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起，依旧趴在窗台上，激动地说，“程朝，我们这边竟然有人放烟花！好漂亮。”
他笑了笑，问，“你喜欢吗？”
“喜欢。”
程朝蹲下身子，按下打火机，火苗蹿出来点燃了烟花的引线。他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着炸开的满天星彩。
他无声的弯了弯唇，听着电话那头她的惊叹。
秦也笑着说，“从来没有人在我们这边放过烟花。”
程朝低声笑笑，“你开心吗？”
她点头，“开心，很开心。”
这片老城区与正区相差很远，位置偏僻，基本是不被重视的。政府每年都会在正区放烟花来庆祝，却一次也没在这片区域放过。
这种情况多了，大家也会对烟花抱有幻想期待，但是工作忙，又不想收拾，所以基本都不会去买。
而现在楼下响起一阵躁动，有人冲出家门，大呼，“卧槽！妈！你快过来看啊！”
不少人纷纷从屋里探出脑袋，眼里映着点点星光，一声接一声的赞叹，“好美啊！”
“真美啊，好久没看到过这种烟花了。”
“哪个小年轻放的呀？等会可要收拾惨了。”
“收拾不完咱们下去帮忙收拾呗。”
“哈哈哈哈哈哈……”
远处的古钟敲下最后的时间，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整栋居民楼都热闹了起来，齐喊着，“新年快乐！”
秦也笑了笑，听筒里传出程朝的声音，很认真，像是斟酌了许久。
“秦也，新年快乐。”
他的声音混合着烟花落下时的细碎声、混合着古钟沉重的敲定声，还混合着无数的人声鼎沸，呼唤呐喊。
可秦也还是听清楚了。
她听见他说，“这场烟火，只属于你。”
秦也愣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他的那句话。
这是他给她的新年礼物。
是全世界最璀璨的烟火。
是独一无二，是盛大灿烂。
她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笑了笑，“程朝，我看见了。”
程朝低下头，看着脚边残缺的碎片，眼眶有些发酸，“秦也。”
“嗯？”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温柔的笑了几声。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良久，有风吹过，甚至能听见猎猎作响的声音。
程朝先开了口，“晚安。”
“晚安，程朝。”
那天，她心里的一切都平静了。
她觉得，其实这个世界也有很多美好的东西。
就比如。
程朝。
她挂断了电话，心里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他或许在楼下的某一个角落，可他没有说，她也不想去问。
秦也垂下眼睛，夜空上的光亮照下来，柔化了她的眉眼。
她点开相册，里面没有照片，只有一小段视频。
秦也点开视频，在安静的黑夜里，低沉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
视频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有照到任何一个人，只是偶尔有几缕鲜艳的光彩透过来，带着程朝的歌声。
他的粤语很标准，温柔磁性。
她把手机放在一旁，慢慢坐在椅子上，将已经落了灰的笔记本翻出来，第一页，是曾经她写下的那句话。
那句带着野心与愧疚的话。
现在，她再一次提笔，在上面写下另一句话。
2008年12月31日晴
今天是跨年。
程朝，这场烟火，是属于我们的。
……
程朝单手插着兜，一半的身影陷在黑暗里，神色晦暗不明，手机仍然举在耳旁，听着那头已经挂断的嘀嗒声。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烟花，转瞬即逝。
程朝按掉电话，身体靠在墙上，双手环臂，很久都没有离开。
直到李永钦的电话打过来。
李永钦的声音很着急，“阿朝，你跑哪去了呀？受伤了吗？有没有去医院？”
程朝说，“我没事。”
李永钦放下心来，说，“阿朝，你说你也是的，张言他们那群小子带刀找你麻烦，你直接跑就是了呀！干嘛要跟他们打？”
程朝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地方，那是秦也的家。
他笑得轻松，“他们要是去找她麻烦怎么办？”
李永钦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后，才抠了抠脑袋问，“他？他是谁啊？”
程朝笑笑，没说话。
李永饮想了很久，才终于反应过来，试探性的问道，“不，不会是那个秦也吧。”
程朝没否认。
李永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阿朝，别怪兄弟我没劝过你，千万不要因为女人铤而走险。”
“是秦也捅伤了张言吧……”
“是。”
“其实我也听说了张言好像被人捅伤了，但我属实没想到竟然是秦也啊！张言他们想收拾的人又不是你，你干嘛上赶着当出头鸟。”
李永钦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说，“阿朝，张言他们现在想收拾人你也拦不住了，而且一个女生，他们又敢做什么呀？就让他们收拾收拾吧！”
程朝的目光冷了下去，声音淡淡的，“然后呢？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做什么？”
“阿朝，我这是为你着想！你看看你现在还能受伤吗？今天要不是他们只带了一把刀，你命都得葬在那里！”
程朝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拉长的一片影子，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确实，我现在什么都做了，我受了很严重的伤，治不好了。”
李永钦原本拔高的声音低了下去，“阿朝，真的，咱们别去掺和了。”
“你之前让我帮忙调查杨茜跟秦也的关系，杨茜她之前好像因为王松，带头霸凌过秦也。但是后面不知道因为什么，现在杨茜就开始霸凌张沁了。”
程朝轻笑一声，“果然是。”
李永钦将脚下的烟踩灭，舔了舔唇说，“阿朝收拾杨茜真没什么用，她父母有多牛逼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血已经干了，“李永钦，有仇得报。”
李永钦“啧”了一声，“我跟她又没仇，你也跟她没仇，什么仇一定得报呀？你……”
他犹豫着说，“阿朝，你……是为了秦也吗？”
程朝弯唇笑，眸光微动，轻声说，“只要我还没死，她的事我就能帮忙收拾。”
李家钦抓了一把头发，声音焦急，“程朝！你他妈真不要命了！你就不能想想你自己吗？你看看你腰上的那道伤，你会死的！”
程朝声线平静，“行了，死就死吧，反正也活腻了。”
他从降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没有一个人会爱他。
没有人对他抱有过期待，没有人为他有过欢呼雀跃。
如果出生的不是他。
是不是，他的一生就不用这么凄苦。
可程朝又想，如果不是他，那就像秦也说的那样，他们就没有机会遇见彼此，像两片破碎的镜片重和在一起，照出彼此的身影。
他不在意生命，有些东西，或许比生命更重要。
……
那个寒假秦也走完亲戚之后，就窝在了家里学习。他们家没什么亲戚，唯一几个走完之后也就没什么事了。
邓燕工作忙，没什么时间照顾她，但唯一不变的就是，她几乎每天回来都会朝秦也灌输一种思想，“女孩子嘛，读点书就够了，读太多以后嫁不出去，以后嫁个好老公才行。”
秦也咬着山楂干，淡淡地说，“大清早亡了，妈，你别拿那套脑残思想来灌输我。”
邓燕有些生气，“妈只是希望你幸福！我还不想跟你说，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秦也戴上耳机，嘴里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的说，“哦，那请你别为我好了，谢谢。”
邓燕把衣服重重摔在床上，扔下一句，“我今天晚上不回来吃了，你自己弄吧！”就拿起包出去了。
秦也叹了口气，庆幸总算安静了。
邓燕在她受到别人欺负的时候，不管又不顾。却在这里天天对她灌输这种傻逼思想，秦也觉得，她一定要考一个离芜菁很远的大学。
或许这样做确实不对，可秦也的每一天都活在数不清的苦难思想里，她真的很累。
等以后她挣钱了，就每个月给邓燕打点回去，她要离开这个她讨厌的地方。
最近秦也听说了一件事，是她从楼下张婶那里听到的。
邓燕在外面给别人按摩，最近好像勾搭到了一个大老板，天天不是送衣服就是送手饰，还有几次亲自送她回来，都被张婶给看见了。
张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我跟你们说，邓燕这次算是勾搭到大老板了，人家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旁边一群人齐刷刷的问，“你咋知道的呀？”
张婶摆出一副傲娇样，“我咋知道的？我看见的呗，就那大老板的车呀，我滴乖乖，那可贵了呀！”
秦也下楼扔垃圾，刚好听到了这番话，朝外面瞟了一眼，就径直上了楼。
最近邓燕每天回来的时候，神色确实很开心，还时不时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但秦也都没怎么过问。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问了邓燕也不会说。
秦也就保持一个旁观者的态度，一点也不掺和这件事。
即使那是她的妈妈。
那段时间，她几乎没有出过家，跟程朝的联系也逐渐少了。
他们会互道早安晚安，却不会有多余之外的聊天。
秦也一直觉得，这样的关系怪怪的。
却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怪。
……
那年冬天过去的很快，2009年的春天，阳光灿烂，万物勃生，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春风吹绿万物。
秦也单手撑着脸，百无聊赖地往窗外看去。
教室里很嘈杂，各种打闹声聚集在一起。
阳光撒下来，她不适的眯了眯眼，然后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像是刺破了喉咙，“秦也！你个贱.人！”
秦也愣了一下，慢慢转回头，看着从门口冲进来的杨茜。
周围的声音明显静了下来，大家好以整暇地想看一出大戏。
秦也淡淡地说，“神经病。”
杨茜抬手想甩她一巴掌，却又像是想到什么，缓缓放下来，揪住她的衣领，咬牙切齿，“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我都没为难你了，你狗.日的凭什么叫人来弄我！”
秦也轻笑一声，用手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说，“你脑子有屎就快点去挖出来，别在这朝我喷，你说是我就是我呀，那我说我是你爹，你喊不喊我？”
杨茜双目猩红，扬起手就要打过去，秦也用手抓住她的手腕往另一侧掰，然后迅速起身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踢在杨茜肚子上。
杨茜吃痛往后踉跄，身边的人都识想，赶忙隔了一段距离。
秦也拍了拍手，“杨茜，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张沁默默的看了一眼，随后移开了目光。
秦也笑了一声，俯身靠在杨茜耳边，说，“杨茜，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呢？”
“现在恨你的人，不应该是我。”
杨茜愣了一下，想到昨天自己被堵在巷子口，一群群少男少女对自己的拳打脚踢，任凭她怎样呼喊威胁，他们都十分不屑。
他们一边扇她巴掌，一边嗤笑道，“杨茜，你他妈不是挺装的吗？还敢收拾秦也，老子今天就在这里把你弄死！”
杨茜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紧紧盯着秦也，一句话也没说。
秦也站起来，对上她的眼睛，笑了笑。
杨茜握紧拳头，转身离开了教室。
放学后，教室里只剩下秦也和张沁，王静静说她今天有点事，就先走了。
秦也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张沁，你挺会玩的，杨茜还说你不聪明，其实你蛮聪明的。”
闻言，张沁手一顿，“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是，如果你要拿我当挡箭牌。”秦也背好书包，最后看了她一眼，“那这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秦也赶公交车回家，在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一罐口香糖，拿起一个塞进嘴里嚼。
她目光微动，眼里带着戏虐的笑。
杨茜和张沁在上演一出狗咬狗的戏码，秦也只需要作为观众，看着她们互相厮打，最后累到趴在地上。
而她在看完这场表演之后，花钱将它们买下来，做成一锅狗肉。
她把书包放到沙发上，客厅里很清冷，邓燕今天又不回来了。
秦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就慢慢蜷缩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收到了程朝的消息。
秦也觉得天色其实并不算晚，落地窗外灯火通明，远处深浅不一的颜色重叠在一起，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只有一片云雾浮在远空。
她低头看了一眼消息。
Cz：［秦也，下楼好吗？］
秦也伸了个懒腰，直接拨了一个电话给他，声音漫不经心，带着一点打趣，“程朝，现在太晚了，要不你明天来找我吧。“
“不行。”他的嗓音低而沉，像是酝酿了许久，“秦也，我想见你。“
“为什么一定要现在？”
“我没有勇气再重来一次。”
秦也听完他这番话，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从沙发上站起来，笑了笑，“你求我啊。”
程朝抿紧唇，“求你了。”
她愣了愣，半天才回过神来，“发生什么事了？”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秦也，我在等你。”
他笑了笑，问，“你喜欢吗？”
“喜欢。”
程朝蹲下身子，按下打火机，火苗蹿出来点燃了烟花的引线。他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抬头看着炸开的满天星彩。
他无声的弯了弯唇，听着电话那头她的惊叹。
秦也笑着说，“从来没有人在我们这边放过烟花。”
程朝低声笑笑，“你开心吗？”
她点头，“开心，很开心。”
这片老城区与正区相差很远，位置偏僻，基本是不被重视的。政府每年都会在正区放烟花来庆祝，却一次也没在这片区域放过。
这种情况多了，大家也会对烟花抱有幻想期待，但是工作忙，又不想收拾，所以基本都不会去买。
而现在楼下响起一阵躁动，有人冲出家门，大呼，“卧槽！妈！你快过来看啊！”
不少人纷纷从屋里探出脑袋，眼里映着点点星光，一声接一声的赞叹，“好美啊！”
“真美啊，好久没看到过这种烟花了。”
“哪个小年轻放的呀？等会可要收拾惨了。”
“收拾不完咱们下去帮忙收拾呗。”
“哈哈哈哈哈哈……”
远处的古钟敲下最后的时间，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整栋居民楼都热闹了起来，齐喊着，“新年快乐！”
秦也笑了笑，听筒里传出程朝的声音，很认真，像是斟酌了许久。
“秦也，新年快乐。”
他的声音混合着烟花落下时的细碎声、混合着古钟沉重的敲定声，还混合着无数的人声鼎沸，呼唤呐喊。
可秦也还是听清楚了。
她听见他说，“这场烟火，只属于你。”
秦也愣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他的那句话。
这是他给她的新年礼物。
是全世界最璀璨的烟火。
是独一无二，是盛大灿烂。
她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笑了笑，“程朝，我看见了。”
程朝低下头，看着脚边残缺的碎片，眼眶有些发酸，“秦也。”
“嗯？”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温柔的笑了几声。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良久，有风吹过，甚至能听见猎猎作响的声音。
程朝先开了口，“晚安。”
“晚安，程朝。”
那天，她心里的一切都平静了。
她觉得，其实这个世界也有很多美好的东西。
就比如。
程朝。
她挂断了电话，心里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他或许在楼下的某一个角落，可他没有说，她也不想去问。
秦也垂下眼睛，夜空上的光亮照下来，柔化了她的眉眼。
她点开相册，里面没有照片，只有一小段视频。
秦也点开视频，在安静的黑夜里，低沉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
视频没有什么特别的，也没有照到任何一个人，只是偶尔有几缕鲜艳的光彩透过来，带着程朝的歌声。
他的粤语很标准，温柔磁性。
她把手机放在一旁，慢慢坐在椅子上，将已经落了灰的笔记本翻出来，第一页，是曾经她写下的那句话。
那句带着野心与愧疚的话。
现在，她再一次提笔，在上面写下另一句话。
2008年12月31日晴
今天是跨年。
程朝，这场烟火，是属于我们的。
……
程朝单手插着兜，一半的身影陷在黑暗里，神色晦暗不明，手机仍然举在耳旁，听着那头已经挂断的嘀嗒声。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烟花，转瞬即逝。
程朝按掉电话，身体靠在墙上，双手环臂，很久都没有离开。
直到李永钦的电话打过来。
李永钦的声音很着急，“阿朝，你跑哪去了呀？受伤了吗？有没有去医院？”
程朝说，“我没事。”
李永钦放下心来，说，“阿朝，你说你也是的，张言他们那群小子带刀找你麻烦，你直接跑就是了呀！干嘛要跟他们打？”
程朝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地方，那是秦也的家。
他笑得轻松，“他们要是去找她麻烦怎么办？”
李永钦愣住了，过了一会儿后，才抠了抠脑袋问，“他？他是谁啊？”
程朝笑笑，没说话。
李永饮想了很久，才终于反应过来，试探性的问道，“不，不会是那个秦也吧。”
程朝没否认。
李永钦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阿朝，别怪兄弟我没劝过你，千万不要因为女人铤而走险。”
“是秦也捅伤了张言吧……”
“是。”
“其实我也听说了张言好像被人捅伤了，但我属实没想到竟然是秦也啊！张言他们想收拾的人又不是你，你干嘛上赶着当出头鸟。”
李永钦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说，“阿朝，张言他们现在想收拾人你也拦不住了，而且一个女生，他们又敢做什么呀？就让他们收拾收拾吧！”
程朝的目光冷了下去，声音淡淡的，“然后呢？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做什么？”
“阿朝，我这是为你着想！你看看你现在还能受伤吗？今天要不是他们只带了一把刀，你命都得葬在那里！”
程朝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拉长的一片影子，自嘲的扯了扯嘴角，“确实，我现在什么都做了，我受了很严重的伤，治不好了。”
李永钦原本拔高的声音低了下去，“阿朝，真的，咱们别去掺和了。”
“你之前让我帮忙调查杨茜跟秦也的关系，杨茜她之前好像因为王松，带头霸凌过秦也。但是后面不知道因为什么，现在杨茜就开始霸凌张沁了。”
程朝轻笑一声，“果然是。”
李永钦将脚下的烟踩灭，舔了舔唇说，“阿朝收拾杨茜真没什么用，她父母有多牛逼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血已经干了，“李永钦，有仇得报。”
李永钦“啧”了一声，“我跟她又没仇，你也跟她没仇，什么仇一定得报呀？你……”
他犹豫着说，“阿朝，你……是为了秦也吗？”
程朝弯唇笑，眸光微动，轻声说，“只要我还没死，她的事我就能帮忙收拾。”
李家钦抓了一把头发，声音焦急，“程朝！你他妈真不要命了！你就不能想想你自己吗？你看看你腰上的那道伤，你会死的！”
程朝声线平静，“行了，死就死吧，反正也活腻了。”
他从降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没有一个人会爱他。
没有人对他抱有过期待，没有人为他有过欢呼雀跃。
如果出生的不是他。
是不是，他的一生就不用这么凄苦。
可程朝又想，如果不是他，那就像秦也说的那样，他们就没有机会遇见彼此，像两片破碎的镜片重和在一起，照出彼此的身影。
他不在意生命，有些东西，或许比生命更重要。
……
那个寒假秦也走完亲戚之后，就窝在了家里学习。他们家没什么亲戚，唯一几个走完之后也就没什么事了。
邓燕工作忙，没什么时间照顾她，但唯一不变的就是，她几乎每天回来都会朝秦也灌输一种思想，“女孩子嘛，读点书就够了，读太多以后嫁不出去，以后嫁个好老公才行。”
秦也咬着山楂干，淡淡地说，“大清早亡了，妈，你别拿那套脑残思想来灌输我。”
邓燕有些生气，“妈只是希望你幸福！我还不想跟你说，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吗？”
秦也戴上耳机，嘴里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的说，“哦，那请你别为我好了，谢谢。”
邓燕把衣服重重摔在床上，扔下一句，“我今天晚上不回来吃了，你自己弄吧！”就拿起包出去了。
秦也叹了口气，庆幸总算安静了。
邓燕在她受到别人欺负的时候，不管又不顾。却在这里天天对她灌输这种傻逼思想，秦也觉得，她一定要考一个离芜菁很远的大学。
或许这样做确实不对，可秦也的每一天都活在数不清的苦难思想里，她真的很累。
等以后她挣钱了，就每个月给邓燕打点回去，她要离开这个她讨厌的地方。
最近秦也听说了一件事，是她从楼下张婶那里听到的。
邓燕在外面给别人按摩，最近好像勾搭到了一个大老板，天天不是送衣服就是送手饰，还有几次亲自送她回来，都被张婶给看见了。
张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我跟你们说，邓燕这次算是勾搭到大老板了，人家马上就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旁边一群人齐刷刷的问，“你咋知道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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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也下楼扔垃圾，刚好听到了这番话，朝外面瞟了一眼，就径直上了楼。
最近邓燕每天回来的时候，神色确实很开心，还时不时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但秦也都没怎么过问。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问了邓燕也不会说。
秦也就保持一个旁观者的态度，一点也不掺和这件事。
即使那是她的妈妈。
那段时间，她几乎没有出过家，跟程朝的联系也逐渐少了。
他们会互道早安晚安，却不会有多余之外的聊天。
秦也一直觉得，这样的关系怪怪的。
却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怪。
……
那年冬天过去的很快，2009年的春天，阳光灿烂，万物勃生，温暖的阳光照耀在大地上，春风吹绿万物。
秦也单手撑着脸，百无聊赖地往窗外看去。
教室里很嘈杂，各种打闹声聚集在一起。
阳光撒下来，她不适的眯了眯眼，然后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叫声，像是刺破了喉咙，“秦也！你个贱.人！”
秦也愣了一下，慢慢转回头，看着从门口冲进来的杨茜。
周围的声音明显静了下来，大家好以整暇地想看一出大戏。
秦也淡淡地说，“神经病。”
杨茜抬手想甩她一巴掌，却又像是想到什么，缓缓放下来，揪住她的衣领，咬牙切齿，“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我都没为难你了，你狗.日的凭什么叫人来弄我！”
秦也轻笑一声，用手戳了戳自己的太阳穴，说，“你脑子有屎就快点去挖出来，别在这朝我喷，你说是我就是我呀，那我说我是你爹，你喊不喊我？”
杨茜双目猩红，扬起手就要打过去，秦也用手抓住她的手腕往另一侧掰，然后迅速起身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踢在杨茜肚子上。
杨茜吃痛往后踉跄，身边的人都识想，赶忙隔了一段距离。
秦也拍了拍手，“杨茜，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张沁默默的看了一眼，随后移开了目光。
秦也笑了一声，俯身靠在杨茜耳边，说，“杨茜，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呢？”
“现在恨你的人，不应该是我。”
杨茜愣了一下，想到昨天自己被堵在巷子口，一群群少男少女对自己的拳打脚踢，任凭她怎样呼喊威胁，他们都十分不屑。
他们一边扇她巴掌，一边嗤笑道，“杨茜，你他妈不是挺装的吗？还敢收拾秦也，老子今天就在这里把你弄死！”
杨茜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紧紧盯着秦也，一句话也没说。
秦也站起来，对上她的眼睛，笑了笑。
杨茜握紧拳头，转身离开了教室。
放学后，教室里只剩下秦也和张沁，王静静说她今天有点事，就先走了。
秦也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张沁，你挺会玩的，杨茜还说你不聪明，其实你蛮聪明的。”
闻言，张沁手一顿，“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但是，如果你要拿我当挡箭牌。”秦也背好书包，最后看了她一眼，“那这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秦也赶公交车回家，在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一罐口香糖，拿起一个塞进嘴里嚼。
她目光微动，眼里带着戏虐的笑。
杨茜和张沁在上演一出狗咬狗的戏码，秦也只需要作为观众，看着她们互相厮打，最后累到趴在地上。
而她在看完这场表演之后，花钱将它们买下来，做成一锅狗肉。
她把书包放到沙发上，客厅里很清冷，邓燕今天又不回来了。
秦也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就慢慢蜷缩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收到了程朝的消息。
秦也觉得天色其实并不算晚，落地窗外灯火通明，远处深浅不一的颜色重叠在一起，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只有一片云雾浮在远空。
她低头看了一眼消息。
Cz：［秦也，下楼好吗？］
秦也伸了个懒腰，直接拨了一个电话给他，声音漫不经心，带着一点打趣，“程朝，现在太晚了，要不你明天来找我吧。“
“不行。”他的嗓音低而沉，像是酝酿了许久，“秦也，我想见你。“
“为什么一定要现在？”
“我没有勇气再重来一次。”
秦也听完他这番话，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从沙发上站起来，笑了笑，“你求我啊。”
程朝抿紧唇，“求你了。”
她愣了愣，半天才回过神来，“发生什么事了？”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秦也，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