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已经逛惯昆明的吴世璠,带着吴桐熟门熟路地走到桥边一家粉摊前。

    小摊不大,支愣起来,不过二三枱桌凳。

    掌勺的摊主一手抓着配菜,一手颠着笊篱,忙而不乱地掌控着这一方天地

    旁边收拾碗筷的蓝衣姑娘,手脚麻利地擦拭着桌凳和收拾上一桌客人留下的碗筷。

    灶枱上,翻滚的汤锅上热气滕绕,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热气如顽童,忽而升腾,忽而弥漫,让人不禁想一探究竟。

    摊主是一个银发老头,在水汽氤氲的朦胧中,他红润的脸庞上洋溢着热忱的笑容,温暖而亲切。

    刚走近小摊,就能感受到小摊的热闹和摊主的热情。

    在稍带凉意的清晨中,在这个充满人间烟火气的摊档里,吃到一碗热腾腾的汤粉,寻找一份属于自己的温暖是平凡生活中的小确幸。

    这种幸福,能让每一个走近小摊的食客都能切身感受到,每一个食客此时的满足与喜悦。

    吴世璠主仆二人,很自然而然地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老爹,小锅加双帽、烤粑粑。”

    “好嘞,客坐,马上好。”掌勺的老头笑着迎客,接着就向姑娘喊道。

    “妹娃,抹桌咧。”

    “要咧,客这边坐。”

    蓝衣姑娘那夹杂着云南土声的嗓音,如银铃般悦耳清脆,带着市井人家的直爽,令人感到亲切平和。

    或许是上元节刚过的缘故,城中上行走叫卖的人,依然是熙熙攘攘,人来人往。

    地处大周腹地的昆明城,表面上看,似乎并没有受到战争的影响。

    不一会儿,一小锅冒着热气的酸浆米线就被摊主端上桌。

    汤汁清澈透明,肉片、肥肠、蔬菜、米线等丰富的食材在其中游动,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吴世璠盛了一勺汤,轻轻吹去表面的油花,然后小心地品尝。

    霎时间,那份入口的鲜美填满口腔,袭来的热汤肉汁,滋润着品尝者的舌头,随着肉汤入喉,仿佛整个身体的毛孔都被打开了,让人不仅感叹生活的美好。

    嗦起一口酸浆米线。

    因为发酵时间长,米线滑软韧弹。

    而充满嚼劲的米线又充分激发了牙齿的力量,让它们迅速与米线展开了精彩的舞蹈。

    当将这一口香喷喷的米线咀嚼下去时,那丰富的口感和细腻的质地充斥着整个口腔,仿佛一股满足感从喉间流进了肚子里。

    这种满足感不仅仅体现在肚子饱食的愉悦,更是心灵深处的满足和幸福的涌动。

    这一刻,品尝它的人,感受到的不仅是对味蕾的满足,更是对生活的美好的期许和享受。

    在古朴的木桌上,摆放着刚刚烤好的粑粑,后世也被称为烧饵块。

    粑粑上面包裹着当季新鲜的疏菜、豆芽、火腿丁和炸小鱼,形成了美味的卷饼。

    蘸取一小勺来自四川郫县的豆瓣酱(注),瞬间口中充满了传统的咸香风味,这是“老昆明”的最爱;

    也有一种新奇的吃法,就是将贵州传来的辣角与本地的烤粑粑相融合,让人在一口咬下时,嘴巴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疼烫感。

    然而,这种独特的口味却让人越吃越爱,越吃越过瘾,这种吃法逐渐成为迁进昆明的外乡人独特的喜好。

    辣角这种食物让人们的味蕾得到了极大的刺激,满足了挑剔的口味。

    云南的雄山峻岭赋予了云南人宽广的视野,云南人的心胸则赋予了昆明美食无限的包容力。() ()

    这种开放与融合的态度,使云南的美食文化散发着独特的魅力,数百年来焕发着勃勃生机。

    无论是喜欢“老昆明”的咸香,还是来自外乡辣角的麻辣;无论是细细咀嚼还是迅速填饱肚子的吃法,当人们吃饱之后,都沏上一壶醇香的大叶普耳,细细品味,沉浸在其中,感受春城清甜的井水和茶香的芬芳。

    小食的酥香,普耳的回甘,浓厚的人文,七彩的风光,无处不飞花的美丽,这就是彩云之南,花开的地方。

    吴桐第一次吃到酸浆米线,“嗦嗦”声接连不断。

    “少爷,想不到这民间的东西这么好吃啊。”

    “好吃吧,比咱府里好吃多了,你多吃点啊。”

    吴世璠笑着说道。

    可当他低下头吃粉时,脸上的笑容却是不见了。

    心里升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一开始,吴世璠下山,是想看看藩国治下,是否有祸害百姓、欺男霸女的恶人,或者有伤天害理的恶政,或是有出现饥荒、流民的苗头,可以提前先除掉或者事先布局。

    因此这几天在昆明城内,吴世璠各个地方都去逛过,市集、店铺、衙门、河道等等都去看过了,一切都非常正常。

    城内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百姓似乎对朝政并无明显不满;

    商贾交易也是正常,水陆货运通畅无阻。

    一切太正常了。

    也就是说,此时藩国,已经是治下最好的状态了。

    按理说,这是好事。

    但也意味着,吴世璠在城里根本找不到未来败亡的原因。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虽然吃着热腾腾的米线,可吴世璠此时心里却是拔凉拔凉的,一种绝望的感觉油然而生。

    莫非,满清战胜大周,是依靠强大的国力,完全碾压战胜的?

    难道满清,真的是不可战胜的吗?

    吴世璠意志开始动摇。

    甚至怀疑自己到底能否成功,还是说五年之后,还是会继续身死族灭。

    击垮一个人意志的,从来不是困难,而是绝望。

    最绝望的莫过于:

    你竭尽全力做到最好,却发现对方比你更努力、更强大,然后用绝对优势轻松碾压你,让你无力反抗。

    这种绝望足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

    想到这里,没啥心情吃饭的吴世璠站起来喊了句:

    “老爹,结账。”

    随后丢下一小角碎银子。

    摊主掂起银子,笑吟吟地说:“客官,多啦。才一钱二分,您稍等,我拿个剪子。”

    吴世璠闻言,拿起摊台上的两块新鲜出炉的鲜花饼,丢给吴桐一块。

    “行啦,就这样。”

    摊主喜逐颜开,热情招呼着这个出手阔绰的公子哥。

    “谢谢客官了,钱存着,等您下次再来。”

    吴世璠伸着懒腰在小摊子外走来走去,望着外面的人来人往和满城飞花,然后大大地咬上一口新出炉的酥脆。

    嗯,馅甜皮酥。

    嗯?!!

    吴世璠突然想到什么,赶紧跑回摊子,那冒失的样子,直把摊主吓得一跳。

    “老爹,为什么你两碗粉要一钱二,而一只烤鸭才一钱银子?”

    在吴世璠眼神里,充满了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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