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红袖递过来的证词,顾淮二指夹着扫了眼。

    不得不说天才少女的记忆力真好,开店半年来所做过的件违禁符箓记得一清二楚。

    大多是银光符、盾甲符这类的防御型符箓,攻击性符箓很少,即便有几件也只是黄品下阶符箓。

    其中也没有爆炸类符箓。

    只是宁朵不知道这些违禁物的实际购买者是谁。

    也正常。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

    违禁符箓这一行的规矩就是买卖双方通过中间人进行交易并不知道彼此是谁,这样对双方都是一种保护。

    随便来个人走进一朵桃花符箓店购买违禁符箓,宁朵也不敢卖给他。

    顾淮是“土生土长”的玉京人,对水面下的规矩很是门清儿。

    当年第一批入选皇太女伴读的共有八个人,能从八人中脱颖而出,成为最讨皇太女欢心的狗腿子,他靠的就是各种好玩的违禁品。

    最赚钱的生意都在大虞刑律里写着,最好玩的东西也不外如是。

    这份证词里涉及到了六个中间人,第一个就是在京兆府衙门里当捕头的周楚。

    做违禁生意的大多身后都有官面人物罩着,不然生意做不长。

    小小诈了下就诈出了这个名字,看来周楚是唯一清楚宁朵底细的人。

    顾淮对此人的来历有些好奇。

    不过不能问,问就露馅了。

    第二個名字是苟友德,玉京城地下帮派之一风云楼的小头目。

    第三个名字是郑松,只是个五里坊街头小混混。

    不知为何,顾淮对这个名字有种眼熟之感,好像在哪里见过。

    ‘难道他是唐辰的中间人?’

    一时间顾淮也叫不准。

    其余三个都是本地人,身份不是帮派喽啰就是街头地痞,做中间人的大多都是这类货色。

    一旁;

    “狗……”宁朵慌忙改口,“大人!”

    反而更难听了。

    红袖冷面热心,绷着嘴到底还是笑出了声。

    顾淮倒没什么。

    狗官,狗贼,狗大人,随你如何骂。

    也不用在意。

    骂人如果顶用,还要修为干什么。

    年仅二十岁就当上了从四品指挥使佥事,相当于正厅级干部,又抱着女帝这条金大腿,日子能有多美、脚指甲都知道。

    只要活得滋润,活得够久,名声于我如浮云。

    心虚地瞄了眼“狗大人”,宁朵屈膝一福歉意道:“大人,小女子可什么都招了,您看……”

    粉嫩脸颊上红一阵白一阵。

    亲笔写下证词,她已有了悔意。

    违背道义坏了江湖规矩,良心一阵阵的疼,有种无颜苟活于世之感,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不见天日。

    然而,却是被逼无奈。

    一来是周楚先不讲道义。

    二来她不怕死甚至不怕蚀肌散的折磨,但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哪怕是忍辱负重委曲求全。

    “看什么?”

    顾淮反问道,“看你长得好看?”

    “我……你……!”宁朵无言以对,气红了脸。

    二指夹着证词晃了晃,顾淮笑道:“本官仅需把这风放出去,将来不管你走到哪里,都会被尊称一声‘恪守道义美少女、义薄云天宁女侠’。”

    “……!”

    宁朵差点背过气,咬碎银牙般挤出几个字,“狗官,你不得好死!”

    “哈哈。”

    顾淮干笑,拍了拍她嫩嫩脸蛋儿,“放心,本官保证比你活得长久。”

    宁朵已不在乎脸蛋被摸的轻佻羞辱,紧咬牙关怒瞪狗官。

    顾淮却取出一枚玉佩,在她双腕上一按,两个丹田锁自行脱落。

    察觉到丹田恢复,真炁也重新进入经络中,宁朵粉拳紧攥犹豫着要不要跟狗官拼命。

    顾淮只笑眯眯看着她。

    调教是行为艺术,更是心理上的博弈。

    终于,宁朵如泄气皮球般倚靠着柜台勉强撑住身体,泪水再次涌出眼眶,边哭边道;

    “大人,你说过只要我如实交代,就放我一条生路的。”

    “你说你长得这么帅,官又这么大,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有本事,你去欺负顾淮那个狗东西,欺负我一个小女子算什么本事啊。”() ()

    这下轮到顾淮愣住了。

    哥的名声臭到如此地步了吗?

    旁边“喷”了一声,红袖又一次笑出了声。

    宁朵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疑惑泪眼望向角落里的蒙面女子。

    “他就是顾淮。”红袖笑道。

    “……!”

    宁朵石化。

    顾淮轻咳一声,起身走了两步缓解尴尬。

    “大、大人,小女子……小女子……”宁朵结结巴巴不知说什么好。

    顾淮停下脚步自嘲一笑,“骂得好,本官确是坏人;当坏人好,不吃亏,所以我这辈子都是个坏人。”

    宁朵又哭了。

    这话怎么听都瘆得慌。

    却听顾淮又道,“生路、本官会给你,就看你选不选了。”

    宁朵心中重新燃起希望,忙道:“什么生路?”

    顾淮冷冷一笑,“做本官的门下走狗。”

    “……!”

    “做、今后就不要再做人了;不做,就更不用做人了。”

    “伱……”

    宁朵想说什么又紧紧咬着嘴唇,脸色愈发苍白。

    听得明白。

    做,今后就不要做好人了。

    不做,就是死。

    落在这狗官手里,或许死、反而是一种解脱,就怕想死也死不成。

    “机会只有这一次,可要想好呦。”

    顾淮又换了张笑脸,啪啪拍着那嫩嫩脸蛋。

    稍加了点力,白嫩脸蛋上隐约留下淡红指印。

    宁朵明明可以躲开,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比抚摸重、比耳光轻的拍脸打地她头晕目眩,紧咬着红唇不说话。

    屋中安静下来,呼吸声几不可闻。

    秋日白亮亮的天光从窗棂间照进来,没有半点温暖之意,反而好像铺上了一层霜,让人心底冰寒。

    好一会儿。

    墙角阴影动了,红袖走到阳光下,怜惜地摸了摸宁朵的飞仙髻,“姑娘,你没得选。”

    顾淮“嘁”了一声不悦道,“说得好像吃了多大亏似的……本官脚下是条通天路,有多少达官贵人挖门盗洞想拜在我门下,我瞧也不瞧一眼。”

    红袖无言。

    话虽狂妄了些,却是真话。

    小丑也分是谁的小丑。

    满天下都知道,顾小丑是女帝驾前第一宠臣,攀附者大有人在。

    远的不说,前些天礼部一位郎中设家宴邀请,就差把两个女儿脱光推进他怀里了。

    那架势恐怕让夫人一起来也是愿意的。

    出乎意料的是,一向好色的顾淮居然做了次君子。

    事后闲聊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白给?殊无趣味,还不如教坊司的姑娘来得有趣些。”

    看宁朵仿佛看见了幼年时无助的自己,红袖柔声劝道:“姑娘,给你个建议:想要报仇,没有比这更快的捷径了。”

    “不要想着跟本官谈条件,她不配!”顾淮立刻道,“没了张屠户,本官还要吃带毛猪么。”

    宁朵咬牙道:“做你手下,给俸禄吗?”

    顾淮笑了,“那叫饷银,本官的薪水才叫俸禄。”

    “给吗?”

    “饷银可是很高的呦。”

    顾淮心说怎么忘了这个人设,宁朵甘冒风险拼命赚钱是有原因的,这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

    “多高?”

    “月俸纹银五十两,五十枚下品玄晶。”

    “……得加钱。”

    “放心,本官虽是坏人,却从不亏待自己人。”顾淮哈哈一笑,却“pia”地重重拍了下宁朵的挺翘浑圆。

    “你……!”

    宁朵羞怒不已,刚想反悔却被顾淮接下来的举动吓傻了。

    就见狗官拿起那杯蚀肌散竟一饮而尽,喝完还抹了下嘴,“哈。”

    “你疯啦!”红袖尖叫,一双美眸吓红了。

    顾淮咂么嘴笑道,“没事的,李太医给宫女配的止咳散,我贼不走空就顺了两包;甜丝丝,味道不错的,要不要尝尝?”

    红袖:(⊙▽⊙)。

    宁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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