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跑到店门外,见两个姑娘在门口等着,很明显,刚刚那句“等一下”被两人听见了。

    两个少女不过十二、三岁年华。

    一个是身袭素雅青裳,裙裾简净,不失庄重的侍女;

    另一名少女背对着吴世璠,脸上的白色纱巾随风飘动,隐约增添几分神秘。

    一袭白纱随风飘动,轻盈飘逸;秀发如墨,犹如山间瀑布,飞流直下。

    白纱与墨发的相互映衬,仿佛原本应该在山石间盛开的白色山茶花,此时在熙熙攘攘的人间中独自绽放。

    在人群如织的大街上,格外引人注目。

    青裳侍女见少年跑了出来,问道:

    “喂,你叫我们干嘛?是要还钱吗?”

    吴世璠刚跑出来松了口气,就听见侍女在问他要钱。

    于是耸耸肩,展开空空如也的双手:

    “我没钱啊。”

    “那你喊我们干嘛。”侍女闻言,微微蹙眉。

    “我现在没钱,等我有钱就还你们嘛。”

    此时的吴世璠干脆放飞自我,像足一个泼皮少年,直接就问:

    “姑娘你叫什么啊,家住何处?改日我差人把钱送去。”

    没想到,人家白衣姑娘听吴世璠问她的芳名,“哼”地跺了一脚,头也不回就走了。

    侍女见自家小姐被气走,更是对吴世璠杏眼圆睁骂道:

    “登徒子!”

    骂完之后,掉头追自家小姐去了。

    弄得吴世璠莫名其妙,不仅没发现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反而觉得挺委屈:

    你不把你名字告诉我,还有你住在哪,我怎么把钱还给你。

    见二名女子已经走远,吴世璠也没失去了追上去解释的心思。

    独自一人,悠然自若地在昆明城内闲逛。

    此时,空中白云恰被清风吹动。

    金色的朝晖顿时渲染整片天空,犹如一朵盛开的黄玫瑰,照映在飞花满城的昆明。

    春城的翠湖和锦山相互辉映,散发着无比动人的魅力,而这一切都难以掩盖她奔放的繁华和喧嚣。

    街道两旁店铺众多,五彩斑斓的阳光洒在年代久远的白墙黛瓦上,煞是美丽。

    老街上行人匆忙,繁忙的脚步声几乎被商贩们的一声声吆喝所淹没。

    小推车上空弥漫着热闹的氛围,那舞腾的氤氲,带给昆明人民早晨的幸福。

    身着蓝色布衣的姑娘,正忙碌地帮着老爹收碗擦桌,眼睛闪烁的清澈透亮,仿佛倒映着山川流水一般的温婉,给人一种宁静和温暖。

    而脚踏银铃的金花阿妹,嘴角永远扬起甜美的酒窝,像是晨露凝聚在雪白的花瓣上,娇艳欲滴。

    优雅婀娜的身姿,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给昆明的老街增添了一抹明媚的色彩,让人不禁感叹花开的美丽和生活的多姿。

    七彩云南,大美之乡。

    吴世璠越看越爱这个地方,心里觉得,昆明城这么漂亮,定然是当地官府治理得当。

    一路闲逛,走到昆明县衙。

    等走到县衙门口,吴世璠发现昆明县衙门口人头攒动,百姓正在有序的排队等待进入县衙。

    吴世璠顿感疑惑,等走近询问后得知,原来今日(正月二十)正巧是年后官府衙署开印之日。

    官府积压了近一个月的案件,都在今日开始统一开堂处理。

    且县衙官员在大堂审理案件中,允许对公众开放,以实行对百姓进行法律教育,达到以判明冤的目的。() ()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没见过县官审理案件的吴世璠觉得挺有趣,也跟着诸多县民,一起排队进入县衙围观,等待县令公开审案。

    而昆明县开印之日首要处理的,就是一宗吿僧人奸淫人妻案。

    ====

    云南府治下共有三县一土司,分别是附郭的昆明县、富民县、宜良县、罗次县(土司县)。

    而林知县就是昆明县的县令。

    官场有一句俗话:

    “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

    很不幸,林知县就是那个“恶贯满盈”的人。

    昆明城里,大大小小衙门连同“周王府”,加起来得好几十个,个个都是他昆明县的“婆婆”。

    谁都能管他,但谁都不想背事,因此每个衙门,他昆明县都得哄着供着,谁都不能得罪。

    “婆婆”多则要求多,要求多则做得多,而做得多则错得多,错得多则得罪人就多。

    那怎么办?

    遇事不决翻史书,看前辈们怎么办。

    有史为鉴。

    历朝以来,各个附郭县的县令只做一件事:

    就是不做事。

    因为不做事,就不会犯错嘛;不会犯错,就不会得罪人;不会得罪人,则万事平安。

    这叫道法自然,无为而治。

    就算是上级来考评,最多也是评价“能力不足”而已,最多就是换个中等县或下等县当县令,总比做错事掉脑袋好得多吧。

    林老爷也是这样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平时遇到案件,能推则推,能积压则积压,导致案件“年累而狱山积不能理。”(注)

    但今天不行,今天是各地衙署开印的日子,是新年后上班的第一天。

    他林知县平日再怎么摸鱼躺平,今天多少都得做出个样子来。

    很不幸,遇见了件命案。

    更不爽的是,原告、被告双方很不懂事,居然都没来使银子!

    这就跟上班没发工资一样令人恶心。

    既然大家都不谈人情,那咱们只能谈律法了。

    翻开案卷,事情是这样的:

    昆明县治下夕阳乡水姓村民,向昆明县上呈讼状。

    一吿蚊香寺僧人田某,奸淫乡民水某妻子水卜氏,致使其受辱上吊自杀;

    二吿蚊香寺遣弟子殴打乡民水某,致其受伤。

    案件看起来很平常,林知县授意师爷拟“差票”后,差遣皂隶前去传唤涉事人员。

    不多时,原告、被告均已带到,各自跪在堂下,等待县太爷问审。

    围观县民纷纷嚷嚷,等后堂走到正堂的县太爷入座后,惊堂木一拍。

    堂内排列左右的皂隶,手持棍棒,齐声呼喊“威武”。

    呼喊声掩盖了众人的嘈杂声,在场的县民们顿时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官府的威严和神圣。

    案件开堂审理,等原告、被告双方说完后,林知县已经心中有数,惊堂木高高举起,就要拍案判决。

    此时,匆匆赶来的师爷在林知县耳边窃语几句,林知县脸色大变,顿时想抽自己几巴掌。

    只怪自己多管闲事,公开受理这种案情,搞得自己进退两难。

    事情其实不能算麻烦,在官府的威严及棍棒的恐吓下,什么魑魅鬼魉,邪魔歪道都会现出原形。

    麻烦的是刚刚师爷说了,蚊香寺的后台,是贵人,大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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