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岳雨拾在草丛里隐匿身形,一门心思看着码头方向。

    虽然答应不再插手李家的事情,她还是不放心,所以在这盯着,要是冯夫人能平安倒也罢了,要是不行,自己在这里好歹有个照应。

    李维云按照信中所说,孤身在码头等着对方到来,耳边流水淙淙,多少能让他内心平静一点。

    不多时,几艘船从暗处慢悠悠过来,来到李维云面前,船上的竹帘并没有掀开,加上天实在太黑,李维云实在看不清里面人的模样。

    领头船上那个健硕男子开口:“想见李大人一面真不容易,我们也算有缘分,阴差阳错让我们遇到令堂蒙难,有机会搭把手,只是不知李大人还记不记得我们?”

    李维云知道今晚之事多半不能善了,冷声说道:“我已经来了,快把我娘交出来,我可以任你们处置。”

    船上其他人忍不住了,大声喝道:“高哥还在和他说些什么,姓李的害了当家,今日就用他的血肉来祭!”

    话音刚落,船上有不少人已经按捺不住,想必很是赞同这个说法。

    李维云也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了,是年初霍将军剿灭的那群水匪残部,那次他在水边一箭射杀了他们领头劫狱的那个水匪,今日他们就是来冲他来的。

    看着船上之人跃跃欲试,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将他撕成碎片,李维云再次扬声说道:“将我娘交出来,你们想要的是我的性命,要是她有一点损伤,我绝不放过你们。”

    一人嘿嘿一笑:“你娘在我们手里,有什么资格说这些,按我们要求做,想要见她就束手上船,只要你死了我们自然会送她回去。”

    两边僵持了很久,那帮水匪也不着急,军师说过,姓李的软肋就是她娘,只要有这个把柄在手,不愁他不上船,果然最后他还是解下身上武器,伸出双手被绳子绑缚。

    水匪那边得意洋洋的说话:“抓了这小子就带他到几位当家墓前,用他的血祭奠,小子,你放心,不止是你,那个姓霍的早晚会来跟你作伴。”

    岳雨时在一旁看到李维云乖乖就范准备上船的动作暗道不好,迄今为止都没见到人质,怕是存着将人诓骗上船后痛下杀手的心思,李维云投鼠忌器不敢反抗,多半凶多吉少。

    她想上前阻止,听远处传来疾驰的声音,来人是赵容瑾的手下,隔得老远喊道:“李大哥不要中计,伯母在西郊船坞受了重伤,你赶紧去见她。”

    水匪那边看事情败露,也不手软,当即一拥而上,想要将人置诸死地的,先报了仇再说。

    李维云双手被绑,见刀刃即将砍到面门,侧身躲过,又用腿击退了面前两个,但身后的攻击则避无可避了。

    多年的战场经验让他当机立断向前弯腰,企图避开要害,就听到武器被弹开的声音,有人替他挡住了刀。

    岳雨拾格开刀,顺势将向下伤了那几个水匪的腰腹,又反手割开李维云身上的麻绳,电光火石间又砍伤几个水匪。

    李维云得到自由后,抢过水匪手里的刀,也加入了战斗。

    没多久,赵容瑾的人来到跟前加入战斗,水匪一方人虽然多,到底是乌合之众,很快就溃不成军,不过他们水上功夫不是盖的,见势不妙纷纷往水里逃散。

    “李大哥,剩下的人我们来抓,你快去船坞见伯母。”手下指着不远处的快马说道。

    李维云心中更担心母亲的安危,自然不会推迟,丢下刀往后赶去,岳雨拾想了想还是跟着骑上了一匹马。

    李维云快马来到船坞,赵容瑾正在那里守着,冯夫人身受重伤不宜挪动,大夫正在给她就地治疗,请了好几位大夫会诊,情况不容乐观。

    见他过来,赵容瑾赶紧让他去见冯夫人,此时冯夫人血已经止住,但此时是面色苍白,进气多出气少了。大夫说是失血过多,又耽搁时间过长未能及时救治,如今也是束手无策。

    冯夫人其实已经昏迷了很久,李维云握住母亲的手发现异常冰凉,心中的恐惧在不断加大,战场上多少人都是这样,先是手冷脚冷,再是全身发僵,最后在不甘中死去。

    他无法接受母亲也是这个结局,他看向周围的大夫,却只看到他们无可奈何的表情,他的心情逐渐沉了下去。

    冯夫人似有所感,知道儿子回来了,她挣扎着撑开沉重的眼皮,果然看到了儿子在自己身边,想要抬手安慰儿子却感到深深的无力。

    勉强撑出个笑容安慰儿子:“别伤心,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冻着饿着……”句句都是替他着想,却让他眼眶酸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汤药喂下多时,冯夫人却没有太多起色,几位大夫也打算给母子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准备退出去。

    此时岳雨拾带着人姗姗来迟,张口就问病人在哪?直奔冯夫人那边去了。

    “雨拾你留下帮忙,其他人全部出去候命。”蓝云华一进门就对在场众人发号施令,见别人愣神看她,又加了一句:“愣着干什么?守在这里耽搁的是病人的命。”

    一语惊神,旁人急忙退了出去,就连李维云看了岳雨拾好几眼,才放手离开。

    蓝云华先查看了伤势和脉搏,开了药方让外面的人赶紧去抓药煎好送来,才让岳雨拾将人小心扶起来。

    “你先用内力引导她的心脉运作,我再使金针刺穴,要是不成也只能任由天命了。”

    外面,蓝云华开出的药单有一部分都不常见,别说大夫随身药箱没有,就连铺子都不一定有,赵容瑾问清那几家有,派人快马到药房去取,好歹凑齐一碗药送了进去。

    忙外这一切,见李维云面色凝重在外面寸步不离守着,赵容瑾上去安慰:“蓝大夫医术精湛,你别胡思乱想。”

    李维云心头发慌又克制不住自己,只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问赵容瑾找到母亲的经过。

    收到纸条之后,赵容瑾没有停下搜索,带着孙老六寻找老何的下落,终于在一个食肆附近找到鬼鬼祟祟出来打酒的老何,原想偷偷跟着他找到老巢,没想到他直接去找了相好的幽会,只能抓了他拷问,最终被赵容瑾拿住痛脚威逼利诱说出了些线索。

    老何知道得不多,只是帮忙带了个路,人到手之后上面就不让他插手了,只给他一笔钱,让他这几天藏好形迹,其他的事就不让他管了。

    但是这已经够了,老何是个水匪,对方约李维云见面也是在水边,这就说明水能带给对方安全感,老巢多半也离不开。京中船家聚集地只有那么几处,赵容瑾使人一处处打听,终于找对了地方,

    到的时候他们一半人已经出发去见李维云,等将人全部拿下,赵容瑾发现受了重伤昏迷的冯夫人被关押在船舱,已经是奄奄一息,让人支援李维云让他赶紧过来。

    李维云抓着那个负责看守她娘的水匪来问,他娘到底是怎么受伤的,才知道冯夫人趁着守卫松懈想要逃跑,结果惊动了他,他听上头说等她儿子一死这女人也就不用留了,现在又因为想逃跑打伤了他,怒上心头干脆砍了她一刀,心想她估计活不了,就放任她自身自灭了。

    几个时辰过去了,蓝云华总算出来了,她言道命算是保住了,但此次已经损伤根本,往后体弱是肯定的,寿数上也难免有所妨碍。

    李维云心下大定,先是向蓝云华跪拜道谢,进去看到母亲依旧昏迷不醒,来到不远处母亲受伤的地方,暗红半干的血迹深深刺痛着他的心,让他压抑的愤怒喷薄而出,等赵容瑾想找他商量把人送回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人了。

    等他再次听到消息,就已经是李维云打上李府,提刀伤了李尚书被抓入大牢之后了。当时李尚书准备上朝,离门口不过三丈,李维云突然冲了出来,直直砍向他,他躲避不及,肩膀顿时血流如注。

    那附近住的都是官宦人家,有不少人要出门上朝,这一幕吓傻了周围的人,好在那些护卫机警,下一刻就将人拦下。

    李维云也不准备再动手,他看过母亲的伤势,敢肯定自己这一刀比之更深更重,母亲受这些罪几乎没命,他要让这个罪魁祸首真正感同身受。

    赵容瑾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冲动,想要去牢房见他一面,却被告知李维云当街刺杀朝廷要员,罪大恶极,在案件查明之前任何人不得探望,只能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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