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六连平,天下还有这等奇事,你该不会在用什么诡计,企图让我得意忘形吧?我现在真觉得自己能预知未来了呢,是你的功劳?”杰克开以玩笑的口吻说着是事实也非事实的话,但这无意之语,却让沐阳皱起了一整年都不会皱出的川字眉头,在沐阳眼里这都没法当玩笑处理。

    不能确定面前的男人激发了怎样的能力,沐阳现在能做的,只能将思考放空,谨慎地让躯壳推进决斗。

    更难以置信的是,尽管沐阳已经放空了思考,并且平复了焦躁的心态,六连却不是终点,还不够,后面甚至还有四次排着队,前前后后一共十连平手,无人胜出,无人败北,两人都将屁股下的长凳捂热了。

    杰克阴沉地传出断断续续的冷笑,逐渐发狂般地笑了起来:“这要是十连胜,在赌场我说不定会被赌徒当场拍死吧,傻子都不敢这么出千呢,所以这一定不是什么作弊,是天意,而不是你的计算,又或者是哪儿的神顺从了我的期望,对吧?对吧?”

    沐阳放空心境,隐藏了思考,一味盯着眼下两只相同手势的大小手,没有回应杰克。

    然而诡异而奇迹的十连平手,在下一瞬间成为了永恒不可磨灭的过去,杰克那小小的布,严实地包裹出了沐阳毫无思考而出的石头,这一刹那沐阳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天意,也会偏心呢,焦灼也该告一段落了,到我抽牌了。”杰克二话不说,露出锐利的犬齿,初尝胜利的手缓缓伸向牌堆,而沐阳则只能屏住呼吸,咽下唾液来镇静忐忑的心,直勾勾地盯着牌堆,就如杰克适才体会的那般意境,他也尝到了被他人,被天算计的折磨感,汗珠没毅力地顺着他脸颊滑下。

    但杰克的手却在牌堆前,也就是胜利的果实面前缓缓张开,像躺在海滩上的幼小海星一般笼罩着牌堆,装模作样地愣了一会,忽而把手缩回,就像先前沐阳用预先埋藏好的手段来透视牌时的动作一样,而他当然不是为了透视,而是毫不掩盖的模仿,是侮辱。

    沐阳眼下没有多余的脑细胞进行进出城府那般复杂的思考,对杰克也没有燃起负面的情绪,现在掌控着全身神经,只剩紧张,对杰克抽牌后的未来感到无比紧张,对只能眼睁睁干看着的自己紧张,以及后续计划将要改写那般紧张。

    “什么嘛,依瓢画葫芦学了一下,也看不穿牌是啥嘛,还以为你的奇艺表演能创造什么奇迹呢,之前怀疑你出千,或许是我心胸不够宽广,我真诚地向你道歉,抱歉对不起是我错了。”

    杰克最终那毫无重量的虚言坦坦而出,并顽皮恶劣着表情,无奈耸了耸肩,英气飒爽地直指天穹,仿佛在对未知名的神传递信息,而面对挑衅沐阳无动于衷,杰克继续道:“来,你先抽,我后。”

    失去了复杂的思考,沐阳的动作显得单纯了很多,就连将要固定接下来的历史的抽卡行动,也变得利索起来。

    待沐阳隐藏着情绪,迅速抽出了卡,杰克跟上,两牌在短暂的沉默中放置在两人中间,但这次,轮到沐阳感到掀开牌时的沉重感了,盯着的每一秒,就像上断头台前的罪犯般,仿佛四面八方都是锈迹斑斑的铁刺,脚底都是欠打磨光滑的鹅卵石,突出一个浑身不自在。

    两人分别盯着自己的卡,沉默冰冻空气的流通,两人的目标明明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来之不易的胜利,却流露出迥然不同的神情。

    脑中一片空白的沐阳,突然察觉到,对方会不会并没有觉醒什么超能力,也没有哪里的大神眷顾,说不定杰克只是破釜沉舟,将自己的命运如咸鱼一条般晒在砧板边上,嘴上说着直感什么的,实际上只不过是将一切留给了天命。

    杰克从内到外没有透露出丝毫的犹豫,一巴掌拍在牌上,欲从憋屈的牢笼破茧而出的魄力,将力劲注入牌中,盖着的牌也顺势翻了过来——那是崭新无比,反射着头顶照下灯光亮晶晶的黑色梅花,大小为。

    沐阳不禁皱起眉头,梅花,就算想踮起脚尖来阿谀奉承,也没法把它归为一张点数大的牌,就好比要用勺子,将雨后的大坑洼里的水挑空一般艰难,沐阳这边只要抽到以上的任何花色牌,那这张牌就能荣膺被叫做大牌,虽然只在这一牌局之中。

    怀着许久未见的紧张感,沐阳余光瞄向杰克:杰克他才是踩在悬崖边的赌徒,阅历上也比自己年龄更小,肤浅的傲慢也是年轻气盛不知世间规矩的证明,而他都能如此毫不犹豫,将人类的弱点一一隐藏或者打破。() ()

    沐阳也不落下风地迅速将手伸向盖牌,一鼓作气,就如用平底锅炒饭时迎着凝重的香气,掀起被蛋液包裹饱满的米粒浪时一般干脆利索。

    直勾勾地盯着牌的左上角,盯着那昨日会是红,今日就是黑的恶魔数字,眼前被紧张模糊了视线,只分清了那是红色,只要数字比大,沐阳就能赢下猜拳,把这焦灼的时间快进过去,未来永不提及。

    “...?”

    然而,那是个,是,横看竖看都是,是与杰克的牌同样数字,什么不好,竟然抽到了最接近的牌,沐阳开始怀疑自己的洗牌技术是不是和第一次接触新扑克的少年一样粗糙。

    数字旁的花色,沐阳想方设法让自己的晶状体聚焦目光在数字上,把周围的一切打上了重重了迷雾,仅仅关注于一点:但无论怎么聚焦,无论怎么用屏气凝息来镇定住开始狂躁的心跳,眼前渐渐定格的数字晃动着重影,依旧荡漾在那张崭新的纸片上。

    他说服自己,他不是因为对奇妙的现象产生恐惧,他只是被赌博中那高潮前激烈的鼓动声所魅惑,至少在他看来就是如此。

    沐阳的气势被压下去了不少,潜意识里期待着杰克会嚣张地对宣言结果,毕竟此番战役之败,也让脸皮不太厚的沐阳不好意思抢嘴。而杰克看穿了他的心思,像顽童一般一动不动,也不出一点声音,就像一位将要功成名就圆寂的大僧人。

    红色从这一刻起变成了沐阳的厄运色,因为在这规则里头,他的颜色注定要比杰克的黑小。

    然而,在毫无意义的胜负上投入诸多精力,沐阳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的目的不就是让杰克靠着‘天命’赢下自己,那如今这个结果,不正中沐阳下怀,暗喜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搁这自怨自艾。

    但说不定这就是沐阳小小的一点自尊,看着跑车没有沿着自己铺的路前行,心中就升不起一丝甜蜜的滋味,这就是作为智将那不多不少的自尊。

    在沉默之后,杰克与沐阳也终于敢松了一口气,杰克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盯着牌嘀咕道:

    “怪事,你怎么也一脸如释重负?输的可是你哦,你接下来就要接受本大爷的复仇拳头,我可不会好心地收起力,必做到拳拳到肉。”

    面对杰克的狠话,沐阳仅仅呵呵一笑,摆手无奈道:“这本就是游戏规则,我又怎么会小气到一输就掀桌子呢?胜败乃兵家常事,没什么的啊,而且我喜欢玩这场游戏,能与玩多一会儿,有何不好呢。”

    “哼,看你嘴硬的臭屁样,看我不把你那轻佻的脸皮撕下来,还不快自觉后退??”

    杰克虽然眼角迸射出了足以弑杀的凶光,手脚却拥有着最文明最理智的安静,没有选择亲自释放内心的怒火,而是用嘴让沐阳后退,毕竟他也体会到自己的体术有多无力,一巴掌拍下去说不定都会被沐阳当成友善的标志,又或者被当成蚊虫叮咬也不是不可能。

    “火气憋在心里可会给心房浇灌辣椒油的哦?刚才放了狠话,真不打算给我赏几记拳头吗?”沐阳微笑着,满怀自信地嘲讽道。

    “少废话,叫你退你就退,区区败者还敢质疑我?!直视我?!”

    沐阳无奈一耸壮肩,自觉地后退了米,杰克站起来,脚带着系着带轮茶几的绳,一屁股坐到了移动后沐阳前,茶几停在边上,神态跟刚才那副行尸走肉完全不一样了。

    从这一刻起,世界就好像以杰克为中心开始轮转一般,无论是猜拳还是抽牌,运势完全倾倒向杰克,沐阳甚至连一胜都无法收入囊中,位置也一步一步被逼至了长凳的另一端,身后的深渊正在向沐阳招手。

    形式逆转,天变成了地,冰块升华成水蒸气,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这走向完美地吻合了沐阳的计划,但沐阳依旧没法从心底油然而生出快感与喜悦,因为这长河流向是一丁点也没经由自己之手,完完全全是杰克的天赐神运。任谁观战,都会认为杰克是老千手,而沐阳则是毫无抵抗之力的羊羔。

    心底小小的自尊心,也会有受创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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