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件事一耽搁,李景快要离开时才拿出一张满绣的绢布,递给钱穗穗,“美食节比赛的结果已经出来,穗穗小吃荣获最受欢迎奖。”

    钱穗穗连忙接过,满脸惊喜,视线仔仔细细地扫过绢布上绣着的一行字,确认无误之后,眼眸笑的快要眯起来,整个人像个小兔子一样拉着李景的袖子蹦蹦跳跳:“李井!我好开心啊!”

    她眉梢都带着喜气,饱满红润的唇此时笑着,黑莹莹的眼眸中闪着光看向人时,能让人整个心口都一下子酥掉。

    李景将视线挪开,唇角紧抿,耳朵尖悄然红透。

    -

    次日。

    钱穗穗换了一身水粉色长裙,长发挽起,只留两绺从脑袋后面垂落在胸前,比起平日里的娇俏可人,她此时的这身打扮更显得温柔知意。

    迈出门,落了锁,刚转身,她顿时被吓得一激灵。

    她抚着胸口,语气有些娇嗔:“李井,你怎么一大早的就开始吓人了。”

    这人走路怎么没一点声音呢,差点魂都被他给吓没了!

    李景眼捷下敛,看向她,她平日里白皙的小脸上此时透着粉红,因着刚刚的惊吓而红唇微张,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他淡淡道:“今日店里不开门吗?”

    “对,我今日出门有事,忘记给你说了,你要不明日再来?”

    李景闻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经过刚刚他的那一吓,钱穗穗原本还有些困觉的脑袋此时也不昏沉了,看到赵婶家的红豆烧饼刚好出炉,索性买了一个,一路边走边吃,到她与方沁春的孙子相看的地方时刚好吃完。

    用手帕轻轻擦一擦嘴角余下的饼屑,她一抬眼就看到一个穿着青布长袍书生模样的人立在桥下。

    钱穗穗绞紧了手中的手帕。

    想必这就是方阿婆的孙子——赵书文了。

    她刚向他走了两步,那人似有所察觉一样转过身来,嘴角噙着一抹淡笑,长相清秀。

    钱穗穗接着走过去,轻声问道:“你是……赵公子吗?”

    张书文背手而立,冲她笑了笑,“正是在下,你就是钱姑娘吧?”

    钱穗穗应道:“是,我叫钱穗穗。”

    ……

    钱穗穗跟着张书文在湖畔逛着,两人不时说上几句话。

    张书文家在福运县里也算是半个书香世家,他平日里只闷在家中读书,最近刚中了秀才,还打算继续考试。

    这些是钱穗穗在今日之前和刚刚与他的交谈中了解到的信息。

    “到了。”赵书文脚步停住,目光看向面前一座毫不起眼的住宅。

    钱穗穗也跟着他的步伐停住,视线随着他的挪过去,入目是一座灰瓦白墙的小宅院,仔细看去,面前的门框旁立着一块木牌,木牌上书有“书法展”三个大字。

    钱穗穗有些疑惑地问道:“这里是?”

    张书文一面领着她进去,一面给她解释道:“今日这里举办书法展,爱好书法的人都可来此赏看,这个书法展我等了许久,不巧就在我们两人相看的这日,我也不知钱姑娘喜欢何物,就自作主张领你来了此处,还请钱姑娘切莫怪罪。”

    钱穗穗抿嘴淡笑,“没事,我之前的邻居阿姐曾教我识过几个字,既然都来了,不妨一看。”

    两人说着,已经进了进了院内。

    “怎么没有人?”钱穗穗看着空荡荡的前院,问道。

    赵书文:“应当是在后院。”

    两人又走去后院,书法展果不其然是在后院,后院里摆了几张书桌,各种大小写有黑字的白色宣纸层层叠叠散落在书桌上,还有一些宣纸过于长,一半在桌案上,一半从桌边垂落。

    院子里还有三三两两或站着谈话,或俯身赏析书法的人。

    不过,大多是男子,除了侍候在一旁端着茶水的侍女,并未看到赏看书法的女子。

    钱穗穗刚一现身,便吸引了众人目光,两人见她与赵书文在交谈,又将视线转过去,耳朵却在听着她这的动静,想必其他人定是认得赵书文的,见他领着一女子来,心中万般好奇,却又碍于与他相熟,不得不隐去自己的好奇心。

    “钱姑娘,你且在这里自行看看,我看到陈言兄了,去与他说上几句话。”赵书文看到一男子,顿时喜笑颜开,撂下这一句话后就急匆匆朝着那人走去。

    钱穗穗愣愣点头,看着他走过去与那人嬉笑着谈论面前的书法,又看看满场无一相熟之人和自己并不了解的书法,顿时觉得有些无聊。

    赵书文此人瞧着文静默然,却朋友极多,钱穗穗就坐在桃树下的凳子上看着他与众人嬉笑交谈、即兴作诗,等到快要吃午饭的时间,他欲与众人一同去酒楼吃饭,此时才堪堪想起还有钱穗穗在。

    于是钱穗穗看他与身边的朋友说了两句,朝她而来,问道:“钱姑娘,我们要去吃饭了,你要同我们一起去吗?”

    钱穗穗站起来拍拍裙子上的土,静静摇头,“赵公子你们去吧,我家中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赵书文得了她的回答也不挽留,直接应道:“行,钱姑娘你一人回去小心点,我们先行去吃饭。”

    在木头凳子上干坐了一上午的钱穗穗腿都坐酸了,弯腰揉了揉腿弯,饥肠辘辘地回了家,她此时在心里无比庆幸早上吃了一个红豆烧饼,要不然绝不撑不到此时。

    下午她的小吃店照常开了店,李景不知道从哪里得知她今天早上出门是去与旁人相看,傍晚就在她快要关门时,他神色冷淡,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店内。

    钱穗穗正在清点柜台里的铜钱,眼前的光倏然被一道黑影遮住,引得她抬眼看去,看到了李景线条锋利的下颔线和紧抿的唇。

    “李井?”

    李景沉沉应道:“嗯。”

    钱穗穗又问:“天都快要黑了,你怎么来了?”

    李景粗布上衣破损袖口下的双拳张开又握紧、握紧又张开,如此几次反复,才答道:“你昨日不是说要教我识字吗?还作数吗?”

    听到原来是因为这个,钱穗穗弯了眸,笑道:“当然还作数!不过,你可能要等一会,我还没吃晚饭呢。”

    她绕过他,将店门关上,回头问道:“你吃了吗?”

    说话间外头已经完全变黑,店门关上,微弱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照明的作用微乎其微,好在,店里还有几柱蜡烛,正明明晃晃的亮着。

    李景刚刚的确回了家,只不过还未来得及吃饭,就听到自家祖母说钱姑娘今日要与方沁春的孙子相看,不知怎地,他当时脑袋一热站了起来,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她的店里。

    他从不撒谎,于是他老实答道:“还没吃。”

    “那刚好,一起吃吧。”

    今日的晚饭是刘阿婆提前做好的,所以并不需要钱穗穗来做,钱穗穗只需要把已经有些凉的菜再热一遍就好。

    厨房内有一张餐桌,两人干脆就在厨房里的餐桌用餐,屋内烛光昏暗,屋外微风瑟瑟,两人相对而坐,无言用饭,就像在相濡以沫的老夫老妻,幸福平淡。

    等吃了饭,李景执意要刷碗,他道:“今日本就是我麻烦你来教我识字,这些小事就该我来。”

    钱穗穗笑着答应,回了房准备一会教他识字要用到的东西。

    -

    纸笔铺好,钱穗穗又拿了一本之前邻居阿姐送予她的书籍。

    钱穗穗看到李景刷完碗筷之后在院子里站着,忙朝他招手,“李井,你快进来。”

    她笑眼弯弯,语气兴奋。

    “……嗯。”李景眼皮敛下,低头应允。

    “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钱穗穗扭头问他。

    李景沉默。

    她便以为他不会,安慰他道:“没事,那我们今天就从学你的名字开始。”说着,她便提笔欲写。

    倏地,李景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轻按住她的笔杆,淡声道:“学你的名字。”

    钱穗穗:?

    她默默扭头看向他,入眼是他离她极近的高耸鼻梁,似乎能感觉到他富有规律的呼吸,视线上移,是他眼捷下敛的双眼和浓密英隽的眉毛。

    他并未看她,她却心里一颤,手里的毛笔都快要拿不住。

    她喃喃问道:“为什么?”

    李景将手挪开,与她拉开了距离,眼眸平静幽深地望着她道:“不可以吗?”

    钱穗穗脸红了大半,将与他对视的视线移开,狂乱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接着,她在纸上用毛笔认认真真地写下“钱穗穗”三个字。

    她看着这三个字,轻咬下唇,有些无奈:“这三个字似乎有点难……”

    “无碍。”李景答道,他用食指指向第一个字,道:“这个念作钱。”

    他虽是武科出身,却也博闻强识、饱读诗书,是以,这句话是他在告诉她,这个字念作钱,而不是疑问。

    钱穗穗却误以为他并不清楚,点头夸赞他:“对,你真厉害!”她又用手指着这三个字一个个的念过去——“钱  穗  穗,这样读的,你多读几遍,认识一下。”

    李景原本就识字,所以这些对他来说当然毫无难度,但是他还是老老实实读了几遍。

    钱穗穗怕他刚学就接触太多会产生厌烦心,索性今日就教了他这三个字。

    夜快要深了,她送李景出门。

    到了门口,李景脚步停住,转身静静看她半晌,等到她都快要被他给盯毛了,他才不急不慢地问道:“听说你今日去相看了,那人……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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