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川洗完碗,擦干了手,然后,将小臂上的衣袖拉下,转过身,看到了踌躇的凛。

    “怎么了。”

    “一起……散步吗?”凛背着的手不安地捏着自己的手指,“饭后散步对消食比较好。”

    黑川沉默着,筹措着委婉拒绝的词汇。

    观察得拒绝的情态,凛在黑川说话前低落地补充了一句:“以前,我们一家人吃完饭会一起去散步的。”

    “一个人的话,看着别人家……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说得这些话出来,凛又忽然醒悟一样正视起黑川来,急忙摇了摇头,“对不起,跟您在胡说些什么啊,我上去了。”

    然后,她就转身想要上楼去。

    “等等。”才一步,就听到了预想中的挽留。

    “我没说不去。”出口的语言随着心意改变了。

    听到了满意的答案,凛松了口气,背对着黑川,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狡猾表情。

    -

    夕阳作别于天空,留下广布的乌蓝云块漂浮着。

    凉风在小道行人之中流窜,出着神被风撞进手心的话,会恍惚错觉,牵进了谁的手。

    如果,能牵手就好了。凛虚虚地牵着风,盯着身前始终保持一步距离的黑川的手,假装自己已经牵到了。

    不满足的满足。

    视线的热度引起了黑川的注意,他微侧身回望凛,速度也降了下来。

    然而,这个举动让凛猛然醒神,步调一错,给自己绊了一跤,朝前摔去。

    幸好,她被黑川抱住了,这才没有真的摔倒。

    待凛站稳,黑川就松开了手,退开,“小心些。”

    他的怀抱,很有力,一如那夜她窥视到他臂绞到那个人的情景所判断那样。

    凛光是这么想着就有着冲动从脊背升起,支配着她大胆起来——她忽然抓住了黑川的手,“牵着我吧,这样,我就不会摔倒了。”

    不管怎么说,就算是把失去家人的感情投射过来,也太超越了。黑川蹙眉,不赞同地抽走了自己的手,告诫着一副受伤模样的凛:“你不是小孩子了。”

    啊,谎言也不是总是奏效的呀。凛在心里嘀咕,面上却更委屈起来,“但是,爸爸他一直都会牵着我呀。”

    “我不是你爸爸。”黑川有些烦躁地吐出口气,对现今的状况跟导致这个状况的错误行为都感到力不从心的难过,但是,他怎能对受害者发怒,所以,他又深吸一口气压下那些烦闷,无奈地道歉:“对不起,五十岚,我是说,所有的事,对不起。”

    其实,不需要道歉的。可是,怀有歉疚,那么,就不得不对自己负起责任吧。

    凛暗自叹息着,为自己不得不继续恶心自己的谎言而讨厌,又为黑川那难为的模样而感到窃喜。

    她可真是,为他着迷。

    天色越发暗了下来,开始看不清人脸上的神色,唯留风吹也不散的诡异气氛在二人之间黏腻。

    打破这样气氛的,是一群穿着棒球服的少年,他们熙熙攘攘地从拐角出现,笑闹着今日训练如何如何,满满的,是对甲子园的憧憬。

    青春的日常。

    其中一个少年不经意看清了凛的脸,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被凛发现后,也没有羞涩撇开,而是爽朗地冲凛笑了,于是,凛也礼貌地朝少年笑了笑。

    黑川也因这群归家的少年找到了话题开口,“你,平时下课很早,没有参加什么社团活动吗?”

    凛收回对少年的视线,对上黑川,整个人的态度放松了许多,也,轻佻了许多,“没有,我想早点回家。”

    她又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冲黑川试探道:“如果黑川桑愿意的话,教我空手道怎么样?爸爸也曾经说过想要教我的,可是,妈妈说女孩子不应该学这个。”

    黑川是有名的空手道高手,而五十岚凛的父亲是他的师弟。

    “黑川桑也觉得,我不应该学吗?”凛伸出手,作势要去牵黑川的手,又在即将签到那刻改抓住了他的衣袖。

    “没有谁应不应该,只要有想要出拳的意志,谁都可以。”事关道义,黑川没有在意到凛又对自己做出了不适合的举动,而是非常认真给出了回应,“你真的有这个觉悟吗?”

    即使天色昏暗,他的眼睛,也是如此的明亮。凛不由地加深了脸上的笑容,又随即收敛起来,认真而严肃地点着头,大声应答:“是!”

    黑川也促然笑了起来,因为,他也找到了赎罪的方法——教好凛,然后,死在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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