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区并不大,不过整座特乐依尔城的百分之一占地面积,但这里一定是最豪华的居住区。住在这里的都是有足够身家的企业家、执政者、科学研究者、过去的战斗英雄、法学精英等重要人物,享受着安静的生活,以及过着被人羡慕的每一天。

    在中心区外围的上层居民区,每隔一百米就会有巡警执法,警备森严程度比起以往,至少提升了倍之多。

    诡异的是,一旦进入到中心区正中心那块,天枢塔脚边的区域时,就会惊异地发现,明明是特乐依尔城的心脏腹地,这里却没有巡警把守,也没有人烟,仿佛光靠着宁静祥和的氛围,就能将一切病害拒之门外。

    这里一旦失守,遮天罩被破坏,百万死伤便难以避免,没有人意识不到这一点。

    没有与天攀高的围墙,没有欺人太甚的监控摄像头。有的只是一大片人工培养的绿油油的草坪,温柔地围绕着天枢塔。

    人工池塘养殖着五颜六色的观赏鱼,是特乐依尔城大自然生命最繁荣的地方,水也会每天自动净化更新。

    如果有幸抬起头,便会发现,只有天枢塔周围的天空,是湛蓝色的,没有黑云遮盖,一眼望而无垠。仿佛在暗示道,只有这块地方,才算与世界共有天空,与世界接轨。

    只要越过草坪,渡过小桥,便能走到天枢塔敞开的大门前,没有人接待,没有人把守,就如死城一般寂静,甚至连机器运作的声音都听不着。

    穿过大门,便是简易的自主检测装置,只需要站到台子上,便会自行扫描,检查身上有没有携带可疑的物品。

    这台仪器已经数年没有维护,扫描镜头动起来时,还会发出滋滋不协调的声音,毕竟根本不存在多少来访客会用到这件仪器,天枢塔的人流,几乎都是蝶贡献出来的。

    安检之后,穿过大门,眼前便是一个宽敞的大厅,抬起头,从天顶吊下好块画框,上面描画着人物肖像,都是特乐依尔千年历史中,遗留下丰碑与盛名的人。

    在早年的自学经历,蝶看到过这些人,也认识过他们的事迹,然而如今连一个名字都叫不上来,不是她忘记了,而是她根本没打算将这些生锈的知识,拾进记忆空间里头。

    蝶们浪费尊敬之情在他们身上,仅仅看了一眼,便昂首挺胸地往前进。

    站在大厅中央,每一个方角,都立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这个方向的电梯可以前往的楼层,蝶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向前迈步,进入到电梯里头。

    电梯是没法自主按下楼层按钮的,只有上头的人,能决定进入电梯访客的‘生死’。

    开始上升,由于气压,耳边产生了拥堵感,蝶吞下口水缓解,但下一秒又堵起来了。

    电梯里头找不到楼层标识,到底升到了什么位置,蝶也不清楚,层?层?虽然从公开的数据中表明这栋高塔只有多层,但从蝶的体感猜想,事实上根本不止那么点层数。

    过了秒左右,电梯的上升变得缓慢,耳边的堵塞感也终于化解。

    随着电梯叮咚一声响,门悄然打开。

    层,便是走出电梯后,第一眼看到的大字。

    是这一层没错。

    两侧是往东往西方向的走廊,没有太过科技感的装潢,最为鲜艳的是脚底下的大红地毯。

    沿着走廊向前走,偶尔能看到一些漂浮的小机器,装载着抹布,在墙上横向抹出一道水痕。这就是为何如此广大的空间里,没有一个活人,却能保持一尘不染的清洁,就连空气也是没有细菌一般的纯洁。

    冷清的空间里,没有一丝风的动静,寒冷的白色灯光,将死寂烘托上了新的层面,令人毛骨悚然。

    说这里是太平间,是墓场,是乱葬岗,都不为过。

    这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走在地毯上自然不会发出任何脚步声,让人第一时间警惕是不是闹鬼现象。

    但是来者右胳膊有腿,比较让人诧异的是,他穿着黑色的休闲短袖短裤,这种装束,在特乐依尔不止是不流行,产量甚至趋近于零,没人拿来饱暖开玩笑。

    天枢塔内部的环境,就是这么不可思议,可以暖和好似夏天,又可以如秋天一般清凉,在这座只有一个冬季的城市,简直就是神迹。

    这个男人梳着大背头,棕色的短发,眼角慵懒,嘴上挂着不可一世的微笑,穿着人字拖,好一个钓鱼男风味的人。

    那人远远见到蝶,便快马加鞭地迎面跑来。

    “哟!”咧着嘴,笑容不减,和睦地跟蝶抬手打招呼。() ()

    蝶望了他一眼,竟然稍稍低下了头,表达了表面上的尊敬。

    “哈哈,没必要这么拘谨,咱们也认识了好几年了,工作之余,就是朋友嘛。”

    蝶并不打算肯定他的说法,因为她压根不打算与他做朋友。

    这个男人便是警察总局的局长,伊万,年近的老男人,皮肤却和岁一般细腻,一点皱纹都找不到。

    蝶从见他第一眼时就明白了,从这男人脸上浮现出来的一切笑容,所有的亲人行为,都是虚伪的,是笑里藏刀。穿着休闲的衣服,脸上洋溢着的微笑,就是他牵制别人的武器。

    与沐阳近年一直挂在脸上的微笑想比,攻击性大大增强。

    所以面对他时,蝶想不到任何不采取警惕的理由。

    “上次见面已经是一年以前了吧,怎么样?顺利晋升了吗?”

    本来打算切掉对话,就此别过,没想到伊万仍然不打算放过蝶,巧妙地挡在了眼前的路上。虽然道路很宽敞,但是如果对自己的上司中的上司无礼,晋升局长的目标完成之日,就要等到猴年马月。

    “没有,努力中。”蝶眼神坚定地回应伊万的虚假笑脸,尽她最大可能地不显得那么冷淡。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毕竟你和你父亲的关系——”

    “我们家事不值得摆上台面,还请局长不必牵挂。”

    每次见面,这个话题总是被伊万拿出来多管闲事,把蝶都听烦了,再开始之前就被不悦地打断。

    “那,那就好。”

    终于,伊万略显尴尬,只得干笑着,让开道路,让蝶通过。

    “往前走,左数第三间房间,可别进错了!”伊万好心好意地提醒道,然而,一下瞬间,他脸上的笑容溶解在了空气之中,口气变得冰冷无比,仿佛从深渊蔓延上来的哀嚎:“记得走路看着脚下,别选错门进了,这一层已经是人类的极限,再往上走...小命可就不保了。”

    留下耐人寻味的话后,伊万如同被鬼附上身的状态解除,恢复一往亲和的笑容,啪嗒着小拖鞋,离开。

    数三个门,却让蝶走了接近米的路,路上没有一点景象的变化,让蝶不禁眼生疲惫。

    终于走到了第三道门前,门上写着‘判官长大重有为’的门牌。

    往走廊更深处望去,那里头已经没有照明,如一只漆黑的巨兽张开深渊巨口一般,将一切可视之物归为黑暗所属,并且散发着阵阵邪气,让人本能地朝后退。

    蝶可以隐约察觉得到,这座塔里有什么不妙的东西在坐镇,而且这一路走来,她仿佛察觉到一股流体般的视线,在无死角地盯梢着她,明明周围一部摄像头都没有,这种感觉,就像黏在喉咙里的一股咸痰一般,吞不下去,吐不出来,非常微妙。

    门不大,门上没有门吧,必须敲门或者按门铃,才能向里头的人示意客人已至。

    但蝶不想用他们准备的途径,而是抬起脚跟,用力砸在了地毯上,地毯没能将所有的暴力吸收,能量沿着地毯,向门上冲撞,门竟然发出了刀剑出鞘时的震动声。

    “请进。”

    门开,空荡荡秘书室里,站着一个戴着眼镜,面相精英的男人,特地走到到门口迎接。

    “蝶小姐,大重先生已经等候多时,请到门里头与他攀谈。”

    这个男人名叫桑切斯,是大重有为的秘书。

    他的背景蝶一点都不晓得,但他处事不惊的态度,让蝶并没有多喜欢他,连眼神都不愿意对上。

    穿过秘书室,眼前的门里头等着的男人,是蝶最不想在大清早见到的人,因为接下来一整天,她都会被关在阴郁的气氛里头。

    门自动地便打开了,蝶不情愿地迈出脚步。

    室内装饰很朴素无华,墙上挂着一副货真价值的风景油画,画的是一座又一座连绵不断的青葱山脉,在特乐依尔是一辈子都不可能遇见的美景。

    一旁的柜子里摆着很多奇妙的小玩意,有浮在空中的茶杯,不停学着狗吠的小盒子,还有发着透明音波的小石头。

    这些都是在特乐依尔中不存在的小玩具,是大重有为失踪以后,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带回来的‘特产’。

    但对蝶而言,这些都不过在警示着她,数年以前,在最艰难的时候抛弃了她的,便是眼前坐在办公椅上背对着她的男人,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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