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三个人扭头看去,来人竟是蒋玉兰!

    蒋玉兰拄着拐杖腿脚利索地进了门来,方沁春看向她的眼神十分复杂,她气势弱了一些,有些嗫嚅:“你、你来做什么?”

    蒋玉兰并未看她,视线在一旁的椅子上落了落,钱穗穗顿时心领神会,把椅子放在她身旁,扶着她坐下来,轻声问道:“蒋阿婆,您怎么来这里了?”

    自从知道了蒋阿婆的身份后,她对蒋阿婆的尊敬之情又多了一层。

    蒋玉兰拉过她的手轻拍了拍,说道:“有些日子没见你了,我正好今日闲着没事,顺路过来看看你。”

    “哪成想你店里竟然来了人捣乱。”她瞥一眼方沁春,冷哼一声。

    钱穗穗不欲让蒋阿婆牵扯进这事,当即摇头说她没事,她自己会解决的。

    可蒋玉兰眯着眼环视一圈店里,笑了笑:“傻丫头,我帮你来赶走她。”

    看她店里收拾得这么干净,她还能猜不到她是想用躲出去来解决?

    这方沁春从前与她来往时,她便知道她并不是一个善茬,只是她之前与她并无冲突,她并无机会见到她无礼的模样,今日在此一见,她便知道,钱姑娘一个小姑娘家要想躲过她,恐怕很难。

    方沁春此时盘腿坐在地上,整个人身上乱糟糟的,背依靠在门框上,见蒋玉兰并未理她,呵呵笑了起来,又接着说道:“蒋玉兰,这件事你别管,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不帮我将我家文儿从牢里救出来也就算了,不能帮着其他人欺负我!”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极大声,简直是嘶吼出声。

    蒋玉兰哼笑一声:“沁春,我不欲为难你,同样的,你也不要为难钱姑娘。”

    她苦口婆心道:“你家赵书文被关入大牢是因为他有意伤人在先,这事怎么着你也赖不到钱姑娘身上。”

    方沁春往地上啐了一口,咬牙切齿的盯着钱穗穗,并不理睬蒋玉兰的话。

    蒋玉兰见她并不往耳朵里进,也并不在乎,拄着拐杖站起了身,拉着钱穗穗的胳膊往外走,路过她的身边说了一句:“沁春,咱们当朝的律法也不会因为你年纪大就宽容于你,你不想自己,也要想想赵书文。”

    方沁春愣了愣,整个人顿时蔫了,后背从门框上滑落下来,出了一身冷汗。

    她在威胁她!蒋玉兰竟敢威胁她!

    她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盯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指甲掐进血肉里她都似没感觉,却再不敢说什么。

    ……

    蒋玉兰轻拉住钱穗穗的胳膊往外走,一直到了人少的地方,才拄着拐杖站稳,燕小峰也跟着一起出了出来。

    钱穗穗看蒋玉兰似乎有话要对她说,又看了看燕小峰浑身烦躁的样子,就让他先回去。

    看着燕小峰的身影慢慢走远,她才转向蒋玉兰。

    蒋玉兰这时开口:“走,我想去新开的那家成衣店看看,陪我去转转。”

    钱穗穗轻轻点头,扶着她的胳膊向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去。

    蒋玉兰这时才慢悠悠地开口:“穗穗,你放心。以后方沁春再不会来找你的事了。”

    钱穗穗轻声道:“蒋阿婆,谢谢你。”

    蒋玉兰拍了拍她的手:“傻孩子,阿婆自第一次在你店里见你的时候就觉得对你有缘,赵书文的事与你并没有关系,你莫要觉得自己有愧,这事对阿婆我来说这事举手之劳。”

    “你已经知道阿婆的孙子是谁了吧?”她眼神矍铄地望向钱穗穗。

    钱穗穗点头,轻声道:“知道。”

    “阿婆您为什么不早些说呢?”她有些不解。

    蒋阿婆笑了笑,“我要是早就说了,你还能与我关系这般好吗?我们就做不成忘年交了。”

    两人走到成衣店,这家成衣店是近些日子刚开的,里面衣服的都是从京城传过来的时兴衣裳。

    两人走进去,左右看看,这家店的掌柜是一个异族的年轻女子,穿着打扮好看又时兴。

    钱穗穗看上了一件胭脂色半臂,和一件竹青长裙,她手里摸了摸衣服的料子,手中质感极好,一看就是上等料子。

    蒋玉兰见她喜欢,便把掌柜的喊过来,大手一挥要就要这两件了。

    钱穗穗忙拉住她的胳膊,阻止道:“阿婆,我买便好。”

    蒋玉兰凑近她小声说道:“这不是过些日子要让你去我寿宴上帮忙嘛,那日定会很忙,按我们两个的关系,我应当在那日请你过去吃席的,可我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反而要麻烦你,这就当做我给你的补偿之礼。”

    钱穗穗微微拧了眉:“阿婆,您何出此言?”

    蒋玉兰拍了拍她的手,道:“收下吧。”

    钱穗穗又劝了劝,但蒋玉兰执意如此。

    一旁的掌柜看了看两人,笑道:“这位小姑娘,莫要与你祖母多客气了。”

    钱穗穗连忙摆手:“我们并不是祖孙关系,这位是我的忘年好友。”

    “原是如此,是我误会了。”掌柜连忙道歉。

    蒋阿婆笑了笑:“掌柜的,我倒是希望有这么一个孙女呢,可惜没有这个福气,所以啊,我就想着让她做我的孙儿媳,这不正在努力嘛。”

    钱穗穗听到这话,忙惊得睁大了眼看向蒋玉兰。

    蒋阿婆这话难不成是说想让她嫁给县太爷?!

    可县太爷不是一个老者嘛……

    不对!

    她突然想起之前蒋玉兰还让她与自己的孙子想看过,只不过那时那人没去。

    想到这,她神色恢复了正常,但心头的震惊还一直未散去,以致于她都没发现蒋玉兰这句话的怪异之处——她所说在做的“努力”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人转了一圈,都买了几件衣裳出了门去,回去的路上走着走着,蒋玉兰的脚步突然停住,脸上出现了一丝揶揄,转头对钱穗穗说:“穗穗,我突然想起还有事,我先回去?”

    钱穗穗脸上出现了疑惑,“阿婆,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行,你自己也先走吧。”蒋玉兰满口拒绝,脚步利索地转身,朝小巷里走去,穿过这条小巷就是另一条街,那里离县衙也就半刻钟的脚程。

    钱穗穗奇怪地盯着蒋玉兰的背影,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自己回去,她鼓了鼓嘴,自己一个人沿着这条路接着往家走。

    走了没几步远,钱穗穗惊奇抬眸,她竟然看到了李景,他正斜靠在墙边,与一旁的柳河说着什么。

    此时太阳正在落山,远处天边一片橘红色,红霞缤纷、绚丽灿烂,钱穗穗于这一场奇幻美妙中停住脚步,望向眼前之人。

    李景察觉到有人来了,懒懒掀眼,瞳仁漆黑,视线冷淡,钱穗穗被这眼神一骇,瞬间一窒,忘了呼吸。

    李景看到来人,站直了身体,缓了神色,问向她:“穗穗,你怎么在这?”

    柳河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望向自家大人,心想,这还用说嘛,自然是蒋阿婆受您的委托去店里帮助了钱姑娘,她们两个说不准正好出来转转,就出现在这里了呗。

    不过,刚刚自家大人是真的颠覆了在他心里的形象,他一直以为自家大人永远处事冷静,永远从容不迫,倒还从未见过如此心慌意乱、手忙脚乱的大人。

    刚刚他给李景说了钱姑娘的事之后,自家大人就脚步飞快地跑了出去,他原以为他是赶快跑到钱姑娘的店里,亲自为钱姑娘解决麻烦,却没想到他竟是找了蒋阿婆,同她说了事情的原委,请她去帮忙。

    自家大人看着冷面冷心,想不到竟也是这么一个心细之人。

    钱穗穗走进他,仰头看向他坚毅冷峻的脸庞,轻轻开口 :“出来转转,李景你在这里是在做什么?”

    李景还未回答,一旁的柳河就开口说道:“钱姑娘,我与大……”他声音顿时止住,惊恐地看了一眼李景,心里一阵后怕,差点就要说漏嘴了……

    “我与大兄弟在这做差事呢,现在正好也做完事了,我就先走了,你们两个聊。”说完,他一溜烟地跑掉了,为了给钱穗穗与李景留一个两人独处的时间,也为了让李景没时间用眼刀杀他。

    “噗嗤——”钱穗穗突然笑出声,目光看向柳河离开的背影,道:“我今日刚知道柳河原来唤你大兄弟啊。”

    李景莫名红了耳朵,浑身有些不自在,咳了两声,清了清喉咙,说道:“他平时并不这么喊。”

    的确,平时的柳河哪有这个胆子,这个称呼是他刚刚情急之下胡扯的一个称呼,但钱穗穗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当做李景不好意思承认。

    她眼中的笑意更甚,强忍住笑意点了点头,“好,我明白。”

    李景微偏了偏了头,“我们边走边聊?”

    “好啊。”钱穗穗痛快应道,蹦蹦跳跳走在他身边。

    “你近些日子可好?”来回斟酌,李景终是开口问道。

    “唔……”钱穗穗歪着头仔细地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我最近过得还行,你呢?”

    李景:“我也一样。”

    “哦。”钱穗穗应了声。

    两人之间出现了有些尴尬的沉默,钱穗穗挠挠鼻头,垂眼看着路面闷头往前走。

    走着走着,一直安静的李景突然开口说道:“穗穗,你今日这身衣服很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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