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里映入女子的身影，覃崖凝神看了去，“三少爷当真有孝心，家里出了这样不详的事，还有心思和女人厮混。不过，这口味倒是清淡……”
“喂，你是这里的什么人？”此时的语气已轻佻起来，看来的眼神也缠上了邪意。
来的是大理寺的长官，府里的安危都在那人一念间。沈无忧忍着羞耻，福身行礼道：“回大人，奴家只是公子的丫鬟……”
杜无明的声音忽然闯入，人也上前一步站在身前，“吾道是谁，这样没礼数，一来别人家里便抓着女眷问来问去，原来是少卿覃大人。”
“杜无明，你可还记得守儿。他被你所伤，现在还没治好，和个女人有什么区别！”覃崖眼神怨怒，牙齿咬的得咔咔响，“凭什么你还能心安理得地和女人在一起？”
沈无忧依稀想起数年前的一则八卦，说的便是三公子和覃家人的梁子。如此，眼前这人千万惹不得。
小丫鬟轻声提醒，前方的公子点点头，似乎是听进去了。
下一刻，杜公子笑道：“你的守儿如此喜欢女子，自个儿成了，既解了相思之苦，也免得去祸害良家女子，岂不是大喜一桩？”
哪有这样说话的！沈无忧吓白了脸。
覃崖果然暴怒起来，挥手大喝：“来人，把这头畜生拿下！”
四个巡捕当即应下，七手八脚把人擒住，押着往东走了。
铁面少卿露出微笑，提起腿便要跟过去，身后却响起一声讨厌的叫声，“大人！公子他无罪，你凭什么拿人！”
“凭什么？人在这里死的，任何人都可以是罪犯，而他杜无明，旧案在身，本官岂能不管？”说着，覃崖笑起来，“这案子由我大理寺办，公理由我们给。”
“至于你们，和你们的主子一样，都老实些呆在屋子里，再胡乱走动，可别怪本官无情！”撇下最后一句话，少卿扬长而去。
盈儿赶来的时候，只看到沈无忧一人在亭子里，心里一咯噔。
沈无忧眼神忧伤：“盈姐姐，公子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了。”
“夫人现在也没有消息。连国公爷、夫人都对付不了的恶官，我们又能拿他怎么办？”
盈儿轻叹一声，“忧妹妹，能做到这一步，你已经尽力了。剩下的，放手吧，这已经不是我们这种丫鬟能做的了。”
过了正午，再烈的太阳也无可奈何地走向落幕。夕阳似的辉光斜落入亭，照在那道纤细的身影上，给人添了几分颓色。
沈无忧低着头，脑中却又浮现起几道身影，也许是杜无明的“天理昭昭”，也许是李承安远去的背影，待抬起头，那双眼依旧倔强，“不，我还要继续查！天理昭昭，铁证如山，再恶的官也不能颠倒是非！何况，还有那么多人在拼命，我们怎么能放手？”
府里丫鬟百态，如此倔的，行走十五年的大丫鬟还是头一回见。盈儿诧异地瞧着人，嘴角却不知不觉露出微笑。
是的，她们还没有到绝境，一定还有生机。
“说得好，这位姑娘，可否愿意收下方某，打个下手？”天边忽然响起一道人声。
又是一人走来，藏青宽袍，雪白内衬，高高瘦瘦的。书卷气沁入眉眼，只看一回那副金边叆叇后的眼，观者自安。
沈无忧看清来人模样，一脸惊讶，“渐山……先生？”尚有他人再侧，师兄二字自当隐去。那段窃读的过往，是不可暴露的。
*
秦大交易的地点远比那槐树底下更复杂，那竟是真正的鬼市。隐藏在城外十里的无名坡。
远远看去，那只是一片荒僻。若绕过了那一片坡地，展露在人们眼前的分明是一场露天市集。买家卖家熙熙攘攘，繁华处丝毫不输长安城。
这里的货物不受管束，种类轻易便能超越人们的想象。奢华者如王爷冠上的明珠，怪异者如孩童换下的乳牙，甚至能买到活生生的人。
但今日的探访者却无心一览其中奥秘。李承安站在半坡，看着那大型黑货的交易现场，眉头已然蹙起。
却见那平旷处，不见小摊，有的只是一辆辆马车，车上守着蒙面的车夫。
正看时，已有一辆马车向之驶去。两方交谈不过三息，便分开。两方的人手一起搬货，一眨眼的功夫，货物已完成转运，马车已驶远了。再看，原地又是一辆满载的马车，只是人已换了一批。
人越多的地方，越难留下痕迹。那捉来的两个伙计支支吾吾，道是忘了位置。
便是指出来了，经过几轮其他货物的堆卸，又能留下什么？
已有伙计不耐烦起来，逼问那两个带路人，“老实点，骗谁呢，你们怎么会连接应人的名字也不知道！”
那两人跪地哀嚎，只说一切都是秦大吩咐的，他们只是照做而已。
这鬼市玩的便是神秘，买家卖家在这里都没有身份，外人想要查探，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团空气。
赵四也有些烦闷，挠头四处张望，却见那李监工也是低头沉思的模样，心里更是沮丧。
正问着，那鬼市已来了三个短衣汉子。当中的一个白面短须，眼睛一轮便看出不对劲，客气道：“各位，我是这明月街的三当家朴茂。诸位是头一次来罢？不知是来找东西呢，还是买东西？”
“若是找东西，恐怕不太行得通。”朴三当家说，“任何东西进了这里，便只属于客人。若要追究下去，恐怕会闹一场不愉快。”
“如果是来买东西的，明月街欢迎你们。这里只有一个规矩，就是保密。你们什么都能买，朴某可以担保，你们可以在这里买到一切你们想要的。”
这是暗示失物只能买回来了。可惜平公府一行此时并无购买欲望，匆匆告辞便走远了。
高坡上，三人望着人的背影，久久未离去。
有人紧张道：“当家的，看那伙人的装扮，准是那豪族家里的狗爪子。他们不会去告密吧？”
朴三当家摇摇头，意味深长道：“不，他们不会。心中的欲望，会驱使他们再次来到这里，买家才是他们的归宿。”
通往长安城的大道，马车上，一行人死气沉沉，许久没人说话。
李承安忽然抬起头，“我们去一个地方。那批假丝，也许是从那里来的。”
马车辘辘，过了城门往东拐去，顺着长河直行。
下车后，眼前又是一番繁华景象，五彩的布险些挤满人们的眼睛，这居然是个布市。入口的牌坊上写着此地的名字--嵩江大市场。
平公府的众人走的都是官方商号，民间的路子还是头一回见，不禁面露惊讶之色。
李承安无心那些交谈的声音介绍，请人在一处地站定了等他，自己则径直走进当日买布的陈记布坊。
陈六爷瞧见来人，放了账册去招呼人：“好久不见了，李小友，可是另找了门路发财去啦？”
李承安道：“前辈说笑了，晚辈只是去了一户人家里做个监工，赚些辛苦钱。”
“嗨，监工可是个苦差事，上受主子气，下吃工人火，倒不如我们做生意的。”陈六爷有些惋惜，请人坐好，正要再说。又有一伙计跑来，说那西街倒了一堆布坊，胡老板昨夜就跑了，订的一千匹布没人交付！
那批布样式刁钻得紧，比上，贵人们有更精细的锦缎；比下，寻常人家哪舍得花这般多钱做衣裳！便是放在这陈记布坊，三年两载的怕是也卖不完！
陈六爷听了几乎晕过去，“老夫做这行几十年了，没想到临老反被那湘佬绊了一脚！他们只给了三成，七成都靠老夫垫着！”
老人抓来算盘啪啪算起来，末了哀嚎，“亏了两千五百三十六两！大半个铺子都赔进去了！唉，做生意哪有那么简单！还不如给人打工。”
李承安垂眸，想了会儿，“晚辈若有机会，会为前辈找条路的。”
这年轻人再有门路也不过是个监工货郎，能帮到哪个地步？不过也难为他有心了。陈六爷笑笑而过，转而问人为何而来。
“晚辈想知道，今年二月那批乌丝和万络丝，是哪家订的？”
“这，你怎么打听起这个了？泄露买家信息，可是我们生意人的大忌！”老人变了脸色，“难道那批布出事了？”
待得知可能涉及平公府的盗布案，老人的笑脸转眼又枯萎了，这样的大案，国公府若要算账，他有几个脑袋！
“天要我陈记亡啊，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回过神来，陈六爷松开年轻人的手，抱歉地看着那握出红印的手。
李承安摇摇头，诚恳地看着人，“前辈，告诉我吧。若的确是那买家所为，晚辈一定为您在夫人面前道明情况。”
事已至此，保密已没有意义。陈六爷瘫在座椅，喃喃出一个名字--平安堂。
平安堂，长安最大的布铺！最繁盛的时候，长安租金最重也最繁荣的八街道，平安堂每条街开三家！其盛名，不说长安官，便是那深宫密院，也有所耳闻。
据说，皇帝曾派亲信太监前往平安堂，只为买一种奇特之布取悦妃子。此等殊荣，就连平公府的商号也是没有的。
平安堂常卖些稀奇玩意，陈六爷收到订单也不曾怀疑。如今想来，把这两种生来便是冤家的布放在一起，怎么看也暗藏祸心。
出了布坊，李承安寻了平公府众人，道出所得。
一个布坊为什么要嫁祸堂堂平公府？有人问。
“傻小子，大人们做事还会在额头盖上自己的大名吗？”赵四笑骂道。
李承安叹了口气，“我们去那里。”
“这，李兄弟，不妥啊！那平安堂有如今的能耐，恐怕背后的老板也不同凡响。剩下的事，还是让夫人去做吧！”赵四变了脸色，这年轻人真是不要命了。
“我们并无直接证据证明府里的假丝是平安堂流出来的，必须查清楚。”李承安道。
平安堂分部遍布长安，总部却在平康坊一处不起眼的巷子里。
巷口人烟稀少，过往的只有风吹来的几片落叶。巷道深深，黑暗中不知潜藏着多少危机。
绕是经验最丰富的赵四此时也不禁露了退意。但见那小货郎头也不回走了进去，只好也跟了去。
只走了不到三丈远，人们眼前忽的一黑，下一刻便与冰凉的地母肌肤相近了。
“喂，你是这里的什么人？”此时的语气已轻佻起来，看来的眼神也缠上了邪意。
来的是大理寺的长官，府里的安危都在那人一念间。沈无忧忍着羞耻，福身行礼道：“回大人，奴家只是公子的丫鬟……”
杜无明的声音忽然闯入，人也上前一步站在身前，“吾道是谁，这样没礼数，一来别人家里便抓着女眷问来问去，原来是少卿覃大人。”
“杜无明，你可还记得守儿。他被你所伤，现在还没治好，和个女人有什么区别！”覃崖眼神怨怒，牙齿咬的得咔咔响，“凭什么你还能心安理得地和女人在一起？”
沈无忧依稀想起数年前的一则八卦，说的便是三公子和覃家人的梁子。如此，眼前这人千万惹不得。
小丫鬟轻声提醒，前方的公子点点头，似乎是听进去了。
下一刻，杜公子笑道：“你的守儿如此喜欢女子，自个儿成了，既解了相思之苦，也免得去祸害良家女子，岂不是大喜一桩？”
哪有这样说话的！沈无忧吓白了脸。
覃崖果然暴怒起来，挥手大喝：“来人，把这头畜生拿下！”
四个巡捕当即应下，七手八脚把人擒住，押着往东走了。
铁面少卿露出微笑，提起腿便要跟过去，身后却响起一声讨厌的叫声，“大人！公子他无罪，你凭什么拿人！”
“凭什么？人在这里死的，任何人都可以是罪犯，而他杜无明，旧案在身，本官岂能不管？”说着，覃崖笑起来，“这案子由我大理寺办，公理由我们给。”
“至于你们，和你们的主子一样，都老实些呆在屋子里，再胡乱走动，可别怪本官无情！”撇下最后一句话，少卿扬长而去。
盈儿赶来的时候，只看到沈无忧一人在亭子里，心里一咯噔。
沈无忧眼神忧伤：“盈姐姐，公子被大理寺的人抓走了。”
“夫人现在也没有消息。连国公爷、夫人都对付不了的恶官，我们又能拿他怎么办？”
盈儿轻叹一声，“忧妹妹，能做到这一步，你已经尽力了。剩下的，放手吧，这已经不是我们这种丫鬟能做的了。”
过了正午，再烈的太阳也无可奈何地走向落幕。夕阳似的辉光斜落入亭，照在那道纤细的身影上，给人添了几分颓色。
沈无忧低着头，脑中却又浮现起几道身影，也许是杜无明的“天理昭昭”，也许是李承安远去的背影，待抬起头，那双眼依旧倔强，“不，我还要继续查！天理昭昭，铁证如山，再恶的官也不能颠倒是非！何况，还有那么多人在拼命，我们怎么能放手？”
府里丫鬟百态，如此倔的，行走十五年的大丫鬟还是头一回见。盈儿诧异地瞧着人，嘴角却不知不觉露出微笑。
是的，她们还没有到绝境，一定还有生机。
“说得好，这位姑娘，可否愿意收下方某，打个下手？”天边忽然响起一道人声。
又是一人走来，藏青宽袍，雪白内衬，高高瘦瘦的。书卷气沁入眉眼，只看一回那副金边叆叇后的眼，观者自安。
沈无忧看清来人模样，一脸惊讶，“渐山……先生？”尚有他人再侧，师兄二字自当隐去。那段窃读的过往，是不可暴露的。
*
秦大交易的地点远比那槐树底下更复杂，那竟是真正的鬼市。隐藏在城外十里的无名坡。
远远看去，那只是一片荒僻。若绕过了那一片坡地，展露在人们眼前的分明是一场露天市集。买家卖家熙熙攘攘，繁华处丝毫不输长安城。
这里的货物不受管束，种类轻易便能超越人们的想象。奢华者如王爷冠上的明珠，怪异者如孩童换下的乳牙，甚至能买到活生生的人。
但今日的探访者却无心一览其中奥秘。李承安站在半坡，看着那大型黑货的交易现场，眉头已然蹙起。
却见那平旷处，不见小摊，有的只是一辆辆马车，车上守着蒙面的车夫。
正看时，已有一辆马车向之驶去。两方交谈不过三息，便分开。两方的人手一起搬货，一眨眼的功夫，货物已完成转运，马车已驶远了。再看，原地又是一辆满载的马车，只是人已换了一批。
人越多的地方，越难留下痕迹。那捉来的两个伙计支支吾吾，道是忘了位置。
便是指出来了，经过几轮其他货物的堆卸，又能留下什么？
已有伙计不耐烦起来，逼问那两个带路人，“老实点，骗谁呢，你们怎么会连接应人的名字也不知道！”
那两人跪地哀嚎，只说一切都是秦大吩咐的，他们只是照做而已。
这鬼市玩的便是神秘，买家卖家在这里都没有身份，外人想要查探，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团空气。
赵四也有些烦闷，挠头四处张望，却见那李监工也是低头沉思的模样，心里更是沮丧。
正问着，那鬼市已来了三个短衣汉子。当中的一个白面短须，眼睛一轮便看出不对劲，客气道：“各位，我是这明月街的三当家朴茂。诸位是头一次来罢？不知是来找东西呢，还是买东西？”
“若是找东西，恐怕不太行得通。”朴三当家说，“任何东西进了这里，便只属于客人。若要追究下去，恐怕会闹一场不愉快。”
“如果是来买东西的，明月街欢迎你们。这里只有一个规矩，就是保密。你们什么都能买，朴某可以担保，你们可以在这里买到一切你们想要的。”
这是暗示失物只能买回来了。可惜平公府一行此时并无购买欲望，匆匆告辞便走远了。
高坡上，三人望着人的背影，久久未离去。
有人紧张道：“当家的，看那伙人的装扮，准是那豪族家里的狗爪子。他们不会去告密吧？”
朴三当家摇摇头，意味深长道：“不，他们不会。心中的欲望，会驱使他们再次来到这里，买家才是他们的归宿。”
通往长安城的大道，马车上，一行人死气沉沉，许久没人说话。
李承安忽然抬起头，“我们去一个地方。那批假丝，也许是从那里来的。”
马车辘辘，过了城门往东拐去，顺着长河直行。
下车后，眼前又是一番繁华景象，五彩的布险些挤满人们的眼睛，这居然是个布市。入口的牌坊上写着此地的名字--嵩江大市场。
平公府的众人走的都是官方商号，民间的路子还是头一回见，不禁面露惊讶之色。
李承安无心那些交谈的声音介绍，请人在一处地站定了等他，自己则径直走进当日买布的陈记布坊。
陈六爷瞧见来人，放了账册去招呼人：“好久不见了，李小友，可是另找了门路发财去啦？”
李承安道：“前辈说笑了，晚辈只是去了一户人家里做个监工，赚些辛苦钱。”
“嗨，监工可是个苦差事，上受主子气，下吃工人火，倒不如我们做生意的。”陈六爷有些惋惜，请人坐好，正要再说。又有一伙计跑来，说那西街倒了一堆布坊，胡老板昨夜就跑了，订的一千匹布没人交付！
那批布样式刁钻得紧，比上，贵人们有更精细的锦缎；比下，寻常人家哪舍得花这般多钱做衣裳！便是放在这陈记布坊，三年两载的怕是也卖不完！
陈六爷听了几乎晕过去，“老夫做这行几十年了，没想到临老反被那湘佬绊了一脚！他们只给了三成，七成都靠老夫垫着！”
老人抓来算盘啪啪算起来，末了哀嚎，“亏了两千五百三十六两！大半个铺子都赔进去了！唉，做生意哪有那么简单！还不如给人打工。”
李承安垂眸，想了会儿，“晚辈若有机会，会为前辈找条路的。”
这年轻人再有门路也不过是个监工货郎，能帮到哪个地步？不过也难为他有心了。陈六爷笑笑而过，转而问人为何而来。
“晚辈想知道，今年二月那批乌丝和万络丝，是哪家订的？”
“这，你怎么打听起这个了？泄露买家信息，可是我们生意人的大忌！”老人变了脸色，“难道那批布出事了？”
待得知可能涉及平公府的盗布案，老人的笑脸转眼又枯萎了，这样的大案，国公府若要算账，他有几个脑袋！
“天要我陈记亡啊，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回过神来，陈六爷松开年轻人的手，抱歉地看着那握出红印的手。
李承安摇摇头，诚恳地看着人，“前辈，告诉我吧。若的确是那买家所为，晚辈一定为您在夫人面前道明情况。”
事已至此，保密已没有意义。陈六爷瘫在座椅，喃喃出一个名字--平安堂。
平安堂，长安最大的布铺！最繁盛的时候，长安租金最重也最繁荣的八街道，平安堂每条街开三家！其盛名，不说长安官，便是那深宫密院，也有所耳闻。
据说，皇帝曾派亲信太监前往平安堂，只为买一种奇特之布取悦妃子。此等殊荣，就连平公府的商号也是没有的。
平安堂常卖些稀奇玩意，陈六爷收到订单也不曾怀疑。如今想来，把这两种生来便是冤家的布放在一起，怎么看也暗藏祸心。
出了布坊，李承安寻了平公府众人，道出所得。
一个布坊为什么要嫁祸堂堂平公府？有人问。
“傻小子，大人们做事还会在额头盖上自己的大名吗？”赵四笑骂道。
李承安叹了口气，“我们去那里。”
“这，李兄弟，不妥啊！那平安堂有如今的能耐，恐怕背后的老板也不同凡响。剩下的事，还是让夫人去做吧！”赵四变了脸色，这年轻人真是不要命了。
“我们并无直接证据证明府里的假丝是平安堂流出来的，必须查清楚。”李承安道。
平安堂分部遍布长安，总部却在平康坊一处不起眼的巷子里。
巷口人烟稀少，过往的只有风吹来的几片落叶。巷道深深，黑暗中不知潜藏着多少危机。
绕是经验最丰富的赵四此时也不禁露了退意。但见那小货郎头也不回走了进去，只好也跟了去。
只走了不到三丈远，人们眼前忽的一黑，下一刻便与冰凉的地母肌肤相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