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几番往来,梦虬孙与荻花题叶的交情便如此种下。江湖儿女的情谊建立就如此简单,简单的一餐一饭就能让彼此开怀敞胸。

    英雄莫问出处,要交真心朋友,正是应在一无所有时。

    这时候所交的朋友,多半都可以共患难、同闯荡的。

    至少,你没权我没势的,除了以心相交,彼此都一无所图。

    但幻幽冰剑并不这么以为。

    “你对梦虬孙很特别。”荻花题叶对青睐之人总是特别的,也势必有所图,所图未必有利己身,却定然无损对方甚至多有补益。

    这看法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

    无端信任来得短视盲目近似病态,幻幽冰剑也并不苛求背后原因,只是单纯闲谈间有感而发。

    清澄冷凝的针尖掠过烛火,将灯芯挑亮了些,让人能看清屋内全貌——

    一枚小巧的绣花针就拿在幻幽冰剑手中,她在缝着一件衣服,衣服上还有线。

    而荻花题叶呢?

    他眼下正在雕刻,刻刀薄而锋锐,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

    修长而有力的手指握着的是尊暗沉且形象的针灸铜人,目不视物无损落位精准,精准留下认穴小孔。

    这是替常欣所准备辅修指法与针术的道具。

    在他纯熟的手法下,人像的轮廓和线条看来是这般柔和而优美,看来就象是活的。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幻幽冰剑决计不会相信那栩栩如生的雕像脱胎于粗粝嵯峨的石胚。

    比细致雕工更为难得的是针灸铜人之材质,这是幻幽冰剑亲自从胜邪封盾羽云凌处取来的断云石。

    中羽混血的羽云凌在魔世破封以先,西剑流祸乱之时恰赴羽国寻访母族。

    出生在中原的他因此躲过一时灾厄,更因此得获羽国特产。

    虽说学艺不精,修习若年也不过熟练掌握两颗断云石,但已足够羽云凌借此崭露头角。

    也正是因此方才引起还珠楼主注意。

    具备吸收功力转化之效果的断云石是少见的铸材,无论是作为探访锋海主人的伴手或留用参考均十分有价值。

    至少同样通晓铸术的医者目前对其性能与质地已有五分透彻,身侧闲置的成品便是最好的证据。

    那是另一尊赤铁雕像,雕像线条刚毅且硬朗,是个裸体的男人,面目不清。

    因为面目并非重点,重点在画满雕像全身的条条白线与无数绿点,旁注脉络和穴道的方位。

    出自自幻幽冰剑的霎寒真气能可贯彻断云石体并因循荻花题叶事先所留孔径联通织脉,可见医者对断云石肌理之把控的细致入微,入微到早早留好真气流道。

    同样的一尊半成品针灸铜人既成,荻花题叶遂将之递过。

    指节深明的白皙手指纤秀之余偏又给人以倔强有劲的印象,一如清雅端正的面庞俊朗里透着难言的冷隽寒傲,

    明晰的灯光突然将寒冬融作暖春,荻花题叶微微仰面,他在笑,带点讨好的笑,就像宠物在讨好主人一般。

    平易举动一瞬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葩拉下凡尘,

    他笑起来很好看,在那双太过深刻的眼睛衬托下平添几分凄美笑意,幻幽冰剑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

    无论就荻花题叶哪个身份而言,于幻幽冰剑来说这都是难得一见的表情,更遑论与玲珑雪霏共享身份的当下。

    当下的玲珑雪霏正在金雷村外司职扫雷工作,近来徘徊村外的窥视暗桩越来越多。

    关于这点梦虬孙也有所发现。

    龙涎口

    例行公事拔除完村外探子的乞罗八景回到此处,便看见一条蒙面黑影掌凝真元欲摧镇脉人柱。

    见状大喝一声的梦虬孙叱骂之余,当即一跃而起。

    鹞子翻身后接苍鹰搏兔,挥棒往黑衣人头顶扫落,势挟劲风,甚是峻急。

    “你做什么?”

    闻声转步的黑衣人回身仰后相避,举掌反挥,一阵劲风向乞罗八景迎面扑去,风中竟微带清沐馨香。

    梦虬孙怕风中有毒,忙拨棍侧风避开。

    一掌击出迫退乞罗八景的黑衣人亦不进逼,好整以暇紧守门户。

    “狗儿子落海吧。”心知来者并非易与的梦虬孙扬起洞庭韬光,用缠字诀一绊一挑。

    这套杂糅百家残招的八景江湖当真巧妙异常,去势全在旁人万难料到之处。

    眼看黑衣人轻跃相避,哪知铁棒猛然翻转,竟已击中他的脚胫。

    他一个踉跄,跃出三步,这才不致跌倒。

    尽管变生突然依旧难挫其锋,只见黑衣人轻飘飘一个转身,身似海楼蜃影,左手挥掌击了出去。

    梦虬孙飞起左脚,铁棒横扫,登时棒影飞舞,变幻无定。

    对此,心有计较的黑衣人往往守多攻少。

    待得十余招拆过,只见乞罗八景突使一记白猿献果,铁棒一晃,向对手胸膛刺到。

    岂知黑衣人变招快极,左手下压,已抓住洞庭韬光棒尖,他掌缘甫触棒尖,尚未抓紧,已向里夺。

    乞罗八景武功亦非泛泛,一惊之下,右掌持棒不放

    一时竟没将之夺到的黑衣人旋即运掌似风,忽地向左横切,便欲击在铁棒腰里。

    这一击倘若落实,梦虬孙势必虎口震裂把持不住,兵刃自然为黑衣人所夺。

    所幸他胸中怪招纷呈,左手探指疾取对方双目,此招名唤獒口夺杖,变幻莫测,空手入白刃百发百中。

    黑衣人忙举手相格之际,乞罗八景已将铁棒轻轻巧巧地抽了过来,连棒带人好似泥鳅般脚底抹油倒滑脱身。

    直至拉开丈遥间距方才站定,梦虬孙心想:‘想不到这么快就找上门,这个还真耐打。’

    思索间,乞罗八景敏锐注意到自其罢手暂歇起,场间气氛复归对峙僵持。

    ‘不对,只有防御,原来他想逼我出大招,造成地形破坏,哼。’

    心下冷笑的梦虬孙当即抗棒上肩。

    “就这点心思,也想下套,你想破坏金身,好啊,请便,我等你。”

    貌似暂熄雷霆的他向前几步偏又留下缓冲距离,欲擒故纵道。

    “是说,你怎么没带同党来啊,哦,还是刚才……”

    正值乞罗八景摇头晃脑之时,黑衣人转身蓄势在掌将发未发。

    故作姿态的梦虬孙目光倏地一凝,踏步流星赶月抢到对方身后,斜打狗背兜头鞭落。

    猛觉身后风响的黑衣人急忙回掌力拍,抓准掌劲棍风相持顷刻,黑衣人伸手急带,欲将洞庭韬光拿在手里。

    进步欺身的乞罗八景忽得挫腕收棒,棒柄反朝打穴恰中黑衣人胸口。

    蜻蜓点水的一击偏偏力逾千钧。

    斜走盘龙绕步的黑衣人虽说勉强卸劲,然而已失脱身先机。

    擦肩之时,梦虬孙返身甩棍发招乌龙摆尾,洞庭韬光前伸平掠,电光火石间横掠棒身已然挑到。

    听风辨位知晓铁棒厉害的黑衣人不敢硬接,猛地里身形急矮。

    躲开棒影的他便待挺身,孰料腰刚伸直便感胸口一麻。

    左手突兀暴长拿住黑衣人大穴的乞罗八景喜道:“哈哈哈,抓到了。”说话间,梦虬孙举棒往黑衣人头顶劈下。

    不虞对方以真气逼出体外撑开夜行衣,趁隙金蝉脱壳展露真容,这黑衣人赫然是由鳞族师相假扮而成。

    “我靠,你……”不料面巾下是这样一张熟悉脸庞的乞罗八景瞪大了双眼,“看到鬼,怎会是你,欲星移。”

    分毫没有一丝被抓包之尴尬的封鳞非冕甚至煞有介事地出言评价:“临危不乱,判断正确。你果然是守护龙涎口的最佳人选。”

    评价同时,他不动声色地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礁岸边。

    “你戏弄我。”梦虬孙一字一句地道,听口气十分不悦。

    欲星移:“我是来验收的。”

    “验尸较快啦。”言罢,乞罗八景作势上前欲打。

    一掌分风破浪的封鳞非冕自海里取出一坛苦茶拦在身前,急停的洞庭韬光险险将之打破。

    嘴角微翘的鳞族师相老神在在道:“还有送来百里闻香。”

    被拿捏的梦虬孙收回铁棒归置腰间咬牙切齿:“你有够奸巧。”

    “不要就算了。”欲星移一派无所谓的口吻。

    话音未落,一把夺过百里闻香的梦虬孙揭开泥封仰首畅饮起来。

    “其实我已经很宽容了,几句说还要守好龙涎口,你还常常离开,若方才你对上的不是我……”

    “不是你,就更好解决,还不用你操心。”

    “何必口气不悦,只要玄之玄有机会被扳倒,尚同会对你的通缉,就能解除,届时你便能重返海境。”封鳞非冕叹息道,“对了,你的话,还没说完。”

    “什么话?”话题转的太快,一时间让满脑子只有百里闻香的乞罗八景有些跟不上。

    “方才怎样了?”欲星移问。

    “什么方才?”梦虬孙一愣,“哦,也没什么啦,不过最近村外的暗桩有变多的趋势。”所以刚回龙涎口就看到黑衣人的乞罗八景还以为这是有意的调虎离山。

    “嗯?”封鳞非冕暗自沉吟,‘金雷村地处隐蔽,就算锦烟霞之事甚嚣尘上,也未见波及,如今竟成漩涡中心。’

    知晓龙涎口关乎海境安危的人并不多。

    ‘会是老七么?’欲星移心想。

    但他很快又推翻了这个结论,因为俏如来尚存,玄之玄绝不会无智到多方宣战。() ()

    如此一来结果很明显,也许对方的直接目标并不是龙涎口……

    这是建立在龙涎口消息并未走漏基础上的推测。

    看向梦虬孙的封鳞非冕旁敲侧击道:“近来村内有什么人员变动吗?”排除水脉,能引来窥视的只剩下也只剩下人了。

    “唔!”苦思一番没能发现什么不对的乞罗八景道,“硬要说的话就是住在村头的春桃捡了个受伤的游方医生回来,然后带出了两三亲戚。”

    梦虬孙遂将荻花题叶一家形貌详细转述,巨细无遗,甚至包括医者伤势详情。

    毕竟荻花题叶换药时也没有遮掩的意思。

    乞罗八景同样也试图从对方伤势中觑出些微端倪,不过受限阅历未能认出造伤兵器由来。

    而欲星移则不然,他之同修当中恰恰有人便是以一式天女散花惊艳武道。

    ‘断云石么?’封鳞非冕暗道。

    依照乞罗八景对红发武者的描述,那人是冽风涛无误。

    能令退隐的王族亲卫作陪,这个时间点不作第二人想。

    瞒者瞒不识,荻花题叶并没有隐瞒来历的打算,坦然本身就是最大的诚意。

    但在前任钜子调教下戒慎恐惧的九算偏生会深想一层,譬如——

    ‘是什么理由让老大与老五暂时站在同一阵线?’

    首先排除利益交换,封鳞非冕并不认为众叛亲离的非然踏古能可提供什么可观回报。即使有,忘今焉也势必牢牢将之掌握在手中作为将来东山再起的筹码。

    因为贪,恰是非然踏古的致命因素,忘今焉也正是因此方才屡为钜子所败。

    排除利益回归初衷,那又是什么理由让互不信任的九算同心。

    纵观历史千秋,最能令人团结的无异是外敌,于墨家而言这个假想敌可以是魔世,甚至钜子,以及——

    纵横家!

    这联想来得突兀却又并非全无来由,某种意义上说,当代九算中与鬼谷一脉暗中交锋最多者舍封鳞非冕其谁。

    鳞族师相对纵横家最深刻的印象源自海境三王之乱。

    三王之乱背后推波助澜的不止纵横家,还有至今仍在暗中活跃的阎王鬼途,阎王鬼途也因此对海境格局了解不少。

    鳞族内部等级森严,近乎世袭的种族制度,造就了海境明显的阶级之分。

    最高贵的为王族鲲帝,之后依次为鲛人、宝躯、波臣,而混血则为最低劣的杂种。

    “严明的阶层划分,是不是很熟悉?让你想起故乡了吗?”

    一如道域四宗,自诩天师正统高人一等,掌握更多话语权却听不见属于平民的哀歌。

    就压迫与剥削而言,两界可谓大同小异。

    低沉沙哑的双关男声于寻常草舍中响起,是无元炁在与荻花题叶分享他界见闻。

    玄冥是在关切医者人际网络时注意到的梦虬孙,遂发动海境势力进行相关调查。

    太虚海境龙子的身份也并非什么秘密。

    他乃是鲛人、宝躯两脉混血,因而重现上古四龙中之虬龙体质,儿时因血统而饱受鲛人同辈欺凌,十分艰苦,一度流落江湖,乞讨为生,却也意外加入鳍鳞会,结识当今宗酋。后经由其堂兄欲星移翻阅历史为其正名,方才受封“龙子”。

    分享情报完毕的无元炁问:“关于梦虬孙的际遇,你怎么看?”

    荻花题叶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不同于鲲帝一脉将血统优势作为联姻筹码,他脉越界缔姻后代便被打作混血贱种,看似维护血脉正统传承的外衣下,”以他脉混血会稀释鳞族血统为由,“包裹的仍是极端的民粹主义。”以及对龙脉复苏的恐惧。

    归根结底不过是对固有特权的追求与维护而已。

    联系当今师相学术身份,玄冥不禁嗤笑一声:

    “墨家的理念,一视同仁的平等,该说黓龙君将墨家的宗旨贯彻的当真到位么?”

    一把战火将四宗拉下神坛,让同样受乱的道域百姓暂时遗忘积怨,妥协于四宗带领重建家乡。

    “平等口号下鼓吹的操之在己,本质是许多人的身不由己。”

    听出话中引导真意的荻花题叶转眸细细望定无元炁……

    或者这时该称呼他行诗乐苦·咏天涯。

    讶异于诗雅心胸气量的荻花题叶再开口,却是言不由衷:

    “其实四宗的特权,本身就没平等了,出身特权的我倘若还要推翻特权,那才真是愚昧得不知反省啊。”

    然而阴阳学宗偏生不乏这般人物。

    一如化身无常元帅赏善罚恶的休琴忘谱,又若笑世俗庸人,行颓废篇章的咏天涯。

    有时荻花题叶亦不禁想,当年的半生酆都是否并非一人所扮。

    作为一个符号与精神道标的他象征着无数个游移在革命与守旧中的改良派人物,最后沉埋在十余年前的一场内乱中……

    来自异世的灵魂对追求平等的革命家向来有着天然的好感,但他更清楚这个超凡世界从不存在绝对的平等。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人人如龙终究只能作为一张看得见却永远无法实现的美好愿景存在,荻花题叶不打算以此作为愚民手段,但仍希望能为人民争取更多创造美好生活的机会。

    由小见大,倘若将金雷村作为善良百姓的缩影,他们都具有劳动人民应有的美好品质。

    类似的平凡形象在金光宇宙里还有很多,知恩图报收留当时为正道追杀的史艳文的乔老伯,帮扶失忆的黑龙的村庄等等……

    但有时再美好的品质也耐不住压迫与恶意的消磨,后者案例一如凭金吾。

    人有大志向,也有小愿望,孩子气的戏迷却希望两手同抓。

    存有私心的他不会更不愿以英雄形象自诩,只愿能助真英雄者成英雄,识英雄者重英雄。

    中原联盟自治加之诸多隐世家族层出不穷,苗疆狼朝山头林立尚武尊王,二者在墨学匡扶下俱以一种扭曲且合宜的生命力在发展。

    知晓两界并没有留给前卫思想生根发芽的土壤,所以荻花题叶转而把探求目光投向海境。

    相信他脑袋里的东西足够引起矢志革命的八紘稣浥之兴趣。

    这会是一次尝试。

    或能为更远的将来发生在道域境内的变革提供经验借鉴。

    现今荻花题叶已着手准备插足海境政变,第一步便是要摆脱无根水的排外影响。

    关于此点医者已有所因应。

    不过这当中的机巧也没有全数说与行诗乐苦听的必要。

    虽说未能亲耳听到满意答复稍感遗憾,但这无碍咏天涯对荻花题叶的信任,没来由的信任正如原时间线中常欣对俏如来的爱一般来得莫名且坚定。

    不囿于确切答案的行诗乐苦尝试曲线救国:“在其位谋其政,既享受特权,那便替特权阶级正名吧。”正名的前提是站起来,无论要做什么大事,前提都是站起来,其次才能站出来。

    正名的最好手段岂非便是取下造成道域内乱的罪魁祸首性命,带着天师云杖以光辉身份回归道域。

    明了此点的荻花题叶缄默片刻企图狡辩:“花不过一介凡夫,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更遑论如今功体尽废。”

    “施展武学未必定要仰赖本身功体。”

    就好比行诗乐苦其人,在历经数次肉体替换改造、毫无气海的情况下,依旧能施展比拟高强武学的力量。

    这一切全倚仗「养生主」君尹栖霞所创的向万物借气之法——冥海归元劲。

    这位不属四宗的道域传奇人物即使相隔百年依旧能点拨逍遥游于其坐化地霞映洞天处悟得其法,其能为可见一斑。

    与之相较,后辈行诗乐苦反倒显得相形见绌,近乎明示的《玄功要诀》内中藏机依旧无法让荻花题叶彻悟。

    其实他并非不明白。

    毕竟能从休琴忘谱所赠九字诀残篇中修成九韶遗谱之功的荻花题叶怎有可能会参不透冥海归元的玄妙。

    不愿明白故作糊涂的他只是在等,在逃避,而非真正着手修炼获取亲自终结非然踏古的力量。

    一直等到咏天涯离开,望着桌上那本薄薄小册的荻花题叶遂知避无可避。

    不求回报的恩情本就是最沉重的负担、最昂贵的代价,不容人推辞,也不容人忽视。

    这厢决定既下,那面皇甫霜刃亦有了动作。

    按图索骥依循《阴阳古秘录》隐笔记载的寰宇奇藏经过浮生桥,横穿虎豹林,已在落陨之谷外盘桓打扎数日。

    落陨之谷又名火灵祭坛,是拜火族人朝圣所在。

    却说此地如何,漫见巍巍峻岭,崒嵂峰峦。

    溪深涧陡,石梁桥天生险恶;壁峭崖悬,虎头石长就雄威。奇松怪柏若龙蟠,碧落丹枫如翠盖。

    云迷雾障,山巅直透九重霄;瀑布奔流,潺湲一泻千百里。真个是鸦雀难飞,漫道是人行避迹。

    烟岚障目,采药仙童怕险;荆榛塞野,打柴樵子难行。胡羊野马似穿梭,狡兔山牛如布阵。

    正所谓:“草迷四野有精灵,奇险惊人多恶兽。”

    祭台上平地屹立八根通天石柱,高有三丈余,长圆有丈余,按八卦方位铺设阴阳古阵,其中更有青石壁画纹绘天火图腾。

    图腾象征拜火神祇,也是皇甫霜刃此行目标。

    伴随寰宇奇藏一步登台,异端武息引发周遭环境异变,自主转动的石柱牵累一声惊爆,赫然揭开历史尘封——

    上古火神·初始力量霸然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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