声音。
“想要一击即中，必须得下狠心。否则，你还会有下一次被家暴、下一次被挟制、下一次无能为力，直至为你丈夫当牛做马一辈子。”
朱容抬起头，在卫生间温暖的光照下，镜子里的自己彷佛还是年轻时候那朵美丽的娇花，只是脸颊上两个突兀的手印，告诉她，早已经不是了。
他不会再珍爱我。
我只能依靠自己！
那天晚上，朱容在镜子前，用尽所有力气打在自己那保养昂贵的脸上，直到嘴角有淡淡的鲜血冒出，她才喘着粗气停下手。
然后，她按照吴歉教的，先是各种角度拍照，再精心挑选几张看起来格外严重的，发给圈子里嘴巴大的朋友，哭诉着屡次被家暴，这次是真的不想活了。
她在圈内的形象，可一直都是一个完美的豪门太太，家暴那可就是天大的八卦啊。
那几个大嘴巴，果然不让人失望，很快一传十、十传百，无处不在的营销号也听到了这事，于是，一个星期不到，天闻传媒老总家暴妻子的消息，就飘上了热搜。
股市又应声下跌，老李总怒不可揭，回到家真的想要狠狠动手一次。这一次，朱容甩出了当天的录像——“你今天要是敢打我一下，绝对让你身败名裂！”
老李总像是第一次认识了朱容，愣住了。
“老公，”朱容变了张脸，语气轻柔，挽着男人胳膊，“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好不好？”
那是吴歉教她的，谈判时候不能一味强硬，要灵活变动、柔中带刚。
那时候，朱容还诧道：那你怎么自己总是一副梆硬的样子，从未柔过？
吴歉当时：……
不过只擅长理论的吴歉这点教得确实很对，老李总成功安静了下来。
朱容便顺势大哭一场，说自己这些年的委屈，说自己只是跟朋友吐槽一下、也没想到会闹大，说自己对老李总的爱有多深多浓、怎么可能会危害李家利益，老李总也不是铁石心肠，还真的被说动了。
但是被说动是一回事，给钱又是另一回事。
朱容哭了一宿，也只换来了老李总情感上的同情，物质上的同情那可是分文没有。
她气得牙痒痒，又去求助导师。
吴歉只说了两个字——“闹大”。
开新闻发布会，找营销号造势，和老李总撕破脸，闹得天上知，地下闻，上市公司最重声誉，老李总又重面子，可受不了天天自己大名上娱乐版块。
总之，非得刮掉老李总三层皮，让老李总乖乖割点肉，朱容才能罢休。
可是朱容却不敢，不仅不敢，她还自乱阵脚，在闹大之前选择了磨洋工式地和老李总拉扯，不仅让老李总看出了意图，还有时间让他打点了一众媒体做好了应对措施。
现在别说家暴，恐怕即使噶了朱容，他作为娱乐行业的龙头老大，也能死死地按住消息。
这种时候，在老李总占完全优势的情况下，他突然让步，给出5%的股权。
有鬼，是个人都应该能看出，有鬼。
然而眼前的朱容却丝毫看不出，她单纯地望着吴歉，“你说话啊，看着我干嘛。”
“……”吴歉摸了摸额角，“上市公司转让5%股权没那么容易，要公告、要披露、也要时间，他有任何动作吗？”
“那是什么东西啊?”朱容眼神更纯粹了。
吴歉稍稍坐直了身子。
她今天穿得是节目组安排的衣服，白色珍珠点缀的衬衫、青春十足的超短裙，这一坐直身子，修长的身材便格外婀娜，配合着白嫩无暇的皮肤，即使脸色永远是冷冰冰的，看起来也颇为赏心悦目。
朱容面露欣赏。
“你一个制片人，连上市公司基础的股权转让规则都不懂，即使5%股权真落你手上了，你也没有能力握住。”
要是说话没这么直接就好了……那一丝欣赏消失殆尽，朱容垮下了脸。
她咽了口水，默念着不和这人一般见识、不和这人一般见识，顿了顿，继续不耻下问：“那你是觉得，我应该让我老公换成同等价值的钱，或者房子？”
吴歉瞧她一眼，“先停下不动，保命要紧。”
保命？！
朱容瞪大了眼。
看着她这样懵懂无知，吴歉还是解释了下现在的局面，最后坦言道，“最好的时机已经消失，但是你可以继续蛰伏。在这期间小头小利就不要拿了，没意思。就保持你现在这样就挺好，还挺招人稀罕的，估计李天闻见你没动静也不会下手。”
“啊，”一瞬间，朱容还有些惊喜，她用手推推精致的卷发，眨巴着大眼睛，“我现在啥样啊？”
吴歉客观评价道：“长得美，脑子蠢。”
……朱容：“要不你还是下去录节目吧！”
吴歉只要一想到那些吵吵闹闹的美少女、蠢到奇致的游戏环节，就觉得头疼：“我不适合你们这个破节目。”
“这话说的，您适合什么呢？”朱容略歪着头，诚心诚意地发问。
吴歉放下二郎腿，忽然觉得自己通透了，“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