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话音落下的时候,全场鸦雀无声。

    女警官安琪拉率先从半圆形的长桌后面走出来,来到席勒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教授,虽然这不是一场面向媒体和大众的公开质询,但您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记录在案,您必须为此负法律责任!”

    “我当然清楚。”席勒看着她的眼睛说:“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更清楚我在说什么,你们现在要做的是,给我带上手铐,然后去找到尸体。”

    “尸体在哪里?”安琪拉眯起了眼睛问道。

    “楼。”

    “具体位置。”

    “这是联邦调查局特工的工作范围。”席勒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并说道:“我在你们的地盘杀人,总不至于,尸体的位置,还要我来告诉你们吧?”

    之前取代了吉米的那位探员走上前,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安琪拉,安琪拉有些不甘心的后退了两步。

    这位白衣人男性探员推了一下眼镜,看着席勒说道:“你好,你可以叫我戴维斯,罗德里格斯教授,我希望你明白,渎职和谋杀罪的严重程度截然不同,你可能会面临年及以上的重型监禁刑罚。”

    席勒沉默的看着他,于是戴维斯点了点头,转头对身后的下属说:“展开搜查,发现尸体,立刻报告。”

    很快,一队又一队的探员离开了会堂,挂在会堂前方的墙壁正中央的时钟,滴滴嗒嗒的走着,分针一格一格的向前旋转,随着时间的流逝,坐席上的所有人面色各有变化。

    戴维斯的脸色越来越沉,坐在中间坐席的塔利亚和威廉都把眼睛眯了起来,安琪拉面色凝重,布鲁斯面无表情,显然,事态的发展都有某一部分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过去了整整分钟之后,才终于有一名探员走了进来,而当他推开门的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我们在楼杂物间的柜子里,发现了吉米·安德里斯的尸体,他死于心脏被贯穿,死亡时间大约小时分钟之前,尚不能确定杂物间是否是第一案发现场。”

    “凶器呢?”戴维斯问道。

    “没有发现,但根据对伤口的观察,安德里斯的心脏是被一支笔贯穿的,凶手从身体后侧贯穿了他的心脏,手法十分娴熟,动作干脆利落。”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又都放在了席勒的身上,一名探员双手拿着手枪缓缓挪步靠近席勒。

    席勒举起了双手,另一名探员走上前,在他身上上下摸索了一下,然后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一支钢笔。

    戴维斯戴上了手套,接过那支钢笔,放在自己的眼前,他用手转了转笔身,没有发现任何遗留的血液或其他痕迹。

    “你在杂物间里杀死了吉米?”戴维斯问道。

    “杂物间不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一个声音响起,但却并不来自于戴维斯面前的席勒,而是从会堂的后方传来。

    布鲁斯离开了座椅,沿着台阶走了下来,并开口说道:“吉米死亡之前见到的,除了凶手之外的最后一个人是我,当时他刚刚对我做完问询,以你们对他为人的了解,他会拿着这么多重要的资料去杂物间里呆着吗?”

    “韦恩先生,我们应该听听凶手的交代。”戴维斯盯着走过来的布鲁斯说道。

    “可凶手是会说谎的。”布鲁斯分毫不让,他瞥了一眼有些愣愣的站在坐席上的罗曼和托马斯,上前一步看着戴维斯的眼睛说:

    “我并不在意什么所谓的精神控制和虐待,因为我觉得,只有意志软弱的人,才会在那里哭哭啼啼的告状。”

    “但罗曼和托马斯也算是我的朋友,韦恩集团与希恩尼斯和埃里奥特家族有生意上的来往,如果他们两个被卷入了一起谋杀案当中,我觉得,我有必要确保你们能够秉公执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徒。”

    戴维斯看出了布鲁斯的意思,戴维斯清楚,在此之前,布鲁斯·韦恩的立场肯定是向着席勒的,因为这位教授的声誉和他息息相关,如果能帮的话,肯定是要帮的。

    但前提是,席勒只是被他的学生指控渎职,这完全在韦恩集团可以逆转的范围之内。

    可如果席勒在联邦调查局的基地之内进行谋杀,那完全就是没救了,而此时,作为商人的布鲁斯·韦恩,就应该赶快撇清关系,甚至是落井下石,让对方千万别有翻身之日。

    果然不愧是个精明的商人,戴维斯想,翻脸比翻书都快,立场转换毫不拖泥带水。

    “韦恩先生,真没想到,您居然还有刑侦天赋?”这个时候,另一个身影走上了前,站在戴维斯身边看着布鲁斯说道,那是威廉·德内切特。

    “我不是个侦探。”布鲁斯开口说道,他轻轻摇了摇头说:“可是,但凡智力正常的人应该都能想到,手握重要资料的吉米,前往楼的第一站,不可能是杂物间。”

    “那你觉得,他的第一站是哪里?”黑发的塔利亚从威廉的身后走了出来,饶有兴致的看着布鲁斯说道。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个侦探,更不是特工,这是你们的职责。”布鲁斯轻轻地摇了摇头,摊开手说道:“我只是为你们提供一个你们可能忘记了的线索,其他的不归我管。”

    说完,他缓缓踱步来到半圆的长桌旁,把手撑在上面,看着对面的一群人说道:“我每年交那么多税养着你们,不是让你们在这问我,杀人犯是在哪杀的人的。”

    戴维斯清了清嗓子,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开口说道:“抱歉,韦恩先生,我们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悲剧,现在我们要与嫌疑人单独谈谈,请各位在这里等一会。”

    说完,戴维斯用眼神向后撇,两名特工走上前,给席勒戴上了手铐,并把他带出了会堂,而戴维斯看了一眼已经重新坐下的布鲁斯,也转身离开了。

    布鲁斯刚刚坐下,就发现一片阴影覆盖了他脚前的地面。

    他一抬头,黑色长发的性感女人站在他的身边,并俯下身,长发从布鲁斯的小臂上划过。

    “有烟吗?”

    在塔利亚的长发离开之前,布鲁斯用食指,轻轻的勾了一下她的发梢。

    “……当然。”

    席勒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了一间名副其实的审讯室当中,房间中央只有一把椅子,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用任何人指示,席勒走过去坐下,并将戴着手铐的双手,放在椅子两个扶手之间连接的横杆上。

    戴维斯紧随其后,当守在门外的特工把门关上之后,戴维斯将房间中的灯打开,并看着席勒说:“罗德里格斯教授,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有人希望你闭嘴。”

    还没等席勒开口回应,戴维斯就伸出一只手,像是安抚一样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有能力将这一切公诸于众,我们可以进行一场漫长的官司,来仔细的分析你到底有没有虐待你的学生,和到底有没有进行谋杀以及非法监禁。”

    “但请你理智的思考一下,这么做,真的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戴维斯站在席勒的身前,低头看着他说道:

    “是的,那两个指控你的孩子,可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甚至就连你是否谋杀了吉米,也根本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但这都不是重点,你明白吗?”

    戴维斯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钢笔,并看着席勒说:“我想你早就应该发现了,一支不属于你的笔,被放在你的外套里,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段,不算是什么出色的栽赃。”() ()

    “可如果,你一定要与我们对抗到底,这种小小的手段将会层出不穷的出现在你未来几十年的人生里,直到你老死。”

    戴维斯轻轻的叹了口气说:“教授,你应该明白,我们已经很仁慈了,正因我们尊重你在学术界的地位,和你的学术成果,认为你是联邦为数不多的稀有人才,才没有使用更为强硬的手段。”

    “否则,你为什么会觉得,一个已经挑明了自己与美洲事件有关的左翼学者,可以得到这么温和的对待?”

    戴维斯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起来,席勒看着他的眼睛说:“看来,你们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

    “你们知道,我很在意我的教育事业,先是煽动我的学生,利用他们的无知和愚蠢,对我进行一些不痛不痒的指控,你们没指望,这种指控能够驳倒我。”

    “只要我来到这里,就有一重又一重的陷阱等着我,你们找到了一个颇具正义感,人缘也很好的主审官,杀了他之后,嫁祸给我,作为被他调查的嫌疑人,我既有动机、也有能力杀死他,至于证据……”

    席勒的目光看向戴维斯手里拿着的那支钢笔,然后说道:“对你们来说,证据并不重要,你们有的是办法制造出让媒体和公众信服的证据。”

    “如果这还不能驳倒我,下一个死去的,应该就是罗曼或者托马斯,我会被描绘成一个为了脱罪,而对自己的学生痛下杀手的无情杀人犯。”

    “如果这仍然不能够将我拉下深渊,你们就会向你们刻意引来的布鲁斯·韦恩展示,我可能会威胁到韦恩集团的利益,你们会利用韦恩集团煽动媒体,把我钉死在耻辱柱上。”

    “也就如你说的,如果这些仍然不能动摇我的地位,让我闭嘴,在我接下来的人生当中,这种戏码将会无数次的上演,总有一天,我躲不过。”

    “罗德里格斯教授,我十分佩服您的智慧和先见之明。”戴维斯开始在原地踱步,他接着开口说:“你预料到了这些,直接在会堂认罪,就是以退为进,想要与我们谈条件。”

    “在我的从业生涯中,像您这么识时务的人不多,绝大多数人都认为,自己崇高的社会地位和良好的声誉,会伴随自己一生,因此,在我们想与他谈谈的时候,表现的不屑一顾。”

    “但最后,这些人都只能在偏远又逼仄的黑牢当中,痛斥我们的阴险和不公正。”

    戴维斯毫不避讳的用一些负面的词汇形容自己,他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席勒说:“但我们就是干这活儿的,看在你愿意为我的工作减轻一点负担的份上,我愿意给你一个与我们谈条件的机会。”

    席勒点了点头,就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样,他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我不会提出‘我能不能够就此脱罪’之类的条件。”

    戴维斯点了点头,似乎是很满意席勒的态度,席勒接着开口说:“我希望你们能够满足我的三个要求。”

    “你说吧。”

    “你们费了这么多功夫,就是为了让我去坐牢,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在入狱途中或服刑期间,给你们找任何的麻烦,但对于坐牢的地点,我有一个要求。”

    “你不会是想说,你想去哥谭的黑门监狱吧?”戴维斯双手撑在席勒椅子的扶手上,看着他的眼睛说:“人人都知道,小法尔科内是你的得意门生,你去哥谭监狱服刑,和回家有什么区别?”

    席勒摇了摇头,抬眼看向戴维斯说道:“恰恰相反,我可以去任何地方服刑,只除了哥谭。”

    戴维斯皱起了眉,眯起眼睛,似乎是想知道,席勒的这个要求到底有什么意义,但席勒却紧接着开口说起了第二个要求:

    “在前往服刑之前,我希望能够见布鲁斯·韦恩一面,并且我希望,我与他的交谈不受任何监控。”

    “你是指望他救你吗?”

    席勒又摇了摇头说:“我希望他能帮我转告我的得意门生,别去找你们的麻烦。”

    戴维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警告之意,席勒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是不让他见布鲁斯,或是监控他们之间的对话,席勒肯定会想办法让新教父找联邦调查局的麻烦。

    戴维斯当然知道,他不能表露出自己害怕一个黑帮头目,可事实就是,哥谭这个地方确实太邪性了,席勒都愿意低头了,他也没必要节外生枝。

    “第三个要求是……”席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西装,露出了一个厌恶的表情,说道:“你们往我的衣服口袋里放东西,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这令我感到非常难受,所以在离开之前,我希望能够换一身衣服。”

    戴维斯松开双手,直起身,垂下眼帘,居高临下的看着席勒,沉默了一会之后,他开口说:

    “许多人并不理解我们的工作,认为我们的毕生追求就是压迫他人、制造冤假错案,但我们只是国家机器的工具,国家立场只有利益,没有正义。”

    “教授,你选择了一种让联邦调查局最体面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你对我们和我们的工作,抱以最大的尊重,所以,我们自然不介意,尽可能的保持您的体面。”

    戴维斯亲自给席勒打开了椅子和手铐,并对他伸出了一只手,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的三个条件我们都答应了,并且,在你出狱之后,我们愿意尽可能的为你将来的就业提供最大的帮助,你应该知道,在哪里能够找到我。”

    席勒伸出一只手,和戴维斯握在了一起,两人都从容的好像他们并不是敌对关系,而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联邦调查局的走廊上,安琪拉快步追上布鲁斯,并拦住了他,看着他说:“你到底在干嘛?我们不是来救席勒的吗?!”

    布鲁斯面无表情的往前走,并转头看向女警官说:“你应该问席勒在干嘛,不是我让他承认杀人罪的。”

    “可是,可是……”安琪拉结巴了一下,用手摁住了一只眼睛,说道:“吉米不可能是席勒杀的,他没有动手的时间,光凭一支钢笔,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这话你得去和联邦调查局的人说。”布鲁斯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开口说道:“问问他们,为什么会特意忽视显而易见的时间线证据,只凭一支笔就要给他定罪。”

    安琪拉快速向前迈了两步,拦在了布鲁斯的面前,并看着他说:“布鲁斯·韦恩,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吗?你表现的好像胜券在握,可你其实什么都没做,你好像很积极,但又很消极,你到底在想什么?”

    布鲁斯刚刚张开嘴想要回答,身后就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两人一回头,就看到了一群探员朝着他们走过来。

    “席勒·罗德里格斯受指控的谋杀罪名成立,因其作案性质和手法极其恶劣,他会立即被羁押,进行非公开的审判后,前往监狱服刑。”

    “罗德里格斯教授希望,他能够在动身之前见你一面……请跟我们来,韦恩先生。”

    布鲁斯·韦恩紧紧的盯着那一名探员的眼睛,并问他:“席勒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什么?”

    “我问你,现在席勒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呃……深红色的西装,浅蓝色衬衫,深蓝色的领带。”

    一瞬间,布鲁斯的手颤抖了一下,然后低下头,长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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