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中

    局势反转,以寡敌众,是自己一手训练的菁英,也是自己带入的墨者,而今,兵戎相向。

    目光打量周遭一番,心底惊讶不显,风逍遥话中仍旧举重若轻。

    “人数不少,所有混入铁军卫的墨家人马都在这了。”

    “我的背后,就交你看守了。”铁骕求衣说……头也不回的动作,象征绝对的信任。

    风中捉刀倒是不改豁达,微微转头道:“老大仔,你的酒窖交我,我的背后交你。”

    “哼!想以寡敌众?”孟偏王冷笑,“妄想!众人!杀!”

    一声令下,只见东南西北四方,叛变的铁军卫部下一队队苗兵如乌云般涌来。

    “杀!”“杀!”“杀啦……”

    目光瞬凛身形乍动,一袭漆黑肩羽戎装游走战场,宛若浓墨浸散蔓延,无人堪为风逍遥一合之敌。

    单方面的屠戮过后,再转一刹那的决绝回护,返步掠杀一击刺入弑者咽喉取命。

    堪将提起的兵刃尚自停在空中离苗疆军首背后不过半尺之遥,偷袭者颓然倒地。

    抽离断邪的风中捉刀挺膺重赴战场,并不挂怀背后防线的他只需面前。

    无可懈的信任,无须挂虑偷袭,专注在眼前的敌人。

    杀!

    杀在血路之中!

    眼看黑衣人手持一根短枪,枪法矫夭灵活,铁骕求衣横刀疾挥,寒光一闪,大好头颅便即飞了出去,无头尸重重地摔倒在地。

    前寇死,后敌至。

    长矛破空风响猎猎。

    也是时值夜半兼之地形不利,制约战马冲击不容万箭齐发,团围众军只能选择近身厮杀。

    武学家道:“一寸长,一寸强,一分短,一分险。”此点于沙场亦然适用,军中悍卒多用枪矛之属。

    闲话少提,听得侧方风响,铁骕求衣也不细看,前腿扬发踢斗飞燕还巢,踢开刺来的枪杆,乘势一刀撩过敌手,便即了账。

    “我训练的铁军卫——”单刀破枪的铁骕求衣虎步龙行,长驱直入冲杀阵局,“只有这种实力吗?”

    藐视言辞教人大觉逆耳,远君辞狠狠地一挥手。

    沙地下面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地表飞快地向下陷去。

    战靴踏地腾身而起,凌跃丈遥的铁骕求衣避开陷阱。

    他的脚还没站稳,地面上沙土翻动,数十名杀手从土里疾跃而出。

    寒光霍霍,钢刀扑面而来。

    见状,风中捉刀身体平地拔起,空中调头,掌中双刀幻成一片光雾。

    刹那之间,冲在前面的几名黑衣人号叫着飞了出去。其他的黑衣人们胆怯地向后退着。

    若往若还攻防未减,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感念自家老大伤情,依照袍泽步伐调整节奏的风逍遥紧守雷池方寸。

    互为倚仗的两人浑若一体,就像无坚不摧的人形兵器般所向披靡。

    心情激荡的孟赫忍不住率先露怯颤声开口。

    “这……远君辞,这跟你讲的不一样!这跟你讲的不一样啊!”

    “上啊!一个接过一个,别让他们停下!”一旁的远君辞倒是厉声高喝。

    黑衣人们一拥上前,风逍遥刀如电闪,将自己的身体包裹起来。

    黑衣杀手们碰着便死,挨着就亡,转眼间,便如刀下的麦子一般,倒下了一大片。

    “杀啊!”

    面对昔日上司,铁军卫千夫长呼喝一句聊増胆气,枪上红缨一震,抖起碗大枪花,当胸刺到。

    进步提篮以对,铁骕求衣左掌将枪推开,顺势翻处,凭分筋错骨之法抓住枪杆,厉刀秣马将人劈成两段……

    勉强拭去额间冷汗的远君辞走到孟赫身后,提醒道:

    “孟偏王,想报仇,你该出手了!想办法拆开他们两人!”

    猴群虽是张舞爪牙,绵如惊涛,但捕风腾龙却是如冲霄凌云,不能遏止……数十名黑衣人围住风逍遥和铁骕求衣不停地攻杀。

    风中捉刀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满堂游走,每走一圈,就有几名黑衣人倒在地上。

    铁骕求衣一柄磐龙刃使得更是出神入化,全然不用顾盼拟合,信手而应,纵横前后,悉逢肯綮。

    只见他刀光闪闪,劈刺截扫,斩削砍剁,越斗越是凌厉。

    然而双雄虽强,总归难堪无休止的久战消磨。

    两人再一次汇合,靠着铁骕求衣厚背的风逍遥呼吸趋急。

    “人越来越多了,老大仔,援兵什么时候来啊?”

    “我让你失望过吗?”铁骕求衣不答反问。

    “我是担心你身上那个洞。”强以功力阻脉止血总有极限在。

    从不怀疑挚交能为的风中捉刀眼角余光一瞥。

    铁骕求衣低头,视线垂落,但见腹部旧伤崩裂渗血不停。

    “你们以为能守到援军来临?”远君辞嗤之以鼻。

    “让事实讲话吧!”铁骕求衣信口答应一声,手中磐龙杵地,刀劲雄吐十万横磨霎时打散战局,“副军长跟上!腾龙诀炎龙焚天!”

    数百苗兵如潮水般向两旁溃退,捉准时机怒刀灼焰,苗疆军首豪情辟道,风逍遥如影随行。

    焰火如腾龙,刀式如焚风,绝式过处遍地尸骸,岂料来招竟是反守为攻,擒贼擒王直逼敌首要处。

    “他来了!”

    强敌甫至,孟偏王钢拳猝握直迎刀芒,难承雄力一招败北。

    “呀啊——”

    远君辞寻隙补上,侧首险避刀锋平挥,五指成爪探出卸缨摘盔。

    怎料当胸一掌撼在肩头,远君辞一声惨叫,身体如纸鹞一般飞出数丈,重重地摔在地上。

    两旁的黑衣人狂呼着围上来。

    “杀啊!”

    前掌退敌,铁骕求衣掌中刀化作一片光雾,眨眼之间,黑衣人便倒下了一大片。

    “碎龙拳轰!”声蓄沉元,拳掌厚积,孟偏王重手频发却不攻敌反而击地掀起气波荡荡。

    气波裂地扬起碎石横散,铺天盖地欺向苗疆军首。

    横刀疾封奈何百密一疏,为巨石擦中臂膀的铁骕求衣身再负创。

    “啊!”

    “老大仔!”

    急急驰援的风中捉刀自背后赶至,扶住踉跄倒退的铁骕求衣。

    “好机会!哈啊!碎龙拳破!”孟赫得势不让,抢步跨虎登山,呼的一声,大力金刚手猛然发出。

    横步惊鸿短截碎石拳力。

    一招换过,风逍遥顺势而退重陷囹圄,左右兼施锐光疾闪,刀随心发,仍有闲暇杀伤不少苗兵。

    看似轻描淡写从容卸劲,实则暗运内家真力,风中捉刀这才能倚双刀抵消孟偏王左手积蓄劲力,心下叹道:“拳劲不弱!”

    “铁骕求衣,任凭你们再如何强悍,总有力尽之刻,死来吧!”

    这面风逍遥短时脱身不能,那厢孟赫复又欺近负伤猛虎,拳打脚踢,用的全是蛮横手法,招招不离铁骕求衣关节要害。

    那是从近身缠斗的摔角之技变化出来,完全是拼个两败俱伤的战法,每一招式,都用得险恶非常!

    然而铁骕求衣一身沾衣十八跌的功夫也是极为厉害。

    手离刀柄暂舍磐龙的他身形晃动,虽无反制之功,一时间自保却是无虞。

    孟偏王的碎龙拳猛击三掌,都给他卸了猛势,也是吃惊非小,当下左手一推,曲肘冲拳。

    “碎龙拳灭!”

    拳风飒然凿向中路,这是碎龙拳的杀招,孟赫势在必得。

    “哈啊!”眼见强拳攻来,铁骕求衣竟自不避。

    右足曲为前弓,左臂平膀箭锤搭弦,铁骕求衣倏地吞胸吸腹,既避掌力,又施反击。

    双拳相对不偏不倚,陡然刚劲寸发,现场惟闻一声哀嚎。

    “啊!”

    狭路相逢吃痛退让,孟偏王右手肌肤迸裂血花飚散,内部腕骨已折。

    变生肘腋,一旁众人看得呆了。

    大圣钻云踏步上前的铁骕求衣足下移宫换位切近孟赫,拳舞掌翻须臾变招。

    贴身短打的二人缠作一团,更把人看得眼花缭乱!

    “旋龙——”

    鞭手拦腰疾扫,这一鞭势捷如电,孟偏王避之不过,身形不由自主拨转半圈,背对大敌任人鱼肉。

    务求制胜的铁骕求衣连使险招,左右拳掌一轻一重,忽快忽慢,寻瑕抵隙,类似的角斗功夫,竟是截然不同的风采。

    臂中套拳折断孟赫重重关节,跟着一把将之拎起的铁骕求衣蓦得挺身后仰弯腰插柳。

    “震天击!”

    “啊!”头颅抢地天灵破碎,孟偏王赫然横死当场。

    插柳之余铁骕求衣踮足一扬,使记带醉脱靴的他便自踢起身侧磐龙。

    原来一番抢攻后,苗疆军首已然收复失地来到原处。

    鱼龙翻天轮转光圈如影,滴溜溜转过几周稳稳落回铁骕求衣掌握。

    “兵法,虚虚实实,现在——”掌握宝刀的苗疆军首横目睥睨,刀锋挥指,“还有谁?”

    目光所至,无人敢对,逼得在场众人不敢躁进,怯怯思退。

    无人纠缠的风中捉刀亦自脱战。

    短暂的平和局面换来喘息空间,休憩之余,铁骕求衣更是暗自思量在心:‘老五,你还不现身吗?’

    尚贤宫

    月光静静地铺进暗室,四周一片寂静,静静陈列在雪绒胡架上的裂羽铳好比虚枕以待佳人走火,任由一只玉手轻抚握柄……

    峡谷里,墨者的尸体躺了满地,剩下的铁军卫仍将铁骕求衣和风逍遥牢牢围困。

    “老大仔,这阵没拿酒来喝,说得过去吗?”

    轻吐一口浊气,风中捉刀示意此行所需美酒犒赏的数目不小。

    “还未结束呢。”铁骕求衣道。

    “我知道,我是怕你顶不住,”风逍遥说,“援军应该来了吧?”

    “哈哈哈……铁骕求衣,你所训练的铁军卫果然精良,军失主帅,仍是不慌不乱,用来对付你正好。”

    全无兔死狐悲之感的远君辞反倒更见意气风发,自顾自地下令道。

    “众军继续逼杀!”

    “杀啊!”令行禁止的铁军卫齐声呼喝蜂拥而上……

    同一时间,华凤谷,苗王雁王,初次对垒,一股难以捉摸的气息,在氛围中无形流转。() ()

    “请阁下,全力应战。”苍越孤鸣道。

    “利用空隙,求取情报,将计就计,以自身为饵,推算大战必在围地,藉援打围之策,欲一举歼灭潜伏的墨者。”

    细细复盘抽丝剥茧的上官鸿信俨然透彻全局心有预料。

    “苗王率领的人马,现在已经包围华凤谷了吧?”

    “人数不多,足够拦阻你。”苍狼信手丢下一纸辞呈,个中内容包括苗疆军首的全盘安排,“一切都在军长掌握之中。”

    “嗯,用少量的精兵,避开了墨者眼线可能造成的情报外泄,避免目标脱逃。铁骕求衣连这步都想到了?”睫羽轻垂,雁王阖眸似叹,“看来,我孤立之计失败了,但是——”

    转折语启将发未发,苍越孤鸣心下大疑:“嗯?”

    只见上官鸿信不紧不慢自怀中取出一件物什来,扔到苍狼脚下。

    “铁军卫的兵符!”辨清物什形貌,苍越孤鸣瞳孔微缩。

    “我喜欢失败的第一步,”雁王道,“因为失败——”伸指拨弄一缕垂鬓发丝,平淡口吻径递自信言辞,“总是成功的垫脚石……”

    密林

    只见远处尘土蔽天,无数军马奔驰而至,军马排列成阵,东一队,西一队,不计其数。

    众兵将有的头上缠了白色头巾,有的插了五色翎毛。

    “加快行军速度!”

    领队发号施令的女将官身穿荆褐兽纹劲装,小臂缠系狰狞骨镖。

    行军走马间,一名苗兵禀报道:“叉猡将军,后方铁军卫步伐延迟。

    “铁军卫?”

    就在叉猡心生疑惑之刻,突来飞箭暗袭,射伤百十苗兵。

    “有伏兵啊!”乱箭里,痛呼声惊啼声不一而足,不绝于耳。

    骨镖上手拨挡扫偏箭雨,叉猡凝神以对,箭雨中,蓦闻扰阵妄语带动军心大乱。

    “是铁军卫!”

    “铁军卫倒戈了!”……

    “是谁在胡言?”叉猡呵斥道。

    头前忽见一伤兵自队尾跑来,语气肯定言之凿凿:“是铁军卫!”

    话音未落,四下里大喊起来:“为兄弟报仇啦!”

    号角呜呜吹动,王下禁军调转兵马同室操戈,寒光烁烁冲向铁军卫。

    双方兵马冲近,厮杀起来,打了铁军卫一个措手不及。

    所幸攻过来的禁卫人数甚少,不久便抵敌不住,退了下去,然而后面又有援兵抵达,困斗难解,只打得杀声震天。

    一片兵荒马乱中,有另一种说法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头来。

    “是王宫的人马倒戈了,救军长啊!杀啦!”

    苗兵人数甚多各分旗号。

    接攘处的队伍既溃,军心不齐,中间你推我挤,刀光矛影来往中,更是乱成一团。

    “不对,有人挑拨,众人冷静啊!”

    叉猡情势不对,大声喝令约束,但奈何阵势已乱收效甚微,眨眼便被更浓的喊杀声淹没。

    “王宫的人马,杀啊!”

    刀光矛影中杀声震天,叉猡又见一小兵来报:“将军,铁军卫七营九营的队长率队由后方杀至。”

    “怎会?”叉猡大感讶异。

    话音未落,忽听左首数里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梆铃声,几排兵马冲将过来。

    “消灭王宫叛党,杀啦!”

    紧接着,弓弦阵阵,箭如飞蝗。

    “铁军……反……”

    霎时间,王宫人马纷纷中箭倒地。剩下的四散奔逃,乱成一片。

    “快随本将军歼灭叛军!”

    叉猡一边用兵器拨打雕翎,一边厉声喝止众军。

    说话间,视线一停,叉猡竟在人群中发现陌生面孔。

    “嗯?!你,不是苗疆的人,哈啊!”叉猡纤眉一扬,挥斩骨镖夺命,这才醒悟死士挑拨真相,“糟了,中计!”

    华凤谷

    “被墨者掌控的铁军卫,一共有四营,三四两营的破绽是我故意留下,”上官鸿信道,“四个营人数虽少,但只要军心浮动,就可以轻易煽动哗变。”

    “是谁让军心浮动?是你,你拔了铁骕求衣的军职,欺骗了所有的人,包括你的军民。”

    “又是谁调动部队?仍然是你,你给孟赫的兵符。”

    转过身去的雁王径自示人以空门,只因确信连环逼问穷揭真相足够带来沉重精神压力。

    醒觉过来的苍越孤鸣目光震动:“你讲什么?”

    “哼,不会有援军了。”轻嗤一声似若不屑,上官鸿信口吻笃定,“孟赫用了你的兵符,对铁军卫下令,以勤王名义——”

    雁王特地强调了一句。

    “七营,九营率先响应,突击了王宫兵马,吾再让墨者假扮王宫人马袭击铁军卫,现在——”上官鸿信袖袍一挥指点江山,“你的援军正在自相残杀。”

    琥珀般的隼目紧盯湛蓝色的狼眼,雁王一字一顿道:

    “苗王为防援军之内的墨者,两军并进,就已是最致命的错误。

    双方视线相接,苍狼这才注意到面前人的眼神竟是如此犀利。

    苍越孤鸣这一生见过许多惊才绝艳之人,但目光大体两种——

    或钝、或锐。

    钝者藏其锋,临月听雪,天地不能隐;锐者破云雾,飒沓九霄,鬼神莫可藏。前者,如他记忆中的北竞王;后之佼佼,则莫过眼前之人。

    世人但凡聪慧如此,多会藏锋,以避风之摧折。

    可这个人,不仅毫无回避之意,甚至还大有一中“我就是比俗人聪慧、你能奈我何”的恣意与傲慢。

    就差没冲世人轻蔑一笑,大吼一声——“你过来呀!”

    如此浓墨重彩,今日一见,怕是很难忘却了……

    虽言赞赏,却是深藏在心,因为立场分明的苍越孤鸣显然更属意日后慢慢缅怀——

    “犯下致命错误的人,不只是本王,也包括你。”

    反诘语落,苍狼忽地眼神一凝,眸中似有锐光迸射,同时双脚迅速由静转动,如烈马奔腾般卷起狂风,瞬息越过数尺之距。

    上官鸿信的瞳孔骤然一缩,他着实难料苍越孤鸣心防竟是如此之浅。

    “在这个时候动手,真是让愚蠢的气息弥漫整个华凤谷。”

    不过雁王的反应也极为灵敏,随口讥讽一句,瞬时提起浑身劲力。

    面对突兀袭来的苍狼,他不闪不避反而抢先发出一颗断云石,正正地指向眼前人侧耳。

    攻敌必救之余,上官鸿信整个人往后疾掠。

    顷刻间,雁王从苍越孤鸣手中抢走了先发之势,而且他暗器放远,显然是要将苍狼拒之门外,不给他贴身的机会。

    “或许你杀得了我,但你必须赔上风逍遥、铁骕求衣,以及叉猡与所有的苗疆精锐部队。”

    深知当今苗王能为,上官鸿信身为脑力选手,一点也不想与之正面交锋。

    “又或者,收起那愚蠢的气息,用你仅存的一点点时间,阻止军队哗变,救援铁骕求衣。”

    动手之余交涉继续的他企图分析利弊劝服对方……

    如果嘲讽也算劝说的话。

    岂料苍越孤鸣竟是全然不听,前冲身形更是毫不停留。

    应对袭来的断云石,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仅仅左手稍加圈引,暗器走向便自偏移,迅疾身法没有任何迟滞。

    双袖鼓舞身形飘摇,好比风中柳絮,极限拉扯堪堪控住些许余地的雁王五指齐振,照劳燕分飞的手路,前后再发两枚断云石。

    奇石威力万钧,总算稍阻攻势。

    上官鸿信开始思考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照过往情报所知牺牲臣下绝非苍狼作风,难道……

    树林

    “众人冷静!冷静啊!”叉猡大声道。

    ‘根本无法分别敌我!’苦思无果,叉猡心急如焚,“可恶!这样下去来不及救援了,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

    苗兵内乱,互相践踏,叉猡难以收拾,眼看就要死伤惨重!

    危急关头,倏闻一声铜锣钹响,带着熟悉的韵律,划下战局休止。

    独特的波长传扬激荡,混沌军容顿现停滞,先是沉默,旋即众口一词——

    “来了!”“来了!”……

    一时间,无论铁军卫还是王城兵,叛乱者亦或忠心人,俱皆念语如诵,寥寥几名掺杂其中的墨者不明奥妙登时暴露出来。

    “喝!”

    先以骨镖回旋收割细作性命,叉猡循声而觅终见久别同僚。

    “是你,”叉猡讶异,“冽风涛,你怎会在此,还有这副打扮?”

    此时的他一身棕革武士服,腰佩同色鹿皮囊,背负黑匣,手持铜锣木锤,熟人看来颇为不伦不类。

    “来不及解释了,”冽风涛说,“先救军长要紧,跟我来。”

    “可他们?”心虽有千百疑问待诉,叉猡总未忘记要务,正想说该如何区分苗兵。

    再闻木铎金声鸣响不歇,这次是全曲,前奏听完,叉猡总算知道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这铜锣声俨然就是叉猡记忆中的湘西小调……

    明昭晞

    “头不低来腿不分,走影浮火隔凡尘,葬久不腐魂滞魄,内明外阴赶尸人。”

    戏腔开口辅以山歌嘹亮。

    音律造诣非凡的休琴忘谱对他乡特色亦颇有研究。

    “据闻苗地有赶尸习俗,”逍遥游进炮松开马脚,“可若真想以此操弄大军,却也困难。”

    须知即便一般的操尸术法也不能确保有如此大的范围,因此必定另有要素加持。

    “因果循环而已。”荻花题叶说,“昔时因,今日果,”狄飞惊退马踩炮,“当初的默苍离因此而成,”成功击溃魔世七先锋,“上官鸿信就要因此而亡。”

    “情报。”逍遥游判断道,那是决定智者交锋胜负的关键。

    一饮一啄自有天命,羽国志异中关于亡命水的存在言之不详,或许是凰后当真不知情,又或许是刻意将之隐去。

    但雁王却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亡命水的效力乃至后果。

    可他不知道的是改良迭代后的亡命水之作用……

    华凤谷

    虽是不知疏漏所在,但这仍旧无碍成竹在胸,因为——

    “你凭什么认为你杀得了我呢,苗王?”上官鸿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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