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钟书在《围城》中有一段话:“旅行最试验得出一个人的品行。旅行时最劳顿麻烦,叫人本性毕现。经过长期艰苦旅行而彼此不讨厌的人,才可结交做朋友。结婚以后的蜜月旅行是次序颠倒的,应该先旅行一个月,一个月舟车仆仆以后,双方还没有彼此看破,彼此厌恶,还要维持原来的婚约,这种夫妇保证不会离婚。”

    经过这次短暂的近郊游,梁岩才真正感受到了这段话的真理性,过来人的经验之谈诚不欺我。

    手机里又传来一阵抱怨声,“玩够没有?差不多就下来吧,就是一块石头有什么好看的,都是景区编出来的故事骗人的。好不容易休息一个周末,在家好好休息多好,你非得出来花钱买罪受?”

    这一路上梁岩都在极力克制,对于这种败兴的声音尽量地充耳不闻,可是这一刻梁岩实在是忍无可忍,,对着手机一顿输出:“大哥,这是999阶盘山石阶,您觉得是10分钟可以爬完的吗?不是所有人都跟您一样,坐在山脚下就算是打卡成功了。旅行是一件愉快的事,你是非要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不可吗?出来玩是两个人共同做的决定,你不想玩了就推别人出来背锅,有你这样的吗?还有,你不开心就老老实实地找个凉快地方坐着,诋毁我的石将军干嘛?”

    比口才吗?姐可是专业主持人欸!怼不死你!梁岩倒豆子似的把这一路上积攒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心里顿时觉得舒服多了。

    尽管她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尽量地让语气听起来温柔平静,可她这般火力十足地连续输出,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气人的话,还是引起了同行游客的注意,惹得路过的游人纷纷侧目。

    麦其芃换了个方向,将梁岩换到盘山石阶的内侧,挡住了游客投来的好奇目光。

    也难怪,今天的梁岩和麦其芃一身情侣装,都是酷飒的打扮,加之外形条件又十分良好,本就已经吸引了许多目光,这会的美女大发牢骚更是引得游人侧目,顺便在两人全身上下扫描一番,试图一睹这对情侣的容颜,却只看到渔夫帽和□□镜。

    “谁,谁……你谁啊?”电话那边传来大哥结结巴巴的疑惑声,显然已经被怼到失去语言组织能力。

    “一起爬山认识的驴友,比我命好,有一个温柔体贴的男朋友,不像我,摊上你这么个玩意儿,你能等就等,不能等就自己下山,别给我添堵,挂了。”

    “每次一出门就是这个德行,下次再也不跟他出来了,要我说旅游就是钱带够,男人go die!”女人对梁岩抱怨,怒火中烧到完全忘记了身边还有一个别人家的男朋友。

    从门口排队验票入园,到乘坐景区摆渡车上来,再到开始登山。梁岩算是亲耳鉴证了这个男人本性显现的全过程。不禁对自家男友更满意了。

    本着疏不间亲的原则,梁岩原本是不想开口怼人的。可是这人不仅给自己的老婆添堵,还给她添堵。那可是春花秋月笔下的石将军,为了守护一方生灵,殚精竭虑,最终甘愿散尽三魂七魄,化为一尊石像永立山巅,和心爱之人共同守护万物生灵千百年的石将军啊!

    “那个就是他的爱人吗?”梁岩仰望着一石一花对麦其芃喃喃轻语。

    在石将军的肩头位置,盛开着一朵白色的无名之花,据春花秋月描写,这朵岩壁之花与石将军有着几世的宿缘,三生三世亦不足矣!

    听说是某次春花秋月旅行到这里,见到十余米高的类人石像上傲然绽放着一朵白花,询问导游得知此花年年盛开,生命力极其顽强,远远望去好似女子依偎在男子肩头,故而才有了《伏唯尚飨》这篇佳作。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我好高兴,也好想哭!千年的等待,换来凄风苦雨中的千年屹立,值得吗?”梁岩依偎在麦其芃身侧,神情哀伤。

    由物及人,麦其芃知道此刻岩岩触景生情,联想到了与自己分别的那段往事,“得有情人相依相办,纵使凄风苦雨,也值得!”

    莳莭和梁岩虽然同在一档节目担任主持工作,可又各自有着自己独立的栏目。这天梁岩忙到脚不沾地,莳莭却是临时因为一些突发状况得了闲。于是早早地回了家。

    想着贾贤下班后肯定会过来,于是莳莭在回家的途中特意取道老麦住所,将小飞儿一并接到了家里。

    莳莭窝在沙发上陪着小飞儿看《汪汪队》,几集看下来就只记得一句“勇敢狗狗,不怕困难”。小飞儿倒是看得津津有味,什么毛毛、阿奇、灰灰、小砾……轮番的呼叫。

    莳莭忽然感觉小肚子隐隐作痛,开始她并没太在意,每次生理期都会经历的,吃点布洛芬就挺过去了。可是谁知道这次魔法失灵啦。

    肚子越来越痛,到最后坐立难安,莳莭实在是痛得受不了了,才想起家里还有一些暖宝宝,看来真得是被痛晕了,才会把这个救命稻草给忘掉了。

    莳莭赶紧取出两片暖宝宝贴在后腰和小肚子上面,“唉,只有痛经的女生才懂得三伏天里吹着空调贴着暖宝宝的感觉吧!”莳莭忍不住哀怨。

    小飞儿没见过暖宝宝,好奇地凑过来,一会儿歪着小脑袋看看,一会儿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摸摸,好奇宝宝的样子别提多可爱了。小家伙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姨,这个是什么呀?”

    “这个是暖宝宝呀!”莳莭有气无力。

    “小宝宝?”小飞儿小小的脑袋里面有个大大的疑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长这样的小宝宝呢。

    莳莭痛得厉害,也无心去纠正一个三岁孩子的发音,她又服下一粒布洛芬,平时一粒就见效的救命神药这次加大了计量仍旧不起任何作用。

    莳莭留下小飞儿独自在客厅看动画片,自己回到卧室去休息,一边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一边开始在心里痛骂贾贤。

    都怪这家伙前几天拿冰激凌诱惑她,她一时贪嘴,忘了临近生理期,多吃了几口,现在好了,死的心都有了。

    莳莭真希望此刻能有个人拿根棍子把她敲晕,她一定不会状告他,还要好好地感谢他。

    莳莭想打电话给贾贤,让他送自己去医院,可是她已经痛到意识模糊,看不清通讯录上面的名字。绝望中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莳莭迷迷糊糊中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绝望无助时,心里想的那个人就那样心有灵犀地打来电话,救自己于水火。迷迷糊糊中,她默认了电话那头就是贾贤的假想,拿起手机就接听:“喂……我疼……”

    “你怎么了姐?你在哪呢?”

    郑恩听出莳莭语气中的痛苦和虚弱,焦急地询问莳莭的状况。

    “公……寓……”莳莭已经痛到意识模糊,艰难地说出位置。

    郑恩赶到莳莭住处时就看到昏迷的莳莭和一个哭唧唧的小家伙,他也顾不上思考这个孩子在哪里见过,怎么会在姐姐家里了。

    郑恩抱起莳莭就往外走,突然想到不能把这个小不点儿单独扔在家里,于是招呼着小飞儿跟着一起下楼。

    马飞这些天跟着莳莭他们四个人混熟了,防范意识比较薄弱,又见到是这个一起挖过宝藏的哥哥更是放松了警惕,用两只小手胡乱地擦把眼泪,就跟着郑恩一起去了医院。

    贾贤忙完手头工作给莳莭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他突然有种不安感 ,就算莳莭此时不方便接听电话,也该有工作人员帮忙接听才对。

    贾贤越等越不安,索性直接到台里去接莳莭,可是工作人员却告诉他莳莭一早就离开了。

    莫名的不安感更加强烈,他又驱车赶到莳莭家里,仍旧空空如也,只有一部手机被主人遗忘在床上,上面显示着无数个自己打进来的未接来电,还有在此之前最新的一条已接听的通话记录——和郑恩的通话记录。

    贾贤瞥了一眼空空的大床,上面凌乱不堪,一抹模糊的暗红色血迹刺痛了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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