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你们士绅太顺从了,太君很不习惯!

    江浦镇离开的第天,一队清军骑兵开进了江浦县城~

    为首人穿的是正蓝旗棉甲,后面几十人身穿绿营号服。

    “诸位军爷,你们是?”

    “滚。”

    为首的正蓝旗佐领多隆,抬手就是一马鞭,把陪着笑脸问话的衙役打了个满脸花。

    然后,

    狠狠一夹马腹,冲入城中。

    跟随他的骑兵们有样学样,吆喝着催马加速。

    江浦县最繁华的街道顿时一片混乱,

    行人纷纷躲闪,摊贩被掀翻,反应稍慢的行人甚至被狂奔的战马撞飞。

    ……

    一路打砸,直到县衙门口。

    多隆这才扶了一下铁盔,雄赳赳的走进大堂。

    “爷,您稍候。我这就去禀告县尊。”

    “滚。”

    知县的官袍都没穿好,就遇上了已经闯入县衙二堂的多隆。

    俩人大眼瞪小眼。

    “这位将军是?”

    多隆此时感觉鼻子底下,人中位置隐隐发痒。

    胡乱抓了两下,然后从盔甲里摸出一张被自己汗水浸湿的纸。

    “本官奉巡抚军令前来接管江浦防务。废话少说,安顿好我的弟兄们。”

    知县忍着纸上的汗臭,确认了手令是真的,鲜红的巡抚大印做不了假。

    “好,下官这就去安排。满大人请稍坐。”

    知县擦着额头的汗珠,快步走出县衙。

    ……

    多隆摘下避雷针铁盔,四处张望着这县衙内堂的布置。

    突然,

    他敏锐的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闻香识女人,顿时来了精神~

    “满大人,您不能进去。”

    “嗯?”

    下人也顾不得多隆吹胡子瞪眼,凶神恶煞。

    张开双臂拦在前面:

    “里边住的是县尊的女眷,如今炎炎夏日,实在不便,满大人请自重。”

    “重你妈个头。”

    多隆一巴掌,把青衣小帽的下人打的咕噜噜滚出去尺。

    他此次前来是奉了两边的令。

    福长安让他暂领城防,催促钱粮。

    刘千让他放开手脚,狠狠的造孽。

    ……

    多隆不太理解这里面的门道。

    但是他也知道,不听话不行!而且是两边都要听。

    不过,貌似这两者之间也不冲突?

    战火暂时烧不到江浦镇,防务压力不大。

    否则,也不会只派来区区个骑兵了。

    多隆的心理压力很大,这种一面是人一面是鬼的生活太累了。

    夜半惊醒,

    他经常分不清自己的成色。

    而人压抑久了,就容易产生一种倾向――自毁!又被称为――作死!

    眼前幽静的小木门被多隆一脚踹开。

    里面在荡秋千的年轻妇人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摔下秋千,小脚不给力,走了几步就摔倒在地。

    旁边的小丫鬟脸色煞白,好似中了定身法。

    ……

    “娘子安好?”

    多隆走过去,伸手捞起摔倒的年轻妇人。

    这种完全不符合“封建道德”的作法,吓的妇人连声哀求他退出去。

    “好,好。”

    多隆狠狠的搓了一把,然后笑嘻嘻的退出小院。

    走出县衙时,

    他嗅了一下手指,汗香~

    “想不到江浦小县亦有一番好春光。”

    “走!咱们吃酒去。”

    马队呼啸离开,留下面面相觑的县衙众人。

    知县听说后,气的脸发黑,摔了一屋子瓷器,可拿满大人没办法。

    很快,

    各种告状就来了。

    “县尊大人,那满兵在我家酒楼吃了酒不给钱,还把尿撒在酒坛子里。”

    “县尊,满兵马队把老朽的轿子撞翻了,还打了轿夫。”

    “县尊救命,老夫今日纳第房小妾入门,被那满兵撞见了,非说是有伤风化,把人抢走了。”

    “县尊,光天化日,满兵把我家宅子占了,说是暂作军营,还在花园里喂马,水池里刷马。”

    ……

    知县只觉头大,气的拂袖而去。

    他没奈何多隆这个小小佐领,只能委婉修书封让人送去淮安府。

    但基本上没用。

    福长安不可能因为这点矛盾,就处置旗人。

    至少目前,

    江浦士绅没有什么统.战价值。

    董府,

    大门口跨刀的绿营兵站岗。

    门房里面还有个火绳枪手。

    如果还有人硬往里闯的话,敲一下锣,里面还有汛兵。

    胡之晃可不傻,

    他不可能让人趁着自己离开时,把老窝给祸害了。

    甚至,董府还有门小佛郎机炮和条猎犬。

    堪称戒备森严。

    董大官人很忙,不停的接待各路朋友,哭诉他们的悲惨遭遇。

    关起门来,怨念就很深了。

    抨击八旗兵跋扈,不满朝廷。

    ……

    随着知县闭而不出,摆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态度。

    江浦士绅们也逐渐接受了个事实――满兵得罪不起。

    众人一商量,

    那就凑点银子,犒劳这帮孙子。

    争取让他们安稳点,最好天天吃酒吃肉,不要出门霍霍县城。

    然而,

    天后发生的一幕,让他们愤怒到极点,神经几近崩溃。

    “老夫拜见多大人。”

    正在吃酒的多隆斜着眼睛问道:

    “你有什么事?”

    “老夫和本县几位士绅商量了一下。多大人驻兵保护地方,确实不易,我们凑点银子劳军。还希望以后军爷们~”

    “好,好,去吧。”

    多隆不耐烦的打发了这个头戴瓜皮帽的老家伙。

    仰头又是半碗酒。

    士绅代表忍着郁闷,还想争取一下承诺:

    “以后,若是军爷们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们。饷银也好、女子也好,我们尽力满足,也省的军爷们自己动手劳累。”

    ……

    吃完酒,

    多隆猛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吴国情报署要求自己在江浦县城狠狠造孽,把士绅们往死里整。如果自己收了士绅们主动献上的大笔银子,那就找不到借口发飙了?

    强行发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显得自己人品相当恶劣。

    不太好~

    醉醺醺的多隆令人抓来几个路人,询问道:

    “本县士绅商贾,哪一家最富?”

    “董家。不过董家有个好女婿,官拜江浦镇总兵,府邸门口还有兵丁站岗。”

    “听着不是很富裕,换一个!”

    “那就赵家了。赵乡绅以前做过一任外省知县,在这城里有条街的产业。”

    “这个听起来就很富裕。”

    ……

    赵乡绅,今日不在府中。

    而在坐轿子去了县衙和知县商量“朝廷催缴拖欠钱粮,本县应该上缴几成”。

    这个问题的本质,

    是士绅和朝廷分成的比例。

    清缴历年亏欠,实际上朝廷就是刮走了一层本属于士绅阶层的油水。

    地方亏欠钱粮,有真有假。

    陕甘云贵交不上或许是真的,江南这一片交不上多数是假的。

    地方官和乡绅一起报灾,扩大其词。() ()

    这中间,就具备了很大的操作空间。

    比如向朝廷交成,但实际上征收成甚至成。

    乡绅们作为中间商大挣差价!

    当然,

    也会给县衙分润一部分,让知县老爷花钱活泛定。

    ……

    今年,

    广东大部,江西福建两省南部暴雨成灾。

    而鲁西南、豫东南、皖北苏北,普遍缺水。部分区域旱灾严重。

    江浦县并不在旱灾的中心,旁边就是长江。

    但是,

    粮食依旧减产成。

    因为哪怕长江就在自家耕地的里之外,若是没有四通八达的沟渠,农户们也只能干瞪眼,没法引水灌溉。

    唯一的办法是用人力推独轮车运水,这就叫“杯水车薪”。

    许多年,朝廷不曾拨银修缮水利措施了。

    现在依旧造福江北的几条灌溉渠道,其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雍正年间。

    说起来,雍正乾隆这对父子挺有意思。

    爹擅长处理内政、理财,不擅战争。

    儿子擅长战争、花钱,但不擅内政。

    ……

    赵府。

    雕梁画柱,朱门大红,门口打扫的干净气派。

    门口的下人见一队八旗兵呼啸而至,情知不妙,赶紧通报管家。

    管家吓的一激灵,

    连忙嘱咐内宅门窗关好,女眷不要抛头露面。

    又让账房取出两现银想打发瘟神。

    多隆眼神不善,

    他觉得自己头皮有点发痒,摘下避雷针头盔,扔给一旁的管家。

    管家居然没接住。

    沉重的铁盔摔在地面,咕噜噜的滚出去老远。

    “军爷,小的该死,小的赔。”

    管家吓的自己抽自己耳光。

    多隆则是心中狂喜,找到最佳的发飙理由了。

    ……

    他跳下战马,一拳就把管家打晕。

    大喝一声:

    “区区家奴,竟敢当众摔本官的铁盔。羞辱本官,就等同于羞辱正蓝旗,羞辱整个八旗。”

    “弟兄们,抢。”

    最后一个字,多隆喊的字正腔圆。

    跟他来的兵丁们个个喜上眉梢,抽出腰带,执行军令。

    先把视线以内的赵府男丁全打翻在地,

    如劫匪入室,四处搜寻金银。

    兵丁们揪着赵府的账房,把刀架在脖子上。

    “说,银子在哪儿?”

    账房连忙交代了几处藏银地,无非是书房地砖下、夹墙内、老爷夫人的床榻下。

    阳光下,

    金灿灿白花花,堆在院子里。

    兵丁们看的心花怒放,直呼跟着多大人就是值。

    银子,大家分。

    风险,多大人一人承担。

    ……

    多隆也是没法子,

    吴国攥着他的好几个致命把柄呢,敢不听话,情报署把那些证据送给福长安,自己立马掉脑袋。

    上了贼船,就只能随波逐流了。

    夜半月明身份,

    多隆经常感慨,自己就好似那贞洁女子,原本是有夫家的,可不幸被无良土匪盯上了。

    从此,

    被迫两边逢迎,把那屈辱的秘密深藏在心中。

    想到这里,

    长期的压抑情绪,再次火山爆发。

    强烈的自毁倾向又上头了。

    他大呼一声:

    “赵府有女人否?”

    忙着搬金银的兵丁们一听,连忙帮着砸开内宅的木门。

    “多大人,有绣楼。”

    ……

    半个时辰后,

    赵乡绅闻讯坐轿子赶回,还拉上了知县。

    刚走到绣楼底下,

    正好撞见从楼梯下来的多隆,甲胄不整,表情满足,靴子都没穿。

    楼上传来了女子的痛哭声。

    “你,你,你无耻,禽兽~”

    赵乡绅几乎发狂,手指着多隆。

    知县也觉得,这满人佐领欺人太甚,忍不住质问道:

    “你为何要如此?本县士绅明明已经答应你了,要银子给银子,要女人给女人。送上门不好吗,非要抢?”

    多隆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

    “我不习惯。”

    ……

    这桩惨剧传的沸沸扬扬,

    县城人人皆知,百姓皆摇头,对八旗兵失望,对朝廷失望。

    百姓皆感慨:

    “若胡总兵还在,我江浦百姓定能安居乐业。”

    愤怒的江浦士绅联名上书控诉正蓝旗多隆的罪状,请新巡抚主持公道。

    因为,

    牙都快咬碎的赵乡绅托人说和。

    让始作俑者明媒正娶自家女儿,甚至愿意贴一份不错的嫁妆,保住自家名声,把丧事办成喜事。

    结果,居然被拒绝了。

    多隆鬼使神差来了一句:

    “能不能换一个干净的?”

    赵乡绅吐血,先去县衙擂鼓告状。

    知县自然没本事判这案子。

    于是赵乡绅又纠集家丁以及亲眷邻居上百人,持械和八旗兵对峙。

    知县脑袋都大了。

    既不敢怂恿火并,又不敢压制本县士绅过度。

    因为兔死狐悲的士绅们已经开始私下串连拒交拖欠钱粮了。这是一个可怕的信号。

    知县火速派人去淮安府,请求将这股八旗兵调开。

    否则,江浦必大乱。

    ……

    对于江浦县而言,这是天大的事。

    对于福长安来说,这是区区小事。

    甚至,

    他都没亲自过问,幕僚就帮着处理了。

    处理意见很简单:

    同时训诫两边,要求和解,不许再闹,谁再闹就要追究责任。

    多隆、知县、士绅三方都到此为止,接下来必须严格按照朝廷要求协作督粮~

    福长安本人带着护卫马队低调进入了扬州城。

    没有打巡抚的旗号,也没有大肆宣扬。

    江北大营主帅海兰察、骁骑营副都统祖有恩早就等候在知府衙门内。

    “参见抚台。”

    “免礼,坐。”

    这人有资格坐着,屋子里还站着十几个总兵、翼长、参领。

    ……

    福长安很年轻,很冷静。

    先是逐一认了各将官的自我介绍,名字、军职、出身。

    然后,

    他才开口了:

    “此次督战江北,皇上赐予本抚节制苏皖省文武的权力。目的就一个,消灭已渡江的吴贼主力。海都统,来介绍一下情况?”

    “。”海兰察恭敬的回答,“斥候探报,渡江吴贼兵力在到万。连营十余里,火炮众多,长江上舟船来往络绎不绝。所以,贼兵的军粮火药炮弹想必是不缺的。但贼兵无马队。”

    祖有恩眼睛一亮,随即问道:

    “贼兵披甲率几何?”

    “不多,不超过成。贼兵大部分是火枪兵,肉搏兵的比例很小。”

    福长安摇摇头:

    “不要看轻了贼兵。李逆不简单,否则我三哥也不会战死在黄浦江畔。本官觉得江南贼兵的战斗力不差于当年的三藩精锐,也许有过之而无不及。”

    ……

    屋内满汉将官皆沉默。

    确实交过一次手,江北大营吃了亏。

    海兰察再次开口:

    “奴才经过上次交锋发现了贼兵的一个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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