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图穆风暴爆弹并非常规爆弹,而是手工定制的质量反应式氦热弹头爆弹。这些爆弹的密度非常高,发射需要更加强力的装药,武器结构也需要足够坚固才能承受反复发射的压力。

    所以拉斯图穆型武器通常装备于矛隼型喷气摩托,还有禁军的重型装甲,比如天鹰终结者。

    制作这些武器需要大量的资源和非凡的技艺,所以它们永远也不会大规模量产用以列装星际战士军团,即使在可以使用它们的部门中这种弹药也一直不充裕,甚至拉斯图穆氏族整整一代人的产量对禁军来说也只是勉强够用。

    狄奥多西不吝惜把这样珍贵的弹药泼洒到阿泰尔脸上。

    但是威德西尔会。

    而比起浪费,他更震惊于这样近乎同室操戈的残酷场景。

    威德西尔记得那天他是怎么把看上去摔得半死的阿泰尔从垮塌的电梯桥厢里拖出来的,所以他不认为阿泰尔有太顽强的生命。狄奥多西和图拉真不约而同地选择的封锁消息,所以和他一样的大多数禁军不能知道这些天里在大训练场发生的事情。

    血和烟尘将无象征意义的银白色水晶石染上了颜色,所以威德西尔看到的只是一个被同类折磨到命悬一线的年轻禁军。

    因为高温而硅化的沙地上,阿泰尔缓慢而坚定地支撑起他那伤痕累累的身体。

    骄傲的红缨已经残缺不齐,在早期的近身搏斗中被扯落,在刀剑碰撞的火花中被削断,而后又被致命的烈焰烧糊。耀金战甲布满熔融的痕迹,以及战斗中被刀剑劈开的可怖裂口。沾染血渍的披风被烤干、烧焦,像破布一样挂在饱受遭受巨创的身体上。

    遍体鳞伤,触目惊心,濒临绝境。

    他艰难地抬头,红缨下金色的鹰翼盔饰折断了翅膀,精金面具焦黑变形。目镜红光闪烁不定,但这说明他还清醒。

    他架起了长戟。

    在他对面,天鹰终结者小队也抬起了炮管。

    即使是对万夫团新血进行的饱浸鲜血的试炼也不会如此绝情。

    .

    +适可而止了,狄奥多西,这不是训练,这是虐杀!+

    当他替阿泰尔求情的时候,威德西尔不知道自己听起来是多么充满怜惜。

    当他因为被拒绝而亲自跳下看台出手制止的时候,他同样不知道狄奥多西是怎样怜悯地看着他。

    .

    狄奥多西不是有意选在这个时候引入场外变量的。

    当第一波爆弹依然不能让他看到他想看到的东西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思考怎样变动实验的方法了。

    不,威德西尔不是计划中的一环,从来不是。狄奥多西已经劝阻过了,但若盾卫连长一意孤行,那就怨不得任何人。

    再次强调,这个变量指的不是威德西尔。

    影牢监真实做的,只是没像往日这个时候一样,掐断某位天鹰盾往场内通讯的尝试。

    .

    水晶镜廊里乐不思现实的阿泰尔突然听到了赫利俄斯的声音。

    .

    熟悉的声音。但火焰隔着海岸,被困住帷幕里的影子们认不出他。

    于是他们想到了某只被他们遗忘在了后台的小鸟。

    .

    当阿泰尔四下观望想给赫利俄斯一个确切的地点描述好让室友来捞他的时候,镜廊把他吐了出去。

    大训练场的沙地上,现实的重量让阿泰尔的身体踉跄了一下,几乎拿不稳手里的戟。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发现自己已经冲到了距离身穿天鹰终结者盔甲的艾萨克一矛的地方。

    事已至此,先打吧。

    他于是向艾萨克奋力刺出了他的长戟——

    疼痛攥住了他的身躯,让他的长戟失去了准头。

    毫无章法的攻势被轻易化解,艾萨克一把掐住阿泰尔的面甲,用力将他掷了出去。

    是因为禁军盔甲掐不住脖子才掐的脸吗?

    没关系,都一样。

    阿泰尔感觉自己的颈椎发出咔啦一声脆响。

    着甲的身形像沙包一样在半空中划过弧度,直到撞在训练场的墙上。麻木吞噬了疼痛,让他眼前蒙上了一层黑雾。和黎明之前浓稠的黑暗融合在一起,又被人造光线冰冷的白光切割,让人联想到织出笼子的铁条。

    +阿泰尔?阿泰尔?听得见吗?还能说话吗?+

    赫利俄斯的声音从通讯微珠里传来,就在头盔里回响,但是在阿泰尔听来却如此遥远,就像隔着一整个霸权之塔……

    谁在塔顶?谁在塔底?

    塔?什么塔?

    他张开嘴,欲询问,欲回答,从唇间流出的只是鲜血。那双金色的眼睛里火焰闪动了一下,拉斯图穆风暴爆弹炸开时如同太阳一样明亮的光芒狱火般扑面燃起。() ()

    那一瞬间,死亡的面纱拂过他的脸,囚徒看见了笼子的边界。

    他看见了,那正与镜影描画的金色翅膀相比照的并不完全是鸟类的形状。

    .

    赫利俄斯依旧被禁令限制在大训练场外。

    徘徊数天,他终于接通了与阿泰尔的通讯。但是他没能和他说上话。音频断续喷出,是对剧烈爆燃的失真记录。

    然后,从通讯器那头迸发出一阵凄厉的长啸,一个词重复了三遍,诡异地近似某种异教仪式的吼叫。

    它伴随着心跳的节奏,来自古代人类的语言,用一个他们知晓的名词表述一个他们无法仔细思想的事物。

    无生者会叫出自己的名字,本能地炫耀构成它们躯体的集合,表明它们的身份,它们的本质。

    阿泰尔·金不是无生者,尽管从影牢里走出来的东西不能算是活着。

    他呼唤的那个名字是他的枷锁。

    【ARCHAEOPTERYX】

    他说。

    【ARCHAEOPTERYX】

    他从影子后面站起来了。古代的翅膀伸展开,还不能离开镜子做的牢笼。

    【ARCHAEOPTERYX】

    他像撕开遮挡物一样猛地一把扯下自己的头盔。金色的火焰感受到了尝试挣脱的冲撞,燃烧得更加猛烈。

    【PANTHERA】

    远古遗兽那燃烧的目光锁定在了与他同台的狮子们身上。

    当极富压迫感的寒冷侵袭而来,正为阿泰尔呼叫急救的盾卫连长只来得及抓紧他的猎矛。

    .

    如同金色的雷霆一般,影牢的囚徒冲刺上前,挥戟斩向盾卫连长。后者尽了全力,双手持矛及时地挡下这一记劈砍,但是巨力直接将他的矛压到胸前。

    很明显,野兽的力量没有被名字限制。

    威德西尔往后跳开,抡起自己的矛打向阿泰尔的后脑。阿泰尔徒手接住劈来的锋刃,完全无视其上跃动的电光。卫士长矛坚韧的金属刀片只坚持了不到一个毫秒就化成了碎片。

    盾卫连长跌出战局的时候一道闪烁着高温红色的裂口横贯了他的胸甲,切断了下面的管线并深深地伤及血肉。

    天鹰终结者齐步推进,猛烈开火,而古兽回以无声的嚎啸,轻易地挥动战戟将射向他的爆弹劈成碎片。

    那声嚎啸不能被直接听到,却能在通联网络里留下令人心神震颤的回音。那是一声古老的号令。为了回应这声嚎啸,训练场的所有设备都发出了悲鸣,哀泣着停摆。

    包括动力装甲。

    继威德西尔出局后离阿泰尔最近的人,默(Mal),被沉重的铠甲带到了地上。其余的人暂时稳住了身体,但是步履踉跄,武器卡壳。而在默倒地之前,阿泰尔已经冷酷地发起了攻击。

    泰勒斯(Thales)被蛮力撞飞,赫拉克利特(Heralitus)步了他的后尘。加利利(Galilus)堪堪闪过斩首一击,下一刻就和被掀翻的阿里斯托(Aristo)摔到了一起。

    动力发生器已经不在运作,但是阿泰尔将尼古拉斯(Nikolas)的剑从其主人因腕部断裂而无力的手中夺下,几乎整个送进了克罗迪乌斯(Claudius)的后背。

    布鲁图斯(Brutus)刚尝试靠近就被长戟抽飞出去,在地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带血的印记。

    艾萨克在无动力重甲的制约下和阿泰尔搏斗了最长的时间——几乎有半分钟之久——代价是被对方撕掉了一侧肩甲和头盔,自己则因为严重的内伤和骨折倒地不起。

    在那之后,训练场上便没有除了阿泰尔以外还能站着的人了。

    这是战斗开始的第秒。身披同样的金甲确实让他对可能的“同类”留手了,不然他能杀死在场所有人而只花一半的时间。

    全部?

    一道黑影从高处的看台上跃下,以挑战者的姿态迎接这位结束了血腥竞逐的冠军。黑色的面罩挡住了他的脸,否则没有东西能掩饰他那如愿的大笑。

    【CHIROPTERA?】

    阿泰尔困惑地念出了另一个名词。

    可是镜影里分明是另一头雄狮的样貌。

    .

    在动力装甲失效前威德西尔扯掉了他自己的头盔,他吃惊地看着狄奥多西怎样轻松自如地走向那只手撕了整个天鹰终结者小队的怪物,唯一的武装是他的长戟,还有一柄黑色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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