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路上,沈灏溪不停数落着沈诗筠,竹心只能一直低着头,反而是沈灏清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宫里闹翻了天,你能不能让人省点心”。

    “我就出来一小会儿”。

    虽然没理,可沈诗筠还是要辩解几句,平日里父皇母后看的紧,她就想出宫玩玩,简直难如登天。

    “你看看你这穿着,堂堂嘉靖公主,传出去成何体统”。

    “公主又如何,公主就要被一直困在笼中?我又不是金丝雀”。

    “你现在还……”

    “罢了罢了,二哥,你越骂她,她越听不进劝”。

    沈灏清实在嫌他们吵闹,听不下去了,出口阻拦。

    “你回去后乖乖向母后请罪,她不会罚你的”。

    “还是三哥最好”。

    说着就搭上了沈灏清的胳膊,靠在了他的肩上。和沈灏溪争,没好果子吃。

    “你就惯着她”。

    沈灏溪气不过,叫停了马车,打算下去骑马回宫,这狭小的空间,气的他浑身发热。

    沈诗筠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还不忘抱着沈灏清的“大腿”,沈灏清也只得无奈笑笑,宠溺着摸了摸她的头。

    “筠儿,是不是平日里我太纵容你了”。

    公主寝宫内,杨清璇就坐在那里,举止端庄,即便是教训,也不失仪态。

    “母后”。

    说着沈诗筠就要贴上去,以前母后生气这招最好使了,果不其然,杨清璇还是心软了。

    “别拿你对付你父皇那一套哄我”。

    “母后,筠儿知错了”。

    “恩,你知错了,下次还敢”。

    说罢点了点她的脑门,语气也软了很多。

    沈诗筠眼神示意两个哥哥,让他们帮忙说句好话。

    “母后,筠儿还小,贪玩些正常”。

    沈灏清恭敬的说道。

    “是啊母后,您别气坏了身子,这小丫头我替您教训便是”。

    两个儿子都开口求情了,杨清璇哪还有怒气,本也没想怎么罚她,这女儿是他们太过于宠溺了。

    “罢了罢了,竹叶”。

    杨清璇叫过竹叶,吩咐她近几日要看好沈诗筠,寸步不离,不能再任她胡闹。

    刚刚竹叶就一直沉默不语,没有看护好公主,本来就是她的失职。

    “属下遵命”。

    这话一出,沈诗筠彻底忍不住了,让竹叶日日看管,她还能去哪,眼看就又要大闹一场,好在被前来请安的沈灏澜及时拉住。

    “起初去母后宫中请安,听说您在筠儿这里,特此前来”。

    沈灏澜给了沈诗筠一个眼色,让她不要再胡闹,否则真会惹恼了杨清璇。

    几个人坐下聊了片刻,杨清璇也起身回宫了。

    “筠儿,这几日父皇为国事操劳,你可要听话些,不要再惹他们不悦”。

    早朝之上,边疆战士来报,西北蛮夷不安于现状,企图造反,金泉关战事吃紧,沈权也是焦头烂额。

    他在朝堂上大怒,安定了十多年,还是要打仗了,可如今朝堂之上,竟没有一人能够带兵前往平叛。

    沈诗筠无忧无虑惯了,自然不懂朝堂之事,她最敬畏的就是沈灏澜,既然大哥发话了,便听话老实些。

    出了寝宫,沈灏澜叫住两个弟弟,与他们商讨此事,沈灏溪听后气愤,直言自己愿意领兵。

    沈灏清从小体弱,不精武艺,即便沈灏澜也愿意,可为了国本,大臣们也不同意太子上战场。

    “大哥,这有什么好商量的,咱们沈家的男儿何时惧怕过打仗”。

    “战场上刀剑无眼,况且父皇不愿再起战事,否则受苦的还是百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由着那蛮夷之人犯我国土?”

    沈灏溪越想越气,他虽无心朝堂,可不是一无所知,两年前,西北部落老统领故去,他的小儿子继任新位。

    才消停了两年,之前老统领与嘉靖使臣签订的所有和平协议都被他烧毁,而且大放厥词,必要拿下嘉靖。他年少轻狂,只想如何扩大疆土。

    书房内,沈权头痛欲裂,下面商讨的大臣一个个叽叽喳喳,却也说不出个一二,嘉靖安定了许多年,他们早已生于安乐。

    午后叫他们入宫,本想着能说出些什么,看这般情境,和早朝无二,根本商量不出个结果。

    “林相,你有何看法”。

    “老臣是个文官,战场之事着实拿不出个主意,还请陛下定夺”。

    众人一看,也跟着一起。

    “还望陛下早日定夺”。

    早知道这些老东西靠不住,当下就决定提前今年的武试,选出些有才能的武将,早日平定西北。

    众臣告退,沈权留下了林辅。

    “听说你儿今日回京,改日带来宫中,这孩子应该长大不少,让朕也瞧瞧”。

    “此事惊动了陛下,是我那逆子的不是,改日定当带来陛下面前请罪”。

    “罢了罢了,孩子们都长大了,哪是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说两句就听得进去的”。

    “陛下所言极是”。

    林辅问沈权为何不让白屹川带兵平叛,其实他也想过,只是白屹川掌管宫中禁卫,这些都是皇帝的亲兵,若是白屹川离开,他也是放心不下的。

    林辅赔罪,说是自己思虑不周,沈权也没有怪罪。寒暄了两句,就让他出宫了。

    林辅出宫后,急匆匆回到家中,本来刚送走公主,要继续劝说林翯翀回武当,结果就被召入宫中,只好作罢。

    现下回到家中,看着林翯翀服侍在林蓉妤身边,许久没见过她笑得如此高兴了。自从儿子走后,林蓉妤日日茶饭不思,天天担心儿子。

    内心挣扎了许久,林辅还是决定先让他在家多待几日,好好陪陪夫人,回五台山的事,改日再议。

    “父亲”。

    见林辅回来,林翯翀高兴的上前迎接,可见到父亲仍然板着个脸,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爷,翀儿回来,应当高兴才是,怎还黑着个脸”。

    “你的好儿子,让他出去学艺,非要跑回来,闹得满城皆知,如今就连陛下也知道了”。

    “那有何不好,翀儿刚还同我讲,打算在京都谋个一官半职,日后就好好待在我们身边侍奉”。

    一听这话,林辅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被惹恼了。

    “做什么官,你今日就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回你师父那里去”。

    “父亲——”

    “你别叫我,这事没得商量”。

    林翯翀见劝说父亲无果,只好祈求母亲。真搞不明白,父亲怎就如此不愿意他留在身边。

    林蓉妤好言劝说,可林辅就是铁了心。

    急得她开始咳嗽,林翯翀担忧,赶忙上前安抚母亲情绪,林辅不忍心,只好妥协。

    近几年来,林蓉妤身体越发不好,咳疾之症找了许多名医都看不好,只能日日喝苦药,林辅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她也是想儿子能够在身前侍奉,他们老来得子,这孩子就是林蓉妤最大的软肋,况且当年的事她一无所知。只想爱护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几日后。

    林辅奉召入宫,沈权让他带上林翯翀一起,林辅无奈,只好照办。

    “微臣参见陛下”。

    “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林翯翀起身的那一刻,沈权也愣了一下,这孩子眉眼间竟与顾之淳有些相似,一时间竟看入了神。

    “陛下”。

    林辅叫住了他,沈权这才回过神来。

    不过此时林辅也猜得一二,只是心想日后还是少让二人见面的好。

    “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想来多年前请林辅出山,那时孩子还那么小,趴在父亲肩上,如今也是堂堂七尺男儿了。

    沈权留父子二人在宫中吃饭,就当迎小公子回家。林辅不好推脱,便留了下来。

    “公主,林家公子入宫了”。

    竹心兴冲冲地跑进来,一看站在一旁的竹叶那冷漠的表情,一下子就闭了嘴。

    自那日以后,竹叶还当真寸步不离,沈诗筠都快无聊死了。

    “当真?”

    沈诗筠一听这消息,激动的从椅子上窜了起来,突然意识到不对,又换了一副语气。

    “他入宫,与我有何干系”。

    看着沈诗筠这心口不一的样子,竹心也想捉弄她一番。

    “既如此,那我回了门口的侍卫,就说公主身体不适,不能去晚宴了”。

    “诶?”

    沈诗筠没听懂竹心话中的意思,有些蒙了。原是为了宴请林家,沈权设宴,叫来皇后与孩子们一起吃顿家宴,就来通知沈诗筠。

    听后,沈诗筠也不装了,让竹心回了侍卫,说自己梳妆一番,即可前去。

    “是——”

    竹心故意拉长了声音,她家这位主子的小心思,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她。

    沈诗筠精心打扮了一番,花了许多时间。

    “竹叶你看,这发髻如何”。

    “属下不懂这些”。

    “你这木头,若你日后有了心上人,看你怎么办”。

    竹叶被她说红了脸。

    “公主莫要打趣属下”。

    “哎呀,公主,姐姐哪懂这些,我帮您看看”。

    说着还不忘看看竹叶那红扑扑的小脸,自己是定然看不到姐姐还能有这般女子娇羞的样子。

    沈诗筠姗姗来迟,众人都在等她。

    小脚跨入门槛,倒是经验了众人,平日里不见如此打扮,也不知今日怎的了。

    浅蓝色收腰托底罗裙,精致的小脸蛋上化着淡雅的妆容,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鬓角的碎发随风飘拂,还有那简单的饰品更添几分自然之美,她小小年纪谈不上国色天香,确实精致可爱,一颦一笑如沐春风。

    “咳咳”。

    沈灏溪被一口茶水呛到。

    “沈诗筠你今天疯了?”

    他从未见过妹妹如此扮相,倒是好看,可不像素日里那张牙舞爪的模样。

    杨清璇看在眼里,心中有了几分心思,再看看一旁的林翯翀,瞬间低头不敢多看。

    沈诗筠立刻端不住了,上前就要拽住他的头发,好好教训他一顿,好好的男人怎么不会说人话呢。

    杨清璇咳了咳,让她注意自己的言行。

    沈诗筠立刻安静下来,向林家父子行礼。

    沈权也只是笑笑不说话,让她赶快入席。

    席间几人相谈甚欢,说着说着杨清璇就开起了玩笑。

    “小公子风度偏偏,想来在京都各公子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娘娘说笑了,几位皇子才是我辈杰出才子”。

    林翯翀很是谦逊。

    “他们出生皇家,自然比不得公子在外游历,学识丰富”。

    “不敢,在外多年,也是仰仗陛下天恩”。

    话语间,也能看出林翯翀的家教严明,是个明事理懂大局的好孩子。

    “不知林相可有给小公子定亲,孩子大了,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龄了”。

    “他刚回京都,还不曾说亲,倒也不急”。

    “那你看我这小女儿如何,两人也算是登对”。

    沈权在一旁不语,虽不舍,可若是得林家如此贵婿,倒也未尝不可,只听皇后在其中周旋试探。

    正在进食的沈诗筠也有些子不好意思。

    “母后——”

    可心中窃喜。

    “娘娘不可,拙子顽劣,配不上公主,万万是不可高攀”。

    “林小公子,你如何看?”

    林翯翀看了一眼父亲。

    “父亲所言极是,我还年幼,不曾建功立业,着实不敢高攀公主”。

    杨清璇微微点头。

    “随口玩笑罢了,想来是公子已有心仪之人,我们也不好强求”。

    说罢大家继续吃饭,偶尔说些家常。却无人看到沈诗筠那落寞的表情,只有林翯翀偶然窥见,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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