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的人?我不知道

    詢問內心答案否定

    感恩共同時光不願共度一生

    無需內疚笑對同船渡

    希臘,德爾非神廟

    一步一步拾級而上,左右樹木環繞著斷垣殘壁,對稱平衡的石柱依舊屹立在那,卻讓時間沖淡了肅穆的氛圍。傳說,入神廟前,必先在廟前的石井沐浴淨身,如今井已枯乾,周圍生滿稗草。隨著步道上山,好似逐步接近神域,輝煌壯麗的過去乍現,時間河流回溯,那時神還沒放棄人類,神人共處一個界域的時期。

    Sunya身披白袍跪在祭壇前,大祭司向她走來,宣布她為空之女神Sunya的女祭司,成為神人溝通的橋樑,是神在人世的代表,享受無上榮譽。祭祀終了,女神將長滿毛的母株植物交給Sunya,要她向這株植物許願。

    「叭!叭!」後方汽車鳴笛將Sunya拽回現實,原來是兩位正在公路旅行的男生上前搭訕。

    「嗨!我叫克里斯來自德國,你從哪來的呢?」個頭不高的男孩問道。

    「我來自寶島,幸會!」Sunya大方地回答。

    「哇喔!我曾在寶島環島旅行!特別喜歡島民的熱情、友善,希望有一天能在這如伊甸般的島嶼上生活!」克里斯興奮地介紹著。

    「太棒了!你去過哪些地方?」Sunya好奇地問。

    「去過日月潭、登過玉山山頂、小琉球、東海岸……。」開了話匣子的克里斯滔滔不絕地聊了起來。

    「哇!你拜訪過的地方連我們這些本地人都沒去過呢!」Sunya驚訝地得出結論。

    長日將盡,雙方互留通信方式,便告別各自離去。

    「列車即將進站,請旅客做好準備。」廣播響起,Sunya背起行囊、搭上火車。

    受克里斯之邀,前往德國北方的海城小住一番,體會在地的風土人情。

    兩室一廳的小家,便是克里斯的住所,打開沙發床在客廳給Sunya安了個窩。

    剛放下行李,兩人便一同上街逛逛買買。

    「你怎麼這麼慢?幾秒就能完成的事要等十五分鐘?」克里斯站在店外不耐煩地問。

    「我們女生選東西本來就比較仔細呀!」Sunya回道。

    Sunya心想:「古今中外無論哪個地區的男生和女生的思考邏輯是完全不同的。原來性別差異遠大於文化衝擊!」

    今晚Sunya下廚為兩人做了麻醬涼麵和悶燉茄子

    茄子切段泡醋水,油炒蒜末薑末,下茄子,煎到略黃後(每個茄子都有炒到的感覺),下醬油(1-2圈,看顏色)、辣油(保持油光)、醋(檸檬一點點)、鹽、糖(一點點,一圈水下去悶,燜軟了就好了,最後灑蔥花。

    應克里斯多要求,麻醬涼麵一定要加切絲的小黃瓜。

    就這樣克里斯久違地吃到寶島菜。

    「如果需要我可以幫忙一起分攤費用。」從不願佔人便宜的Sunya在晚飯時說道。

    「哈哈,那接下來的油費、餐費就對半分吧!」克里斯笑著回應。

    兩人聊了許多Sunya在歐洲壯遊時的趣事,和克里斯以往的旅行故事,他們發現各自真的都很喜歡彼此的國家。

    「說真的,歐洲比起亞洲社會更能接納每個人的獨特性。我在這裡終於呼吸到久違的自由!」Sunya感慨著。

    「那要不我們假結婚?這樣我可以去寶島,你也可以在歐洲無限期待著。」克里斯開玩笑地建議著。

    「哈哈!」Sunya也被逗樂。

    「你這麼喜歡到遠方旅行,那接下來有什麼計畫嗎?」Sunya好奇地問。

    「我目前是遠距工作的軟體工程師,也許繼續本國工作一兩年存夠錢後去南美旅行,等南美的國家都走遍了、存款也花光了,再回本國工作存錢,幾年後去非洲。」克里斯思考了一下說道。

    「在這裡人們不會遵循特定的人生軌跡,比如成家、立業、孝順父母、賺大錢……等等。你只需要思考,自己想經歷什麼樣的人生,規劃好就出發啦!就這麼簡單!」克里斯解釋。

    「在我們家鄉,人生自主權得抗爭好久才能得到。這幾年在自由人生的風潮下,人們才開始過起不一樣的生活呢!」Suny再次發出感慨。

    聊著聊著,兩人不自覺地睡著了,單純地擁衾共眠。

    溫暖的晨光悄悄溜進窗內,頑皮地爬上兩人的面頰,還尤嫌不足地在床上跳躍,映射飛舞塵埃。

    兩雙朦朧睡眼對望著,相互打鬧著起床。Sunya穿著睡衣煎起蛋餅,早餐就序,兩人大口開吃。飯後克里斯端起碗盤,進廚房清洗。

    Sunya正梳洗時,克里斯笑著進來說「今天翹班,我們一起去海邊。」

    春日的沙灘尚透著寒意,海鷗還穿著大衣不敢脫下,一步四腳印,這對旅行認識的朋友,海邊漫步。有點浪漫,些許情愫在空中飄蕩,蕩呀蕩地攪亂一池春水。

    「我要泡海水!」精力滿滿的Sunya説。

    「天冷游泳會生病……」不等克里斯說完,Sunya已經拋去大衣鞋子衝向海浪,一如當年瀟灑的滑雪女孩。

    克里斯也由她去了,等Sunya玩夠了,他背起她,讓她坐在刀削似的大石頭上,蹲下替Sunya乾乾淨淨的腳丫子穿上鞋。單純的Sunya剛想道謝,卻對上克里斯抬起的雙眼,溫柔如陽春,情深似海,陣陣浪,穿透眼神,浪花一朵朵碎在Sunya的心田。所有的話都噎在喉中,只是一眼萬年。

    「妳剛泡了冷冷海水,我們去蒸桑拿吧?免得感冒了。」克里斯詢問道。

    「喔!好。」Sunya被突如其來的溫柔體貼嚇到,卻也明白克里斯淪陷了。

    德國是眾所週知的裸泳、裸浴、裸桑拿的天堂,孩子們從小被父母帶著,對於裸身的男女早已見怪不怪。於是Sunya收起自己傳統的害羞,想好好體驗在地生活:桑拿。

    做好心理準備踏入桑拿房,驚訝地發現空無一人。

    「今天工作日又是下午五點後的飯點,自然沒什麼人。」克里斯輕車熟路地說道。Sunya懸著的心放了下來,輕鬆中摻了些未親眼目睹異文化的失望。

    汗如雨下,只有兩人的桑拿房很快恢復了玩鬧的氛圍。Sunya趁身體熱,放鬆地拉起筋來。

    「你的腳好可愛呀!」克里斯一邊聊天一邊躁熱了起來。於是兩人來到一旁的泳池降降溫。

    「我不會游泳。」Sunya直接承認到。

    「你不是海島人嗎?竟然不會游泳?」克里斯驚疑地問道。

    「我雖是海島人,卻是在內陸長大的呀!」Sunya委屈地解釋。

    「沒關係!我教妳游泳。」克里斯安慰道。

    一雙赤身儷人,一個教得認真、一個學得認真,絲毫沒察覺空氣中粉紅泡泡雙雙對對地飛舞著,直到爬出泳池欲洗澡時,一顆粉色的泡泡堵住不讓熱水出來,只剩一隻蓮蓬頭散著溫暖的氣氳。在泡泡們的助攻下,兩人只好共用一個花灑,Sunya逐漸察覺到不對勁,卻晚了一步,克里斯的手已經帶著肥皂圍著Sunya的腰身,略帶曖昧地替Sunya洗了澡。

    晚上回家,依舊是Sunya洗手作羹湯,克里斯飯後洗碗。

    客廳,電視機播放電影『后翼棄兵』。克里斯一邊解釋西洋棋的術語一邊用電影裡明示暗示的情慾場面撩撥Sunya。天時、地利,只差人合,於是兩人合一了。

    隔天假日,滿足慵懶的兩人起身。梳梳、洗洗、吃吃、懶懶,趴在沙發享受無所事事,倏地瞥見陽台長滿毛的母株植物,想起在德爾非神廟神遊太虛幻境時,女神囑咐之事。

    「向這株植物許願。」那個聲音說。

    Sunya想起酣暢淋漓的昨夜,克里斯雖是經驗豐富且各方面皆合心意的伴侶,但自己始終無法投入享受,只因心裡有一堵名為傳統的牆,阻止女孩跨越那一步。

    「身為女性,這方面的享受是可恥的,。」記憶之海漂來遙遠的聲音,是媽媽?還是誰呢?這不就和吃飯睡覺一樣都是人的生理需求,為什麼要以天生的性別區別對待呢?我想……我好想……

    「我想擺脫傳統觀念和莫名其妙的羞恥感,真正感受情慾。」Sunya許下願望,並摘了此植物的些許葉片,沖茶喝下。克里斯不明所以地走來,對Sunya笑了笑,也摘了葉片捲成煙狀,抽了起來。

    空之女神回應了這個願望。Sunya的身體逐漸熱了起來,想被抱抱、想被親親,她蹭向一旁的克里斯,他一把抱住了她,與之欲海浮沉,又沉沉睡去。

    饜足的肥貓睜開眼,還沒享受多久的溫存,就驚訝地發現兩人昨晚忘了避孕,雙雙冷汗直流。

    「如果懷孕了怎麼辦?」Sunya不安地問。

    「我們的確都處在尚未穩定成家的階段。」克里斯理智地回覆。

    這天是星期日,店家公休,兩人只能忐忑不安地過了週末。

    隔天週一,立馬衝進藥房買事後避孕藥。藥劑師嚴肅地看了看Sunya,用德語對克里斯說:「這個藥只能幫助精卵不結合,但如果已經形成胚胎,那這藥是無效的。」

    克里斯接過藥,匆匆謝過藥劑師的提醒,便帶著Sunya回家了。

    倒杯水,克里斯轉述藥劑師的意思給Sunya,並再次確認她想清楚是否用藥。

    「不想讓未來的我後悔,後悔當時沒有用藥的決定。」Sunya接過水,毫不猶豫地吞下。

    「如果你下個月經期沒來,請一定告訴我。」克里斯再三囑咐道。

    那日月台,兩人緊緊相擁,克里斯目送Sunya離去,前往倫敦研討會,心裡埋下隱隱期待,期待那可能到來的孩子給自己的生活帶來翻天覆地的改變。

    只是,Sunya再沒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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