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空不知几多,迷蒙之中,云雾倏尔散尽,眼前豁然开朗。

    后山背阳且绝峭,攀藤走蔓,没得多少高大植株,只几棵坚韧的松树把根深扎在石缝里,从崖边探出曲折的树干,岿然不动地俯视蜀岭群山。

    山壁上有一个形似蚌壳半开半阖的裂口,横阔近百丈,上下约十丈,中阔边窄,表面平滑,齐整对称,似是精心开凿而出。

    吴用见几位师伯都等在这个裂口中,好奇道:“这里就是祖师殿?”

    尽管老师已经与他说过此“殿”非“殿”,可这怎么看也都很难想象是一座供人清修的洞府。

    “是也,”玄虚子颔首,“当年我峨眉定立山门于此,你师祖他老人家想寻个地方安静修炼,也不耐去别处,于是随手就在后山背阳处划了一剑住进去,即你眼下所见。”

    “随手一剑就有这么大的威力?”吴用看着这一道巨大的裂口,心驰神往。

    裂口周外并无走道,非得遁空来此,两人落脚在岩壁。

    白也道:“师弟,从简归从简,可一些该有的准备却不能少,我先进去稍作布置,稍后来叫你们。”

    说罢,他便往洞内深处走去。

    沛山真人笑道:“师侄,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东西?”

    “师伯?”吴用不明白她意思。

    玄虚子哈哈一笑,与他解释道:“你六师伯是在问你想要什么见面礼。”

    “你此番来拜,我们几个做长辈的怎么能没有见面礼?五师兄,你说是也不是?”沛山真人看向梁良瑛。

    “师妹,你这眼神什么意思?”梁良瑛大声放笑,“小八收徒,多稀罕!我怎可能不为师侄儿准备见面礼,那是万万不能忘了。”

    玄虚子看向袁亭盖,只见这位摸着胡须含笑不语,笑道:“七师兄办事向来周全,绝不可能忘了这一茬,我是一点也不担心。”

    他又看向谷冲英,得瑟道:“二师兄,你呢?一定为我这宝贝徒儿准备好了见面礼吧?”

    打趣别人哪里有打趣二师兄有意思?

    “你放心,吴用也是我师侄,自然少他不了一份见面礼,”谷冲英冷笑,“还需你个老不羞来促问我?”

    “哈……”玄虚子笑呵呵,“师兄可不要这么说我,我如今只有这么一個宝贝徒弟,为他舍了这张脸那不是应该?”

    “话说回来,师兄伱还没有收徒吧?”

    玄虚子立马扭头看向吴用,“徒儿,你要好好待你二师伯,要像对待为师一样对待他,你二师伯至今仍未收徒,以为师对他的了解,估计他将来也不想的。”

    “要知道你二师伯修道年久,身上奇门异术、珍宝灵物不知几多,他这般喜欢你,你与他好生亲近,说不得将来就要把一身家业与本领尽传于你,你明白了吗?”

    他特地在“像”这个字上咬重了发音。

    吴用听了真是满头大汗。

    谷冲英冷笑一声,“就是给了,那也是吴用的,与你何干?”

    “师兄你真有此打算?”玄虚子眼前一亮,“我若不得大道,奔西而去,那什么都是我徒儿的,师兄你兴许也是如此,四舍五入,咱俩是真个不分彼此了。”() ()

    见他越说越离谱,连“奔西”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谷冲英骂道:“说得什么,你是真一点也不顾忌!”

    梁良瑛拱火道:“莫非二师兄与小八是一家子?怎么说得和夫妇也似,啊哈!”

    谷冲英狠狠瞪了他一眼。

    沛山真人摇头劝道:“小师弟,你在你弟子面前还是得注意言辞。”

    玄虚子撇嘴道:“师姐,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清楚,我这弟子也清楚,大家都清楚。我玄虚子从不遮遮掩掩,更不会端着身份,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毋论在什么场合。”

    吴用瞧他不以为意的模样,倒是真佩服自己这位老师的洒脱了。

    “就是你这副样子才会给自己招来那么多的麻烦。”大师伯高澹的声音忽然在裂口内响起。

    玄虚子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有几分害怕这个曾经拎着自己后领赶了一路的大师兄。

    忽然听见这么一句,他下意识就想说“什么麻烦,我不是好好的”,可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谁在说话,最后讪讪闭嘴,终是没有说出口。

    咚!

    突然间,坎离峰一震。

    “无法无天了,你们待着,我且去看看。”

    高澹一句话,几波剧烈的震动后,坎离峰归复平静。

    吴用见这位大师伯出来后,莫说自己老师了,就连梁良瑛等人也都闭了嘴,一个个都没敢再像之前一样玩笑说话。

    他心里实在好奇,遂问道:“老师,您很怕大师伯么?”

    玄虚子瞪眼,“胡说,我怕你大师伯做甚?”

    沛山真人捂嘴笑道:“师弟,你方才不是还说自己从不遮遮掩掩?怕就是怕,这有什么好逞强的。”

    “那不是师姐你也说了么,我弟子在这儿!”玄虚子在弟子面前被戳破心思,尴尬地摸了摸大鼻头。

    沛山白了他一眼,“你倒还怪我不给你留面子了?又不止你怕大师兄,大家都怕,你承认了又如何。”

    吴用觉着这位六师伯与自己极好说话,一点没有生分,好奇道:“六师伯,您这话怎么说?”

    一旁的袁亭盖难得开口,“倒也不是说怕,是敬畏。”

    “没错,”沛山点点头,“你大师伯入门最早,他跟你师祖行走天下远还要早过咱们峨眉立派,早年山门成立后的繁多事务,俱是你大师伯劳心劳力替师祖分担。”

    “尤其你师祖从不轻易收弟子,但要壮大山门,没人总不行,否则有再多厉害的法门,无人修炼终归是镜中水月。”

    “是你大师伯代师收徒,指点他们修炼,渐渐聚拢第一批弟子,再后来老师收了我们几个,也同样都是由你大师伯代师授业。”

    “因是之故,你大师伯与我等而言不仅仅是师兄这个身份那么简单,他这个‘师兄’……那可得拆成‘师父’与‘兄长’两个意思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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