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惜垂了下眼:“每个人都会有痛恨自己,沉浸在这种愤怒痛苦的情绪里的时候,也都有着许多缺点,要学会接受这样的自己,”

    夏知惜停了停,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问他:“你有什么很喜欢的东西吗?”

    沈谕瑾撩起眼皮看她,眼神专注:“你觉得呢?”

    夏知惜似有所悟,脸跳上点红:“我不是东西……”

    “嗯,”沈谕瑾贴着她的手心,定定看着她:“但是我最喜欢你啊。”

    夏知惜心跳又重起来,她手指蜷了蜷:“那最让你开心的事情是什么?”

    沈谕瑾依旧看着她,思考般唔了一声:“现在有些多,”

    “最近的话,”沈谕瑾很轻地笑着:“喜欢你亲亲我。”

    夏知惜眼微睁,面色烧红,她瞧着在眼前,弯眼笑得漂亮的像只毛色艳丽的狐狸的人,不好意思的同时,心下又对他出于真心顺势的撩拨感到无奈。

    因为这方面她真的比不过。

    她心下一动,把捧着他脸的手往中间挤了下,这下换沈谕瑾猝不及防睁大眼。

    夏知惜在他愣神的时候,凑上去在他被挤得微嘟的唇上贴了一下,分开后,她瞧着沈谕瑾越发愣怔的眼神,觉得可爱的同时,忍不住笑着说:“那你以后产生这种情绪的时候,就来让我亲亲你吧,总有一天,好情绪会永远压下那种坏情绪的。”

    沈谕瑾定定看着她,眸色渐深,这神色夏知惜已经有些熟悉了,她心尖一颤,还没来得及跑,沈谕瑾却略有可惜地垂下眼。

    夏知惜有些奇怪他怎么放过她,但不大想问,眨了眨眼,慢吞吞转移话题问:“不过你最近为什么因为这个感到气愤?”

    沈谕瑾撩起眼皮,静静看着她。

    夏知惜莫名理解了:“在医院你当时说,你很生气,生的是你自己的气啊?”

    沈谕瑾嗯了一声,很轻地闭了下眼,才看着她说:“我接到你朋友电话的时候,其实很害怕,但在医院看到你后,就好些了。紧接着就对没办法规避这发生在你身上的伤害,感到愤怒,觉得自己太过无能,”

    夏知惜愣了下,她因为偶尔多管闲事,思维跳跃的问题,时常会不小心受伤,长大后对自己的能力估量准确了,知道尽力而为,受伤的时候就少了。

    长这么大,也许也因为确实幸运,其实受伤也少,最重的也就两次,一次需要准时去医院注射狂犬疫苗,一次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

    家里人对她的行为,惯来是头疼和无奈的,但她每回的目的理由都很合理,也就没有多加干涉。一直到高一一月那个晚上,纪暄研临时出差,她去完警局后,打算顺便把买来的狗狗玩具送去救助站,结果半路发生意外。

    那是家里人对她盲目的行为,反应最为剧烈的一次,纪暄研甚至觉得是自己出差的错,照顾夏知惜的期间,甚至辞职了。

    他们都在对这件事感到悲伤,但是他们每一位,都不像沈谕瑾这样,说着很害怕的时候,眼底含着潮气,像是无条件支持夏知惜的所有,却在发现她受伤后,首先指责的是他自己,悲伤得像是,夏知惜真的出什么事,他也就从此凋敝了。

    夏知惜因这股浓烈又被他掩饰着的情绪感到愣怔。

    她的心像是在温水中被泡发的银耳,慢慢发胀,产生黏腻而通透的情绪,心间发软又微涩。

    她戳了戳沈谕瑾的面颊,抿着唇很安静地笑了下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其实有好好思考过,虽然可能有点改不掉,”夏知惜看着他,笑着:“但是以后,要是我真的发现不太对劲的事情,一定会和你说,到时候,就算真的是我多虑了,你也不要嫌我多事哦。”

    沈谕瑾眼睫颤了下,眼中那股黏腻潮湿的情绪褪下去,轻声笑了下说:“好,我一定不会嫌烦的。”

    说完后,沈谕瑾话头顿了下,撩着眼皮,歪头看着她,喊她的名字,说:“我现在,心情就不太好。”

    夏知惜眨了下眼,呃了一声,意识到他的意思后,面色发红,微蹙着眉:“现在?”

    “嗯,”沈谕瑾点了点头,又垂下眼:“你要说话不算话吗?”

    夏知惜看着那张俊美漂亮的脸上,低落垂着的眼睫,明知他是故意这样,还是不忍心拒绝。

    她很小声地说‘好吧’,然后捧着他的脸,凑过去贴近那柔软微热的唇。

    这次,相碰的时间更长些,夏知惜没有闭眼,她静静注视着沈谕瑾纤长浓密的睫毛,能很清晰的看清,他鼻梁上那浅而小的痣,以及沈谕瑾和昨晚很相似的因为亲吻越发专注而轻柔的黑棕色的眼瞳。

    因为这联想,夏知惜眼睫颤了下,没忍住试探了下。

    下一刻,眼前的人却瞬间抽身。

    夏知惜伸着才很轻探过沈谕瑾唇瓣的舌尖,有些懵地看着他。

    这表情大概有些有趣,沈谕瑾没忍住笑了笑,他伸手抚了抚她右唇角,懒洋洋说:“不可以,最起码今天不可以。”

    夏知惜把舌尖缩回去,眨了下眼:“为什么?”

    沈谕瑾叹了声气:“我还在感冒呢,大摄影师。”

    夏知惜总算明白这人做什么放过她了,但是主动后的尴尬,让她噢了一声,正想安静下来,又想起什么,瞧着他。

    夏知惜:“你前面有的话,我不认同。你其实还是有偏好的,只是可能偏好太小,你的感觉又混淆了点,所以不太清楚。”

    她看着沈谕瑾略带不解的眼神,说:“比如你的口味,你确实对口味不太在意,不管任何东西好像都吃得下去,连真的不喜欢的食物也让人看不出来,”

    夏知惜说着瞅了眼他,她的指向性太明显,带着强烈的控诉,沈谕瑾难得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

    夏知惜笑了一下,暂且绕过他:“但你其实不太吃甜的,勉强能吃下去,但是其实表情很嫌弃,奶茶三分糖都喝不来,轻乳茶倒是还行。你也挺能吃辣的,比我的三倍还多,带辣的菜吃得比不带的多几筷子,但是浔南那边的淡口菜你也喜欢,或者说喜欢海鲜,我第一次见比我还喜欢丝瓜花蛤瑶柱豆腐汤的人。虽然这些偏好很少很少,不仔细分辨都算不上偏好,但是也能算一点点你的喜好了,”

    “你的特点嘛,”夏知惜眨了眨眼:“就算你自己看不清楚,但是你其实总是很温柔,能注意很多细节,很尊重人,对身边的人很好,也许你只是下意识感受到,但是只要关乎身边的人,你就会下意识想到,然后根据这件事做事。虽说你的个性也总是让人头疼,还经常被大家痛骂,”

    夏知惜没忍住笑起来,扯了扯沈谕瑾的脸,又在他挑眉神色不明地看过来时,心虚地先出声说:“但是其实不管是宿哥、李哥、越朝晏、秦姨、越叔、杨婆婆、谢爷爷、或是我妈妈以及我没见过的席舅舅,很多很多人,大家其实都很喜欢你。”

    “你很惹人喜欢呀,”夏知惜凑过去,额头抵住他的说:“我也喜欢你。”

    “而且对未来没想太多也没关系,以后有我呀,我们对未来的看法可以经常讨论,再说了,你自己不是也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了吗?”

    “你会的东西那么多,就算不是自愿学的,但是这些也都是你的特点,不需要否认它。”

    “沈谕瑾就是沈谕瑾。”夏知惜挪开些距离,梨涡浅浅地看着他:“我看见的你,就是我喜欢的你,越看清你,只会越喜欢你,你对我不是也这样吗?”

    沈谕瑾瞳孔扩大,听到这眨了下眼,握住夏知惜的手,很轻地把唇贴上她的掌心,眼底有些发红,轻轻地嗯了一声。

    夏知惜稀奇地瞅着他,微歪头补充说:“哪怕你将来没有工作赚不到钱也没事,我可以养你,我的摄影稿被买断就会入账很多钱,上传平台付费征用的稿被使用的频率也很高,我的摄影展的出展价格也很不错,听帮我负责的俱乐部部长叔叔说,每个月我对外的工作邮箱都会收到一些邀请。就算不算这些钱,等我读完大学工作以后,我也能有更多钱养你了,就算这样,我也喜欢你。”

    夏知惜说完,沈谕瑾并没有露出她想看的感动落泪的神色。

    沈谕瑾额角抽了抽,语气有些无奈说:“谢谢大摄影师,但是这个假设还是算了,我也想养你。”

    “噢,好吧。”夏知惜说完,看着还颇为可惜地撇了下嘴。

    一直微弯着腰,对沈谕瑾来说有些残忍,夏知惜松开捧着他脸的手,他总算能直起腰板来。

    也许是刚刚谈心的缘故,夏知惜明知她该从吧台下去继续刷题,但是心里却舍不得,还是乖乖待在原地,伸手环住沈谕瑾的脖子。

    沈谕瑾问她:“怎么了?”

    夏知惜抱着他,喊他的名字,在他嗯的应声后说:“喜欢你。”

    沈谕瑾笑了下,回抱她说:“我也是。”

    夏知惜没忍住抬头看着他,梨涡浅浅地笑着,又很黏糊地往他身上贴了贴。

    沈谕瑾却蓦地一僵,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微微挪开了些。

    夏知惜有些不明所以,紧跟着又想贴上去,却被沈谕瑾按住了身子。

    她有些疑惑地看过去,就见沈谕瑾抿着唇看着她说:“好了,不要再往前了。”

    夏知惜愣了下,问着‘为什么’,下意识又往前贴蹭了一下。

    “唔,”沈谕瑾很低地喘了一下,低头额头抵住她的肩膀,热而重的感官压在她肩膀上。

    沈谕瑾靠了一秒也可能几秒,很快就拉开距离,他眼尾和耳尖撩上点红,眸色很深地看着她懵然的神色,很轻地叹了声气说:“我有想过,你在这方面会不熟悉,但真的是这样,还是让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啊。”

    不熟悉?不熟悉什么?

    夏知惜眨了下眼,蓦地感受到什么,发觉他们俩的姿势,不知是在她捧住沈谕瑾的脸时,又或是沈谕瑾直起腰后,早已发生变化,沈谕瑾站在她两腿间,她们方才很紧密地贴在一起,姿态比以往都亲密。

    夏知惜看着已经挪动到她一掌外的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眼底发烫,面颊蒸腾着热意:“你……”

    沈谕瑾看她这总算反应过来的害羞表情,挑了下眉,哼笑着说:“总算反应过来了?现在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你不要那么近地贴着我,还一直说喜欢我,我会受不了的。”

    夏知惜被这话说得,耳尖烫得好似染上了鬓边的发,连着脑子都混沌。

    她还没想更多,余光突然见沈谕瑾往后又靠了点,她下意识扯住他。

    沈谕瑾有些疑惑地看过来,就见少女红着脸,目光飘忽着,轻飘飘向他扔了枚炸弹。

    夏知惜说:“要我帮帮你吗?”

    沈谕瑾震了下,有些不可置信说:“什么?”

    “我其实懂的呀,不过我还没高中毕业,不可以有性.行为,现在也没有做安全措施的东西,我可以用手唔!”

    夏知惜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谕瑾伸手捂住那虎狼之词。

    沈谕瑾俊美的侧脸紧绷了一下,像是很用力地咬着牙,他老半天才放松下来,松开捂着她的手,和她隔着半臂距离,低头把头敲到她肩膀上喃喃说:“我说真的,饶了我吧,大小姐,我要受不了了。”

    夏知惜眨了眨眼,心想,呃,不对吗?纪暄研给她科普的性教育就是这样啊。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肩膀处的重量就是一轻,沈谕瑾抬步往冰箱靠去,伸手拿出不久前才放进去的冰淇淋蛋糕,随手放在她身边吧台上。

    “吃你的,我去一趟卧室。”

    夏知惜看了眼蛋糕,又看了眼沈谕瑾的背影,问他说:“去卧室干嘛?”

    沈谕瑾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解释就走。

    “卧室,卫生间。”

    夏知惜眨了眨眼,噢了一声,红着脸踢了下腿,发呆了几秒才去拆蛋糕。

    沈谕瑾进卧室后,夏知惜拆开蛋糕吃了两块,又顺手打开吧台处的灯,把自己扔在玄关的背包拿过来,索性坐在吧台这边刷起题目来。

    沈谕瑾进去估摸快半个多小时才出来,出来时身上的正装换掉了,换成白短T和黑色运动短裤,应该是顺便洗头洗澡了,手里拿着毛巾擦着头发。

    夏知惜瞅了他一眼,心底还残留着后知后觉,方才自己那番话的大胆,有些尴尬和害羞,低头继续刷题。

    过了一会,她身边靠近一片阴影,她正没办法装没看到,要转头和人打招呼,眼前就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展开给她看手心的东西。

    沈谕瑾宽大的手心,躺着一块表面抛光,打眼瞧着格外平滑,形状平方没有雕刻任何图案,质地白腻润光的羊脂白玉。

    白玉的顶中部穿了个洞,串着一条编织简单的黑色长颈绳。

    夏知惜看着羊脂白玉毫无雕刻的外表,怔了怔,不确定地说:“这是,无事牌?”

    沈谕瑾斜倚着吧台,垂头看她,他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把手往夏知惜面前晃了下,示意她接过去。

    夏知惜顿了顿才把玉接过来,玉入手有些沉,无事牌尺寸比例协调,配合着白润的玉质格外好看。

    夏知惜抚了抚玉牌,有些疑惑地去看沈谕瑾:“你买无事牌做什么?”

    沈谕瑾瞧着被少女细腻白皙,和玉牌差不多白润的手把玩着的玉牌,顿了顿,有些好笑地揉了下她的脑袋。

    他在夏知惜略带不满的眼神里说:“大摄影师,我要高考的时候,你还记着带我去庙里祈福,怎么到你自己这儿就什么都忘了,你觉得我做什么给你这个?”

    夏知惜怔了下,又去瞅手里的玉牌,有些震惊:“我又不是进京赶考,而且我就带你去庙里拜一拜,上香的钱也就几百,你怎么能送这个?”

    沈谕瑾挑了下眉:“怎么不能?你不喜欢?”

    夏知惜皱眉:“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沈谕瑾笑了笑,伸手扯了下她的脸,语气懒散,眼神却很温柔:“夏知惜,我们以后的时间还长,你确定现在还要和我算这些有的没的吗?”

    夏知惜怔了下,心脏很重而快地跳跃着,她看着注视着她的沈谕瑾,很轻地把玉牌握在手心。

    “好吧,那我就收下了。”

    沈谕瑾又揉了下她脑袋,伸手碰上她握着玉牌的手,垂眼看着她,询问道:“我能帮你带上吗?”

    夏知惜点点头,把掌心摊开,让沈谕瑾把无事牌拿过去。

    夏知惜坐在吧台凳上没动,把散在背后的头发撩到前边,让沈谕瑾能更好戴上玉牌。

    玉牌因重量与拉扯不时撞在她的心口旁,脖颈处传来轻柔的磨蹭,她的头发不时被仔细地撩拨到旁边。

    也许是为了更好调整绳子上的结扣,沈谕瑾凑得有点近,他轻而湿热的鼻息不时拂过她的后颈,带起一阵痒意,让夏知惜略感不自在,心跳也逐渐加快。

    等后颈的动作停下来后,夏知惜在自己的心跳声中松了声气,还没来得及开口道谢,她的后颈突然附上一片轻软的温热,像是在春风里的花园,伸开手臂,指尖无意触拂在风里摇晃的花瓣。

    轻柔、一触即离。

    亲吻后,湿热的气息,伴随着很轻的呢喃,散在夏知惜的后颈和她的心口。

    他说:“夏知惜,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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