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有发生,两个人就毫无征兆地一起消失了?”

    “啊……对对对!”

    “……”

    “肖英,你来仔细说说,从一开始到最后,你都看见了什么?”

    “哦……一开始,一开始就是盼盼在外面玩,三嫂子喊她回来,莫要跑远了,她在地上捡了个什么东西拿回来给三嫂子看。

    ——好像是个布娃娃?

    不对。

    是个泥胎神。

    盼盼把那个东西拿回来,三嫂子见到可能觉得晦气,就把东西捡起,丢到了广场外头。

    她再回来和盼盼说话的时候,两个人说着说着就消失了……”

    ……

    魏和、李会计等人听过了几个青年的汇报,沉默着互相对视了片刻。

    “很可能是泥胎神像有问题。

    朱老太也是在祭拜了张五郎庙里的泥胎以后,才失踪了的。”李会计眉头紧锁,眼神里难掩焦灼,直接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的儿子也卷入了此次失踪事件中。

    至今下落不明。

    也由不得他不担心。

    魏和揉了揉眉心,低声道:“只能先请黄道长你来和村民们说几句,让他们看管好自家的孩子,不要随意将外面看到的人偶、布娃娃、以及泥胎神像捡回家。

    这种事情,由我们嘴里说出来他们不大信。

    反而由你来说比较合适。”

    “好。”

    黄道士将这件事答应下来。

    他旁边的谢云清忽然插嘴道:“泥胎神像是通过什么方式让人消失的?这总是要弄清楚的——听刚才那几个人说,盼盼把泥胎捡回来以后,她和妈妈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直到盼盼妈把神像丢了,再回来,意外才发生。

    这其中是否蕴含了泥胎神像让人‘消失’的规律呢?”

    谢云清现在已经完全不对现在科技抱有幻想了。

    他内心明白,此次事件只怕真是科学解释不清的诡异事件——尤其是给公务单位拨打了电话后,那边居然有专门的对策组给他回了电话,接手了此事。

    既然都有对策组,岂不更说明,诡异之说并非无稽之谈?

    现在谢云清内心还有一点奢望。

    诡异不可能无缘无故杀人,无缘无故地就让人消失。

    这里面总该有一种规律存在吧?

    “我会让大家都仔细留意一下。”魏和点了点头,转身去给几个青年人安排事情去了,让他们把最新情况通报给村民。

    令村民对‘泥胎神像’、‘布偶’一类的东西做好防备。

    几个青年人匆匆离去。

    天色已然全黑,甚至近乎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谢云清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此时才到下午的五点四十二分。

    没过一会儿,

    有一个青年人匆匆跑了回来。

    “村长,救援组的人来了!”那青年一路奔回来,刚停下脚步,就连忙说话。

    明明救援组的人来救助,对所有村民而言都该是高兴的事情才对。

    可这青年的语气里没有丝毫喜悦。

    反而有些恐惧,有些失望:“她受了伤,在广场边等着,希望我们能提供一些绷带、止血药品给她。”

    “好。

    你下去把药品带过来。”魏和给青年交代过任务,又看向老道士、李会计等人,“咱们先去看看。”

    一行人纷纷点头,都跟着魏和往青年所说的位置走去。

    谢云清跟在最后,心中那种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

    ……

    篝火在云霓裳两步外的地方熊熊燃烧着。

    她距离火堆已经如此近,却仍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意,萦绕此间,流窜全身,挥之不去。

    这浓烈的寒意,部分来自于她自身容纳的诡,以及自身伤势带来的持续失血。

    更大部分却来自于龙山集本身。

    或者说,是来自于龙山集里的那只诡。

    五彩绣线在她的皮肤上交织着,她身后浮现的白影越发清晰,甚至连头发丝都变得可区分起来。

    小家碧玉的白影端着绣布,穿针引线。

    那块绣布上,已经浮现一个女子的轮廓。即便只是轮廓,也能看出绣布上的画与云霓裳本人很是相似。

    一旦白影完全完成绣布上的画,

    云霓裳将失去对它的控制,

    体内容纳的这只诡会顷刻复苏。

    若不是高频率动用‘绣娘’的力量,她无论如何也冲不出龙山集边缘的诡异笼罩区。

    可现在,即便冲出来又有何用?

    她仅剩的那点余力,要用在盯防自己这两个蠢货队友身上,再分不出气力救援村民了。

    反而需要村民反过来为她提供帮助……

    情势越发危急。

    云霓裳的心情也跌进谷底。

    她的双手被绣线割出一道道伤口,绣线依旧五彩鲜艳,血液染透了她的衣裳。

    其实何止是双手,衣衫下的每一寸皮肤几乎都要被绣线割裂。() ()

    但她却不能收回‘绣娘’的能力。

    原因在于——

    绣线延伸,缠绕住了肖锦荣、沈愿愿的脖颈,让他俩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只有嘴巴能张开说话。

    “老师,你何必这样勉强自己呢?”沈愿愿满脸委屈,眼底藏着深深的不耐烦,“如果刚才我们三个人合力,运用体内诡的力量,肯定要比老师你一个人突围快很多吧?

    说不定早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在这个广场上了。”

    肖锦荣则跟着道:“如果老师你不愿意再和我们结伴,那你也不必这样拘束着我们,我们各走各的,互不干涉不是更好?

    其实我们本来也没想要跟你来救人,

    这下正好可以分道扬镳。”

    相比起先前严肃认真,值得信赖的模样,此时的肖锦荣满眼讥讽,冷冷地盯着名义上的老师:“你都快支撑不住了。

    早晚还是要放开我们的,

    趁着我们现在对你还不怎么讨厌,把我俩放开,你也能少很多事。

    这样不好么?”

    “闭嘴!”

    云霓裳眉毛一扬。

    直觉得胸中有一团火在烧。

    她瞪着两人:“就因为你们两个毫无顾忌地使用诡的能力,才导致了区域内诡韵的剧烈演变!

    如果不是你在区域内,用枪打碎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

    我和你们两个蠢货说这些干什么?

    说了也没用的。

    你们,等着回去被关进诡狱接受惩处吧!”

    “我爸爸就是诡狱的五巡察之一。

    这只骨诡,还是从诡狱里带出来的。”肖锦荣毫不在意,撇嘴道,“老师,你看看回去后会是谁进诡狱?

    对了,你不一定能出的去……”

    沈愿愿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满是惶恐,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我还是个孕妇呢。

    我怀着东七区队长的孩子。

    他们要把我一个孕妇,抓紧诡狱里关着吗?

    我的孩子怎么办?”

    “哼!”

    云霓裳胸口剧烈起伏,

    忽然面上一白,

    吐出一口鲜血。

    她的脸色更加黯淡,控制着二人的根根绣线都颤抖起来,一滴滴鲜血顺着绣线滑落!

    身后‘绣娘’的穿针速度越发快了。

    这时,从广场人群聚集区,有一行人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

    云霓裳见状,立刻勉力催动绣线,把二人的嘴巴也给封住,避免他们胡言乱语,吓到了这些普通村民。

    但她当下的形象,其实比肖锦荣两个更加吓人。

    她周身被鲜血染透,身下已经形成一片水洼。

    背后更有个白影在绣布上不断刺绣,手上延伸出诸色绣线——一看就不像是个正常人的模样。

    魏和、黄道士一行人在五步外停下来,互相眼神交流一阵。

    黄道士把自己的徒弟推了过来。

    “你、你好。”谢云清看着当下形象诡异的三人,内心也有些发憷,但师父有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来。

    开口说了几个字。

    就闭住嘴巴。

    想看看对面那三位,是否还能正常交流?

    “你好。”云霓裳点了点头,对谢云清的态度见怪不怪,“我需要一些止血的药品和绷带,请问你们带过来了吗?”

    “来了来了。”见对方还可以正常交流,谢云清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把手上早就准备好的药箱递过去。

    云霓裳接过药箱,没有当场使用。

    ——她浑身都是割裂伤,也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药。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是否有出现人员伤亡?”云霓裳让自己的语气保持着平静,向谢云清问道。

    谢云清欲言又止。

    看向了身后那群老者。

    魏和、黄道士、李会计等人围了上来。

    “您应该就是专门对策组的工作人员了吧?”魏和先出声道,“您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不是很好,是不是……需要休息一下?”

    老人说话有礼有节,很是妥帖周到。

    其实他们私心是希望这些对策组的工作人员一来,就能帮着解决事情的。但对方身上的伤势,又由不得魏和不作出礼节性的关心。

    魏和说过话,眼神不住地往云霓裳背后的白影上瞄。

    那道白影散发着让他们恐惧、不愿靠近的某种韵致。

    “我没事。

    身上的伤势只是看着严重,其实并无大碍。

    做我们这种工作的,会经常出现这样的伤势。”云霓裳面色坦然地说着。

    她双手绣线缠绕住的肖锦荣二人,嘴巴不断蠕动。

    看向她的眼神里更是充满了讥讽。

    像是对她发出无声的嘲笑:你在说谎,你体内的诡异明明就快要复苏了,再运用诡的力量,用不了一小时,绣娘就要出世!

    你竟然还敢说你的伤势没有大碍?!

    说谎精!

    说谎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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