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期的选修课,苏霖问过江哲,有没有交集的课程,江哲说没有,所以,她没有机会和他在一起上。倒是同班有三个男同学,和她都选了同样的课程。

    一次选修课上,他们几个坐在了她的前后桌。

    “诶,听说你在勤工助学中心工作,有没有钱啊?”一个男同学问。

    “有啊,上学期发了一百块奖金给我。”她说。

    “啊?这么多啊!好羡慕你。”

    另一个男生也凑过来:“你们那里还缺不缺人啊,能不能把我们也介绍进去,我们想赚点钱花。”

    “是啊,是啊,我们都穷。呵呵。”第三个男生凑过来。

    “可以啊,这学期中心正在招人,我下来打电话帮你们问问主任,好吧?”

    “那就感谢了!赚了钱,我们一定请你。”

    “哪有那么容易?如果不是全勤和有贡献,根本没有奖金的。”她说。

    “没关系,我们努力表现嘛!”三个中的一个人说。

    “挣不到钱也没关系,我主要是想进去认识点美女。”另一个人说。

    “啊?”苏霖大吃一惊。

    还有这种奇葩的理由?

    这家伙也太轻浮了吧?

    “我还没有女朋友嘛,你又不肯当我的女朋友,我只好到处去碰碰运气咯!”这同学厚颜无耻地说。

    “我恐怕你不好找。”苏霖摇着头说。

    因为这个同学长得实在不怎么样。

    “哎呀,你们中心还有没有单身女孩嘛?”

    “当然有,不过我都不熟悉。”苏霖说。

    的确,除了方倩,她对其他女生都不熟悉。

    “你就把我们介绍进去嘛,其他的事我们自己想办法。”

    “那好吧,我跟主任说说看。”苏霖说。

    主任肯定会拒绝他们的吧!她心里想。

    毕竟当初,她可是经过严格筛选才进入中心的!她认为。

    要不然,小娜为什么被刷掉了呢?

    谁知道,主任居然偏偏爽快地同意了这个事情,而且,把三个人都招进去了!

    苏霖心里暗暗叫苦:这个事情坏了!一,这三个人,根本就不是想去干事的,动机不存!二,这三个人,都是自己的同学,他们要去了的话,她还不得处处照顾到他们的心情,那她还要怎么样和江哲相处呀!

    唉,这张乌鸦嘴!想干的事情干不成,不想干的事情却偏偏一干就成!

    不行!必须找个机会告诉江哲:我心里只有他,这几个人,都和自己无关!

    可是下一次开会的时候,苏霖意外地发现:不仅她的三个同学被招进来了,还进来了另一张新面孔——曹亮,计科系的。

    直觉告诉苏霖:曹亮也来者不善,因为他一对桃花眼在晃了一圈后,很快尽盯着她看。

    阳春三月,勤工助学中心打算包车让全体成员一起去郊游一次。

    天气晴朗,和风送暖。苏霖穿上了刚买的白衬衣和紫色外套,走向停靠在校门口的包车。

    上车的时候,她看着穿着蓝色衬衫的江哲已经坐在车上。犹豫了半天,她还是没有勇气在大庭广众之下走到他身边去坐下,只好选择了热情的方倩身边。

    车缓缓开动,社友们欢快地交谈着。只有苏霖,默默地盯着窗外。因为,每当车经过隧道或者光线黯淡下来的时候,车窗上便会投射出江哲的俊脸,和他那件崭新的蓝色衬衫。他是为我而新买的新衬衫吗?穿着那么帅气,那么迷人!是的,他的帅令她无法自拔,可是他有没有女朋友的谜,又让她望而却步。她觉得自己好懦弱好懦弱,好可悲好可悲。其实,哪怕她心狠一点,大胆一点,她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坐到他的身旁去,不管别人如何想。因为——他身旁的位置上,一直没有人啊!

    下了车,到了一处庄园。主任领着大家往大厅里去了,江哲和苏霖走在后面。花园里有一些树,还有一些花也开了,风景不错。一个社友正在“咔嚓咔嚓”地拍照。苏霖来了兴致,拉着江哲说:“江哲,我们也拍一张吧,好吗?让他帮我们拍一张,翻洗出来,我们把钱给他。”

    “好吧。”江哲说。

    “你先拍!”苏霖说完,站到一边。

    江哲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咔嚓!”社友拍下了江哲的单人照。

    苏霖笑了:终于能拥有一张他的照片了!其实,她早就想问他要一张照片了,只是不敢开口。

    “该我了!”苏霖站到花丛前,冲对着镜头一笑。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了她的身边,刚好被相机的“咔嚓”声照了下来。

    “哈哈哈!”那人怪笑起来。

    苏霖定睛一看,原来是曹亮。

    “喂,你干嘛跑过来啊?”苏霖恼怒地说。

    “一起照嘛,都是同事。”曹亮嬉皮笑脸地对拿相机的社友说:“把这张翻两张出来,我和她各一张。”

    “不要,我自己重新照一张。”苏霖说完看了看江哲,生怕他不高兴。可他的脸冷冷的,看不出内心的活动。

    “麻烦你,重新帮我照一张。”苏霖冲着拿相机的社友说。随后,她警惕地看着曹亮,生怕他再冲进来。

    随着社友“咔嚓”一声按下快门,苏霖终于完成了单人照。她走回江哲身边,抬头看着他说:“我们可不可以——”

    她是想说:“我们可不可以拍一张合照?”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胆怯了:这句话不是应该他说吗?为什么在他们的关系里,他永远是被动的那一个?他对她没有感觉吗?不知道她对他有意思吗?不可能啊!他为什么不拒绝,但也从来没有主动过?

    还是因为他有一个神秘的女朋友,对不对?

    在江哲疑惑等待的目光中,她想了半天,最后,遗憾地低下头,选择了放弃合照。

    “走吧,进去了。”她说。

    “哦,好。”江哲笑着说。

    饭桌上,苏霖有意识地等江哲坐下了,才小心地坐在了他的身边。可是,没想到已经坐下的曹亮居然让苏霖身边的方倩站起来和他调换了座位,硬是坐到了苏霖身边。

    “你干嘛?”苏霖很不愉快地说,“方倩,你干嘛和他换嘛!”

    方倩笑着说:“是他要我和他换的呀!”

    “他让你换你就换呀!”苏霖不悦地说。

    “哎呀,待会儿我好给你夹菜嘛!” 曹亮嬉皮笑脸地说。

    江哲嫌恶地瞟了曹亮一眼,这一眼看得苏霖心里头一惊:他肯定生气了!唉,曹亮这个讨厌的家伙!

    上菜了,曹亮迫不及待地将第一筷子菜夹到了苏霖碗里。苏霖的三个同学都哄笑起来:

    “哦!曹亮,曹亮……”

    “怎么样?我对你们的同学,好吧?”曹亮厚颜无耻地说。

    “我们的苏霖可不好追哟!”苏霖的一个同学说道。

    “是啊,我们班的都没追到,你娃要想追的话,得加油才行!”另一个同学说。

    “加油哦!”其他社友也起哄起来。

    “那你们得帮我哟!”曹亮得意洋洋地盯着苏霖说。

    苏霖皱起眉头剜了曹亮一眼,又看着社友们,闷声闷气地说:“我麻烦你们不要起哄了好不好?”

    可是社友们仍然坏笑着,似乎很乐意看到苏霖被曹亮纠缠。

    苏霖此时只好用眼神向江哲求救:这个时候,不正是需要他站出来挑明自己才是最有资格追求她的人吗?又或者,干脆直接承认他是她的男朋友得了,让曹亮死心!

    可是江哲的脸虽然一直紧绷着,却始终没有吐出半个字来,反而是大口大口地往嘴巴里送菜送饭。苏霖看出来了:他不是不懂自己求救的眼神,而是心知肚明却故意假装糊涂!

    苏霖的心里有多失望,只有她自己知道:原来在江哲的心里,自己如此的不重要,关键时候都不肯帮一把!原来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做她的男朋友!

    “苏霖,你做我女朋友吧。”曹亮又夹起一片菜放进苏霖碗里。

    “我不要。”苏霖飞快地用筷子给他挡了回去。

    “哦——哦——哦——”众人接着起哄。

    “曹亮,你娃诚意不够!”

    “对呀,花都没有一朵,人家肯定不会答应你!”

    “出去买花吧,要不到花园里现采也行,都不需要钱。”

    ……

    “我不吃了,你们慢慢吃吧。”苏霖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站起来说。

    她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难过地朝餐厅外走去。

    “曹亮,你不适合做她的男朋友!”

    一个沉闷却十分肯定的声音突然从苏霖身后传来,她一听就知道了:是江哲!他终于对着曹亮说话了。

    骤然间由失望变感动,苏霖转身呆呆地看着江哲,希望他说出更多她想听的话来。

    江哲只是严肃地看着曹亮,却没再多说话。

    “我为什么不适合,你凭什么说我不适合?”曹亮把筷子往桌上“啪”地一拍,站起来指着江哲说,“我就是要追给你看,你看我追不追得到!”

    “你不用白费力气。你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江哲摇着头冷冷地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我给不了,嗯?你怎么知道?你是哪个?”曹亮不服气地盯着江哲说。

    “人家江哲是苏霖的老乡。”方倩在身边拉了拉曹亮的衣袖,想让他坐下来。

    “老乡怎么了,老乡好了不起的?他又管不了苏霖!”曹亮把袖子一甩,不依不饶地朝江哲吼起来。

    “我管不了她,但是我不希望你骚扰她!”江哲冷笑着说完,伸出筷子去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

    苏霖感动得快要哭了:他说这话的意思是要保护我对不对?他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他下一句话就该说出来了吧?

    苏霖的心都快要急死了,这个时候,她反而希望曹亮再添一把火,多说些过激的话来,好让她从江哲口中听到那句她最想听的话——我喜欢她。

    “我偏要骚扰她!啊不,我偏要追求她!你管得了我吗?”曹亮吊儿郎当地说完,冲门口的苏霖做了一个鬼脸。

    苏霖一下子扭过了头不看他。

    “好了好了,大家赶快吃饭吧,别再争了!吃完了我们去江边玩儿。”主任终于发话了,她不想社员们再这样闹下去。

    曹亮气冲冲地坐了下来,江哲也瞪了他一眼,不再开口。

    苏霖跑了出去。

    “他为什么不明说,为什么?唉!”苏霖对着卫生间里的镜子叹气:我到底算不算他女朋友?

    吃完饭,大家坐车去江边吹风。苏霖心里头憋着疑惑,一时谁也不想搭理,干脆在主任身边坐下了。

    下车后,苏霖又去上了趟卫生间回来,发现江哲独自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而其他社友都和主任在一起谈笑。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没名没分,她已经赖在江哲身边很长一段时间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主动过头、太掉身价了,而他却依然是那副有所谓又无所谓的样子,她真的好伤心。算了,自己是不是该到同学那边去看看了,免得被他们说成“重色轻友”。诚然,如果江哲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那就算被天下人耻笑“重色轻友”,她也无所谓。可是,她究竟算什么呢?以什么身份一直呆在他身边赖着不走呢?

    她正在发愣,那边早有人喊到“苏霖,快过来!”

    “嗯。”她应了一声,只好朝大部队走去,走近了才发现喊她的人居然又是曹亮。曹亮窜到她的身边,兴奋地拍了拍她的背说:“苏霖,你的同学刚刚跟我说你是学霸,很厉害哦!”

    “你听他们吹,他们乱说的!”苏霖赶紧推开曹亮的手说。

    “哎呀,我们没有乱说呀,上学期你是得了一等奖学金嘛!”苏霖的一个同学笑着说。

    “就是就是。”另外两个同学附和。

    “那有什么,只不过因为运气好而已,下一次就不会是我了。”苏霖说。

    “不一定,你不要谦虚嘛。”曹亮的手又伸到了苏霖背上。

    苏霖赶紧躲开了,她看着曹亮热情过度的样子,害怕江哲多心,赶紧朝他那边看。江哲却依旧一个人坐在石头上,一点都没有朝这边走的意思。苏霖心里忐忑起来:他为什么不过来呢?难道是希望单独和我待在一起吗?刚才他看到我走到这边来和他们说话,会生气吗?会认为我是故意冷落他的吗?会认为我是专门把同学介绍进来的吗?如果他真是这样想的话,那我在他心里的形象肯定坏透了吧!

    唉!他以后会不会更不想理我了呢!

    她真是后悔走错了方向!

    早知道就该不顾一切地听从内心的愿望走向他了。

    唉!这样就不用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挤出许多违心的笑了呀!

    当大家坐上归程的包车时,苏霖原本以为可以和江哲坐在一起,说上几句话缓解一下气氛,却没想到她刚刚走到一个位置上坐下来,还没开口叫“江哲”,曹亮就从另一个座位上闪过来,一屁股坐到了她的旁边,还对她做了个鬼脸。江哲原本走在苏霖后面,很有可能和苏霖坐在一起的,可看到苏霖旁边已经坐了曹亮,只好假装没看见似的,在前面一排位置上坐了下来。

    苏霖心里觉得无比难过,她好几次想和江哲搭话,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话题。

    唉!你为什么不扭过头看我一眼?事情为什么总是与我的心愿背道而驰?

    这误会又结大了吧?

    身边的曹亮又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苏霖心乱如麻,恨不得叫他闭嘴。

    她觉得心好累。

    回校之后,苏霖赶紧找社友拿到了胶卷,对着阳光找出有曹亮的那张扔掉,然后把自己和江哲的单人照送到相馆里去洗。

    老板问:“洗几张?”

    “呃……都洗两张吧。”她打算自己留一张江哲的照片,再送给江哲一张自己的照片。

    “好的,两天后来取。”

    “嗯,谢谢!”

    她快活地跑开了,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事。可是,她马上又犯难了:到时候洗出来要怎么送给他呢?她又不是他的女朋友,以什么名义送照片给他呢?万一他不想要怎么办呢?

    这又是一个恼人的问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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