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星光微明。
乔清南望着一望无际的黑夜，问春月：“京都那边如何，听血蛊的作用弱了许多，对楚端已经不再是绝对的威胁了，也不知姜砚能否应对。”
春月将手里的热茶递给她，回道：“小姐，别想了，姜小姐不是来信说了她一切安好，还说要我们相信她，就像她相信小姐一样。”
“那你相信我吗？”
乔清南回头，忽然问道。
这一次出征，她对漠北已经有了大概的把握，但漠北对她，也有。
春月低着头沉思，她其实是很相信她家小姐的，可她看着乔清南一路过来，忧思重重，不知该说什么才会让小姐真的相信她的话。
斟酌再三，还是只沉思出一句：“小姐，你要相信我们。”
“小姐，最重要的是小姐要相信自己。”春月摇头晃脑地，开始学着私塾里的教书先生一般站起身来走来走去，认真说道，“其实……不是所有人都能算无遗策，但也不是所有事都一定不会成功。”
乔清南放下茶，一把拉过春月：“又是冬月教你的？”
春月立马撇起嘴，不服气地反驳道：“小姐～你不能一有好的东西，就说是冬月姐姐教的，春月也是会成长的。”
“嗯嗯，好，我知道了。”
乔清南看着春月眉间藏不住的孩子气，一脸满足，她其实也总会忍不住，想跟着她一起闹闹小性子。
这样的日子，很快乐，她很珍惜。
她不是没见过春月成熟的模样。
她记得在冷宫的时候，两人相依为命，虽吃穿差了些，却也能自我安慰着过得不错。
直到她被人下毒，快要被五脏六腑的疼痛夺去半条命时，春月仿佛时瞬间长大，成熟。
小姑娘拿着剑抵住楚端的脖子，眼神像从来纯良的兔子露出狼牙一般狠厉：“今日春月擅自做主，违逆娘娘，是要将我家小姐送出宫去，请陛下让开！”
小姑娘背着昏迷的她，一路闯出宫门，又用一身功力将毒引渡到自己身上，她醒来时，母亲说她第一次看见春月如此杀伐果断。
通红的眼眶，却不曾露出一丝慌张。
后来小姑娘跪在帝王面前，棍棒酷刑之下都只有寥寥几句话：“皇后昏迷，乔家远在宫外，冷宫里消息无人传递，所以一切皆系春月一人所想所为，与乔家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
差点送了命的小姑娘，是那般坚决，替所有人都想好了推脱之词，为自己却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乔清南压下心底的那分无法摆脱的噩愁，喃喃自语道：“人不是一定都要变成那般独立成熟，就像不是只有浩荡波澜的变化，人生才足够精彩。”
“小姐说什么？”春月没听清，问道。
“没什么。”
“小姐～你怎么又这样，春月就要知道，小姐告诉……”春月本想追问，营帐外忽然响起黎云的声音。
“报告将军！”
两人赶忙收起脸上嬉闹的神情，乔清南拉着春月坐下，应声道：“进来。”
营帐口迈进两个魁梧的身影，与黎云一同进来的还有严深。
黎云一进来就窜去了火堆旁烤火，速度极快，他连一片衣角都没摸到，只好自行向乔清南汇报道：“将军，漠北那边似乎已经察觉了我们的行动，前方隐约有诈，两侧也有不安分的暗哨，若是现在行军，天黑寒重，将士们恐怕扛不住。”
乔清南一边听黎云继续汇报着各方动向以及漠北情形，一边走了下来，坐在火堆旁。
她面色平静地拨弄着微弱火光里的灰烬。
她才刚来，漠北那边就布下了这般狠厉的陷阱，不愧是上辈子差点让她输得一败涂地的人。
只是乔清南不确定，这是漠北王姜北野的手笔，还是她那过去一贯温柔儒雅的丈夫的手笔。
是对她的试探吗？
看来她也要找机会试探试探了，既然“他”先出手，那自己就不必再犹豫给机会了。
乔清南曾试探问过姜砚漠北的情况，然而她再三缄默不言，这也让她越发怀疑漠北背后的指挥人是不是漠北王姜北野。
还是姜墨将漠北王送离了漠北，漠北的背后其实是他。
乔清南也曾在宫里，再三求见尹太后，太后告诉她，姜北野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更向往田园平凡的生活。
黎云继续说着他们目前所在地的地势情形，营帐两侧的地势复杂，蜿蜒曲折，最适合隐匿行军，正前方虽岩石多，但大多是一览无余的大平原，行军风险较高。
所以若要前行，从两侧走是最优的策略。
“将军，我们就走大路，他们肯定认为我们不敢冒险，不会部署太多兵力，我们杀他个措手不及。”
黎云忽然出声，言之凿凿又信誓旦旦，骄傲的他甚至还想向乔清南讨一份表扬，结果一抬头，目光正撞上一旁的严深，眼中的年少轻狂立马又偃旗息鼓。
乔清南沉寂片刻，忽然出声：“嗯，行。”
严深：！？？
连黎云都是一脸震惊：？？！
老大竟然听了他的建议！！！
两人不敢出声反驳，严深一时也不知道是真的采用，还是要用瞒天过海之计。
营帐内再次陷入寂静。
只听见火盆中木柴滋滋炸裂开来的声响。
姜墨那边亦是如此。
他猜不准乔清南在哪一边，准确的说，乔清南会把自己放在哪一边，姜墨推测，乔清南会两路都出兵，而她也必定是身先士卒。
她不是坐在后方的将军。
只是她会带领佯兵还是带领突进的队伍，姜墨不敢论断。
只能让人一遍一遍的去探查。
姜墨不想与她正面硬碰硬，上一世，乔清南对他一无所知，他用着父亲的身份与她对抗，自然是不怕的。
如今不一样，她对自己已然有了了解，若是还披上父亲的身份，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
哪怕以漠北小王爷的的身份出现在乔清南眼前时，他依旧有种恍如经年隔世的感觉。
可惜她们终究还是相逢了，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
姜墨手持长枪，挑开他与乔清南之间的距离，站定在她的不远处。
乔清南一身红袍黑甲，手上长刀微侧，坐着马上俯视他道：“漠北小王爷，好久不见。”
脸上的笑意让人难以揣摩。
姜墨微微下蹲，一个飞身向前，枪尖刺向乔清南左肩，乔清南下意识格挡，他转而改换锋芒，劈在姜墨的长刀柄上，借着回力重新回到马上。
他弯起眉眼，笑道：“夫人，好久不见，没想到夫人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果然是注定的，避都避不开。
他的语气还是与以前一样，温柔似水。
只是嘴上说得情意绵绵，做的却是决绝狠心的事。
乔清南收刀，俯身靠在马背上：“夫人？小王爷刚才可是想治我于死地，这嘴上的情意还是收收吧，不然本将军会认为小王爷是个两面三刀的狂悖恶徒。”
姜墨：……
两军将士离她们有些远，风沙呼啸，他们听不清乔清南和姜墨的谈话，他们只能看到，姜墨的长枪几次从乔清南脖间刺过，她险些没了命。
后面几番拼斗下来，姜墨又逐渐落入下风，被乔清南一刀劈下马。
这对两军的士气自然是有一些影响的。
乔清南这边大喊着：“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姜墨并不为所动，既然这边失意，他想为战场的另一边争取一些时间，希望掰回一局，不至于军心大失。
便打趣回道：“夫人也丝毫没有给我留情面啊，将我打落下马，这可真是让夫君在将士们面前颜面尽失了。”
乔清南一眼看穿他的算盘，可她根本就没有派兵去两侧，只留了一些精兵守住后方营帐。
她坐起身，大笑起来：“夫君？哈哈，我看夫君恐怕失的，可不止这一点颜面。”
“小王爷不要看了，本将军从京都带来的所有将士都在此，他们是一起来见证本将军是如何斩落敌方将军的。”
说罢，她便纵马回到大军，不给姜墨一丝狡辩的机会。
回到大军，乔清南示意传令兵道。
“我家将军乃三军大元帅，阁下不过是小将军，还请明日午时，请漠北王爷阵前一叙。”
乔清南望着一望无际的黑夜，问春月：“京都那边如何，听血蛊的作用弱了许多，对楚端已经不再是绝对的威胁了，也不知姜砚能否应对。”
春月将手里的热茶递给她，回道：“小姐，别想了，姜小姐不是来信说了她一切安好，还说要我们相信她，就像她相信小姐一样。”
“那你相信我吗？”
乔清南回头，忽然问道。
这一次出征，她对漠北已经有了大概的把握，但漠北对她，也有。
春月低着头沉思，她其实是很相信她家小姐的，可她看着乔清南一路过来，忧思重重，不知该说什么才会让小姐真的相信她的话。
斟酌再三，还是只沉思出一句：“小姐，你要相信我们。”
“小姐，最重要的是小姐要相信自己。”春月摇头晃脑地，开始学着私塾里的教书先生一般站起身来走来走去，认真说道，“其实……不是所有人都能算无遗策，但也不是所有事都一定不会成功。”
乔清南放下茶，一把拉过春月：“又是冬月教你的？”
春月立马撇起嘴，不服气地反驳道：“小姐～你不能一有好的东西，就说是冬月姐姐教的，春月也是会成长的。”
“嗯嗯，好，我知道了。”
乔清南看着春月眉间藏不住的孩子气，一脸满足，她其实也总会忍不住，想跟着她一起闹闹小性子。
这样的日子，很快乐，她很珍惜。
她不是没见过春月成熟的模样。
她记得在冷宫的时候，两人相依为命，虽吃穿差了些，却也能自我安慰着过得不错。
直到她被人下毒，快要被五脏六腑的疼痛夺去半条命时，春月仿佛时瞬间长大，成熟。
小姑娘拿着剑抵住楚端的脖子，眼神像从来纯良的兔子露出狼牙一般狠厉：“今日春月擅自做主，违逆娘娘，是要将我家小姐送出宫去，请陛下让开！”
小姑娘背着昏迷的她，一路闯出宫门，又用一身功力将毒引渡到自己身上，她醒来时，母亲说她第一次看见春月如此杀伐果断。
通红的眼眶，却不曾露出一丝慌张。
后来小姑娘跪在帝王面前，棍棒酷刑之下都只有寥寥几句话：“皇后昏迷，乔家远在宫外，冷宫里消息无人传递，所以一切皆系春月一人所想所为，与乔家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
差点送了命的小姑娘，是那般坚决，替所有人都想好了推脱之词，为自己却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乔清南压下心底的那分无法摆脱的噩愁，喃喃自语道：“人不是一定都要变成那般独立成熟，就像不是只有浩荡波澜的变化，人生才足够精彩。”
“小姐说什么？”春月没听清，问道。
“没什么。”
“小姐～你怎么又这样，春月就要知道，小姐告诉……”春月本想追问，营帐外忽然响起黎云的声音。
“报告将军！”
两人赶忙收起脸上嬉闹的神情，乔清南拉着春月坐下，应声道：“进来。”
营帐口迈进两个魁梧的身影，与黎云一同进来的还有严深。
黎云一进来就窜去了火堆旁烤火，速度极快，他连一片衣角都没摸到，只好自行向乔清南汇报道：“将军，漠北那边似乎已经察觉了我们的行动，前方隐约有诈，两侧也有不安分的暗哨，若是现在行军，天黑寒重，将士们恐怕扛不住。”
乔清南一边听黎云继续汇报着各方动向以及漠北情形，一边走了下来，坐在火堆旁。
她面色平静地拨弄着微弱火光里的灰烬。
她才刚来，漠北那边就布下了这般狠厉的陷阱，不愧是上辈子差点让她输得一败涂地的人。
只是乔清南不确定，这是漠北王姜北野的手笔，还是她那过去一贯温柔儒雅的丈夫的手笔。
是对她的试探吗？
看来她也要找机会试探试探了，既然“他”先出手，那自己就不必再犹豫给机会了。
乔清南曾试探问过姜砚漠北的情况，然而她再三缄默不言，这也让她越发怀疑漠北背后的指挥人是不是漠北王姜北野。
还是姜墨将漠北王送离了漠北，漠北的背后其实是他。
乔清南也曾在宫里，再三求见尹太后，太后告诉她，姜北野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他更向往田园平凡的生活。
黎云继续说着他们目前所在地的地势情形，营帐两侧的地势复杂，蜿蜒曲折，最适合隐匿行军，正前方虽岩石多，但大多是一览无余的大平原，行军风险较高。
所以若要前行，从两侧走是最优的策略。
“将军，我们就走大路，他们肯定认为我们不敢冒险，不会部署太多兵力，我们杀他个措手不及。”
黎云忽然出声，言之凿凿又信誓旦旦，骄傲的他甚至还想向乔清南讨一份表扬，结果一抬头，目光正撞上一旁的严深，眼中的年少轻狂立马又偃旗息鼓。
乔清南沉寂片刻，忽然出声：“嗯，行。”
严深：！？？
连黎云都是一脸震惊：？？！
老大竟然听了他的建议！！！
两人不敢出声反驳，严深一时也不知道是真的采用，还是要用瞒天过海之计。
营帐内再次陷入寂静。
只听见火盆中木柴滋滋炸裂开来的声响。
姜墨那边亦是如此。
他猜不准乔清南在哪一边，准确的说，乔清南会把自己放在哪一边，姜墨推测，乔清南会两路都出兵，而她也必定是身先士卒。
她不是坐在后方的将军。
只是她会带领佯兵还是带领突进的队伍，姜墨不敢论断。
只能让人一遍一遍的去探查。
姜墨不想与她正面硬碰硬，上一世，乔清南对他一无所知，他用着父亲的身份与她对抗，自然是不怕的。
如今不一样，她对自己已然有了了解，若是还披上父亲的身份，稍有不慎就会露出马脚。
哪怕以漠北小王爷的的身份出现在乔清南眼前时，他依旧有种恍如经年隔世的感觉。
可惜她们终究还是相逢了，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
姜墨手持长枪，挑开他与乔清南之间的距离，站定在她的不远处。
乔清南一身红袍黑甲，手上长刀微侧，坐着马上俯视他道：“漠北小王爷，好久不见。”
脸上的笑意让人难以揣摩。
姜墨微微下蹲，一个飞身向前，枪尖刺向乔清南左肩，乔清南下意识格挡，他转而改换锋芒，劈在姜墨的长刀柄上，借着回力重新回到马上。
他弯起眉眼，笑道：“夫人，好久不见，没想到夫人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果然是注定的，避都避不开。
他的语气还是与以前一样，温柔似水。
只是嘴上说得情意绵绵，做的却是决绝狠心的事。
乔清南收刀，俯身靠在马背上：“夫人？小王爷刚才可是想治我于死地，这嘴上的情意还是收收吧，不然本将军会认为小王爷是个两面三刀的狂悖恶徒。”
姜墨：……
两军将士离她们有些远，风沙呼啸，他们听不清乔清南和姜墨的谈话，他们只能看到，姜墨的长枪几次从乔清南脖间刺过，她险些没了命。
后面几番拼斗下来，姜墨又逐渐落入下风，被乔清南一刀劈下马。
这对两军的士气自然是有一些影响的。
乔清南这边大喊着：“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姜墨并不为所动，既然这边失意，他想为战场的另一边争取一些时间，希望掰回一局，不至于军心大失。
便打趣回道：“夫人也丝毫没有给我留情面啊，将我打落下马，这可真是让夫君在将士们面前颜面尽失了。”
乔清南一眼看穿他的算盘，可她根本就没有派兵去两侧，只留了一些精兵守住后方营帐。
她坐起身，大笑起来：“夫君？哈哈，我看夫君恐怕失的，可不止这一点颜面。”
“小王爷不要看了，本将军从京都带来的所有将士都在此，他们是一起来见证本将军是如何斩落敌方将军的。”
说罢，她便纵马回到大军，不给姜墨一丝狡辩的机会。
回到大军，乔清南示意传令兵道。
“我家将军乃三军大元帅，阁下不过是小将军，还请明日午时，请漠北王爷阵前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