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法寺一直以来都处于世家庇护之下,香火鼎盛,来往参拜的大多都是世家中人,为了方便这些人,寺院特地在后山建起了一些雅致别院专供香客休息。因为此地山明水秀,有些人也会在这些别院暂住,不过很少有像叶渺渺这样长居于此的。

    钱宜芙一行人进了门,发现这地方真可谓是别有洞天。

    这别院占地不大,但是位置极好,站在院里就能将山下各处景致尽收眼底,又极为清净疏阔,只能遥遥听到寺院钟声,院中还有一泓清泉缓缓流过,将院中的花草滋养得各外鲜活。

    庭院右边有一座二层小楼,小楼丹楹刻桷,巧夺天工,山风吹过檐角,带起上面金色的风铃发出清澈悦耳的声音。

    素琴带着她们来到小楼前,向着迎过来的女子说:“明镜,你去回禀小姐,我将钱小姐接来了。”

    明镜的气质更为娴静,未开口嘴角便泛起笑意,一双桃花眼眯起像极了弯弯的月牙,说着:“正好,畅心楼已经安排好了,众位随我来。”

    说罢就带着几人进了室内,几个转弯进入一个房间,看样子是叶渺渺用来会客的。

    钱宜芙坐在临窗的桌前,桌上的香炉散发着缕缕幽香,身旁的窗扇被雕的精细木棍撑开,遥遥望去,就是弘法寺盛名在外的景致——云水泊。

    正看着,叶渺渺就过来了,一进门就对钱宜芙表示歉意:“芙儿真是对不住,让你久等了,之前府里送来一些古籍,一时间看入了迷,险些耽误了时间。”

    钱宜芙笑着开口:“不妨事,我也才刚刚坐下,能让你感兴趣的古籍我也很好奇。”因为和叶渺渺时常书信来往,叶渺渺对于古籍的涉猎之深钱宜芙也是有所了解的,听到她这么说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叶渺渺没有藏私,看向守在身边的明镜说:“去把书房的那些书拿过来,就是昨晚舅舅让人送过来的那些。”

    明镜领命下去,叶渺渺才转而对钱宜芙说:“这是你在信中说你最爱的茶,我听说你要来,早早就准备好了,尝尝是不是这个味道。”

    她说话间留在这里的素琴已经替钱宜芙斟好了茶,钱宜芙低头浅尝一口,赞同地点点头说:“色清味醇,回甘中还带着浅浅的兰花香,当真是极品。”

    不多时明镜已将装古籍的盒子拿了过来,放在桌上,因为现在没什么事,叶渺渺不欲让旁人打扰她们读书的雅兴,便让身边的人都在屋外候传,钱宜芙见状也叫岳雨拾两人先出去。

    明镜带着她们出了里间,指了旁边的小几安排她们坐下等待,悄声说:“你们可以现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会,钱小姐有什么事情叫你们也能及时进去,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在这附近转转,时间差不多了再回来,只是一点,不要在东张西望,想要打听什么。”

    说完还特意给她们上了茶水,也就在她们旁边坐下,一边处理些杂事,一边随时听候叶渺渺吩咐。

    岳雨拾坐在那处,心思早已转到了别处,黑市那边还没有消息,自己一时半会也脱不开身去找,一时间陷入了被动。

    与此同时,钱宜萱百无聊赖地走在林间小路上,她在自己院里待了太久,着实闷得不行,听到身后细细簌簌地声音,回头看到跟在自己身后的一大群人,心中不免有些生气。

    因为琴弦那件事,姑姑不仅罚了她,连庆儿都受了连累,姑姑将她从贴身丫鬟的位置调到了院里,又给加派了人手看着,想要隔绝她和之前那些朋友的联系,如今看到身后这群跟着的尾巴,心里自然不好受。

    钱宜萱也不分什么地方,埋头向前走了好一段路程,眼见这些人怎么都甩不掉,亦步亦趋跟在她的身后,心生一计,找到后院的禅房,借着更衣的借口将大多数人留在外间,唯一跟她进门服侍的只有赵府派给她的新丫鬟翠竹。

    找了借口将人甩开从后门溜出来,钱宜萱神清气爽地拍了拍手,听书院的同学说弘法寺山下有个热闹的集市,既然到了这里,自然要去看看。

    来到山下,钱宜萱找到了传说中的集市,不愧能让同学念念不忘,果然热闹非凡。同时却不似寻常集市杂乱,各家摊位的货物都摆得整整齐齐,精美别致,竟一点不必京城中的品质差。

    她不知道的是,这集市是在弘法寺管理之中,因为来往的都是贵人,这些人的吃喝用度弘法寺也不能面面俱到,为了方便他们,特地在山下开辟了这集市,里面的铺位都是经过严格审核才能开设的,不仅要缴纳高额租金,连卖的东西都是有品质要求的。

    虽然条件有些苛刻,各商家依然趋之若鹜,就连京城中富有盛名的灵玉楼都在这里开了分店,其他店自然不用说了。

    钱宜萱兴致勃勃地逛着,不多时就看中了一只发钗,问了问价竟然要三十两银子,比京城的价格高了三成,正在犹豫时,旁边一人开口了:“这位姑娘,这发钗我很喜欢,如果你不买的话,请将东西给我,耽误店家做生意就不美了。”

    这人语气虽然客气,但话中的意思却并不友善,钱宜萱的脾气自然是受不得委屈的,顿时柳眉一竖往说话之人看去。

    说话之人是一位穿着蜜荷色绣裙的姑娘,身后跟着不少丫鬟婆子,一派目下无尘的样子,对比起来,只有孤身一人的钱宜萱在气势上就矮了半截。

    事实上,集市上像钱宜萱这样不带下人的才是少数,大多身后都会跟着一大堆伺候的人。

    钱宜萱自然不肯示弱,几句话功夫就呛起来了,双方都是不饶人的小姑娘,周边的人也不敢相劝,一时间倒是僵持下来了

    钱宜萱因为从小就和钱宜芙相争,面对对方的阴阳怪气竟然略胜一筹,气得那姑娘指挥下人将人抓起来,两个侍女领命朝钱宜萱走去,正要抓住她的双臂,后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动不了了,一个趔趄差点双双摔倒。

    阻止这场纷争的是找过来的岳雨拾和明镜,翠竹丢了人,找到钱宜芙禀明了这件事,钱宜芙让人分散去找,想到钱宜萱爱凑热闹的性子,问明叶渺渺周边最多人的地方是这个集市,连忙安排岳雨拾去找,叶渺渺便让明镜为岳雨拾指路。

    两人一路用轻功赶往集市,路上遇到弘法寺的僧人得知有人在集市闹事,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过来看看,果然看到了钱宜萱。

    看到钱宜萱要被抓住了,岳雨拾顺手抄起门口摊位的胭脂隔空点住两人穴道,与此同时明镜也叫住两方,场面才安静下来。

    明镜往绣裙姑娘方向走去,行礼之后开口说到:“贾小姐有礼,这位钱姑娘是我家小姐的客人,不知两位因何缘故起了争执,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看在我家小姐的面子上一人退一步,您说是吗?”说完看着她,似乎正等着她的回答。

    贾小姐视线在明镜和钱宜萱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她自然是认得明镜的,也知道她是叶渺渺的人,她私心是不想放过钱宜萱的,奈何她家族只是个三流世家,还要依附于四大家,也不敢得罪叶渺渺,只能咽下这个亏。

    她点了点头,做足了姿态才说:“我原本就是开了个玩笑,没想到惹火了这位钱姐姐,本不是什么大事,倒是徒增笑料了,正好我出来一段时间了,也要回去了,否者家中长辈该着急了。”说完也不等钱宜萱反驳,先一步走了出去。

    这番话暗含的意思就是钱宜萱先无理取闹在先的,当事人一方走了,钱宜萱想要反驳也无从说起了,想要追出去却被拦住了,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贾小姐走得匆忙,丝毫没有注意还有两个人落在后面了,两个侍女眼巴巴看着她的背影,显得有些可怜,岳雨拾走过去解开两人穴道,她们顾不得自己背后的疼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而岳雨拾却遇到了麻烦,胭脂摊的老板找上了她,指了指地上的散落的胭脂意思非常明显,岳雨拾自觉理亏,只能低头道歉赔钱,一问胭脂的价钱,一盒胭脂五两,两盒就是整整十两,岳雨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这么贵。

    等她赔完钱来到钱宜萱身边,明镜提出要先行回去向叶渺渺回禀,由岳雨拾护送钱宜萱,岳雨拾自然没有二话。

    钱宜萱看到岳雨拾才反应过来自己又闯了祸,面对岳雨拾也不嚷着要继续逛集市了,老老实实跟着回了客栈。

    因为出了这件事,岳雨拾带钱宜萱回来的时候钱宜芙已经和叶渺渺告别,在殿前等着她们了。

    钱宜萱在台阶上抬头看见钱宜芙,想到今天这件事自觉有点气短,但是她何时向钱宜芙认过输,心下就有些别扭。

    马车里,两人各坐一边,四周只有车轮声音,钱宜芙静静看着书,这是也渺渺借给她的手抄孤本,也不朝钱宜萱看,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钱宜萱首先坐不住了,质问钱宜芙:“你什么意思,如今在京中出尽了风头,谁不知在会写诗善乐理的钱姑娘,所以我不再是个威胁了,你是不是觉得高我一等,我有没有犯错你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吗?我知道你什么想法,嫌我蛮横,那你知不知道之前在书院之中不服你的人,有多少来找了我的麻烦,若我不强硬一点,早就不知道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

    听到钱宜萱这一通发泄,钱宜芙将书收了起来,看着面前气得脸色泛红的钱宜萱,无奈叹了口气,说到:

    “我不说话是因为我认为这件事不需要再提起,事情已成定局,我现在说什么也于是无补了,要是对你说教你肯定不爱听,所以我干脆就不说了。今天你既然提起了,我也不妨直说了,从小我就没有想要与你为敌,更没有主动陷害你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保,一方面是没有必要,你与我都是钱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出了什么事,别人不会区分钱家二姑娘如何,钱家三姑娘如何,只会评论整个钱家的女儿。”

    “更重要的是,我没有那个精力去针对你、报复你,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我心中有抱负想要实现,为了这些事情,我愿意去努力,愿意三更睡五更起,而你呢,除了和我作对,你想过自己的未来要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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