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穗穗走出屋子,被清晨的阳光刺了眼,用手挡了挡,透过手的缝隙看到了远处路边站着的李景和柳河几人。

    李景长身玉立,正低着头和柳河说话,她与他们离得有些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昨日她太紧张、太害怕了,完全没注意到李景吩咐众人的神态和动作,此时再看到这种场景,钱穗穗心中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这么看着,怎么感觉李景像是柳河他们的老大一样……

    李景他……真的只是一名小厮吗?

    这个念头出现在钱穗穗的脑海中的时候,她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两人已经认识这么久了,昨日两人还说是朋友呢,她若是连他的真实身份都怀疑的话,实在有些过分。

    她摇摇头,让这个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出去,正巧这时李景转过头来,看到了她。

    她的脸上跃起笑容,弯眸笑着冲他挥手。

    李景似乎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她就看到柳河等人又向李景说了句什么,就朝着回城的方向走了。

    李景走到钱穗穗的面前,看到她还在望着柳河等人离开的方向,问道:“怎么了?”

    钱穗穗摇了摇头,鼓着脸道:“我刚刚睡醒时看到你没在,还以为你走了呢。”

    李景解释道:“柳河他们昨日去探查了那队人,他们果然是土匪。我出去探路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们从这条路上回去,就过去与他们说了几句话。”

    “休息好了吗,我们直接出发。”

    “我回去拿东西。”钱穗穗回了小木屋,背上自己的小包袱,又将茅草放回原处,打扫成没人来过的样子。

    昨日刘阿婆给她准备的小饼子还剩几个,她从包袱里翻出两个,给李景一个,自己吃一个,饼子放的久了,已经有些硬了,她费劲地咬下一大块,把嘴里塞得鼓鼓的,用力地嚼着。

    饼子虽然已经有些硬了,表皮更是有些干,但吃在口中倒是比新做好的饼子有嚼劲,细细嚼着,那股麦香慢慢地充斥在唇舌间,钱穗穗满足地眯了眯眼,又拿起水壶喝了口水。

    她看着李景的饼子也已经吃了一小半,随手将自己的水壶举到他面前,没什么思考的说道:“这饼子有点干,你要不要也喝点水?”

    这话说出口,她才后知后觉到有些不合适。

    这是她的水壶,她刚刚喝水时也是嘴对嘴喝的,若是他也接过去,那不就相当于要用她刚刚碰过的地方喝水了嘛……

    此时,她的手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就这么僵硬地举在他面前。

    好在,李景回道:“我不渴,谢谢。”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干笑两声,找补道:“哈哈,等一会到松岗村,我们找到那个大夫,那个大夫家肯定也会有水的,一会儿再喝也行。”

    说完这番话后,她觉得好像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还不如不说。

    李景闻言垂眸盯着她看了两秒,唇角出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转开视线,回道:“对。”

    -

    两人这次脚步快,走到午时,差不多走到了松岗村。

    钱穗穗看着远处冒着炊烟的一家家房屋,高兴地扯着李景的衣袖,手指着远处示意他看:“李景,你快看,前面应该就是松岗村。”

    李景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嗯了声。

    两人走到村头,路边立着一个小石碑,走进一瞧,上面果然刻着“松岗村”三个字。

    钱穗穗又走进一步,手依次指过这几个字,说道:“松、岗、村。”

    “李景,这三个字是这样读的,回去我再教你写。”

    她这些日子不仅店里忙,还有之前赵书文的事烦心,让她差点忘记了之前还答应过李景要教他识字、写字这回事,此时两人正好住在一个院子里,正好凑这段时间好好教教他。

    李景只轻嗯一声,朝前面走去:“我们去前面问问那个大夫家在哪。”

    “好!”钱穗穗应一声,追上去。

    两人在村子里碰到了一个老者,向他打听这个村子里看伤口看得好的大夫,只提起这个,那个老者就明白地点头,说十里八乡没有不知道那个秦大夫的,他啊,看伤口可是一把好手。

    老者更是很热情地领着他们直接找到了秦大夫的家,秦大夫是一个胖乎乎的男子,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走出来,身上还围着围裙,将手上的水在围裙上擦擦,一张憨厚的脸,笑着问他们的来意。

    他们向秦大夫说明来意,秦大夫一副了然地点点头,要让他们在家中吃了饭再一起走。

    两人盛情难却,只好在秦大夫的家中吃了午饭。

    吃过午饭后,秦大夫架着家中的牛车,载着他们上了路。

    秦大夫坐在牛车前面,乐呵呵地驾着车,不时与他们闲聊几句,在闲聊中他们得知,秦大夫现在家中就他一人,年轻时有过一个娘子,可成婚没几年他娘子就染病去世了,他也一直孤身到现在。

    钱穗穗听在心中,没想到这个秦大夫还是一个重情义的人。

    钱穗穗问道:“秦大夫,你平时都是在松岗村行医吗?”

    秦大夫笑笑,“当然不是,我平时啊也经常自出走走,我家就我一人,自己了无牵挂的,到处游玩,顺便给人看看病。”

    “这种生活可真令人羡慕啊。”钱穗穗满脸艳羡,由衷地说道。

    李景这时突然出声:“你喜欢在这种生活?”

    钱穗穗闻言看向他,看到他一脸郑重,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这么自由的生活,你不羡慕吗?”

    李景眼中出现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她听到他说:“只要与自己欢喜的人在一起,我想,在哪里都是一样开心的。”

    他的这个回答倒是让钱穗穗没想到,杏眸直直地看着他,笑着说:“李景,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

    李景略微疑惑地看向她,问道:“怎样的一个人?”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和我心中认为的你很不一样。那你有欢喜的人了吗?”钱穗穗小心翼翼地问道。

    内心顿时噗噗通通跳得很快,她抿唇,努力压抑住自己的紧张,一时自己也不知道是希望听到他怎样的回答了。

    李景偏过头,不再与她对视,耳朵尖倏然红透,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手,一个八尺男儿坐在牛车上顿时有些局促,清了清嗓子,说道:“有了。”

    这一句话让钱穗穗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情绪不佳地应了声,之后就再也没说什么。

    倒是秦大夫听到她刚刚喊他的名字,有些惊诧,不敢置信的转过了头,问道:“你、您叫李景?”

    李景眉心突跳,皱了皱眉,“怎么了?”

    秦大夫是个人精,懂得看人脸色,此时见他的这副反应,也就明白了他就是李景,福运县新上任的县太爷,但看他似乎并不想被人知晓身份,便笑了笑,说道:“没事没事,只是我之前认识的一位贵人也叫这个名字,有些惊讶。”

    福运县新上任的县太爷的名字叫李景,这件事也是他偶然得知的。

    上个月他被绑去给黑虎山的土匪治伤的时候,听他们聊过几句,当时是有一个土匪小弟问他们老大,“老大,我今天听兄弟们说福运县前些阵子新换了县太爷,听说那个县太爷做事狠厉,一点都不近人情,他若是哪天想起来我们,来剿匪怎么办?”

    土匪老大说:“哼哼,就算他想起我们,也轮不到他来剿匪,我们黑虎山这地界又归不到他们福运县管,这里是绯江县的地界,而绯江县的县太爷早就被我们给笼络住了,怕什么!”

    听到他们说这一番话,他这才知道了这件事,要不然县太爷的大名哪里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知晓的呢。

    -

    三人回到家中时,已经申时了,李景只匆匆对刘阿婆说了两句话,就回了衙门处理事情,直到深夜才回来。

    刘阿婆等人已经睡下,厨房的锅里还有刘阿婆给李景留的饭,李景热了下,吃完,又将碗给刷了,出来时,发现院子中竟然站着一个人。

    钱穗穗正坐在院子中的凳子上,托着脸赏月。

    李景走过去,问道:“你怎地还不睡觉?”

    听到他的声音,钱穗穗并没有转头,而是指了指身旁的凳子,说:“在看月亮,今天的月亮好圆啊,你要不要一起看?”

    李景在她身边坐下来,看了眼悬挂在空中如玉盘的一轮明月,嗯了声。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看了会儿,钱穗穗打了个哈欠,有些困了,这两日走了这么远的路,她的确是有些疲惫了,站起了身,对着李景说道:“我有些困了,先去睡了。”

    走了两步,她才恍然想起来,自己一开始坐在院子中赏月是因为什么事,于是,扭头对李景说道:“原本想着今晚吃完晚饭教你识字呢,不过此时太晚了,明日你若回家的早,我们吃完饭,我教你。”

    说完后,她没等李景点头,就推门进了房间,还没走到床边,就听到自己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她走到门口,问道:“是谁呀?”

    “李景。”一道清淡的男声在与她一门之隔的地方响起。

    钱穗穗开了门,觉得有些好笑,弯唇问道:“什么事呀?”

    该不会他要对她刚刚明日教他识字的提议,表示反对吧。

    于是,她直接开口:“你可不要想着不识字哦。”

    李景眼神灼灼地望着她,唇边漫上淡淡的笑意,说:“我并未那样想,我只是想说,希望你以后遇到事情不要一味想着自己去解决。”

    他一字一句道:“我希望你可以意识到,今后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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