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初生的晨曦驱散黑暗,清晨的露水将树叶打湿,晨曦落在兰若寺里,将残垣断壁照亮。

    随着树妖姥姥的消亡,笼罩在兰若寺四周的妖气消散,阳光得意彻底落在这片山林里。

    一些干尸,失去了树妖姥姥的庇护,受到阳光的照射,发出一声尖叫便化作了枯骨。

    小青和聂小倩也是挖到了自己的骨灰,暂时躲在原来的花楼里,等安公子消灭黑山老妖再做下一步打算。

    安言则是天还没亮就离开了,虽然他要修建的道观不要求镶金镀玉,但起码也不能把脸面丢了不是,所以早早去看看有没有有缘人。

    燕赤霞在安言离开后不久,也是推门而出,伸了一个大懒腰,望着天边的晨光,长舒一口气。

    “呼,没有了老妖婆,这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随后他往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个钱袋,看了看里面的碎银,想来应该足够请一个工匠来看看场地,给出一个建造方案。

    重新将钱袋放好后,燕赤霞大步往郭北县走去。

    天亮没多久,郭北县便已经热闹起来。

    “昨晚的异象看到没有?天呐,一座五指山,嘭的一下砸下来,好像地震一样。”

    “你消息都落伍了,昨晚就有不要命的人跑出去看了,三里外的一处小山坡被夷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五指掌印。”

    “昨晚晚上肯定是有前辈高人在除妖,看样子除的就是兰若寺的妖魔鬼怪。”

    “听说是茅山派的高人!”

    茅山之名在郭北县传开,谁听到茅山二字无不流露出敬畏之色。

    一路赶到郭北县的燕赤霞听到四周人的议论和赞叹钦佩之声,颇为得意哼哼两声,与有荣焉。

    他是未来茅山派的护道人,也是茅山派的一份子,夸茅山派不也等于是在夸他吗?

    越过闹市,知府出现在眼前。

    在兰若寺生活了一段时间,经常下山来买酒喝的燕赤霞,自然知道工匠在哪里找,但一般的他看不上。

    于是乎,他直接找上了郭北县的知县。

    被燕赤霞粗暴从温暖床榻拉起身的知县,内心暗骂燕赤霞一介粗卑武夫,但脸上却是不得不露出如同哈巴狗一样的讨好笑脸。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燕捕头,不知找本知县有何贵干?”

    “只有本知县能帮忙的,一定尽力帮忙。”

    燕赤霞的名头在江湖上可谓是响当当,武功高强,嫉恶如仇,只要你被他查出作奸犯科,管你是什么人,照抓不误。

    特别是辞官之后,那些作奸犯科之人更是害怕燕赤霞,生怕没有了规矩限制的燕赤霞大杀特杀。

    在郭北县这种地方做官,知县的屁股自然也不会太干净,不然如何能给在这种臭水沟一样的地方长做长有?

    单是小妾,年近一甲子的知县就娶了四房。

    如今看见燕赤霞打上门来,他自然吓得瑟瑟发抖。

    至于手下的衙役,他是半点也指望不上,欺负一下老实人就还可以,如果让他们去对付燕赤霞,说不定转头就抛下他这个知县跑了。

    燕赤霞自然也不待见知县,要不是要找优秀的工匠,他才不会来,所以他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我记得你们官府应该有专门的工匠,我想借来一用。”

    听到是要借工匠,知县心中松了一口气,顿时拍胸口保证道:“燕捕头放心,我一定给你找我们这里最好的工匠给你。”

    “师爷,还不带燕捕头去找人?”

    恨不得燕赤霞马上消失在眼前的知县,皮笑肉不笑催促道。

    “是,是,知县大人。”

    师爷连忙小跑到燕赤霞身前,躬身请道。

    “燕捕头,这边请。”

    燕赤霞也没废话,跟着师爷离去。

    见到这瘟神终于离开了,知县才发现自己背后湿了一大片,可见他在燕赤霞面前的紧张。

    还准备娶第五房小妾的他,可不想这么快死。

    一想到前些日子遇到的美娇娘,知县露出淫邪的笑容。

    这边,师爷带着燕赤霞走出知府,一路走到郭北县的偏僻一角。

    “那些匠籍工匠都在这里居住,燕捕头你等我一下,我去帮你帮他们都喊出来。”

    见到四周的环境,燕赤霞眉头一皱,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

    脏乱差的环境,缝缝补补的茅草屋,烂木板当门。

    随着师爷的药盒,一个个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工匠走出,个个都皮包骨的样子,小孩抱着大人的小腿躲在身后,偷偷用好奇惧怕的眼神打量着燕赤霞。

    对于朝廷的匠户制度,燕赤霞还是有所了解的,这些被编入特殊户籍的工匠比一般民户地位低,并且要世代承袭,而且为了便于勾补,还不许分户。

    匠籍若想脱离原户籍也是极为困难的,需经圣上特旨批准才可以,在没有脱离匠籍之前是不能应试跻身于士流的。

    有工做时,还要受到上司的剥削,没工做时还不许私自外出接活,以至于这些工匠的生活水平要远远低于其他县民。

    师爷在面对这些低贱的匠人时,全然没有了卑躬屈膝的哈巴狗模样,反倒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们这些人有福了,来活了。”

    “知道我身边这位是谁吗?大名鼎鼎的燕捕头,如今他需要找一个能工巧匠,你们谁觉得能够胜任的站出来。”

    一听到有活干,原本死气沉沉的人群才有了一丝活力,有几个年轻人跃跃欲试,但都被身边人拉住了。

    一时间,见没人站出来,师爷觉得自己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下民,别不识好歹。”

    终于,一个看起来十分苍老的男人从人群里站了出来,微曲着身子,问道:“师爷,不是我们不想干,我们只是想问问有没有工钱。”

    “我们也是要生活的,总不能像上次一样白干不是?”

    “工钱?还想要工钱?上次你们这群泥腿子给知县老爷修的那院子,让知县老爷很不满意,没倒扣你工钱就算不错了,还想要工钱?”

    后面的燕赤霞见到师爷咄咄逼人的丑恶嘴脸,终于是忍不住了,大手探出,好像老鹰捉小鸡一样一把拎起,往后一甩。

    “哎呦!我的屁股!”

    师爷重重砸落,差点没把屁股摔成四瓣。

    燕赤霞唾了一口,大嗓子道:“我这辈子最看不惯你这种仗势欺人的人,要不是看在你那身皮的份上,今天必取你狗命,还不快滚?”() ()

    看见怒发冲冠的燕赤霞,师爷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吓出一身冷汗,怎么就忘记了身边还有这主,差点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不敢多待的师爷,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离开了,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样子?

    四周的匠人见到这一幕也是大出一口心中恶气,刚才站出来说话的男人,就要给燕赤霞跪下。

    “诶,使不得。”

    燕赤霞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男人手臂稍微一用力就把男人扶了起来。

    那男人感激道:“谢谢燕捕头为我们出这口恶气。”

    “我平生最看不惯他这种人,我也只是为自己出一口恶气,老人家你不必客气。”燕赤霞客气道,他自然不会让一个长者跪自己。

    “老?老人家?”被燕赤霞误认为老人家的男人脸泛苦笑,“我今年才四十出头。”

    “啊这?”燕赤霞闻言有些尴尬抓了抓胡子,不是,哥们,你怎么看也不像四十啊。

    但联想到这些匠人所处的环境,燕赤霞又莫名能理解了,心中暗叹一口气,什么狗屁世道。

    男人显然不想在这个让人悲伤的话题深究下去,转而问道:“燕捕头,刚才听师爷所说,你是想找匠人帮你修房子吗?”

    燕赤霞点头,“我想请一个能工巧匠陪我去一趟兰若寺,看看能不能给出一个方案,推平那里修建道观。”

    “放心,工钱我绝不会少你们的。”

    “哪里?兰若寺!”

    听到兰若寺之名,四周的人纷纷一脸惊恐望着燕赤霞,就连阿大也是。

    虽然昨晚的事情他们也知道,但兰若寺凶名在外,对它的恐惧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消除的。

    阿大他们的反应不出燕赤霞所料,只见他哈哈笑道:“昨晚的仙人斩妖一事,你们都知道吧?”

    四周人一愣,下意识点头。

    毕竟就昨晚的动静,估计没有人不知道。

    “那仙人,我掌门,茅山派的掌门人!”

    “他斩的正是兰若寺的老妖婆。”

    “如今树妖已除,我们掌门准备在兰若寺重开山门,出世降妖除魔。”

    燕赤霞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自豪,安言的那种“虽一人,吾往矣”的气概让他折服,也正是如此他才会如此爽快答应护道人之事。

    四周的人闻言,将信将疑,但还是没有人出声。

    阿大想到刚才燕赤霞的举动,牙齿一咬,道:“燕捕头,如若不弃,我愿意去走一趟。”

    如果真的出事,他孤身寡人,死了也不可惜,权当还了燕捕头刚才那个人情。

    燕赤霞都以为自己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没想到阿大居然答应和他走一趟。

    大喜的燕赤霞从怀里掏出钱袋抛了过去,生怕阿大后悔,道:“哈哈,阿大,就你了,这是给你的工钱。”

    “放心,我保你没事。”

    钱袋一入手,阿大就知道里面工钱不少,提前到手的工钱也是打消了他内心的几分恐惧,笑呵呵点头。

    周围见到燕赤霞如此豪爽,不由露出羡慕之色。

    燕赤霞将阿大带回了兰若寺,第一次来到兰若寺的阿大,发现这里虽然荒凉一片,但也没有自己想象中可怕,特别是太阳照在身上上,更是安全感满满。

    在燕赤霞的带领下,阿大很快将兰若寺的地形情况摸清楚,并且表示给他三天时间,他会拿出一个初步的方案来。

    燕赤霞知道这些事情急不来,表示明白,然后又将阿大送回了郭北县。

    直到临近黄昏,安言才赶回来。

    见到燕赤霞,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一声。

    燕赤霞见状心中一个咯噔,想到可能是出师不利,于是安慰道:“安言,是不是没找到目标,其实郭北县就有不少土豪,譬如知县。”

    显然,知县和师爷一伙人已经上了燕赤霞的小本本。

    “啊?不是啊!”安言被燕赤霞的话整糊涂了,便知道他误会了,直接从储物戒里掏出一箱箱黄金。

    “我只是在叹气,都是黄金,会不会太大额了,早知道我搬几箱白银好了。”

    “.”

    看见一箱箱金灿灿的金子,燕赤霞差点没亮瞎眼,他头一次听到有人会为钱太大额而烦恼。

    安言坏笑看向燕赤霞,“燕大侠,没想到你这浓眉大眼,心里也早有目标了,知县老爷是吧。”

    “行,有机会和你联手干他一波大的。”

    “我”

    “别我了,赶紧的,找到工匠没?”安言没给燕赤霞解释的机会。

    燕赤霞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最后只能苦笑应道:“喊人来看了,要三天时间做方案。”

    安言点了点头,三天时间他等得起。

    他刚想开声说一下自己的想法,外面天空忽然一暗。

    正躲在花楼里静待黑夜来临的小青和聂小倩,看见黄昏的天空瞬间变为黑夜,阴气冲天,神情顿时化作惊恐:“黑山老妖来了!”

    郭北县。

    阿大正躲在茅草屋里做方案,就听到外人的人在大喊大叫,“快看兰若寺方向,好大一座黑山啊!”

    兰若寺?!

    阿大脸色一变,连忙跑出去,就看见兰若寺乌云盖顶,一座黑山在云层里探出半截山体,气势凌人。

    “一个臭道士,外加一个臭书生,就是你们杀了树妖姥姥?”

    黑云上亮起两个血红大眼睛,还变幻出一张血盆大口一张一合,发出阵阵魔音。

    “安言!”

    和安言一同来到外面的燕赤霞,看见天空上骷髅头组成的骇人黑山以及那股让人窒息的气息,他脸色大变,还是低估了黑山老妖。

    安言也是眉头一挑,没想到黑山老妖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强大不少,区区一道分身就有真仙实力。

    但,也仅此而已。

    他皱起的眉头一松,仰头望天,伸手一招,一根杂草入手,随后朝天空一划。

    “黑山老妖,区区一具分身就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我会去找你的。”

    一根杂草看似不起眼的一划,却是直直划破了天穹,驱散了黑云,斩灭了黑山老妖的分身。

    阴土里的黑山老妖一脸错愕。

    貌似,踢到铁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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