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人称,是第一人称哦!

    你≠荧

    ★爱看be的有福了

    —————————

    “恶灵?”

    我指着自己朝那面色冷淡的少年问。

    谁?恶灵?我?啊?

    怎么我刚睡醒就被打成鬼了啊。

    “你若有执念之事,我便助你完成,待执念消散,便可前去往生。”

    “不是,等等!”

    我连连摆手试图让他理解一下我的困惑。

    我这大太阳下活蹦乱跳的,怎么就要往生去了?

    “……罢了,”那少年微微皱眉,似有不耐,“我先送你去一处地方,暂且停留,待你明了之后再来寻我。”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他拎着衣领唰得一下,到了一个客栈。

    先不提我到底是不是鬼的问题,只说你这直接把我带到其他人面前,有考虑过普通人的承受能力吗?

    “哦?魈又捡了个小鬼回来?”

    那柜台后的老板娘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和拎着我的魈。

    合着早有先例啊,看来这客栈业务挺广泛的。

    我满心无语腹议着,说实话,到现在我都没有什么实感。

    只记得自己赶路太累便在树下歇息,等睁眼就看见环胸站在面前的少年。

    老板娘,不,老板口中所称的魈离开了,徒留我尴尬地与她对视。

    “既然魈将你留在这,必然是有其缘由的,你便安心待在这吧。”

    似是看出我满心的茫然,老板同我搭话道。

    “这位,魈,是什么抓鬼大师吗?”

    我这样揣测着,不然他怎么一见到我就喊我恶灵。

    “魈是璃月的仙人,偶尔会管一些不会作恶但难以超度的恶灵。”

    这后面一句是在点我吗?

    我还是觉得这仙人可能看走眼了,于是继续和老板攀谈起来,解释自己只是一个过路人。

    “照客人您这么说,是想赶路去哪儿呢?”老板就那样双手交叉在身前,笑吟吟问我。

    “当然是……”

    脱口而出的话骤然顿住,如同被掐住脖子吐不出下半句。

    脑海中的记忆忽地被大雾蒙住,我记不起来路,也不知去处。

    老板看着呆愣在原地的我,叹了口气,便叫我去房间里好生歇息。

    ……哈,鬼有什么好歇息的……

    我苦笑,眼前的迷障这才退去。

    是啊,我是鬼了。

    是他口中所称的恶灵。

    ———————

    这世间鬼怪,多为地缚,徘徊于身死或执念之地。

    而我醒来便在荻花州客栈附近,本以为只能在此活动,却没想到我一旦离开魈超过50米的位置,就会身不由已飘到他身边。

    这下好了,我本来在客栈待得好好的,和阿伟玩得正开心,忽然一股不可抗力传来,我直接嗖地一下飞到带着傩面一枪将丘丘人断除的魈面前,而我恰好穿过那个枪和魈面面相觑。

    “你所执念之事,在我身上吗……”

    当时无法自控飘到魈身边的我听见他如此低声念着。

    他看上去神情有些复杂,似乎在回想些什么,却没什么结果。

    我蹲在他旁边无所事事看蚂蚁,只见魈甩了甩枪,冷淡地说:“既然如此,你便跟在我身边。”

    行吧,我无所谓地想着,只以为不过是在魈外出时跟着他到处飘罢了,却没成想这位仙人——是个劳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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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好几天,魈一直在除魔除魔除魔,我知道鬼不睡觉没事,但是——

    啊啊啊魈你再不睡就要倒了啊!

    最开始我天真地以为魈既然是仙人,不睡觉必然是他不需要,那大概是每天完成一定的任务之后便会自去歇息,不是说仙人有需要修炼什么的吗?

    总不可能会有仙人把自己累死的吧?

    哈哈。

    于是我耐心等着回客栈,看着魈拿着一柄枪从这头杀到那头,又从那头杀到另一头。

    我开始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但也没有意识到严重性,只感叹原来一天的工作量就这么多。

    直到魈杀了个通宵。

    直到我这个鬼无聊到挂在一旁树上数他杀了多少魔物数到打瞌睡,被叫醒说要去其他地方了。

    不是,大人您等等……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一脸恍惚地跟着魈翻山越岭——特指我这个鬼,魈在前面飞,我在后面追,穿了一座又一座山。

    在我沉痛自己可能要一直在野外与魔物的鲜血和尸体作伴时,在前面杀杀杀的魈在刺穿最后一个魔物后忽然踉跄着半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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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原来你不是不会累的啊?

    我赶忙飘过去,只见他皱着眉紧紧闭着眼,连身体都在轻微颤抖。

    “歇一会儿吧,磨刀不误砍柴工啊。”

    我苦口婆心劝他道。

    “无事,继续。”

    魈用力眨了眨眼,撑着枪摇摇晃晃站起来,然而刚刚踏出一步,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啊啊啊——

    不是哥你真倒了啊?

    我只是个鬼啊,我怎么把你搬回去啊?!

    我不能离开魈太远,不能回去找老板帮忙,也不能碰到他,甚至连可能会闯过来的魔物都不能抵挡。

    正当我急得团团转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些响动,我冷汗都——哦不对我没有汗,却发现是个看上去有些奇怪的小女孩。

    “七七……可以帮忙……”

    天使宝宝!

    这个叫七七的小女孩不知道为什么看得见我,我赶紧跟她说这个倒在地上的哥哥昏过去,需要人帮忙将他带回去。

    我再次申明,我没有一点要七七拖魈回去的意思。

    你这个小女孩是怎么把那么大一只背在背篓里的啊?!

    我飘在七七旁边,真的很担心她的小身板。

    “七七,其实可以去找大人来帮忙的,你太小了,背这个太重了。”

    “没关系……七七,可以。”

    我就这样一路跟着七七到了璃月港,幸好大部分普通人看不见我,不然我们这一路不知要吓到多少人。

    七七将魈背到不卜庐,里面正在坐诊的大夫有些讶异,但也很快将魈从背篓里扶出来,安置在床上。

    我松了口气,同时庆幸七七没有多说什么,要是自己孩子回家说自己带了个鬼姐姐回来……

    “好少见的恶灵!”

    我浑身一僵,看向发声的地方。

    这位大夫的声音这么……

    “长生,这样说不礼貌。”

    大夫对我笑了笑,然而我根本没注意,因为他脖子上的白蛇开口了。

    “好吧,但是能保持理智的……确实很少见嘛。”

    蛇、蛇说话了!

    我恍惚地坐在七七搬来的凳子上,消化着刚刚的冲击。

    也、也是,都有鬼了,有仙人了,蛇会说话也正常……

    自称为白术的大夫倒是没多问我什么,只说如果魈醒来就唤他,还把小心用手穿过我透明身体的七七拉走了。

    走前我隐约听见白术和长生说着“胡堂主不在”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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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魈醒来时,外面早已亮起了街灯,橙红的灯火暖融融的,我还看着窗外的熙攘人群,身后就传来魈猛地坐起的声音。

    白术正坐在一旁写着药方,听到这边的动静便看过来,七七在床边探头,说帮忙拿药。

    我还没来得及跟魈解释一两句,这人就在我面前消失了。

    我暗道不妙,只得赶紧趁着还没被拉走前对白术和七七道谢,紧接着顺着魈离开的方向飘去。

    魈这次醒来,我总觉得他神情不对,追过去一看,果然看见他在街道上步履缓慢地走着。

    撑着头,似乎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整个人都疲累到了极致。

    我真怕他走着走着又倒在街上,努力喊着他的名字让他千万别睡,但总觉得他没有听见我的声音。

    不过幸好,一个小女孩带着魈坐下吃了一碗酒酿丸子,我干坐着,只能看不能吃,但魈显然好了许多。

    真好,听白术说今晚便是海灯节,这也算是好好过了一下节日了吧。

    “今晚就回客栈休息吧?”

    我如此提议着。

    魈没说什么,只是吃完了最后一颗丸子,带着我回了客栈。

    我难得在客栈房间待了一整晚,听了一夜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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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魈还没下楼,我赶紧趁着这个时间找老板。

    “他总这样不休息也不是办法吧?”

    “这么多魔物需要魈去杀吗?”

    老板说前段时间璃月海灯节将至,魔物蠢蠢欲动,妄图在节庆时兴风作浪,魈每到海灯节便会前去镇压暴动的魔物,而越是热闹的节日,魔物总是更容易暴动。

    “平日,魈待在客栈的时间会多一些。”

    我沉默。

    一年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除魔,而节日期间更是杀敌杀到力竭昏迷,这样的日子我只是跟着过了几天,都看不下去了。

    然而这样日子魈一直过了千年。

    在我陷入恍惚时,魈神色自然地出现在我身边。

    我知道,这是叫我跟着出门了。

    这样的日子还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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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海灯节的余韵散去,魈斩杀魔物的步伐也能稍微缓下一点,至少,我待在客栈的时间变长了。

    魈可以日复一日的除魔,可以忍受这种孤寂,我不行。

    我才成为鬼没多久,我甚至遵守着普通人的作息,到了该休息的时间就闭眼假装睡觉,到了该吃饭的时候……

    哎,我只能劝魈多吃一点,他吃了就算我吃过了。

    “……”

    魈对我这种行为不理解,他时常用沉默来表示对我的无语。

    然而我每每在他耳边念叨,他也总是在沉默之后默默吃掉本来不需要吃掉的早饭午饭晚饭。

    魈并不怎么回应我的唠叨,但是没办法,我必须跟在他身边,而他总是在除魔,除了留在客栈的时间,我想和人说话就只能向魈搭话。

    于是我也不管魈到底听没听,自顾自地说着。

    我本是不指望魈搭话的,他那种仙人,性格冷淡得很。

    然而在我谈到我们之前走过的那座山很美时,魈突然回了一句那座山曾是某位仙人的居所。

    其实也不算是回复,他的神色看上去更像是回忆起了曾经,自言自语了一句,说完也不再理我大呼小叫着“真的假的”“哪位仙人啊”的问话,直接消失了。

    要知道平时他要赶路时可是都会通知我一声。

    于是我开始乐此不疲地朝他搭话,我太无聊了,这样的事都能成为消遣,每次说完话都要问魈“是不是”“你觉得呢”这种问话。

    有时大概是被我念烦了,他便低声“嗯”一声,也不知回得什么。

    但是他回了一个字就算胜利!

    在我以为这样轻松的日子应当能持续一段时间时,有一天早上魈留在了客栈,对我谈到了如何超度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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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于鬼神一道不算精通,若你长久无法往生,我会带你去找一位精于此道之人。”

    魈带我去了捡到我的地方,又让我仔细回忆自己执念之事,但前者没有任何异常,后者也无更多线索。

    唯一确定之事,只有我所执念的东西与魈有关这一点。

    “不过也不用着急吧,”我清清嗓,开口道,“你看我,既不作恶,也不伤人,再多留我一些时日怎么样,降魔大圣?”

    我故意说他称号,像平时搭话那样戏谑调侃。

    而魈只是沉思,并不回应我,当他抬头,那凌冽的眼直视我,我控制不住心生颤栗,本能想要逃离。

    此刻我无比深刻地认识到,那些魔物在面对魈时,那种恐惧,那种无力。

    我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但魈最后别开了眼,只淡淡道

    “罢了,再多给你一些时日也无妨。”

    我总有种逃过一劫的感受,应当不是错觉。

    我猜魈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显然是对眼下的局面有着十足的把控。

    ——他自信能在我失控之时将我斩杀。

    当然,我也十分乐意见得此种结果,只要我现在没有危险性,就暂且安全。

    毕竟,我总觉得,现在的我不该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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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魈!再剿灭三个营地就不能再继续了!你答应了今天会去吃我之前看好那家店的菜的!”

    “知道了。”

    跟着魈的日子久了,我实在开发了不少新的技能。

    例如能够判断那些地方尤其容易滋生魔物,一般会在什么时间再次聚集起来。

    再比如,我闭着眼都能画出魈的日常巡逻路线。

    这其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心中倒数三个数,再睁眼,魈就出现了。

    这就是另一个有用的技能——精准预估魈杀敌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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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走走,我都给你规划好了,从这刚好就能直达那家店,然后你吃完之后呢,我们只需要再走一段路,你再瞬移一下,就能到另一个魔物营地!”

    说完这份完美的规划,我感叹我生前必然是一位时间管理大师,又或许是一位资深的导游,而现在这个技能被我拿来见缝插针让魈多吃一顿饭。

    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魈习惯了我的念叨,收起武器双手熟练地接过我手里的毛巾,按在脸上仔细擦拭不小心溅上的脏污,又抬起手让我检查,我围着他转了一圈,满意地点头确认道。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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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

    魈拿着一包药回来了,我见怪不怪。

    每隔一段时间,魈就会从暂居往生堂的帝君那儿拿一副药,我问他这药治什么的他也不说。

    平日见他也没什么病痛的样子,我就以为是仙人修行时的用品,便不问了。

    而他和帝君见面,我也是不好跟着去的,就在周边的街道游荡,去看望一下七七和白大夫,还要躲着胡堂主。

    第一次见到帝君,是我和魈赶路时,偶然碰见了四处游历的钟离先生,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是璃月的帝君,只觉得魈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那时他应当是顾念着我在旁边,没有唤钟离先生为帝君,我还凑在钟离先生面前,感叹原来往生堂的客卿是这位,魈一下把我拎开,低声让我不要无礼。

    钟离先生只是包容地笑了笑,背着手说无妨,我这才知道原来帝君是假死。

    我尴尬地笑笑,一下缩到魈身后,暗恨自己仗着平常人看不见自由惯了,现在竟然在帝君面前这般放肆。

    他们闲话时,我便自觉地飘到最远的地方去,魈唤我离开时,钟离先生对我说着“解铃还须系铃人”之类的话。

    听起来像神神叨叨的大师……

    我赶忙将这个冒犯的念头按下去,左顾右盼着璃月港街道上的布置。

    “又快到海灯节了吗?”

    自从当鬼之后,真是越来越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了。

    “嗯,周围的魔物不少也有异动,这几天,会歇息在野外。”

    我可有可无地点点头,这样的安排我是再习惯不过了,虽然平时为了监督魈的休息,如果不是再紧要不过的任务,我都会死搅蛮缠着让他回客栈。

    但,这可是海灯节。

    我想起前几次海灯节那资本家见了都落泪的工作强度,不禁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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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这次海灯节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我心中默默划掉魈灭掉的魔物聚集地,刚想松口气说这就是最后一处了,魈突然痛苦地倒在地上,像是受着极大的痛苦嚎叫出声。

    “魈!”

    我着急围在魈身边,伸手想要碰他却落了个空。

    我从没见过魈痛苦成这样,周身不断四溢着阴冷的黑气,我才凑上去就差点被缠住,连忙挣脱出来。

    “魈!魈!醒醒!”

    没办法碰到他我只能通过不断叫他的名字,试图唤回他深陷在痛苦中的神智。

    “……药……”

    魈半弓着身子,终于呢喃着回应我。

    药……药!那包药!

    我扑向放在树下的包袱,连忙抓出那包药,打开凑到魈嘴边。

    魈控制着颤抖的手一把将药倒进嘴里,咽下去后不断咳嗽,大喘着气,身体的起伏才随着呼吸慢慢小下来,那些四散的黑气也渐渐消弭。

    我简直像打了场仗,看见魈平复下来才狠狠松了口气。

    如果我不是鬼,我应该说,我腿都软了。

    我保持着坐着的姿势待在魈身边,沉默着不知道说什么。

    一向等我搭话后才会说话的魈这次主动开口了

    “忘掉吧,方才的事。”

    我心中如同堵住一团浸湿了的棉花,张开口不知道怎么回复魈。

    那包药,魈每隔一段时间就有,而此前,我从来没见过他在我面前吃过。

    也从来不知道魈一直在经历这样的痛苦。

    如果,如果我不是必须跟在魈身边,或许我同样也不会知道,魈平时除魔的辛苦。

    他从来不会说,而是独自背负着一切。

    而我只能在一旁,无力地看着。

    “夜叉的意志从不与同情泪水为伴。”

    魈撑起身站起来,并不看向我,只是看向不远处,如此说着。

    “我并没有同情,”我抬眼看向魈,他孤身站在那里,排斥着任何人的靠近,“这只是作为同伴的关心。”

    也许我压根算不上魈的同伴,但除此以外我没有任何一种关系来描述。

    “……”

    魈撇过眼,不再说话。

    我也沉默。

    只有风在说话。

    ————————————

    那天之后,我和魈之间的氛围就有些凝滞。

    因为一旦我不主动朝他搭话,便会一路无言。

    “救命啊!!”

    我飘在远处,忽然听到一道声嘶力竭的喊叫,立马看向前面的魈。

    魈朝我点头,伸手拎起我快速朝出事的地方闪去。

    “!”

    一眨眼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倒在地上,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看他身后的血渍,应该是强撑着跑了一段距离,却体力不支倒下了。

    “ya!”

    而不远处追赶过来的冒着黑气的丘丘人,在发出声音的刹那就被魈解决掉了。

    现在当务之急是带这个人去不卜庐。

    魈简单地给昏迷的人做了个包扎,瞬息间就将人带去了诊所。

    等白大夫忙活好一阵告知我们人没事,我才松了好大一口气。

    虽然平时魈除魔时也会遇见被魔物袭击的路人,但遇见伤势这般重的还是头一回。

    不知为何心中总是闷闷的。?

    回去的路上,魈好几次欲言又止地看向我。

    我压下心中奇怪的感受疑惑地看向他。?

    “你……有些眼熟。”

    魈索性停住脚步,瞧了我半天,我屏息半天,他就憋出这样一句。

    我大嘘,说这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

    身旁的少年看着我在那动作夸张地晃脑袋,只转过头冷淡地说

    “仙人的记性很好,我见你眼熟,定是见过你生前的时候。”

    我:……

    不提这事我们还能做朋友。

    察觉到魈主动搭话我还挺高兴的。

    只不过……

    我撑着下巴细细观察着抱着手环胸的魈。

    为何我总觉得魈在赌气呢?

    “诶,我不是说你老土的意思。”

    我戳一戳他的腰,没有反应。

    “真生气啦?”

    我探头看他的脸。

    魈沉默了一会儿,才冷邦邦地开口道

    “没有。”

    “那好吧,只希望仙人大人有大量,不会拉着我通宵加班。”

    我闭眼合掌对着月亮碎碎念着。

    等睁开眼,那位没有在赌气的仙人已经消失了,但我知道他肯定还在附近。

    不远处的璃月港的喧闹传不到这里,我静静地望了一会儿,?和不知道躲在何处的魈,看着繁荣安宁的人世。

    ————————————

    仙人和鬼的时间比人类恐怕更如同流水,我已经不去数过了几个海灯节,因为只要魈开始连轴转我就知道海灯节到了。

    这鬼当得实在是越来越没什么意思了,魈不是在除魔就是在除魔的路上,连累得我这个可怜鬼,日夜都不得歇息。

    而他难得待在望舒客栈的时候,为了不打扰他人,让望舒客栈闹鬼的传闻人尽皆知,我也只能跟在魈身边,坐在屋顶看魈打坐,或者逗逗鸟,偶尔吓一下言笑都会被魈拎回去。

    事已至此,我再不开发一点新的娱乐活动恐怕真快变成恶鬼了。

    说起夜叉,我曾偶尔听过住店的客人提过,在千年前人们曾用食物供奉、妙音布施的方法安抚夜叉,以换取夜叉保佑平安。

    我虽然不用魈保佑平安什么的,但想来这些东西是夜叉喜欢的。

    妙音布施什么的,我直接无视,食物供奉嘛……倒是可以一试,说起来,璃月供奉先祖还有上香这一习俗,不知是否通用……

    ……

    “……?”

    刚点完香我就听见身后传来疑惑的气音,转身一看果然正是被我“供奉”的夜叉大人。

    “你这是在,给我供奉上香?”

    原本正在楼顶修行的魈半叉着腰颇为不解地看着我,我笑眯眯地朝他展示我的供奉台。

    “铛铛——看!这是我趁你砍丘丘人时摘的果子,树上的鸟蛋,顺的言笑刚做好放在厨房的杏仁豆腐,以及老板倾情赞助的三根香火,怎么样,你这么快下来,是不是感受到了我的供奉!”

    我合十做期待状,等着那边开始抱手环胸沉默的魈做出反应。

    “你为什么会想到……”

    魈张了张口,又转了话头。

    “夜叉一族,并不是神鬼,并不需要上香。”

    “什么!也就是说这些东西你直接吃就行了……对啊,平时你也是直接吃的,我怎么忘了……”

    我真是脑子糊涂了,原来变成鬼了脑子就会消失吗?

    魈叹气,“你的心意,我已知晓,也无需给我供奉。若是无事,我便回去了。”

    而抱头沉思的我在魈即将转身时忽然意识到什么。

    等等……

    “如果不用这样,那魈,你怎么下来找我了?”

    背过身的魈沉默了好一晌,消失时你只听见一句极低的呢喃。

    “我只是,听见了你的心愿。”

    希望魈不为妖邪所伤,不为业障所痛,平安喜乐,长乐安康。

    ———————————

    “救我……”

    “……救……”

    “啊——”

    我头痛地扶着头,忍受着破碎记忆里嘈杂的声音。

    也许是时间久了,死前的记忆渐渐复苏,每每想起一点,我心中的不安就越浓。

    尤其在魈面前,我惴惴不安,努力不让他看出一点异样,没敢告诉他这件事。

    窗户那边突然传来响动,我一惊,连忙收拾好情绪飘过去。?

    “魈,有什么事吗?”

    却见魈将我带到楼顶,让我跟着念了一段好像是心经的句子。

    “你最近心神不稳,此法可以助你凝心静神。”

    我心脏骤停,没想到魈还是观察到了我的异样。

    但……

    静静在一旁打坐的魈不再看我,?没有多说什么。

    应该,没事。

    我默默飘走,并未注意到身后的魈睁开眼,看着我垂下了眼睛。?

    ————————————

    “痛、痛……我、我不想……”

    记忆并不总是关于我死亡时的事,有时也会有我?生前和看不清脸的亲人相处的片段。

    只是,痛苦的记忆总是更刻骨铭心的。

    我越是痛苦,就越是不安。?

    我开始频频想起魈和我第一次见面时,说的那句

    “恶灵”

    想起魈凌冽的眼。

    我恐惧,连记忆里都浮现出那双金色的眼眸。?

    于是我不停地念那段心经,还是会想起魈。?

    想起踉跄着跪下的魈,皱着眉昏迷过去的魈,被业障所累的魈。

    想起他被我撺掇着去尝新菜,无奈看向我的金瞳。

    想起他,认真按住我,口吻严肃地说

    “凝神!”

    啊……我看向面前脸上沾着血迹的魈,恍惚想起来了。?

    现在我和魈,应该是在野外,海灯节要到了,魈刚刚……

    魔物……

    魔物。

    “啊——!”

    我抱住头尖叫,无数的碎片伴随着大量的怨气一块块凝结起来。

    我,恐怕,快要堕成恶鬼了……?

    丝丝缕缕的怨气不断从我身体中溢出,我努力睁开眼想看看魈。?

    魈……带上了傩面。

    “我,会亲手斩杀你。”

    和璞鸢的枪尖垂在地上,曾经屠戮过数不尽的怨魂恶鬼,而现在,轮到我了吗。

    不……

    我嚎叫着后退。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那双眼睛,渐渐和最后一块记忆中的重合。

    ————————————

    “救、救……救我……”

    眼前昏暗一片,头上流下的血糊了我满眼,我竭力伸出手,十指死死扣进地里想要拖拽着身子爬走。

    但是太慢了。

    我的速度太慢了。

    我被那些魔物拖拽着,在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我……不想死……”

    再有一段路,就是客栈了……

    我的家人,等着我一起过海灯节的……

    ……

    ……身体里的血,原来有这么多吗。

    一直流,流成一条河流,带走了我的生命。

    我闭不了眼,我不想在这里死去,我努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直到拖拽我的力道消失,直到我感受到一道厉风。

    好像……被救了。

    但是……

    眼前模糊,然而那灿金的颜色却直直映入我眼底,又消散开。

    听说人死前,最后丧失的是听觉。

    “撑住。”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没有来早一点呢。

    为什么,我没能撑到那个时候……

    我不想死。

    我,不甘心。

    ———————————

    原来如此。

    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徘徊在魈的身边,不肯往生。

    哈……可笑的执念。

    —————————————

    我半跪在地上,一遍一遍被记忆里浓重的怨恨冲刷着神志,妄图侵蚀我的理智,叫嚣着杀了他,又畏惧着想要逃离。?

    魈……魈,你这千百年来,一直是承受的这样的痛苦吗?

    我不禁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颤抖,笑我这般恶鬼竟然能体会到和他相似的痛苦。

    眼前早就扭曲,魈站在不远处,不知为什么没有立刻将我斩杀。

    这场景竟和死前那时如此相像。

    “魈……”

    我艰难地叫出他的名字,用着最后的力气笑着看向他的方向。

    我应该对魈说什么呢。

    希望你平安喜乐,长乐安康。

    哈哈,真是可笑。

    我做不到,我只能成为他的痛苦。

    “杀了我。”

    那就杀了我吧。

    让我的怨恨,我的执念,成为你身上的业障。

    纠缠着,至死方休。

    —————————————

    解铃还须系铃人吗……?

    我知晓了。

    ——————————————

    海灯节如期而至,魈看向天上飘荡的霄灯,欢呼庆祝着的人群或许正和亲人团聚,享受着节日的欢庆。

    而他身后的草地上,只留有一两滴血泪。

    再无痕迹。

    ———————————

    不再闹鬼的望舒客栈没有什么不同,魈一如经年镇守此地。

    仙人的记性很好,但他从不会主动去回想曾经的岁月。

    只是偶尔,在夜色下,浓重如墨的业障如同藤蔓缠绕着被禁锢的夜叉,无边的怨恨与痛苦碾压过其神志,魈闷痛出声。

    稍显恍惚间,忽然听见那其中一缕业障哭叫着又像是笑着说

    “在你痛苦时,你将会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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