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七在镖局里打了一天的杂。

    她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情,管账房的萸桃在手里无事时,会红着脸盯着院子瞧。

    院子里有不同的练武之人,但萸桃瞧时,只有一个人每次都在,那便是李琥。

    而李琥只顾埋头练武,偶尔瞥到了萸桃羞红的脸和热切的眼,也只是迟钝地冲她点点头。

    “木头脑袋,多伤人家姑娘的心。”舞七窃笑。

    傍晚,舞七伸展筋骨,好不自在,她果然觉得劳作充盈的一天比在床上养伤的时日更加舒适。

    “武七你今后若是长久待在镖局,可搬进来住。”萸桃指了指李琥,“琥哥哥屋里的床很大,你俩个可以挤一挤。”

    李琥呆滞了一瞬,“跟武七一起睡觉?”他瞬时红了脸,“那怎么能行呢,我的床只给我未来的媳妇睡。”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红意更浓,“当然武七你要是真想的话,咱俩也不是不可以……”

    舞七慌忙摆手,“不了,我有地方住。”

    “那也行。”萸桃点点头,“这两天委屈你打打杂,十几日后你可随行琥哥哥一起走镖。”

    “放心吧,路上我保护你。”李琥拍拍胸脯。

    “得了吧,武七的武功也很不错,哪需要你保护啊。”萸桃调笑道。

    “对了,你们这些天出门要小心一点。”萸桃想到了什么,收起了笑容。

    “怎么了?”李琥问。

    “前些天街里有表演百戏的,痛打魔教狗,在稻草小人写上魔教的名称,一些人上来拳打脚踢,是大家喜闻乐见的泄恨戏目。”萸桃道。

    “……”舞七的面容微僵。

    “结果有一男一女上去吵吵嚷嚷,两人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大小,长相陌生举止古怪,多半是山上下来的魔教余孽,被丐帮给绑了回去。”

    “丐帮绑人?”舞七一惊,“这事我没有听牛帮主提起过啊。”

    “当时你在养伤,怕你再受惊了,”李琥接着道,“况且那俩魔教小贼晚上悄摸逃跑了。”

    李琥安抚地拍舞七的肩膀,“我刚才以为萸桃要说什么事,就这件小事情,你不用害怕,区区魔教逆贼,蝇营狗苟之辈,我见一个杀一个,哈哈哈哈哈!”

    “我可不害怕!”舞七踩了踩李琥的脚。

    “哎呀,不害怕也别踩我啊,力气那么大,还真有点疼……”

    “也是,魔教再恐怖,终归只是人,人犯了错,怎样都会留下痕迹,可若是鬼神,吃人不留踪影的……”萸桃神秘道。

    “鬼怪?没有几人真正见到过鬼神吧?”舞七道。

    “那可不一定,盛京的无相派前些日子……”

    “怎么了?”舞七好奇。

    “无相派弟子近日莫名其妙地死了好几个,而且被发现的时候只留一具无头的尸体,现在盛京的人都在传,无相派内可能闹鬼。”

    “无头尸体?”舞七诧异,“名门正派也会发生这种事情吗?”

    “名门?正派?我看他们是遭报应了,连鬼神都看不下去。”萸桃冷笑,“四大门派中最名不副实的就是这一派了。”

    “这话怎讲?”

    “无相派出名的那几人,哪个不是虚情假意的伪君子……”

    “萸桃!不可非议正派!”李琥出言打断。

    萸桃轻哼一声,似是不服气,“说几句又怎么了。”

    “正派为讨绞魔教付出的代价众生有目共睹。”李琥道,“无相派的内事,我们作为江湖儿女,不可妄自非议,若不是他们,我们早就成为魔教的掌中亡魂了。”

    “知道了。”萸桃悒悒不乐,敷衍道。

    ……

    晨曦的微光轻抚大地,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山间的小道上,舞七背着竹篓,手持镰刀,哼着小曲向山上爬去。

    镖局内有人受伤了,草药不太够用,舞七自告奋勇去采药。

    今日的太阳温和如沐,舞七很喜欢,入冬了暖暖的阳光很舒服。

    舞七过些时日走镖,对将要出发的盛京还是挺好奇的,不仅是她没去过,还有是萸桃口中的「无头尸体」。

    一个名门正派,怎么会让这样荒唐的鬼神传闻搞得人尽皆知?甚至连远在浔阳的一所镖局都知道。亦或者是故意的?为了隐藏些什么吗?

    “沙沙――”山侧林间一阵凉意的微风。

    舞七有种不祥的预感,她望向周围的树木,枝叶扭曲交错, 树枝如铁, 扭曲着蜿蜒伸向天空。

    突然,林中飞出三四个飞镖,朝舞七刺来。

    舞七后知后觉地躲闪,背上的竹篓跟着摇摇晃晃。

    紧接着,又连着飞出七八个飞镖。

    舞七躲闪不及,一个飞镖刺进她的小腿中。

    “哎!”舞七惊呼,腿间的刺痛让她踉跄跌倒,竹篓也滚翻在地上,她辛苦摘的草药几乎全洒了出来。

    “把她抓起来!”从四面八方涌来了十几个黑衣劲装的人,两三人上手把舞七制服起来。

    “你们是谁?!抓我做什么?!”舞七扭动着被控制的身体。

    “你还有脸敢问?”中间一个红衣女子对她怒目圆睁地训斥,“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

    舞七心里“咯噔”一声,她下山以来,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吧……

    “魔教叛徒!你对得起我们死去的教主吗?!”女子言罢,朝舞七的脸狠狠扇了过去。

    “啪!――”舞七的左脸瞬间通红。

    “叛徒?”她怎么无缘无故成了叛徒?等等……“你们也是魔教的?”舞七忍着疼,问。

    “谁跟你也?”红衣女子目光冰冷,毫无怜意,“托你的福,我师兄商文皓变成了那个鬼样子。”

    “?!”舞七大惊,这些人竟是纵尸派的。

    舞七神情的变化被红衣女子看在眼里,“怎么?现在才知道怕?你勾连长青派,害惨我师兄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怕呢?”

    “杀了她。”一柄利剑抵在舞七的脖颈处。

    死亡的威胁让舞七心生怨恨,她下山以来,发生的每一件事情似乎都与纵尸派有关,嘴上说着为魔教同源,对她下手最深的也是他们,反倒是名门正派,她下山以来,并未对她做出什么。

    舞七看着里外的十几人,蛮力挣扎许久都无济于事,万念俱灭,她索性不再害怕,“你师兄作恶多端,想让他死的人多了!”

    “作恶多端?”女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这话竟然能从一个魔教弟子口中说出,你不会把自己当成什么救世大侠了吧?”

    十几人闻声笑了起来,嘲弄着舞七。

    “你们纵尸派本就是魔教的叛徒!教主就是被冥岳长老害死的!魔教的叛徒,草芥人命的恶魔!我下山以来的每一次受伤都是拜你们所赐!”舞七红着双眸,眼中恨意更深。

    “好了,动手吧,”红衣女子似是不耐烦了,“这家伙跟苍蝇似的,让人厌烦。”

    挥剑的男子朝舞七颈间劈了过去,鲜血飙溅,喷涌而出,颈间的血口大张,舞七来不及惊呼,几欲疼晕过去。

    “纵尸派的魔鬼……”她不甘心地最后望了一眼这群人,血泪从眼中滴落,含恨闭目。

    ……

    元启二十九年,冬,百花楼

    衣着青色长衫,身形修长的俊俏少年推门而入,看向床上被褥隆起的一大块,一愣。

    他掀开被褥,里面一袭红衣的娇媚美人往他怀里扑。

    少年冷漠地闪身,美人踉跄地扑在了地上。

    “哎呦,姓尚的,你可真不会怜香惜玉。”

    柳青望抱怨道。

    “你算哪门子的玉。”尚知予嘲笑。

    “想跟本花魁一夜风流的男男女女多了,也就你一个人不识好歹。”

    “我没那兴趣。”

    “我以为你早就离开浔阳了。”柳青望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约我做什么?”

    “临走之前想向你打听一些事情。”

    “啊……让我猜猜。”柳青望掐着嗓子娇笑道,“不会是跟奴家的终身大事有关吧,公子见笑了,奴家未娶也未嫁。”

    “……”尚知予。

    “咳,开个玩笑……是跟无相派发生的事情有关吧。”柳青望正色道。

    “那倒不是……无相派的事情等我到了盛京再去调查。”

    “萧怀义让你回盛京的?”柳青望问。

    “……”尚知予垂眸默认。

    “我看他使唤你挺心安理得的。”柳青望冷笑,“有时候我不确定你到底是长青派的掌门还是无相派的人,怎么萧怀义那个老东西总让你越俎代庖这些事情。”

    尚知予无奈,“中了‘七式吸星神功’后,活下来的可能大吗?”他似是不愿再聊前一话题,转而问。

    “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柳青望口无遮拦,“你师祖那么厉害,不也是中了一掌后逝世的吗?”

    “师祖并非因‘七式吸星神功’而死。”尚知予摇摇头,“‘七式吸星神功’只是诱因,师祖的死另有主因。”

    “那是你们门派内的事了,我可不关心。”

    柳青望耸耸肩。

    “……”尚知予沉声,“舞七中了商文皓的一掌。”

    “啊,那个灰头土脸的假小子。”柳青望一顿,“死了挺可惜的,我还蛮喜欢她的。”

    “她没死,只是受了点内伤。”

    “你在说笑吗?”柳青望嗤笑,“那野丫头武功可不怎么样,我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内力。”

    “对,所以很奇怪。”尚知予皱眉。

    “你问过她了吗?”

    “我想,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你是认真的吗?”柳青望脸色渐白。

    “我没必要给你开这种玩笑。”

    柳青望的脸色逐渐凝重,“那你有什么猜测吗?”

    “有一种可能,她体内存在某种东西,吞噬了大部分‘七式吸星神功’。”

    “某种东西?有这种东西吗?”柳青望疑色不减。

    “有啊,毒虫或蛊虫。”

    “以‘七式吸星神功’这么厉害的掌法,一般的蛊虫或毒虫会被即刻粉碎。”

    “是的,所以我怀疑跟「五毒」有关。”

    柳青望静默了一瞬,不敢置信地看着尚知予,“你当真这么觉得?魔教五毒派问世以来,只用过「阴蛇」和「无蟾」,另外三毒连名称都闻所未闻。”

    “其余三种毒我们至今未发觉,这本就很可疑,倘若是早就问世了,而我们都未察觉到,就很恐怖了。”尚知予。

    “先不说那三毒,商文皓那一掌,你能确定是‘七式吸星神功’吗?”

    “……我不确定,只是怀疑,我也没有亲眼看到商文皓出掌的过程,不过我觉得他没使内力的可能不大。”尚知予接过柳青望的话,“以商文皓草菅人命的性格,李琥对他的挑衅,我不认为他只会随手出掌,必然下了死手。”

    柳青望点点头,“是这样,但我还是觉得舞七的伤口跟「五毒」无关,因为舞七本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喽啰,五毒派将毒虫引到她身上,目的是什么呢?即使有关,是你猜测的最糟糕的情况,我们不也对它毫无办法吗?除了「阴蛇」和「无蟾」,其他我们都没见过,无从应对,只能随机应变。况且剩余三毒是否存在都有待考究,我甚至觉得是五毒派为了震慑他派而散布的谎言,更别说用在舞七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身上了。”

    “小角色……吗?”尚知予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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