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卫国公府的第一时间,岳雨拾就被钱宜芙蓉找了过去,听完她的话,岳雨拾没有什么异议。

    城外的事基本告一段落,岳雨拾已经将刀法教授完毕,以后只要她们自行练习就好,所以基本上能脱开身,况且保护钱宜芙就是她的任务。

    从第二天开始,岳雨拾与钱宜芙同进同出,贴身保护她,因为钱宜芙每天都要去书院,岳雨拾只有晚上钱宜芙在府中时可以自由。

    才艺大赛入选名单公布的前一天晚上,岳雨拾陪钱敏敏聊完天,想到好几天没见到田思沛,作为朋友又有宋绍棠的特别嘱咐,自己当然要去看看她。

    岳雨拾越过院墙,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周围的守卫太多了,好像要困住里面的人生怕她逃走了,而且院子里人的呼吸明显少了,院里原本住着两位主子和伺候她们的下人,少说也有十人,如今却都不见了。

    这厢一头雾水潜入房间,结果一见面就被田思沛的话惊住了。

    “我要被嫁出去了。”田思沛语气有些沉闷,死死盯着面前的烛火,眼神里透着绝望,却又时不时闪过不屈。

    “怎么回事,你不是还有好几个姐姐没有定亲,怎么轮到你出嫁了?”岳雨拾对大家族里的长幼次序还是有了解的,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姐姐没嫁,先料理妹妹婚事的。

    “大姐马上就要出嫁了;二姐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夫人自有筹谋;三姐长袖善舞自会脱身,下面的妹妹年纪还小,数来数去就是我最相宜。”田思沛半开玩笑地说。

    岳雨拾从田思沛的话中可以听出,这门亲事肯定有问题,而且作为邻居,赵家对于这门亲事居然丝毫不知情,于是着急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嫁的是那家,你说出来我帮你。”

    “没用的,他们在我回来之前就定好了日子,过不了多久就要将我送过去了。”说到这里,田思沛突然激动起来“你知道他们给我挑的是什么样的人吗?我嫁过去就能做娘了,那儿子年纪比我还大,也许过不了一年我就能当祖母了,瞧瞧,他们多心疼我。”

    田思沛的笑声引来了外面盯着的婆子,但对方也没开门,只在外面劝着:“四小姐,夜也深了,您要是没事早点休息,这马上就要出嫁了,新娘子熬夜就不漂亮了。”

    婆子话没说完,就被房间内的人吼了一声“滚。”她也无所谓,房里能伤人的东西都收走了,夫人说过只要四小姐不撞墙上吊寻短见就不必管她。

    回到房间,一同值守的婆子还在缝补衣裳,见她回来问:“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估计心里不痛快了,自己在那闹腾呢,你说这么好一门亲事,她非是想不开,不就是年纪大点吗,别人想攀都攀不上,要是我早就乐疯了。”

    缝衣服的那人听着,手里的活没停,随意的说:“四小姐怎么说也是国公府里的小姐,与你哪能一样,要是你年轻的时候要你嫁给父辈一般年纪的人,看你肯不肯。”

    “有什么不肯的,要是嫁个年纪大就能不伺候人,换别人来伺候我,我肯定乐意。”

    两人从小在府里一起长大,说起话来自然放肆些,左右也不会讲这些话讲到外面,缝衣的婆子也就没说什么,将最后一条口子缝好,在灯下叠起来。

    先前的婆子边吃着豌豆边说:“这衣服少说看你缝了十遍,小永如今跟在少爷身边,不如制几身新的,穿出去也体面些。”

    “穿在里面不碍事,我家里情况你也知道,小永大些了还要娶媳妇,能省点是点。”两人的话题越说越远。

    此时田思沛在情绪平复后开始诉说这段时间的事情,原本她以为让她回来是想用她搏一搏富贵,没想到她回府之后就听说为她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新晋的河西节度使,两年前第二任妻子就病亡了,听说这次是为了替重病的母亲冲喜成亲,他看中了田思沛。

    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以为是母亲自作主张,后来才知道,不仅是母亲,父亲和姨娘也是乐见其成的。

    她还记得在被关了两晚之后,姨娘进来劝她:“你闹了这么多年,如今也该懂点事了,你可知道这门亲事对田家,对你弟弟是多么重要,而且你还想嫁给谁,嫁到皇家?”

    “你好好想想,袁大人年纪虽然大了些,年纪大会疼人,你嫁过去好生经营,将人拢在手里,往后再生个孩子,袁府还不是你说的算,到时再扶持你弟弟……”

    “娘”田思沛打断了她的话“你当初嫁给父亲,是不是也是用这番话说服自己的,不,也许根本不用说服。”

    话音刚落就被打了一巴掌,肖姨娘看着噙着冷笑的女儿怒不可遏,也不欲再劝。

    转身离开就听田思沛问:“娘,我就想问,为什么不选三姐姐。”

    这件事父亲肯定问过她的身生母亲,在父亲眼中哪个女儿都一样,他不在乎,也许在父亲心中只有一个印象:就是那个老是犯错被罚的女儿。

    但她知道只要娘想帮她,一定能起作用的,但是她娘没有,她选择了帮三姐说话,放弃了亲身女儿。

    肖姨娘没有回头,只是说:“我只是个妾室,这种事情哪轮得到我做主,沛儿,你别胡思乱想。”

    “娘,我要听实话,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次就当我求求你。”

    肖姨娘沉默了好久,转身蹲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是为了你们姐弟好,还有……思澜在府中更能帮到我和安儿。”

    也许知道这话伤人,肖姨娘吞吞吐吐了好久,说完想要尽快离开,完全没有听到身后的田思沛流着泪喃喃地叫了好几声:“娘、娘啊……。”

    后来,田家就把她软禁在这个院子里,也许是希望她自己想通,可是她到底是想不通,也许她从来没有想通过。

    倾诉完一切的田思沛重新沉默下来,岳雨拾在一旁安慰着她,过了一会才说:“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你收拾东西,我明晚这个时间带你走。”

    田思沛飞快答应:“好,我等你,你明天一定要来。”

    安抚好田思沛,岳雨拾知道不能耽搁,简单将她带出来肯定是不行的,至少要给她找个落脚的地方,她是个弱女子,贸然将她安置在鱼龙混杂的地方,说不定过不了三天就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这点让岳雨拾犯了难,在京中虽然认识几个人,但她不愿去麻烦他们收留,田思沛到底是国公府的人,若是被发现肯定会受牵连。

    思来想去,岳雨拾想到了自己最近常去练功的废宅,虽然偏僻些但好歹长久没人迹,打扫一番倒也能暂时落脚,于是她想着明天买些干粮晚上接了田思沛一并送过去。

    第二天傍晚,田思沛关紧房门,孤身一人等待夜幕降临,思考着过去和未来自己应该何去何从,突然门口传来响动,田思沛紧张起来,将包袱藏在桌子后面。

    打开门,原来是好久不见的画眉,自从回来之后,以往伺候的人都被调离了,只见她提着一个食盒,想必是来送饭的。

    画眉见到小姐有些高兴:“小姐,你还好吧,才过这么几天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不碍事,你怎么样,家里没有为难你吧?”

    “我也还好,被调到浣洗房了,就是比较忙,现在才找机会过来看小姐。”

    画眉说着话想将食盒里的东西取出来,田思沛没有心情吃,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臂阻止,结果画眉唰的一下躲开了,同时嘴里传来一阵闷哼,田思沛起了疑心,掀开她的袖子,只见上门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还有几个没有愈合的孔洞,像是被什么扎的。

    “这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田思沛又心疼又愤怒,画眉与她一起长大,她是一直将她当作妹妹一样照顾,这短短几天就变成这样了。

    “没谁,就是我干活手脚慢了些,过几天就好了。”画眉安慰着。

    如果说从前的画眉是天真而大胆的,这段时间的她开始飞快的成熟起来:“我是和厨房里的小妹妹换了活,不能待太久,看小姐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先走了。”

    田思沛心头一暖脱口而出:“画眉,我们一起逃出去吧,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话让画眉大惊失色:“逃出去,府里守卫深严,我们怎么逃出去?”

    “这你别管,你要是愿意,今晚在院子旁的亭子等,我自有办法。”

    画眉深深看着田思沛,过了片刻才说:“好,只要跟着小姐,我们去哪里都行”

    约定好时间,画眉不能再逗留,匆匆走了出去,留田思沛一人静待天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见到了悄然而来的岳雨拾,她连忙将事情说给岳雨拾听,请求她多带一个人。

    岳雨拾本想拒绝,但听田思沛说到画眉现在因为她受尽虐待,要是不带上她,可能会出事情,犹豫过后还是同意了。

    但她带人潜行出府也不容易,田思沛只是个普通人,为了不惊动任何人,她一次只能带一个人,只能待会再回来一趟。

    岳雨拾带着人偷偷溜出去,躲在暗处的角落里,等到巡逻的护卫走远了才背着她施展轻功在树间腾挪,只有这样才能安全。

    田家的古树本来就多,一到夏天长得更是繁茂,无形中增加很大的难度,等到了府外,岳雨拾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时间越久暴露的风险越大,岳雨拾来不及休息,将田思沛藏起来以防被巡街的金吾卫士发现,转身跃进府中接画眉。

    到了田思沛说的地方,就感觉有些不妙,画眉正被几个人抓着,想必是没有躲好被府里的护卫发现了。

    眼见画眉要被抓走,岳雨拾眉头一皱,下意识想要拦住人,画眉躲藏的地方离田思沛的院子不远,这边闹起来那边定能听到声音,想必很快就会暴露,而且这种情况下画眉被抓回去肯定有苦头吃,现在是唯一救她的机会。

    从树上下来,一脚踹开了辖制着画眉一边的护卫,腿风一扫击退了两个反应慢的。

    “什么人?”走在前面的头目回头呵斥示警,并拔出刀向岳雨拾冲过来。

    岳雨拾的目的只是救人,不想和他缠斗,时间越久对方的援兵越多,三五招后,趁护卫头目被她打得一趔趄,所有人都面向她,她反手掏出障目粉撒了出去,提起画眉就走,只留下狼狈的巡逻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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