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源殿内的宫人也不多，比起别处，她们看起来品级高一些，穿着打扮如绿眸女子类似，都很利落，腰间都配了法器，看来并不是行的寻的寻常婢女的职责。
殷离没在寝殿看到萧岂，先将怀里那颗蛋放在寝殿的桌案上，然后出去随便逮了个宫人问：“萧岂在哪？”
宫人福了福身回道：“萧公子回浣云居了。”
好吧，不认识，殷离佯做冷脸道：“带路。”
宫人竟也未觉不妥，带着殷离向寝殿之后的一处院落走去。
浣云居竟然就在青源殿内，和殷离的寝殿万代朝露几乎挨在一块。
殷离觉得这不太合适，太明目张胆太伤风败俗了，但是转念一想，这可是师兄，自己要是当上皇帝，师兄怎能不是正宫皇后，和自己住一块儿那也理所应当。
想罢，人已经进了浣云居，果然又是很眼熟的构造，竟然和师兄当年在青源山住的小院差不多，只不过以前一个院子要住三五名师兄弟，现在这是独门独户的，院子里种了几树广玉兰。
宫人送到门口便识趣地告退了，殷离迈步走进屋内，屋内陈设也简素得不得了，所有东西都摆放得很齐整，想来是为了方便萧岂自己拿取。
萧岂正坐在南窗下，也换了一身云青色的衣袍，长发用银冠束起，乍一看还是殷离印象里的师兄，只是眼神空洞，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虚空。
案几上摆了一张棋盘，萧岂竟然正在一个人下棋，细看那棋盘和寻常棋盘不大一样，纵横的棋盘线是凸起的，棋子背面有凹槽，可以直接固定在棋盘上，黑子正面比白子多了一个小凸点便于区分。
殷离进来的时候，萧岂的手正搭在那些线条上摸索，听见开门声，他侧过头，眼睫微颤，露出一点笑意：“你回来啦。”
不知为何，殷离突然鼻子一酸，其实对她而言，闭关前三天还见了一次师兄，师兄带着几个师弟师妹下山出任务，本来是最寻常不过的一天，殷离甚至都没出门送送他们，专心筹备闭关事宜，谁料进了洞玄天阁不到半月她就爆体身亡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为数不多熟悉的人也都变了模样。师兄明明就在她眼前，两人之间却已经隔了六百载光阴。
“师兄，我见到师尊了，他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殷离在萧岂对面坐下，开口时声音还有些滞涩。
萧岂收回棋盘上的手，将手中的那颗白子放回棋篓，叹道：“我慢慢与你说吧，在你的记忆中，魔尊是何人？”
殷离愣了愣，她印象中魔修的管理向来比较混乱，特别是许多修成人形的魔物们兽性难改，大都还是以部落的方式群居，数万年来有分有合，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以“散”居多，玄洺年间时，魔界正在千年未有的动荡之中，并没有统领全局的魔尊出现，大大小小的部族各自称王，因他们在内斗，所以殷离记忆中的百年时光，倒是少有与魔修们打交道的机会，只对几个较大的部族有印象。
“玄洺七十六年，还没有新一代魔尊。”殷离说道。
萧岂说：“当时正是魔界百年之乱，大约在这之后十年，便有一人杀出重围统领西陆南陆各部成为新任魔尊，名曰云中春酲。”
“啊……我记得她，西陆云中部的首领。”云中部算是当时魔界最大的几个部族之一，同为女子，殷离对云中春酲就多有留意，听说是从云中王三十几个孩子的王位争夺战中一路走上王位的，个中谈资自然不少，殷离下山出任务时在茶楼落脚休息都能听到说书人在讲述。
萧岂笑了笑继续说：“后来你可是和她成了至交好友。”
“……那她如今在何处？”殷离再次汗颜，她倒是不在意传闻中云中春酲嗜杀无度阴险狡诈，能登上高位之人哪有善茬，只是这人没记错的话好像好女色来着……？
“被下一任魔尊杀死了。”
“……”殷离默然，这个下一任应该不是她吧？虽然不知道自己和春酲姑娘相处如何，但殷离自信自己绝不是会杀害亲友之人。
萧岂适时地解释：“那时候你还没有成为魔修，杀害云中春酲的是乌沉月。”
“这人是何来头？”
“一个魔族的奴隶，据说是清倌出身，后来一路混到东陆魔族的军队之中，当了个小官，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在云中春酲东征时，刺杀了云中春酲，当时云中春酲的位置也还不算稳固，他便直接取代了云中春酲的位置，加上对东陆魔族的熟悉，一举统领了东西南三陆的魔修部落。”
殷离现在的记忆中并没有和云中春酲相处的片段，只是听萧岂这么说，她倒是感觉不到伤心，只是有些惋惜，无论怎么说也算是一代英豪，最后却没有死得其所。
“之后呢？”殷离问道，她已经当说书在听了。
“乌沉月的野心不止魔界，北陆大部分在苦寒之地，人口也少，他便直接调转火力，向修仙世家出击，灵修与魔修又混战数十年，这数十年间，你与青源山失去了联系，再见时你便入了魔，且成为北陆魔族的统领。”
啊，听着听着，自己入场了呢。殷离捂脸，实在想不出自己怎么会入魔，而且根据故事目前的结局来看，自己还是至关重要的那个人。
“你为了给云中春酲报仇，带领北陆魔族与乌沉月对抗。”
“哇，这么厉害，北陆的人还没西陆一半多吧。”殷离忍不住感叹，她虽然是可以为了朋友去寻仇的人，但也不会不自量力，既然敢做出这种事，至少说明自己当时实力绝对不差。
萧岂扬起唇角，很自豪似的说：“那是当然，更厉害的还在后面呢，你周旋于魔修与灵修世家之中，最终打败了乌沉月，成为数万年来第三个真正意义上统一全部魔修的魔尊，并且完成乌沉月未尽的大业，一统大陆，凡人、灵修、魔修、这片天空下的一切，都尽数归为你有。”
殷离不敢想自己这么厉害，这绝对不是空有一身修为就可以做到的事，自己这些年的际遇真的不是一般的神奇啊。
“那师尊……”殷离突然想起来还没问重点。
萧岂这才说：“在你击溃乌沉月最后一支大军后，他潜入青源山，以上玄宗要挟你，师尊为了保护上玄宗十三门弟子，与乌沉月交战，但乌沉月最擅使用阴毒的招数，师尊不慎中了他的计……”
殷离心里一咯噔，就听萧岂接着说：“想必你也见过师尊了，师尊变成这样，正是因为乌沉月不知用什么刺进师尊的脑中……之后师尊就无法控制身体，甚至无法言语，灵力修为也被封印了，受了刺激还会发病抽搐不止……”
殷离听到这，已经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怒火中烧，她咬牙切齿地问：“那乌沉月，怎么死的？”
萧岂轻轻摇头：“乌沉月没有死，你怎会轻易让他死去。”
“这么多年了……他现在还活着？”殷离怕乌沉月死得不够惨不足以让她解气，但听到萧岂的回答也忍不住震惊了，按他所说的时间，自己打败乌沉月也有两三百年了，这都没把乌沉月搞死？
“他被你砍去手脚，关在天极城的山牢之中折磨三百余年，至今仍活着。”萧岂淡淡道。
殷离乍一听觉得胆寒，什么样的仇恨值得报复折磨三百多年，但一想到早上师尊痛苦难当的样子，又觉得乌沉月活该。
沉默良久，殷离问：“那师兄你的眼睛？”
“与魔军交战时不慎弄伤的。”萧岂语气更淡了，似乎并不如何在意。
殷离皱起眉，隔着一个棋盘的距离看萧岂那双无神灰暗的眼，心中不是滋味：“我会想办法给你治好的。”
萧岂轻笑着摇头：“你坐拥天下已有两百多年，早已不知道寻过多少方法，能治早就治好了，我也已经习惯这样了，不必再浪费功夫。”
殷离当然不可能听他的，无论之前那个殷离做了多少努力，于她而言，几天前还好好的人突然成了这样，她怎么能接受。
见殷离不说话，萧岂知道她在想什么，站起身沿着桌案走到她身前，倾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有你在我就很满足了，别的都不重要……”殷离埋首在萧岂怀中，听见他如往昔温柔的声音，“陪我下完这盘棋吧。”
殷离没在寝殿看到萧岂，先将怀里那颗蛋放在寝殿的桌案上，然后出去随便逮了个宫人问：“萧岂在哪？”
宫人福了福身回道：“萧公子回浣云居了。”
好吧，不认识，殷离佯做冷脸道：“带路。”
宫人竟也未觉不妥，带着殷离向寝殿之后的一处院落走去。
浣云居竟然就在青源殿内，和殷离的寝殿万代朝露几乎挨在一块。
殷离觉得这不太合适，太明目张胆太伤风败俗了，但是转念一想，这可是师兄，自己要是当上皇帝，师兄怎能不是正宫皇后，和自己住一块儿那也理所应当。
想罢，人已经进了浣云居，果然又是很眼熟的构造，竟然和师兄当年在青源山住的小院差不多，只不过以前一个院子要住三五名师兄弟，现在这是独门独户的，院子里种了几树广玉兰。
宫人送到门口便识趣地告退了，殷离迈步走进屋内，屋内陈设也简素得不得了，所有东西都摆放得很齐整，想来是为了方便萧岂自己拿取。
萧岂正坐在南窗下，也换了一身云青色的衣袍，长发用银冠束起，乍一看还是殷离印象里的师兄，只是眼神空洞，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虚空。
案几上摆了一张棋盘，萧岂竟然正在一个人下棋，细看那棋盘和寻常棋盘不大一样，纵横的棋盘线是凸起的，棋子背面有凹槽，可以直接固定在棋盘上，黑子正面比白子多了一个小凸点便于区分。
殷离进来的时候，萧岂的手正搭在那些线条上摸索，听见开门声，他侧过头，眼睫微颤，露出一点笑意：“你回来啦。”
不知为何，殷离突然鼻子一酸，其实对她而言，闭关前三天还见了一次师兄，师兄带着几个师弟师妹下山出任务，本来是最寻常不过的一天，殷离甚至都没出门送送他们，专心筹备闭关事宜，谁料进了洞玄天阁不到半月她就爆体身亡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为数不多熟悉的人也都变了模样。师兄明明就在她眼前，两人之间却已经隔了六百载光阴。
“师兄，我见到师尊了，他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殷离在萧岂对面坐下，开口时声音还有些滞涩。
萧岂收回棋盘上的手，将手中的那颗白子放回棋篓，叹道：“我慢慢与你说吧，在你的记忆中，魔尊是何人？”
殷离愣了愣，她印象中魔修的管理向来比较混乱，特别是许多修成人形的魔物们兽性难改，大都还是以部落的方式群居，数万年来有分有合，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以“散”居多，玄洺年间时，魔界正在千年未有的动荡之中，并没有统领全局的魔尊出现，大大小小的部族各自称王，因他们在内斗，所以殷离记忆中的百年时光，倒是少有与魔修们打交道的机会，只对几个较大的部族有印象。
“玄洺七十六年，还没有新一代魔尊。”殷离说道。
萧岂说：“当时正是魔界百年之乱，大约在这之后十年，便有一人杀出重围统领西陆南陆各部成为新任魔尊，名曰云中春酲。”
“啊……我记得她，西陆云中部的首领。”云中部算是当时魔界最大的几个部族之一，同为女子，殷离对云中春酲就多有留意，听说是从云中王三十几个孩子的王位争夺战中一路走上王位的，个中谈资自然不少，殷离下山出任务时在茶楼落脚休息都能听到说书人在讲述。
萧岂笑了笑继续说：“后来你可是和她成了至交好友。”
“……那她如今在何处？”殷离再次汗颜，她倒是不在意传闻中云中春酲嗜杀无度阴险狡诈，能登上高位之人哪有善茬，只是这人没记错的话好像好女色来着……？
“被下一任魔尊杀死了。”
“……”殷离默然，这个下一任应该不是她吧？虽然不知道自己和春酲姑娘相处如何，但殷离自信自己绝不是会杀害亲友之人。
萧岂适时地解释：“那时候你还没有成为魔修，杀害云中春酲的是乌沉月。”
“这人是何来头？”
“一个魔族的奴隶，据说是清倌出身，后来一路混到东陆魔族的军队之中，当了个小官，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在云中春酲东征时，刺杀了云中春酲，当时云中春酲的位置也还不算稳固，他便直接取代了云中春酲的位置，加上对东陆魔族的熟悉，一举统领了东西南三陆的魔修部落。”
殷离现在的记忆中并没有和云中春酲相处的片段，只是听萧岂这么说，她倒是感觉不到伤心，只是有些惋惜，无论怎么说也算是一代英豪，最后却没有死得其所。
“之后呢？”殷离问道，她已经当说书在听了。
“乌沉月的野心不止魔界，北陆大部分在苦寒之地，人口也少，他便直接调转火力，向修仙世家出击，灵修与魔修又混战数十年，这数十年间，你与青源山失去了联系，再见时你便入了魔，且成为北陆魔族的统领。”
啊，听着听着，自己入场了呢。殷离捂脸，实在想不出自己怎么会入魔，而且根据故事目前的结局来看，自己还是至关重要的那个人。
“你为了给云中春酲报仇，带领北陆魔族与乌沉月对抗。”
“哇，这么厉害，北陆的人还没西陆一半多吧。”殷离忍不住感叹，她虽然是可以为了朋友去寻仇的人，但也不会不自量力，既然敢做出这种事，至少说明自己当时实力绝对不差。
萧岂扬起唇角，很自豪似的说：“那是当然，更厉害的还在后面呢，你周旋于魔修与灵修世家之中，最终打败了乌沉月，成为数万年来第三个真正意义上统一全部魔修的魔尊，并且完成乌沉月未尽的大业，一统大陆，凡人、灵修、魔修、这片天空下的一切，都尽数归为你有。”
殷离不敢想自己这么厉害，这绝对不是空有一身修为就可以做到的事，自己这些年的际遇真的不是一般的神奇啊。
“那师尊……”殷离突然想起来还没问重点。
萧岂这才说：“在你击溃乌沉月最后一支大军后，他潜入青源山，以上玄宗要挟你，师尊为了保护上玄宗十三门弟子，与乌沉月交战，但乌沉月最擅使用阴毒的招数，师尊不慎中了他的计……”
殷离心里一咯噔，就听萧岂接着说：“想必你也见过师尊了，师尊变成这样，正是因为乌沉月不知用什么刺进师尊的脑中……之后师尊就无法控制身体，甚至无法言语，灵力修为也被封印了，受了刺激还会发病抽搐不止……”
殷离听到这，已经不知不觉攥紧了拳头怒火中烧，她咬牙切齿地问：“那乌沉月，怎么死的？”
萧岂轻轻摇头：“乌沉月没有死，你怎会轻易让他死去。”
“这么多年了……他现在还活着？”殷离怕乌沉月死得不够惨不足以让她解气，但听到萧岂的回答也忍不住震惊了，按他所说的时间，自己打败乌沉月也有两三百年了，这都没把乌沉月搞死？
“他被你砍去手脚，关在天极城的山牢之中折磨三百余年，至今仍活着。”萧岂淡淡道。
殷离乍一听觉得胆寒，什么样的仇恨值得报复折磨三百多年，但一想到早上师尊痛苦难当的样子，又觉得乌沉月活该。
沉默良久，殷离问：“那师兄你的眼睛？”
“与魔军交战时不慎弄伤的。”萧岂语气更淡了，似乎并不如何在意。
殷离皱起眉，隔着一个棋盘的距离看萧岂那双无神灰暗的眼，心中不是滋味：“我会想办法给你治好的。”
萧岂轻笑着摇头：“你坐拥天下已有两百多年，早已不知道寻过多少方法，能治早就治好了，我也已经习惯这样了，不必再浪费功夫。”
殷离当然不可能听他的，无论之前那个殷离做了多少努力，于她而言，几天前还好好的人突然成了这样，她怎么能接受。
见殷离不说话，萧岂知道她在想什么，站起身沿着桌案走到她身前，倾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有你在我就很满足了，别的都不重要……”殷离埋首在萧岂怀中，听见他如往昔温柔的声音，“陪我下完这盘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