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高峰的街道有些拥堵,行道树下的光影斑驳。

    林初欢靠着路边走,身边不时有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骑着自行车而过,在嘈杂的笛鸣声中添了一抹青春洋溢的朝气。

    “林林!林林!早啊!”鹿思思骑着单车向林初欢打着招呼。

    “早啊,思思。”林初欢有气无力地打着招呼,困倦的脸上勉强挤出一抹微笑。

    “林林,这都几点了,清醒清醒,快迟到了!”

    “什么?!”林初欢瞬间清醒,看了眼表,嘟囔着,“这不还早吗?”

    “哎呀,我先走了,你也快点儿!”

    “知道啦!”

    蝉鸣聒噪,学校黑色的铁栏上蔷薇花开得正好,少年们的脸庞未褪去稚气,一人单行,两人同行或是三五成群地带着朝气,向老师们问好,迈入新的征程。

    林初欢走在林荫道上,少女的皮肤白得发光,那截脖子纤细优美,校服领口下精巧的锁骨若隐若现,浓密的长睫下一双灵动乌眸,像狐狸,似弯月,眉梢微抬,表情看着像是给人一分笑都吝啬,唇角习惯性往内抿着,带着点似有若无的冷漠。

    “哎哎哎,快看快看,那人谁啊,看得真好看!”几人推搡着,朝着林初欢看着,一脸痴汉相。

    “我去,这美女几班的啊?”

    “你们都不看论坛?她是一班的林初欢,人家错过听力考试还能考年级第二。”

    “现在的美女都这么屌了?年级第二?听力还没听?”

    “这谁能高攀得起?人看着也挺高冷的,不好相处。”

    ……

    暮夏时节,北衡一中的树荫大道交错着的枝丫伸展着,在微风拂动下沙沙作响。旭日从间隙洒下,遮阴的大道敞亮了不少。窗外阳光正好,在教室课桌上洒下灵金色的光影,整理课本资料的声音和交谈声、课桌推拉声混合在一起,交织成最独特的协奏曲。

    “高一(2)班。”鹿思思看了眼班牌,确认无误后,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满含笑容地探头进入。短短几秒,鹿思思想象力一切可能会发生的尴尬情形,自顾自地做好了心里建设,可没成想,教室里竟空无一人。她低头看了眼表,时间确实还早。

    俗话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到自然有早到的好处,少了社交的尴尬,还有优先挑座位的资格。她扫视了一番,选了个边上靠窗的位置。第一个到难免无聊,靠窗看看风景也是件乐事,想是这样想着,心里还是暗暗怪着林初欢,怪她来得迟不能陪自己说话。

    鹿思思看着窗外,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斑驳的影子,树叶面染上淡淡的金光,点缀着校园清风拂过脸颊,留下一丝清爽。

    “都几点了,怎么连个人都……”傅远单肩背着包,不经意间,透过窗户看了眼。没成想竟有人坐在窗边,看着有点眼熟。女孩穿着干净松散的的蓝白校服,扎着高翘的马尾,晨风轻拂,鬓间几缕碎发晃动,撩着她白皙通透的耳垂。

    “是她,鹿——思——思。”傅远勾唇一笑,腿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痴痴的往窗边的女孩看去。

    “喂,傅远,看什么呢?”池宥齐一把勾住傅远的肩。池宥齐成绩也不错,跟傅远球场结识,两人都有点相见恨晚。

    “没什么,走吧走吧。”

    鹿思思听到动静,循声看去。

    傅远经过门口时往里望了一眼,两人目光相对。

    他站在逆光的位置,阳光在他身上投下一层微黄的光晕,像是漫画走出来的少年,高大、英俊、阳光,几乎满足所有少女对帅哥的幻想。鹿思思有些惊愕,“我好像看到傅远了,他好像还对我笑了一下,笑了,一下。”鹿思思自言自语着,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再定睛,少年带着阳光早已不知踪迹,“不对,他怎么可能在那出现,鹿思思,清醒点清醒点,一天天都脑补些什么啊。”鹿思思用手捂着脸,乱了阵脚。

    “傅远,这位置好,靠窗还能看风景。”池宥齐拉着傅远坐下。

    “哦……好……”傅远含糊地应付着,心不在焉。

    池宥齐也是个明眼人,看着傅远心神不定的模样,垂眸一笑,又凑近他耳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门边,轻声道“门外什么都没有,看什么呢?”

    傅远心一颤,转移了视线,支支吾吾  “没……什么都没有。”

    “二班坐窗边的女孩是不是昨天你英雄救美的女孩啊?叫什么鹿……啊对鹿思思。”池宥齐故意延长了尾音,边说边看向傅远。

    “是。”傅远看穿他想取笑自己的意思,不想别人惦记着她,便也不藏着掖着,唇角勾起浅笑。

    池宥齐见他这般模样,想必难忘刚才的一眼,见自己的想法得到验证,也看破不说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整理起书来。

    时间不早了,同学们陆陆续续进了教室。傅远惴惴不安,总觉得忘了什么。

    “糟了!”

    “啊?”池宥齐一脸诧异,“出什么事了?”

    “昨晚阿杦要我帮他留座,我给忘了,完了完了。”

    “阿杦?裴杦燃?”池宥齐咽了下口水,瞪大眼睛看向傅远。

    “嗯。”

    “我去,你们竟然认识,果然学霸的朋友也是学霸,不对,他得是学神。”

    “害,阿杦又该嫌弃我了。”傅远低下头,像只受了伤是小狗,垂头丧气。

    “这不,后面还有座。”

    傅远往后看了一眼,叹了口气,把书包放在后座上,死马当活马医。

    滴答滴答,傅远一直向门外看着,想了一整套说辞,准备他一来就来点糖衣炮弹,负荆请罪。

    又过了片刻——

    “快快,你们猜谁来了?”一个人匆忙跑进来,气喘吁吁。

    “别卖关子了,说啊!”

    “林初欢啊!那个美女学霸!”

    “呵,我还以为是谁呢,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陆婉翻了个白眼,一脸不屑。

    林初欢迈入教室的瞬间,时间恍若静止了一般,喧闹的教室静得只剩心跳声和呼吸声,刹那间,似乎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林初欢一身蓝白校服,马尾扎得高高的,气质干净又清纯,细长的脖颈没有什么装饰。她微抬眸,一双眼眸明睐比水晶璀璨瑰丽,再加上柔软别致的唇,俏丽的鼻梁,精巧的下巴,“冷艳”既明艳又清冷,看似矛盾的特质,在她身上却统一,仿佛本该如此,像夜里盛开的花,不屑叫人来赏,是以当她笑时,人就很容易有种被垂青感。

    短暂的静寂很快被欢闹声打破。

    “女神不愧是女神,也太神了。”

    “果然,名不虚传,听力没考得了第二,美貌与实力并存。”

    (一片夸声)

    “切,也就那样吧,没觉得有多好看。”陆婉一脸嫉妒,与她一派的几个女生也一脸不屑地迎合着。

    林初欢扫视了眼教室,朝窗边走去。

    “你好,我叫林初欢,请问这边有人吗?”林初欢对着傅远闻着。

    “……你好,我叫傅远”,傅远拿开位置上的包,“这没人,你坐吧。”

    林初欢也意识到傅远帮人占座的心思,便往里面坐。

    “哎,你说林初欢旁边会坐谁啊?跟美女做同桌,不得幸福死。”(花痴)

    “看她那气场,不是一般人能hold住的,谁坐都会自卑死吧。”

    谈笑间,高个儿少年迈进教室。他很高,约有185CM。

    “裴……裴杦燃,裴大神!!”

    他身着干净利落的校服,身材高挑,腰身紧实,气势慑人。长长的眉,棱角分明,斜飞入聋,眸底深处是漫不经心,看似慵懒随性,却有一股眸睨天下之气。

    “这也……太帅了吧!”陆婉两眼放光,一脸花痴样。

    一时间,女孩们的目光聚焦在裴杦燃身上,林初欢却是个例外,自顾自地收拾着课桌。

    “傅远。”裴杦燃站在傅远边上,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透着摄人心魄的幽冷光泽,他的声音很淡很沉,“让你帮忙占的座呢?”

    池宥齐听到,吓了一跳,想着这人不好惹。

    傅远连忙站起来,一把勾住裴杦燃的肩,一脸心虚不怀好意地笑着,“喏,在我后面,怎么样,贴心吧。”

    “你这……”裴杦燃扯了扯唇,冷酷地笑着,目如冰霜,“让我跟女孩儿坐?”

    傅远凑近裴杦燃耳边低语,“这不刚才看到思思慌了神才答应的,而且他看着认识思思,为了兄弟的幸福,牺牲一下,木久大神,拜托啦~而且,跟林女神坐,你也不吃亏啊,将就一下呗。”

    裴杦燃见教室里也没多少空位,皱了皱眉,没再搭理傅远,移开椅子无奈坐下。

    “裴大神跟林女神做同桌,绝配啊。”

    “看了一圈也就裴大神在林初欢边上不会自卑。”

    “天哪,这CP是我能磕的吗,太养眼了。”

    (窸窸窣窣的讨论声)

    “切。”陆婉翻了个白眼,气得咬紧了牙。

    林初欢见边上有人坐下,礼貌地打着招呼,  “你好,我叫林初欢,以后多多关照。”

    “嗯,裴杦燃。”

    林初欢看向裴杦燃,莫名有种熟悉感,  “嗯……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我说阿杦啊,能不能热情点,你这样谁受得了啊?”

    裴杦燃没理他,只是看向了林初欢,便皱了下眉。

    林初欢看清裴杦燃的长相,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是你?”

    傅远看了看眼前有渊源的两人,对视了一番,刚想问清楚却——

    “都静静,高中生了,该收收心了。”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站在讲台上,推了推眼镜,眼神犀利,“我是你们这一学期的班主任,不出意外,也会是你们高中三年的班主任,在这个班里,都给我把性子收起来,别想混日子过。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好,第一节课你们自己选下班委,第二节开始照常上课。”

    “开学第一天就上课啊。”

    (一片哀声)

    “都嚷嚷什么,收收你们的惰性!”

    陈婉平日便爱出风头,听到选班委,便自告奋勇竞选班长,班里也没人跟她争,她也就如愿成了班长,一脸得意。

    “叮铃铃——”

    “林林,林林——”鹿思思倚在后门边上,见林初欢没有反应,就趁乱串了班。

    “林林,才开学第一天,这么认真啊。”鹿思思拍了拍林初欢。

    林初欢猛地一回头,“思思!你怎么来了?!”

    “这不在门外叫了你老半天都不理我,只能进来见你这个大忙人咯。”

    “裴——杦——燃,我去,林林,你同桌是裴杦燃?”

    林初欢冷笑了声,“对,还有点过节。”

    “一个第一一个第二,你们还真是缘分不浅,怎么样,裴大神帅吗?”

    “思思,你……”林初欢觉着又气又好笑。

    傅远听到“思思”两个字,朝后看了一眼,竟真是她。

    鹿思思闲谈之际,抬眸再次对上视线,鹿思思变得支支吾吾,“我这是……是……”随之脸微红。

    林初欢见两人这样,偷笑了番,不再言语。

    两人相互看着,鹿思思脸上的红晕晕染开去,渐渐地耳根也红了起来。

    傅远见鹿思思这般模样,低下头,半侧着脸,勾着唇笑了下。

    两人并相对坐着,却又一言不发。

    鹿思思OS:怎么一句话不说,这也太尴尬了叭,怎么办怎么办,要说点什么吗?说什么呢?有了,不知道他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

    傅远OS:从没这么尴尬过,傅远,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这会儿跟个哑巴似的?说话啊!!对了,不知道那天她有没有伤到。

    “那天你没事吧?”“你的伤还好吗?”两人一同问道。

    “没事。”“还好。”两人又异口同声回答道。

    为这突如其来的默契,两人先是一愣,而后相视一笑。林初欢在一旁看着,也止不住偷笑起来。

    “你好,我叫鹿思思,叫我思思就好。”鹿思思腼腆一笑。

    “我知道。”

    “啊?”(一脸困惑)

    傅远没做过多的解释,只是看着鹿思思明朗一笑,只是这次红了耳根。

    鹿思思见他不再言语,也不好多问,看着对方微微笑着。

    “阿杦,你来啦。”

    “你是?”裴杦燃看着坐在自己位置上的鹿思思,皱了皱眉,面容冷漠。

    鹿思思直觉后背发凉,连忙起身,“你好,我叫鹿思思,抱歉刚坐你位置。”

    “嗯,裴杦燃。”

    “阿杦,你热情点,都把人吓着了,中午咱一起吃个饭吧。”傅远看向鹿思思,眼里柔情似水。

    鹿思思讪讪地点点头,轻声跟林初欢说了句,便匆匆回教室。

    班级里,鹿思思低下头看书,想掩盖自己红透了的脸颊,可这乱了的心啊,愣是一个字没看进去。傅远也一样,用书当着偷着乐。林初欢瞥了眼裴杦燃,面无表情,让人只觉得后背发凉,冷的很。

    ——

    高中果然与初中不同,第一天便马不停蹄地上了课,一早上下来,确实累人。下课铃一响,蓝白色人浪向食堂涌去。

    “啊?所以说,林林,你那天遇到的奇……特别的人是裴杦燃?”鹿思思一脸震惊。

    “阿杦,你这就不够意思了,雨天邂逅,这么浪漫,这缘分,你都没跟我提过,还是不是兄弟了?”

    “好好吃你的饭。”裴杦燃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到那天的初遇,耳根微微泛红。

    “林初欢,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这人就这样,看着冷了点,其实心里比谁都软,时间久了,你会发现他还挺可爱的。”

    “可爱?”林初欢看了眼裴杦燃,觉着他与可爱二字半点打不着边,笑出了声,“你们是发小?”

    “是啊,他打小就这样,没人受得了他那脾气,当年为了跟他做朋友,我可是缠了他好久,别人不知道,觉得他高傲冷漠,其实啊,他比谁都心软。”

    “瞎说什么呢?”裴杦燃摸了摸脖子,语气一如既往得冷漠,但这次添了分羞涩,耳根子变得更红了些。

    “那你俩现在算是误会解除了?”

    “我也没多大放在心上。”林初欢淡淡地笑着。

    “说起来,我第一眼看见你,也觉得你不太好接近,给我的感觉跟当时的阿杦一样,但现在觉得你挺好相处的,你跟阿杦还挺像。”

    林初欢笑笑,并没言语,觉着有些尴尬。

    “误会解除了就好,我们林林最好了。哦,对了,过两天就要军训了,听说衡中的军训要去基地特训,完完全全军事化,想想就可怕。”鹿思思察觉到气氛的变化,便开始转移话题,傅远也有所觉察地附和道。

    四人吃完饭,又在校园里转了转,便回了教室。

    暮夏的午后金色的阳光,经过教学楼那一排挺拔葱郁的水杉枝叶筛滤,照进教学楼的窗里,分外瑰丽。

    林初欢看着身边的裴杦燃,他眼皮沉闭着,呼吸安稳舒适,像是睡着了额前发丝稀碎,乱糟糟的,看着失了几分先前的锋芒。看着他的睡颜,记起傅远的话,觉得他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反倒是多了分好感。“这么看着确实……还挺可爱的。”

    ……

    下课铃终于响起,四面八方血气方刚的势力熊熊崛起。窗外蜜色夕阳洒下灵金色光影,收拾书包的声音与交谈声、课桌推拉声混合在一起,交织成放学十分独特的协奏曲。

    路的尽头是悬在地平线之上的夕阳,暖橙色的余晖铺满大地,少年们并肩前行的身影,无畏无惧。

    那天的风正好,吹起少女乌黑的长发,吹动少年白色衬衫衣摆,时光真好,好的是肆意明媚的青春,是张扬鲜活的四人。

    不知是谁向着余晖,高呼“F4成立!”

    不知是谁玩笑地推搡着,笑靥如花。

    或许缘分无解,

    但我们终将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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