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在一起的人越来越多,为了有效地进行管理,就会出现限定人类行为准则的规则,人类社会的制度就是这样发展而来的。”

    “妖怪的群体中虽然也有类似的制度,但远不及人类社会的复杂和矛盾。”

    和阿冬聊天的时候,阿夏看着逐渐热闹的起来城町街道,这么说道。

    没有切实体验过“人类社会”的阿冬不理解阿夏为何要说这些。

    阿夏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已经是个青年的阿冬:“群体中制定规则的那个人就是王。阿冬,在这里,这个人就是你。”

    “只要你想,你就可以成为他们的王。”

    阿冬沉默了很久,最后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说。但是这些规则是大家一起制定的,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

    你并不知道遥远的千手族地里发生的那段对话,你正站在书屋的办公室内,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难题。

    泉静子站在你的办公室中,漫不经心地转悠着,时不时翻看一下书架上堆叠的书籍或打量周围的装饰,一句话都没说。

    几分钟前,悠真一脸为难地告诉你有一位客人想见你,你一问是谁他也支支吾吾说不明白,等对方进来后你就原谅了悠真的不称职。

    换你来你也说不清楚。

    说到底大名这个职位很闲吗?她为什么会来啊!

    “哟,好久不见。”这是泉静子进门后摘下斗笠放在一旁对你说出的第一句话。

    这种语气搞得你们很熟一样,让你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紧接着你回忆了一下自己交了多少钱给面前这个人,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见她。

    “您怎么来了?”你看着已经被悠真关上的门,笑容勉强。

    “在找由美吗?她没跟着我来,留在城堡里应付那些烦人的家伙呢。”泉静子轻飘飘地扫了你一眼,十分随意地点出你目前所想,让你连笑容都想立刻垮下来。

    “倒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毕竟由美在也不会让我更安全。”泉静子又道。

    你:……

    “我可没有读心术,你的想法就在你脸上一览无余呢。”

    她绕着你的办公室走了一圈,然后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点评道:“这样的景色倒也不错。”

    “……承蒙您看得上。”要不我走?

    “放轻松,我很快就走,”她靠在窗边回头看你,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长发,明明声音中带着笑意,脸上却一片漠然,“这段时间街上关了不少店铺呢。”

    “……”那是,那些小户商家没撑过前段时间的价格战,破产后都被吸纳去了工厂工作。

    你没敢说得太直白,只回了一句最近生意不好做。

    “粮食的价格也不低吧?”泉静子走到你的办公桌前,翻着桌上那堆近期的样刊,淡淡问道。

    “我听说,有人去周边低价收购了大量粮食在町里统一出售。”

    商人囤粮以待荒年高价出售的事自古有之,但这次那群人做得实在有些过分,连身在城中的大名都知道了。

    但你只觉得她不该来问你这件事,毕竟发生这种事又不是你导致的。再者,就算要追究责任,压力也该给到她治下的那些贵族官僚,跑到你这里来算怎么一回事啊!

    而且税改的事在前,农业上的事本就敏感,这话也你也不敢接,只能含含糊糊地答了句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这两年你倒变得不少——”听了你的回答,泉静子停下翻动样刊的手,回头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啊,找到了。”

    你有些疑惑:“找到什么?”

    只见她从书堆里抽出这期的小说刊物,翻了一下,停在了某页转身展示给你看:“我这次来,是找这个人的——三重水月。”

    你看到这一页正是百物语的连载,心中一紧:“您找他做什么?”

    “他?”泉静子短促地笑了一声,“你确定吗?”

    你抿了抿唇。宇智波一族不可能会泄露你的消息,对方可能只是随口一问。

    “是的,据我所知,三重水月是一名行居不定的忍者。他在投稿的时候就已经声明过这一点了,我们寄去的稿费都是送到一个固定地址,常常是几个月后才有人去收取这笔钱。”你一边回答一边思考大名找你做什么。

    写着出格内容的基本是那本无限流,这本就只是一篇平平无奇夹杂神鬼元素的基建文,泉静子就算要找你也应该去古庄屋问三重水月的下落啊?

    “很严密的身份设定,但是——”泉静子弯了弯嘴角,她拉长声音,似笑非笑地看着你,“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你心中不妙的预感越来越重。

    “我的记忆一向很好,赖实大概不记得了,或许他也没兴趣看这些东西。不过,我可是看过你写的第一本草子啊,”泉静子淡淡说道,“一个人的遣词造句与用语习惯很难改变。”

    “我调查过三重水月,他见过古庄屋的人,但没有见过清水屋的人。他……姑且用他吧,他和你完全不同,残疾、态度倨傲、左利手,在町中有一个固定地点接收信息,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遮掩了。”

    “我们不妨设想一下,你也知道流浪忍者的性质。一个没有任务来源的流浪忍者,找到了一份有固定收入的工作,反而不在当地定居,这是什么道理?”泉静子问。

    你想了想:“或许他在其他地方有另外的收入来源。”

    “既然这样,他就不应该选择这么引人注目的职业,而且真的会有忍者暴露自己不常住住所的忍者吗?”泉静子合上手上的样刊,掸去封面不存在的灰尘,“另外,你没有反驳我刚才对于你们二人文法使用的推测,我可否理解为你默认这一点了?”

    你莫名地冷静下来了,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泉静子:“虽然不知道您为何这么肯定,但我确实不是他,或许他确实是另有其人吧。”

    见你还在辩解,泉静子的笑容沉了下来。

    “文法相似的问题,或许只是巧合。当初那本草子,我是五年前开始写的,中途陆续中断过很多次,写了三年才写完,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时候我的写法也变过很多次。”

    你回忆起当初那本刺杀贵族的小说。

    那时候你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在惠子小姐的推荐下开始写的。

    当时你满心对随意发动战争的贵族的怨恨,又遇上了爸爸的离世,刚开始落笔的时候没有任何大纲可言,写到哪算哪儿,全是发泄之情。

    直到后期情绪逐渐稳定,你才开始在已有的基础上增添大纲和情节设定,写完了结局。

    再加上不管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那本小说都是你写的第一本,现在回想起来要让你评价的话——

    你只能用连及格线都没到来评价它。

    “我的年龄、感觉与当初相比完全不一样了,如今就是再让我写出那本草子也是做不到的事。”你几乎都要把自己说服了,“或许您从中感觉到和三重水月的相似之处,但您应该也没办法确认是我吧?否则并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地来见我。更何况三重水月所写的东西,我大多都没有见过,怎么可能写得出来?”

    “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要找三重水月,但大可直接联系他,何必舍近求远找到我这里来呢?”

    泉静子放下样刊,笑意不达眸子:“你说得确实也有道理,我并不确定你和三重水月的关系,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那些你不应该知道的东西的。”

    “但我也大可不必听你在这里狡辩,有的是方法确认——”她话音一转,向你走来,垂眸睨着你,“我把你关上两三个月,要是三重水月还在继续投稿,我就信了你如何?”

    “正好,他还在古庄屋投稿。少了一个清水屋也不耽误他,你说是吧?”

    你:……

    你暗骂一声,果然在绝对的强权面前什么都不管用。

    你也怕她真把你关起来几个月,大名关人没有理由也能找出理由。你谢罪服软一套流程下来干净又利落,最后问道:“您找我做什么?”

    她显然还在记恨刚才的事:“你承认了我却不敢信,三重水月写过那么多肉食,你莫非都违反禁令试过?”

    “……”你一脸木然,没想到刚说过的话直接变成了她手里的罪证,“不,您应该也知道,我的上一任是一位忍者。”

    对不起了,阿聪老板。

    “阿聪老板教过我很多。”你半真半假地说着,把一切都推给已经无法出来作证的阿聪老板。

    没想到泉静子却是一怔,问你:“是他?”

    你点头称是:“很多东西我都是瞎写的。”

    “可惜了,”她脸上的怔愣一扫而过,淡淡地说了句,又问你,“你当真没吃过肉食?”

    你连忙摇头,怎么可能在她面前承认自己违法了。这个世界有没有所谓的紧急避险条例。

    泉静子定定地看了你半晌,突然笑了一声:“无妨,很快你就能试试了。”

    你还没反应过来,泉静子便向门口走去:“今日来得突然,就不占用你的时间了。”

    泉静子离开了好一会儿,你才从她的话里回过味来。

    ——这么说,她是准备放开禁肉令?

    联想到她一开始提到的町中经济问题,你似乎明白了什么。

    但开放禁肉令只是饮鸩止渴,这个世界的经济制度已经在从根源上发生了变化。

    她今天来找三重水月,是否是已经试过百物语里提到过的肉食,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丝兴趣?

    你倒不愿去想若今天没把老板搬出来,她会让你——三重水月做什么。

    无论哪里,革新之人向来短命。更何况你也清楚自己的斤两,纸上谈兵也就算算了,真要去做什么事是要人命的。

    这种事最好明哲保身。

    你不乏冷漠地想。

    两个月后,城中传来消息,今年大名打算大办自己的生辰,准备在城堡中宴请各方领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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