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地窖潮湿阴冷，一个肉球抱着瘦骨嶙峋的孩子嚎啕大哭，孩子们蜷缩一角，互相围着取暖。
倏然间细光挤入，地窖大门被打开了。
来者并不是先前那群白衣，而是一个少年，他张望着，欲看清关押的村民的脸。
“漪哥！漪哥！”小毛头张口大喊，挥舞着双手。
“阿四，你见到我爹娘了吗？”
“漪哥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嗯。”
“阿叔阿婶在最里面的牢房里，能先打开这个门吗？”
韩漪充耳不闻，笔直走向后面。
“漪哥！”小毛头拍打着牢房的杆子，却唤不回少年。
他走回去，踹了一脚趴在草堆蒙声哭泣的肉球。
“就知道哭，你哭能让漪哥给我们开锁吗？”
“漪哥？你说小漪儿？他也被抓进来了？”
“他手上有钥匙，肯定是来救人的！”
“那他为啥不放了我们？”
“我要是知道，我还喊你干什么？”
“你们都一样狼心狗肺！”
“你说谁狼心狗肺？”
大吵起来，不可开交。
牢房深处，凄凄切切，疲惫不堪妇人紧抱住晕厥的丈夫，眸中无神，她只愿不远之处的孩子能够好好修行，不要回来找他们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魂处梦境，可黑暗中浮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飞跑而来，半明半暗的光线下，照出他的脸，是她的漪儿。
怎么是她的漪儿。
惊吓中睁大眼睛，牢门外真的是她的漪儿。
“漪儿！”
牢门打开，少年泫然泪下，他搀扶起妇人，将昏厥的爹爹抱起，噗咚一声跪在妇人面前。
“孩儿不孝，来迟了，让阿爹阿娘受罪了。”
“漪儿，你没受伤吧！”妇人抚摸少年的脸颊，忧心忡忡。
“阿娘放心，仙女姐姐把他们制服了。”
“那就好，理当谢谢人家。”
隆隆有声，地表来了不少人，韩漪抱着阿爹，走至尹岁芷身旁。
尹岁芷打开了几扇牢门，村民簇拥在她四周。
“不会是有救兵吧？”
“那怎么办啊！”
“大侠你们能打过吗？”
“大侠肯定能。”
……
村民吵杂起来。
果真不一会，地窖门口有人围了上来，与之不同的是，那些人虽为白衣，但不是道服。
为首一剑架在尹岁芷的脖子上，其余白衣将村民包围起来。
她淡淡看去。
“便是你抓了这些村民？”为首傲然开口。
当真是磨盘里的窟窿——有眼无珠，身旁一侧的村民是摆设吗？任谁都能看出她是来救人的。
“是我师姐救了他们。”韩漪急忙喊着。
“我们只见白衣道徒，却没见道长，你们将他杀了。”
“是。”
“满口胡言，那道长剑术超群，仅凭你二人？”
那白衣少年难以置信，区区两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那般厉害。
“阿鹤，放下。”男子亭亭玉立，身材高挑，于群人之间即可清晰望见他的样貌。
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少年的肩上。
架在脖子上的剑放下了。
微微弯腰，鹰眼挺鼻，五官深邃，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家弟莽撞，惊扰了二位，不知二位是哪个宗门？”
“万生宗。”
双双对视，二人瞳孔皆是冷意，清冷孤傲。
“不知阁下是？”
白衣领上绣金丝花纹，想来是那坐落于皇城山上的隐玉宗。
隐玉宗是修仙四大宗门里唯一一个与朝堂有着紧密联系的宗门，其宗主上官鄢正是当朝右相，六部中许多身居要职的官员也是隐玉宗门下的。
“隐玉宗，上官珑。”男子抿嘴一笑，如无瑕碧玉，“这是家弟上官鹤。”
这么一说，尹岁芷他们是遇见隐玉宗嫡系那支了，隐玉宗支派错乱复杂，有的扶摇直上，有的荆棘丛生，唯独嫡系支派一直平步青云，统领隐玉宗全局，无论朝堂，还是修仙界，都名声在外，而嫡系支派的姓便为上官。
“尹岁芷。”
“韩漪。”
“原来是万生宗，怪不得只身二人降了这邪道，当真厉害，不知用了几剑破敌？”上官鹤好奇打听，他倒想知晓万生宗弟子的真实实力。
“两剑，不知现在可有药修？”
尹岁芷猛地发现韩叔至今未醒，刚刚点穴通脉了，理应不出一刻就醒了，现在倒昏迷更深了。
“有，请二位移驾正殿。”上官珑抬手示意着。
一行人匆匆离去，留下一众弟子去打开牢门。
上官鹤错愕不已，望着自己比二的手。
两剑？想当初他发现了这邪道，孤身一人与那黑衣相战，数十招式，那黑衣毫发无伤，自己却中了一剑，他们只用两剑就破了那黑衣？莫非使用的是传说中的鸳鸯剑法？
“上官鹤。”前方传来呼唤，打断了上官鹤的苦思。
“哎，来了。”
正殿内，白衣道士皆已伏诛，听得脚步声，尹岁芷便收了剑意，白衣道士逃窜，被隐玉宗的人拿下了。
“小秋。”
“你们受伤了？这么菜？”迎面走来的女孩小巧玲珑，约有四尺，伸着懒腰，哈欠连连。
“是一个村民。”
微睁一只眼，心慵意懒。
药修都这么不靠谱的样子？
“小事。”
手挥过，银针落，手一抬，银针起，韩叔醒了。
“阿漪。”昏迷的韩叔渐渐苏醒，口中呼唤着孩子的名字。
“爹！”
“谢过。”韩漪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扶起阿爹，阿爹被白衣扶去堂侧坐下。
女孩摆摆手，叉腰站直，伸出一拳，停滞空中。
“我叫上官秋，你就是那个杀了那黑衣男子的人？”女孩用审视却略带欣赏的眼光扫了韩漪一圈。
“不是我杀的，是我师姐。”
韩漪回头望向身后的尹岁芷。
众人的目光投向了凝霜冷落的少女。
“啊？”上官鹤疑惑的声音打断了这份宁静。
“怎么了？阿鹤。”被上官鹤茫然一叫，上官珑百般无奈。
“你一人两剑击败了他？我以为你们两个人两剑呢！”
他方想寻找适当的时机，讨教一番只存在于书卷中的鸳鸯剑法，没想到居然是一个人。
“我才学剑，没有出手的机会。”韩漪语音低落。
“害，你才十二三岁，现在学剑等过个几年后打遍天下无敌手！”女孩振振有词，一顿夸奖。
“谢谢你，小妹妹，你长大后一定也会是很厉害的药修的。”
“啊？”女孩一脸诧异，上官鹤哄堂大笑，上官珑也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有没有可能我是在场所有人中年龄最大的。”
“啊？”
韩漪出乎意料，大惊失色。
“我叫上官秋，你也可以叫我隐玉银针。”
隐玉银针，韩漪每逢练剑休息时，陈望师兄就会给他说各大宗门的名人轶事，其中自然包括隐玉宗，而隐玉宗有一药修，已有四百岁，其常用银针粘药治愈受伤同门，百年来没有她用银针治不了的人，因此被人称为隐玉银针，不过除却本宗门弟子，其余宗门皆不知她的真名。
四百岁的人，他刚刚居然叫她小妹妹……
“没事啦，人家还是很喜欢别人把我叫小的，毕竟人家看着这么年轻，是吧，珑哥哥～”
上官秋满面春风，沾沾自喜。
“嗯，年轻。”上官珑一脸无语，无可奈何地应付着。
人老了，总会有那么些稀奇古怪的癖好，不过上官珑约莫二十出头，可惜了这般风光霁月的人与之相配，韩漪替上官珑悲伤了一会儿。
日光摇摇，天色变暗，夕阳余晖洒下。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告退了。”
行了一礼，尹岁芷与韩漪携村民离开。
“下次再见。”上官秋笑脸盈盈，挥手告别。
“嗯。”
“一路小心。”声音温雅磁性，眉眼盯着少女离开的背影。
“我哥都快成望妻石了。”
“胡诌什么。”
“那你盯人家那么久，还～一～路～小～心～”
阴阳怪气的，上官鹤拧皱五官。
“只是赞赏罢了，很厉害，有趣。”上官珑扭头瞅了一眼上官鹤，转身离开，“反正人家比你厉害的不只一点半点，你还是好好思考如何夺郡主青睐吧。”
“哎呀太难了，她见都不想见我！”
……
“确实有趣。”
刚刚同时目送别人离开的还有上官秋，少年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眼眸，这小孩傻乎乎的。
草房里，许久没站立的韩叔在家中环绕了几圈，他的腿可算能行了。
“仙女姐姐，我爹腿好了？”
“上官秋的医术精湛，想来是好了，回宗门后让陈望开些药，药到病除，以后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谢过各位神仙。”妇人热泪盈眶，她欲跪下，却被双手扶住。
“韩婶不必。”
“婶婶当真不知如何感谢你。”
“婶婶若是不知怎么感谢，烤个地瓜给我吃吧，婶婶烤的地瓜很好吃。”
“好。”韩婶一直是慈眉善目的，对任何人都很温柔，阿娘也是如此，可越是善良的人越是会被欺负。
“你把阿四和壮儿送回去了？”韩漪脑海中浮现起了那两小伙。
“送回去了，不过……我还各送了一份礼物。”尹岁芷笑了，看来又是陈望给了他什么好东西让他对付他们，阿四娘和壮儿他娘有得好受咯。
“壮儿你怎么了？”
壮儿他娘抱着一脸惨白的壮儿哇哇大哭，她本以为她家壮儿是吓着了，可看了大夫也吃了定神药，她家壮儿还是吃什么吐什么，都下午带一晚上了，孩子腹中什么也没有，这如何是好啊！
另一边，阿四她娘拦在阿四面前。
“你别再吃了，照你这么吃下去，俺们还过什么日子！”
从回来到现在，阿四已经吃下了一整头猪，一整只鸡外加各种各样的菜，吃了好几个时辰了，他居然还说自己饥肠辘辘的。
阿四娘以为是这几天待在那里饿着了，可怎么饿，也不会饿成这样啊，小阿四再吃下去，他们吃什么？
韩漪家又被围住了。
“神仙啊，救救俺们家壮儿吧！”
“神仙，你先看俺们家的阿四！”
“你们家阿四怎么了？俺们家壮儿才是最重要的！”
“你个死寡妇，你们家壮儿饿几顿死不了。俺们家人口多，俺们阿四再吃下去，俺们一家人吃什么？”
“你个抠搜婆，你们家阿四就是给你饿着了！什么当妈的，有没有良心？”
“你和我谈良心，你个黑眼玩意还有良心？”
“你能好到哪里去？好狗不叫，就坏狗乱叫！”
“你他妈说谁是狗呢？”
“我他妈说你这玩意！”
木门吱呀开了，少女显身，月光镶衣白，繁星衬眸明。
“小女不会医道。”
“那漪儿他爹的腿怎么好了？”
二人不约而同说出。
“是那群白衣人相助。”
尹岁芷神色冷淡，眼神平静，两位妇人哑口无言，给她们八百个胆子，她们也不敢顶撞这种“神仙”。
两人只好灰头土脸地各自回去了。
韩漪在屋内笑得四仰八叉，若是她们再迟点回去，韩漪差点就憋不住了。
“仙女姐姐，你是这个，哈哈哈……”
他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
他本来还害怕尹岁芷没撒过谎，别一不小心漏了馅，但尹岁芷一脸事不关己，她们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当真是好笑极了。
尹岁芷倒是觉得无所谓，她也不是没撒过谎的人，她又不是什么一身正气的大侠，随手编撰的谎言也是有的，要不然上一辈子也不能躲起来那么长时间……
倏然间细光挤入，地窖大门被打开了。
来者并不是先前那群白衣，而是一个少年，他张望着，欲看清关押的村民的脸。
“漪哥！漪哥！”小毛头张口大喊，挥舞着双手。
“阿四，你见到我爹娘了吗？”
“漪哥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嗯。”
“阿叔阿婶在最里面的牢房里，能先打开这个门吗？”
韩漪充耳不闻，笔直走向后面。
“漪哥！”小毛头拍打着牢房的杆子，却唤不回少年。
他走回去，踹了一脚趴在草堆蒙声哭泣的肉球。
“就知道哭，你哭能让漪哥给我们开锁吗？”
“漪哥？你说小漪儿？他也被抓进来了？”
“他手上有钥匙，肯定是来救人的！”
“那他为啥不放了我们？”
“我要是知道，我还喊你干什么？”
“你们都一样狼心狗肺！”
“你说谁狼心狗肺？”
大吵起来，不可开交。
牢房深处，凄凄切切，疲惫不堪妇人紧抱住晕厥的丈夫，眸中无神，她只愿不远之处的孩子能够好好修行，不要回来找他们了。
迷迷糊糊中，感觉魂处梦境，可黑暗中浮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飞跑而来，半明半暗的光线下，照出他的脸，是她的漪儿。
怎么是她的漪儿。
惊吓中睁大眼睛，牢门外真的是她的漪儿。
“漪儿！”
牢门打开，少年泫然泪下，他搀扶起妇人，将昏厥的爹爹抱起，噗咚一声跪在妇人面前。
“孩儿不孝，来迟了，让阿爹阿娘受罪了。”
“漪儿，你没受伤吧！”妇人抚摸少年的脸颊，忧心忡忡。
“阿娘放心，仙女姐姐把他们制服了。”
“那就好，理当谢谢人家。”
隆隆有声，地表来了不少人，韩漪抱着阿爹，走至尹岁芷身旁。
尹岁芷打开了几扇牢门，村民簇拥在她四周。
“不会是有救兵吧？”
“那怎么办啊！”
“大侠你们能打过吗？”
“大侠肯定能。”
……
村民吵杂起来。
果真不一会，地窖门口有人围了上来，与之不同的是，那些人虽为白衣，但不是道服。
为首一剑架在尹岁芷的脖子上，其余白衣将村民包围起来。
她淡淡看去。
“便是你抓了这些村民？”为首傲然开口。
当真是磨盘里的窟窿——有眼无珠，身旁一侧的村民是摆设吗？任谁都能看出她是来救人的。
“是我师姐救了他们。”韩漪急忙喊着。
“我们只见白衣道徒，却没见道长，你们将他杀了。”
“是。”
“满口胡言，那道长剑术超群，仅凭你二人？”
那白衣少年难以置信，区区两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那般厉害。
“阿鹤，放下。”男子亭亭玉立，身材高挑，于群人之间即可清晰望见他的样貌。
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少年的肩上。
架在脖子上的剑放下了。
微微弯腰，鹰眼挺鼻，五官深邃，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家弟莽撞，惊扰了二位，不知二位是哪个宗门？”
“万生宗。”
双双对视，二人瞳孔皆是冷意，清冷孤傲。
“不知阁下是？”
白衣领上绣金丝花纹，想来是那坐落于皇城山上的隐玉宗。
隐玉宗是修仙四大宗门里唯一一个与朝堂有着紧密联系的宗门，其宗主上官鄢正是当朝右相，六部中许多身居要职的官员也是隐玉宗门下的。
“隐玉宗，上官珑。”男子抿嘴一笑，如无瑕碧玉，“这是家弟上官鹤。”
这么一说，尹岁芷他们是遇见隐玉宗嫡系那支了，隐玉宗支派错乱复杂，有的扶摇直上，有的荆棘丛生，唯独嫡系支派一直平步青云，统领隐玉宗全局，无论朝堂，还是修仙界，都名声在外，而嫡系支派的姓便为上官。
“尹岁芷。”
“韩漪。”
“原来是万生宗，怪不得只身二人降了这邪道，当真厉害，不知用了几剑破敌？”上官鹤好奇打听，他倒想知晓万生宗弟子的真实实力。
“两剑，不知现在可有药修？”
尹岁芷猛地发现韩叔至今未醒，刚刚点穴通脉了，理应不出一刻就醒了，现在倒昏迷更深了。
“有，请二位移驾正殿。”上官珑抬手示意着。
一行人匆匆离去，留下一众弟子去打开牢门。
上官鹤错愕不已，望着自己比二的手。
两剑？想当初他发现了这邪道，孤身一人与那黑衣相战，数十招式，那黑衣毫发无伤，自己却中了一剑，他们只用两剑就破了那黑衣？莫非使用的是传说中的鸳鸯剑法？
“上官鹤。”前方传来呼唤，打断了上官鹤的苦思。
“哎，来了。”
正殿内，白衣道士皆已伏诛，听得脚步声，尹岁芷便收了剑意，白衣道士逃窜，被隐玉宗的人拿下了。
“小秋。”
“你们受伤了？这么菜？”迎面走来的女孩小巧玲珑，约有四尺，伸着懒腰，哈欠连连。
“是一个村民。”
微睁一只眼，心慵意懒。
药修都这么不靠谱的样子？
“小事。”
手挥过，银针落，手一抬，银针起，韩叔醒了。
“阿漪。”昏迷的韩叔渐渐苏醒，口中呼唤着孩子的名字。
“爹！”
“谢过。”韩漪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扶起阿爹，阿爹被白衣扶去堂侧坐下。
女孩摆摆手，叉腰站直，伸出一拳，停滞空中。
“我叫上官秋，你就是那个杀了那黑衣男子的人？”女孩用审视却略带欣赏的眼光扫了韩漪一圈。
“不是我杀的，是我师姐。”
韩漪回头望向身后的尹岁芷。
众人的目光投向了凝霜冷落的少女。
“啊？”上官鹤疑惑的声音打断了这份宁静。
“怎么了？阿鹤。”被上官鹤茫然一叫，上官珑百般无奈。
“你一人两剑击败了他？我以为你们两个人两剑呢！”
他方想寻找适当的时机，讨教一番只存在于书卷中的鸳鸯剑法，没想到居然是一个人。
“我才学剑，没有出手的机会。”韩漪语音低落。
“害，你才十二三岁，现在学剑等过个几年后打遍天下无敌手！”女孩振振有词，一顿夸奖。
“谢谢你，小妹妹，你长大后一定也会是很厉害的药修的。”
“啊？”女孩一脸诧异，上官鹤哄堂大笑，上官珑也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有没有可能我是在场所有人中年龄最大的。”
“啊？”
韩漪出乎意料，大惊失色。
“我叫上官秋，你也可以叫我隐玉银针。”
隐玉银针，韩漪每逢练剑休息时，陈望师兄就会给他说各大宗门的名人轶事，其中自然包括隐玉宗，而隐玉宗有一药修，已有四百岁，其常用银针粘药治愈受伤同门，百年来没有她用银针治不了的人，因此被人称为隐玉银针，不过除却本宗门弟子，其余宗门皆不知她的真名。
四百岁的人，他刚刚居然叫她小妹妹……
“没事啦，人家还是很喜欢别人把我叫小的，毕竟人家看着这么年轻，是吧，珑哥哥～”
上官秋满面春风，沾沾自喜。
“嗯，年轻。”上官珑一脸无语，无可奈何地应付着。
人老了，总会有那么些稀奇古怪的癖好，不过上官珑约莫二十出头，可惜了这般风光霁月的人与之相配，韩漪替上官珑悲伤了一会儿。
日光摇摇，天色变暗，夕阳余晖洒下。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告退了。”
行了一礼，尹岁芷与韩漪携村民离开。
“下次再见。”上官秋笑脸盈盈，挥手告别。
“嗯。”
“一路小心。”声音温雅磁性，眉眼盯着少女离开的背影。
“我哥都快成望妻石了。”
“胡诌什么。”
“那你盯人家那么久，还～一～路～小～心～”
阴阳怪气的，上官鹤拧皱五官。
“只是赞赏罢了，很厉害，有趣。”上官珑扭头瞅了一眼上官鹤，转身离开，“反正人家比你厉害的不只一点半点，你还是好好思考如何夺郡主青睐吧。”
“哎呀太难了，她见都不想见我！”
……
“确实有趣。”
刚刚同时目送别人离开的还有上官秋，少年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眼眸，这小孩傻乎乎的。
草房里，许久没站立的韩叔在家中环绕了几圈，他的腿可算能行了。
“仙女姐姐，我爹腿好了？”
“上官秋的医术精湛，想来是好了，回宗门后让陈望开些药，药到病除，以后应该不会有问题了。”
“谢过各位神仙。”妇人热泪盈眶，她欲跪下，却被双手扶住。
“韩婶不必。”
“婶婶当真不知如何感谢你。”
“婶婶若是不知怎么感谢，烤个地瓜给我吃吧，婶婶烤的地瓜很好吃。”
“好。”韩婶一直是慈眉善目的，对任何人都很温柔，阿娘也是如此，可越是善良的人越是会被欺负。
“你把阿四和壮儿送回去了？”韩漪脑海中浮现起了那两小伙。
“送回去了，不过……我还各送了一份礼物。”尹岁芷笑了，看来又是陈望给了他什么好东西让他对付他们，阿四娘和壮儿他娘有得好受咯。
“壮儿你怎么了？”
壮儿他娘抱着一脸惨白的壮儿哇哇大哭，她本以为她家壮儿是吓着了，可看了大夫也吃了定神药，她家壮儿还是吃什么吐什么，都下午带一晚上了，孩子腹中什么也没有，这如何是好啊！
另一边，阿四她娘拦在阿四面前。
“你别再吃了，照你这么吃下去，俺们还过什么日子！”
从回来到现在，阿四已经吃下了一整头猪，一整只鸡外加各种各样的菜，吃了好几个时辰了，他居然还说自己饥肠辘辘的。
阿四娘以为是这几天待在那里饿着了，可怎么饿，也不会饿成这样啊，小阿四再吃下去，他们吃什么？
韩漪家又被围住了。
“神仙啊，救救俺们家壮儿吧！”
“神仙，你先看俺们家的阿四！”
“你们家阿四怎么了？俺们家壮儿才是最重要的！”
“你个死寡妇，你们家壮儿饿几顿死不了。俺们家人口多，俺们阿四再吃下去，俺们一家人吃什么？”
“你个抠搜婆，你们家阿四就是给你饿着了！什么当妈的，有没有良心？”
“你和我谈良心，你个黑眼玩意还有良心？”
“你能好到哪里去？好狗不叫，就坏狗乱叫！”
“你他妈说谁是狗呢？”
“我他妈说你这玩意！”
木门吱呀开了，少女显身，月光镶衣白，繁星衬眸明。
“小女不会医道。”
“那漪儿他爹的腿怎么好了？”
二人不约而同说出。
“是那群白衣人相助。”
尹岁芷神色冷淡，眼神平静，两位妇人哑口无言，给她们八百个胆子，她们也不敢顶撞这种“神仙”。
两人只好灰头土脸地各自回去了。
韩漪在屋内笑得四仰八叉，若是她们再迟点回去，韩漪差点就憋不住了。
“仙女姐姐，你是这个，哈哈哈……”
他竖起大拇指，赞叹不已。
他本来还害怕尹岁芷没撒过谎，别一不小心漏了馅，但尹岁芷一脸事不关己，她们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当真是好笑极了。
尹岁芷倒是觉得无所谓，她也不是没撒过谎的人，她又不是什么一身正气的大侠，随手编撰的谎言也是有的，要不然上一辈子也不能躲起来那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