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吴用”的熟人

    求以柳登门来访,同行的还有另外一人——一个上身穿着蓝色短褂,下身宽腰长裤,系着腿带的青年。

    吴用惊喜道:“求师兄!你是难得来我这儿啊!自上次一别,有个把月没见了?你都去哪里了?”

    一身穿青,面如冠玉的求以柳笑道:“为兄前段时间奉师门之命,在外处理一些紧要事情,听前些时日师弟你随八师叔去祖师殿拜师了?”

    “是也!”吴用对这位把自己领进门的师兄颇有好感,“师兄是去做什么了?也不见覃师姐,莫非她也与你一道的?”

    “你覃师姐另有去处。”求以柳点到为止,却是含笑不语,就是不具体去做什么。

    吴用心知必然是什么不能声张的事情,也就不再追问。

    他看着一边的青年,总觉着有些眼熟,可在脑袋里思索一圈,却怎么也寻不着一个对应的面孔,不确定道:“师兄,这位是……你的弟子么?”

    吴用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得准备个什么见面礼。

    “师弟,你不认得此人?”求以柳皱眉看向这个青年,“方木,你信誓旦旦认得吴师弟,原来是骗我的?”

    叫做方木的青年脸色大变,叫道:“求真人!我怎么骗你,我怎么敢骗你!我真认识吴用啊!”

    他看向吴用,走上前一步,手搭向吴用的肩膀,叫道:“吴用!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方木啊!沛阳县的方木!”

    “沛阳县?”吴用扭身躲过他的手。

    求以柳见他伸手,脸色阴沉了下来,剑诀一掐,飞剑出鞘,一道匹练划过,两人中间地上多了一道深有一指的剑痕。

    方木缩回脚,拍拍自己胸口,叫道:“我是方木啊!我们一起在沛阳县的酒楼里做糕饼学徒来着,你你是东北方向来的,听大晋地饶物丰,来这边讨一个活计!”

    “还不记得?”

    他瞧吴用一脸豫色,又看求以柳随时都要撵饶样子,急切道:“你你叫吴用,东北那面靠海的渔家孩子,父亲死于一次出海,母亲因病不起,没得救治去世。”

    “你孤苦伶仃,没地方去了,于是往内陆走,听大晋人民生活安居乐业,是个寻活的好地方,于是跌跌撞撞摸索到了大晋蜀郡沛阳县。”

    求以柳见他的仔细,没有急着驱赶他走,而是看向吴用,“师弟,他的真假?”

    吴用也很想告诉他真假,可他的记忆早就丢失了,谁知道这个叫方木的人的真假?

    见他还是不表态,方木急急在脑袋里思索,忽地一拍脑门,叫道:“有了!”

    “吴用,洪云楼王师父你还记得吗?我俩原本在洪云楼里当个跑堂二,是他看我们机灵,带去问我们要不要跟他学做糕点手艺!”

    “咱俩那是一句话也没有拒绝,合计着工钱,凑了份拜师礼就拜了他作师父……”

    “这就教你们手艺?”求以柳对此报以怀疑,有门手艺那是吃饭的家伙,谁家手艺是这样外传的,见了两个机灵点的孩子就教?他觉得方木是在谎。

    “真人您有所不知,我那王师父手上有一门厉害的酥饼手艺,远近闻名,就连县老爷也时常去洪云楼光顾!”

    “有人啊,王师父他是前朝宫廷里的一名御膳师傅,不少人慕名去学。”

    “可王师父虽然性子沉默寡言,古板傲气,不好亲近,却也知道他们之中很多都是县内外专门来偷师的人,因而一概不理。”

    “再后来他老人家静极思动,六十来岁收过一个徒弟,姓李。可那人还未出师,自觉学了王师父七、八成手艺,就忙着自己出去开店赚钱。”

    “那倒也罢了,可他偏还给自己的店面起名‘李氏酥点’,把王师父气得生了一场大病,再也没有收徒了。”

    “后来老人家在洪云楼里瞧见咱俩机灵,又都是外地口音的孤儿,知道我们不会是什么居心不良之人,就把我们叫走了,问我们愿不愿意学他的手艺。”

    “他老人家那时候已是七十来的高龄,想是也担心自己的绝艺失传,所以……”

    “这些事儿与我师弟何干?我这就让人送你回沛阳县,”求以柳见他越越远,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伸手就抓住他的衣领,要送他走人。

    方木果然机灵,叫道:“真人,高人,仙人!莫送我走啊!这不是您问我王师父为什么教咱们手艺吗!您看你千辛万苦带我来这里,就多听我两句话又如何!真人……真人!”

    吴用听他的煞有介事,暗自思忖:莫非他的是真的?兴许与我前身的有关?倒不妨听听再……

    吴用看向求以柳,道:“师兄,且慢……”

    求以柳放手。

    一旁的方木狂喜道:“吴用,你想起来了?真人,您看我没有骗您吧!您也把我收入仙门吧!教我厉害法术……不!您教什么我方木就学什么!”

    吴用摇头道:“我还是没能想起你来,或许你多提醒我两句?”

    “吴用,难道你失忆了?怎么了?我们那时候关系可好了,不记得了?”方木理了理衣服。

    吴用还是摇头。

    方木眼珠子丢溜溜转,思索一瞬,接着道:“你肯定记得自己为何会被王师父赶出师门的吧?”

    吴用脸色莫名,“我被……那位糕点师傅赶出门了?”

    方木连连点头,叫道:“是啊!一年多前,师父他为洪云楼准备一场宴后的糕点,听是县老爷宴请哪里的几大才子。”

    “临途中县老爷叫了师父去前堂客厅见客,把咱们留在了后厨,你看师父揉了一半的面团放在那里就要发过了头,于是帮忙揉好了面放着醒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师父他老人家想起来自己的面才揉了一半,匆匆告退乐县老爷,回来后厨,你还怪得意的与他邀功,哪知道师父他一巴掌给你扇倒在地,即刻逐出了师门。”

    “且不我记不记得,”吴用不解,“难道我做的哪里不对?”() ()

    方木一拍手,叫道:“你也纳闷不是?我那时候也不明白。后来你走后师父才与我,他那次做的糕饼从未教过我们,揉面醒面的功夫都不简单,是他压箱底的本事,你定是不知什么时候偷学来的,你僭越了,居心不良。”

    “我想你肯定会因为被逐出师门而伤心,宴后就想去安慰你,可没想到你住处已经人去楼空,自那以后就没得再见你一面。”

    “不曾想你竟然有如此好运,拜进晾门仙家。”

    方木生怕到一半就被求以柳撵下山,一口气把话讲完,这才呼哧呼哧喘气,舔了舔嘴唇。

    吴用奇怪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求以柳道:“师弟,那日我途经洪云楼,正巧与你一位从门内赶到沛阳县的师兄调班,他与我起了你拜师的事情,我就多问了两句,正巧被他听到了,就上来搭话了。”

    “就这?”吴用一脸难以置信。

    方木忙点头道:“要是别人我分辨不出,可两位真人提到了你的一些行事,我觉着不可能是别人了,就壮着胆子问了两句,没想到真的是你。”

    “当然,我那时候是不知道两位是仙门真人来着,”他生怕自己被误解,又上下打量了下吴用,啧啧道:“果然拜入仙门就是不一样,你比之前稳重好多!”

    吴用听罢,无论怎么思索,还是记不起来这一茬经历,最后只能摇头道:“此事我不记得了……”

    方木一愣,旋即神色惊变,“吴用,这事儿你怎么可能忘记?你怎么可以这么?”

    他扭头对着求以柳跪倒,叫道:“真人,吴用他撒谎,他怎么可能不认得我!您了我若果真认得吴用,兴许也有机缘能够拜入仙门,我可是没有骗您呐!”

    他咚咚磕头,额头都出了血。

    求以柳一把扶住他,看向吴用,认真道:“师弟,为兄再问一你一遍,你果真不认得此人?”

    方木见了求以柳的神色变化,心道:真人定是知道我所的不假,这会儿肯定对吴用撒谎不满了!

    不等吴用话,他又叫嚷道:“吴用,咱们在王师手下时候你就要与我比这比那,可最后还是因为自己的问题被逐出师门!莫不是怕我今次拜入真人座下,也把你压下一头!”

    吴用理也不理会他,一字一句道:“师兄,我确认不认得此人。”

    “好!”求以柳颔首,“那我这就让人送他下山。”

    方木傻眼了,站起来指着吴用鼻子厉声喝道:“吴用!你怎敢当着真饶面撒谎!”

    吴用觉着眼前这人心性非是纯良,况且他本人也确实不认得对方,根本算不得作假,坦坦荡荡道:“我确实不认得你。”

    他看向求以柳,“师兄,你若不信,大可用什么法门来探测我所的真假。”

    求以柳淡淡道:“这有何必要?我难道还信不过师弟你,转去信一个外人?”

    求以柳看向崖边,冲振翅飞过的一头雕儿随手一招,指着方木道:“送他下山,他到哪就到哪。”

    灵雕苦着脸,“涯海角也去么?”

    求以柳笑骂道:“别贫嘴!最多送到沛阳县!”

    罢,也不知从哪里取出来了两大枚金锭,扔给了方木。

    方木本还待为自己辩,又见一只鸟儿也会开口人话,惊得什么也似。

    可当这两枚沉甸甸的金锭入怀,他眼神中登时流露出贪婪之色,什么也再管不得,急忙用牙齿咬了咬,再拿短褂衣摆一擦,笑得喜不自胜。

    灵禽不予理会,一嘴叼住他的后领,也不让他上背坐,就这么飞出了峨眉。

    吴用见他们远去,略有些犹豫道:“师兄,就这么让他走了?”

    “怎么?你其实认得他?”求以柳讶然,“其实这方木有些分,可他不是个修道种子,方才见了那两枚金锭的模样瞧见了吗?”

    吴用这才明白原来求以柳方才其实有一份考校的心思在里头,可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方才方木得煞有介事的模样。

    他并不觉得方木是在谎。

    求以柳见他神色,淡淡笑道:“他走不走与你没关系,认得你好,不认得你也好,白师伯他们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入我峨眉的,所以我索性打发他走了。”

    吴用想了想,道:“师兄,咱们峨眉弟子可以下山吗?我想去沛阳县看看。”

    他到这个世界醒过来后,乃是在绵安县外的一座乱葬岗,这个地方距离沛阳县恰恰不远。

    如果方木所不假,那他确实有可能是海边人家的子弟,吴用心里萌生出去走一遭看看的念头。

    求以柳惊讶道:“这可由不得我来决定。”

    吴用觉得还是把话清楚为好,便坦然道:“实不相瞒,求师兄,我并非江原县人……”

    ……

    方木被雕儿叼在嘴里,把两枚金锭紧紧揣在怀里,生怕掉了下去。

    飞不多久,他目光扫到底下一座县城,忙叫道:“就在这里放我下去!”

    雕儿也不多,把他放在了江原县外一处树林茂密的野路上,调头就走。

    方木看着它离去的方向,呸了一口口水,骂道:“好你个吴用,装傻充愣,分明还记着那时候我总欺负你!这才不想让我留在仙门里。”

    他嘴里骂个不停,走上官道,又感受着怀里沉甸甸的金子,喜道:“也好,方才鸟瞰,我已经记着了下山的方向与路径,待我先拿去赌坊里快活几把,再爬上山去,装个可怜,就半路被匪贼劫道,一定要拜入仙门为民除害!”

    “听仙门最讲究师门礼仪,要是不收我,我上去先磕几个响头,带点吃的,在山门口长跪不起,诚心实意下必定能打动那些仙师,将我收入门汁…”

    他自言自语着,见前方城门有官军把候,心道:先该想个办法混进去,那老不死整把我管在身边操弄米面,要不是没口饭吃,谁学这些!也不知道这座县城叫什么,里面的赌坊又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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