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天谴”二字,不少水匪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荒谬的事情,放肆大笑起来。

    季音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起身拍了拍面前之人的肩膀:“大哥,你还行不行?”

    他顶着一张白里透青的脸强撑道:“姑娘,你......你别怕!我是男人,我......我来保护你!”

    季音活动了下手腕,冲着对方咧了咧嘴:“行,那你靠里点儿保护,我怕等会儿打到你!”

    四年前她年纪尚小,故而未能参加上届封神比武。可如今论起来,在英雄榜上夺个名号还是绰绰有余的。

    话音未落,流云飞针瞬间飞出。银针亮似流星般闪过,仿若昙花须臾绽放。一招过后,季音衣上陡然生出几点朱褐色,倒在地上的几个水匪脸上仍挂着嘲笑之色,却已没了呼吸。

    布衣男子像是看呆了,一张脸眼瞧着从方才的青色变成了紫色:“姑......姑娘,你......”

    方才那领头的水匪一见这情形,骂骂咧咧地便朝季音扑了过来:“操他娘!你这娘们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他妈杀我弟兄?!”

    其余水匪见了,银子也不搜了,美女也不调戏了,挥着砍刀便冲着季音攻来。

    季音瞥了粗布男子一眼,抹了把溅到脸上的血珠,翻出一块手帕朝他扔了过去:“捂好口鼻!”

    下一瞬,白雾弥漫,闷哼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布衣男子只感觉几道温热溅到脸上,吓得双目紧闭,两腿忍不住地发抖。

    待再听不见响动后,他缓缓睁眼,却见满脸是血的季音正在擦拭同样沾满鲜血的飞针:“师傅到底是怎么做到衣不沾血的......”

    布衣男子环视一周,客舱里乱七八糟地躺了一地人。水匪的尸体更是惨不忍睹,有的七窍流血,有的吐舌瞪眼,鲜血淋漓地糊了满地。

    他望着季音:“姑娘......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季音抬头:“就你这胆子,怎么想着一个人出来闯荡江湖啊?”

    布衣男子抿唇道:“我很向往话本中描写的江湖少侠,劫富济贫,除恶扬善,我想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

    季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可你这连剑都握不稳,别说劫富济贫,除恶扬善了,估计恶人挥挥手就能把你扬了!”

    布衣男子显得有些沮丧:“那我该怎么办?”

    季音挠头:“你可以去江湖门派拜师啊,再或者......参军入伍?能锻炼你的心智身手不说,而且这样应该也可以建功立业,除恶扬善吧。”

    末了,她不忘补充一句:“不过你若是想拜师学艺,可千万不要去末名派。那地方我打听过,教的不行!”

    布衣男子红着脸道:“可是......我总觉得参军不如闯荡江湖成名来得快......”

    季音摆手:“你不是喜欢看话本吗?你看话本里那些最后扬名天下的大英雄,有几个是以成名为目的?而且这样的一般都是反派角色,没什么好下场的!”

    话音未落,她突然想起自己如今在江湖上也算是个魔教反派,干笑两声找补道:“当然了,这种事也因人而异,哈哈,因人而异。”

    布衣男子又道:“可是......我大哥当年参军入伍,不但没能实现满腔抱负,最后还被连累致死,尸体到现在都没能找到!”

    “啊?”季音有些纳闷:“你大哥若是为国捐躯,定然不会曝尸荒野吧?”

    布衣男子摇了摇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天驰军当年为紫宸立下了赫赫战功,大哥又是镇元将军麾下最为勇猛的副将,确实受过百姓拥戴,也算是小有名气。可后来镇元将军谋反,大哥又因与他交好,甚至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那日离家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等等!”季音手中的动作一顿:“你说你大哥是天驰军的副将?那你肯定很了解惊九之案喽?”

    说到这里,布衣男子突然愤愤道:“我虽不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还小的时候,曾远远瞧过镇元将军一眼,凛然正气,不像是为了权力地位谋反之人。再加上我对大哥的了解,我不信他们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

    季音瞧着对方的神情:“你的意思是......他们是被冤枉的?”

    这可有点儿意思了。关于这桩案子,虽十个人有十种说辞,但都是大同小异。冤枉此类,还是头一次听说。

    听得此话,布衣男子像是泄了气般摇了摇脑袋:“当年人证物证具在,听父亲说,镇元将军的夫人甚至持剑登殿,慷慨陈词。可就算是有疑点,也不足以翻案。更何况,文昭帝与镇元将军,崇遥王三人最为交好,若不是有了充分的证据,文昭帝怎么会下手这般果断狠辣?”

    他顿了一顿:“只是可怜了大哥与那九万将士,成了他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友情这种东西,本就是各凭良心,更何况是君臣之谊?”季音眨了眨眼:“不过像咱们这些行走江湖的,相逢即是有缘。在下姓季,单名一个音字,不知......”

    布衣男子连忙接道:“我叫陈煜,我那位故去的大哥名唤陈嵩。”

    “你比我年长,我便称呼你为陈煜大哥好了。”语毕,她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扔给对方:“船里的人都中了我的迷魂散,麻烦你去把这解药给船家服下,让他赶紧开船驶离此地。至于其他人......几个时辰后自然也就醒了。”

    陈煜点头,起身消失在了船舱内。

    突然,一枚毒镖飞过,直直刺向季音脖颈。季音听得动静,迅速向后撤身,下意识抬手抵挡,却还是晚了一步,一道鲜红血痕赫然跃于手肘之上。

    这与方才那几个水匪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对手!难不成他们还有什么更厉害的同伙?

    季音心中没底,却不愿输了气势,只得故作强硬道:“什么人装神弄鬼?!”

    “咯咯”一阵轻笑传来,一道矫揉的女声响起,听起来便像是捏着嗓子作魅:“人屠,大长老说的不错,果然是个有些本事的小毒物。”

    人屠?问天府的十二血影之一?!

    如今的紫宸江湖,五大正派自不必说,乃习武人士心向往之,名声赫赫。

    但有句古话说得好,有正必有邪。冥麟阁作为魔教之首,再算上问天府、隐邺盟,三大魔教便成了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关于问天府的兴立,那可是茶馆中的说书人最爱讲的一篇。季音在东豫城几日,早已耳熟能详,倒背如流了。

    传闻云天派前任掌门徐君彦有两位亲传弟子。四年前,大弟子何洛闵为抢夺四大神器之一的空青扇,弑师叛道,发动云天内乱。可惜寡不敌众,功亏一篑,终是狼狈逃离,不知所踪。

    师傅暴毙,师兄叛逃,年仅十九岁的白清旭不得不担任掌门之职,主持大局。

    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时,一个名为问天府的新门派却突然声躁江湖。门内十二血影各有所长,身怀绝技,很快便在武林中掀起了腥风血雨。

    于是,不少被灭了满门的受害者联合起来,深入调查这问天府究竟是何方势力。

    可谁能想到,最终浮出水面的问天府创立者,居然就是当年下落不明的云天派大弟子何洛闵!

    据季音所知,这么多年冥麟阁与问天府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她也从未主动招惹过问天府之人。

    但依如今的情况来看,这两人怕是从她一离开东豫城便盯上她了,可她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甚至半点异常都未察觉。

    被称为人屠的男子面无表情:“彩戏,速战速决。”

    人屠,于十二血影中排名第四,是个毫无情感的杀人工具。彩戏,十二血影排名第七,擅长伪装与易容,负责混淆敌人视听,令人难以分辨真伪。

    听闻这十二血影中,年纪最大的已七十有余,年纪最小的却不过六七岁。只是不管年龄性别,都是英雄榜上的高手便是了。

    河浪撞击船舱的声音响起,想来陈煜已将解药交给了船家。

    就在船身上下摇晃的一瞬间,人屠提剑刺向了季音的双目!季音连忙抬腕抵挡,却被硬生生逼的向后退了三步。不待她反击,彩戏已是挥舞双鞭缠住了她的另一只手腕。季音随手抄起茶杯碎片去砍,人屠却从左后方朝她的脖颈抹去!

    千钧一发之际,她挣脱开来,猛地转身反手一刺,却听“吭哧”一声,碎瓷片插进了彩戏长鞭卷起的长凳中。紧接着,人屠飞身旋踢,季音躲避不及,被踢得向后飞了两丈远,直至撞到木柱上才堪堪停了下来。

    她吐出嘴里的血,忍下疼痛,勉强站起身子,挤了个笑容:“两位深夜到访,什么都不说,上来就打,还是二打一,是不是有些不合江湖规矩?”

    彩戏扭动腰肢,缓步朝她所在的方向走来:“小妹妹,江湖规矩姐姐我没什么兴趣。但问天府的规矩,有来必有往,有得必有失。你既敢潜入问天府,劫走杨雯,自然也该想到,要以命来偿。”

    刚才那一撞够狠,季音半天缓不过劲儿来,只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你在说什么?劫走杨雯?”

    彩戏戏谑一笑:“小妹妹,姐姐我可不吃装傻充愣这一套。”

    杨雯......十二年前失踪的杨家大小姐,怎么会与问天府扯上联系?

    下一瞬,杨雯那惨不忍睹的尸体自她脑海中浮现。

    莫非杨雯的失踪乃问天府所为?莫非她身上那些伤是拜问天府所赐?

    可是为什么,她根本就不认识此人,为何劫走杨雯,杀害杨雯种种,都要怀疑到她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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