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随着房门被推开,季音刚要抬头,一道人影闪过,她的肩膀便被人紧紧抓住。

    “女侠姐姐?!你回来了?!”

    这话虽带着哭腔,但哭腔下的激动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

    季音被对方这么一喊,喊得也有点儿想哭了。

    她看着付子修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又看了看他脸上尚未痊愈的伤口,吸吸鼻子,道:“裴诀呢?”

    听得这话,付子修忍不住了,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拽着季音就哭了起来:“裴兄......裴兄他......”

    季音被他这模样吓得七荤八素的,心中一惊,急忙朝着内屋奔去!

    床榻上,裴诀双眸紧闭,嘴唇乌黑,左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

    “他这是......中毒了?!”

    可是......不应该啊。

    若她记得不错,刺中裴诀的是谢闻潇那把巨剑,但谢闻潇并不用毒,他又如何会中毒?

    难道......是彩戏暗中动了手脚?

    毕竟当时在场的几人,除了她,就只有彩戏懂毒了。

    付子修强忍着眼泪道:“我们好不容易......才替裴兄止住血,可谁能想到,他们......他们居然还留了一手!简直卑鄙无耻!”

    “怪我......都怪我,都是我把裴兄害成这样的......”

    “要不是我,那一剑也不会刺向他......”

    “都是我的错......”

    季音看着内疚到不能自己的付子修,急道:“怎么会是你的错?明明是问天府那帮人阴狠毒辣,跟你有什么关系!”

    “别担心,中毒不怕,咱们可以拔毒!你告诉我,裴诀到底中了什么毒?”

    说到拔毒,季音顿时有了信心。不是她自吹自擂,虽说彩戏的毒术造诣在她之上,但论起学毒的能力与天赋,用程十鸢的话来说,季音是她座下所有弟子中,最具灵气的一个。

    所以无论裴诀中了多么见血封喉的毒,她都会竭尽全力制出解药,保他性命无忧。

    “师傅说,裴兄中的是......青麟毒!”

    季音脑袋轰的一声炸开!

    ......青麟毒?!

    怎么会是青麟毒?!

    怎么又是青麟毒!!

    发生在东豫城的往事瞬间在季音脑中闪过。

    ......阴谋的气息。

    真的不是她太过敏感。

    若她仍旧毫无反应,只怕就不是敏感,而是迟钝了。

    “女侠姐姐,你怎么了?”

    付子修见季音满脸慌乱,还以为她伤势未愈,赶紧去扶。

    季音回神,摆手道:“我没事。”

    她当然有事。

    东豫城内,若不是那个臭骗子在场,凭借杨雯身上的青麟毒,以及她手中的流云飞针,荣尘与萧夙墨完全可以把她拿下,同时将杨雯的死扣在她头上。

    而且那日,看萧夙墨的神情,显然并非偶遇此事,而是蓄谋已久。

    可那之后呢,他们要做什么?

    青麟毒是师傅制出的毒药,流云飞针也是师傅送她的防身之物。

    若杨雯的死与师傅无关,凶手又是怎么得到这些东西的?

    或者杨雯真是师傅所杀,可她又怎会跑到东豫城,甚至当街......嫁祸于她?

    并且,问天府那些人,口口声声说是她放走了杨雯。

    这至少说明杨雯死前,确实是被关在问天府不假。

    可真凶究竟是谁?

    如今又是这样,裴诀也中了毒,中的还是青麟毒。

    若这当真是彩戏的手笔,她明明就是个毒术高手,明明有那么多毒可以用,为何偏偏要用师傅的青麟毒?

    自她下山以来,这一连串的事情就好像专门针对她似的,层出不穷。若说其中没有什么古怪,只怕连冥麟阁的狗都不相信,更别说季音了。

    但究竟是哪里有古怪,哪里有问题,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来。

    ......

    罢了,如今最重要的,是先替裴诀拔毒。

    虽说不知对方选择青麟毒的原因,但也幸好他们选了这个,能替季音省下不少功夫。

    念及于此,她看向付子修:“对了,魏长老有没有提过解毒的事?”

    付子修忙道:“说了,师傅说了,他会遍访名医,尽快找到解药!”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低下了头:“可是......师傅也说......这毒很厉害,他也只能是......尽力而为......”

    季音看着付子修这副失落至极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担心,这毒我能解!”

    付子修猛地抬头,眸子瞬间闪闪发亮:“真的?!”

    季音点了点头。

    “太好了!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师傅!”

    季音看着他蹦跳着离去的背影,整个人突然就放松下来。

    也是,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疑神疑鬼也是一日,快快乐乐也是一日,既然如此,倒不如过得轻松一点。

    与此同时,重霄殿内。

    魏奚泽看着面前的白清旭,一撩衣摆,突然就跪了下来!

    “属下办事不力,奸人混入却未能及时察觉,甚至任由其在门内兴风作浪,伤害无辜之人。凡此种种,皆为属下之过,属下辜负掌门信任,还请掌门责罚!”

    白清旭点头,却并未接话,只是搬了张矮桌,摆上两只酒壶,同样跪坐在了对方面前。

    魏奚泽大惊,忙道:“掌门!您这是......”

    “周序的死,我很抱歉。”

    “我知道,你是很喜欢这个小弟子的。”

    魏奚泽微怔,随后又是一声轻叹。

    “说起来,您是何时察觉......周序有问题的?”

    白清旭笑了笑:“很多年前,他在你殿前种花时,正巧被我撞见。”

    “一个连染了泥的落花都要洗净包好的人,是不会直接将带灰的毒镖揣进口袋的。”

    魏奚泽一愣,旋即摇了摇头:“看来,我根本没有资格养花啊。”

    白清旭却道:“可我来时,殿前那些花,都还开得好好的。”

    魏奚泽神色一顿,竟也跟着笑了。

    他心里很清楚,自从周序身死后,他就再也没打理过那些花了。

    数日未浇水栽培的花,自然不可能开得好好的。

    养花如育人,育人胜养花。

    花虽败了,但门内众多弟子,却也算是平安渡过此劫了。

    “我去看了谢闻潇,他伤得很重,不过所幸性命无忧,好好将养,很快便可恢复如常。”

    魏奚泽道:“您放心,我定会差人仔细照顾。”

    说罢,他又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徐福......”

    “啊,我一收到你的信,便去拜访了徐家夫妇。”白清旭抿了口酒:“丧子之痛,怕是一时半刻,难以消解啊。”

    魏奚泽沉默良久,拿起了酒壶:“说到底,都是属下的错。”

    白清旭摇了摇头:“唉,你啊,就是这点不好。”

    见对方不做声,他轻笑一声:“苍璐念的事,不要再往自己身上揽了。”

    眼见被说中了心事,魏奚泽轰然抬头。

    自从知道白清旭回来,他就一直在纠结,该怎么告诉掌门这件事情。

    人是老掌门捉回的,是掌门看管的,到了他手里,却逃了个无影无踪。

    但仔细想过,无论他自请多少责罚,水牢里的犯人逃了,这是事实,而依他的身手,也决计捉不回苍璐念。

    他不知道该怎样去补这个娄子,甚至难以启齿自己捅了娄子。

    所以就算是刚才请罚时,他也没有提起这桩事。

    只是想不到,掌门替他说了出来。

    并且说得这么轻松,这么平淡,就像是在谈论壶中的酒好不好喝。

    “掌门......”

    咚咚咚。

    他的声音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魏长老,付子修公子求见。”

    白清旭起身:“好了,你们师徒二人慢聊,我就不打扰了。”

    “至于妙言师叔那边,还要拜托你帮忙多美言几句了。”

    魏奚泽连忙跟着起身:“掌门......可是又要走?”

    白清旭笑道:“唉,不走了,好不容易才回来,自然要好好休息休息。”

    魏奚泽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裴诀说的一句话。

    山雨欲来风满楼。

    季音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手中的蒲扇越摇越快。

    付子修则在一旁尽职尽责地添柴,同时嘴巴也闲不下来:“女侠姐姐,这药都熬了半个时辰了,还没熬好啊?”

    “早着呢,一刻钟后再添两碗水。”

    “得嘞!”

    说起这青麟毒,乃冥麟阁毒宗长老程十鸢年轻时所制。此毒会将人内心的欲望不断放大,最终气血上涌,筋脉淤塞,周身血管迸裂而亡。

    不仅如此,青麟毒一旦中了,便极难拔除。就算季音知晓解药方子,魏奚泽差人送来了最好的药材,也至少需要两个月的时间,每日三碗药灌下,才能将体内的毒素彻底清除。

    “对了,女侠姐姐,昨天师傅告诉我,爷爷来信了,要接我和裴兄回府养伤。”

    季音一怔:“回府?”

    付子修有些郁闷:“是啊!唉,从小到大,每次我一出点什么事,爷爷就会这样,大惊小怪。”

    季音笑道:“我倒觉得,有亲人关心,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啊。”

    “真的?!”付子修又惊又喜道:“那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你还没去过我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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