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重建花街这件事感官很复杂,尤其是在看着这些一脸怜惜、哀叹着花街女人命运多舛却又投入争相争夺机会准备再度将其推入火海的富商时。

    花街是火之国政府规划的区域,你无法阻止它的重建,却又无法若视而不见。

    你如坐针毡,不知道会议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好不容易捱到结束,就见参会众人均面露不悦。

    令你感到不适的是,明明这些人对你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只是这么一场会议下来,你却觉得他们看向你的目光隐藏着你无法形容出来的恶意。

    就好像你也是他们评估的一件商品。

    你对此感到恐惧。

    但很快你就自顾不暇。自上次黑绝莫名其妙出手帮了你一把后让你隐隐不安的预感终于成真。

    ——黑绝再度找上门来。

    “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悄无声息出现的黑绝没有任何伪装。

    此时你刚回到自己的临时住所,黑绝以原著那副黑漆漆的模样化作人形站在你的面前,澄黄的虹膜让你联想到锁定猎物的犬科动物。

    当初的一切结束得太过匆忙,你向他暴露了不少东西。虽有预感他迟早会找上门来,但你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你死死盯着眼前的黑绝,很快恢复了常态:“你想做什么?”

    这不正常。

    在你的预想之中,你们之间的再会不应该如此的……可以说是和平?

    黑绝若是想从你这里套取情报,大可以用忍者的手段来夺取。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采取更为“便利”的方式,但既然他此刻出现在你面前摆出一副合作的态度,那么那些担忧可以暂且放下。

    “你现在的困扰和处境,我略知一二,”黑绝开门见山,“另外,向你隐藏我的目的没有意义,我没有放弃解开母亲封印这件事。”

    你面色微变,竭力保持镇定,嗓子有些发涩。

    “即使你知道你只是被她当成工具,你还是要救辉夜?”

    在原著中,黑绝曾短暂地放弃过这个目标,是宇智波斑的假死让他重新看到希望。

    正是因此,你抱着微弱的希望以为自己有机会动摇他的决心。

    你欺骗用辉夜对他毫无母子之情的由头欺骗黑绝时,他的崩溃不似作伪,再加上你隐约透露出他们注定会失败的结局,你本以为他会放弃——哪怕你可能会被他杀死。

    可如今看来,上千年的执念不是那么容易解开的。

    黑绝对你露出了一个说不出意味的扭曲笑容:“如果你也为了一件看不到结果的事努力了上千年,就会明白我的选择。”

    “现在我们谈谈合作吧。”

    你断然拒绝:“我不会帮你,我也也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能和你合作。”

    黑绝不可能不清楚这个事实,你已经开始奇怪为什么黑绝还让你这个知情人活着。

    他的神态几乎没有变化。

    对于他给出的解释,你也没有像他那悠长到看不见尽头的寿命,自然体会不到他的感受,只得在他的笑容下沉默,听黑绝继续说道:“在解除封印这件事上我们或许存在分歧,但在面对母亲提防的敌人一事上,我们应当是站在统一战线的。”

    “我们可以为了共同的敌人暂时合作,”黑绝说道,“至于能不能救出母亲,我们各凭本事。”

    把卸磨杀驴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就有点欺负普通人了。

    他似乎并不怕你将他的存在泄露出去。

    身处忍者世界回忆版本的你收到了来自疾X传的boss之一的合作邀请,去对付博X传的boss,你顿觉荒谬,感到一种奇异的错乱感。

    你垂下眼眸,字斟句酌地说道:“我当然明白自己没有选择权,毕竟你们忍者的手段层出不穷,我也早就见识过了。”

    说到这里时,你不免想起当初顶替了弟弟身份潜伏在你身边的那个不知名忍者,语气不由加重。

    “但是——”你停顿片刻以缓解情绪,“我也不理解,特意来询问我的态度对你而言是多此一举的吧?还是那句话,我并没有被合作的价值吧?”

    黑绝明明可以选择使用忍者的审讯手段——或许连忍者的手段都用不上——来撬出你脑袋里的东西。

    “我和我的兄弟并不一样,”黑绝的回答却出乎你的意料:“相比他们……甚至更多人,我很弱小,也不起眼。”

    “……?”

    “但偏偏就是我这样不起眼的人,却能在暗中悄然引导着战争……不,应该说是历史的走向。”黑绝说道这里像是在回忆往事般半抬起头。

    但只要想想他的所作所为在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他那副在你眼中犹如在炫耀着什么功绩一般的姿态和话语便令你内心升腾出无尽的恶意。

    你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竭力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压抑内心几欲作呕的厌恶。

    黑绝话音紧接着便一转,目光再度转向你:“我见过强大如因陀罗败也在阿修罗和他那群所谓的同伴的力量之下,我自己更是险些栽在了你这么一个普通人身上。所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不起眼的小人物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你那个差点将我杀死的梦境中,那个未来展示出的东西——很多东西都不依赖忍术吧?”黑绝淡淡说道。

    “由此,我的判断是清醒着的你比被控制或死去的你能起到更大的作用。那些未来之物或许就是你们逃过那群连母亲也惧怕的人的关键。更何况,你和千手、宇智波两族的关系太密切了,杀死你固然容易,但也容易暴露我的存在。”

    “你就不怕让我活着,我会告诉千手和宇智波吗?”你模糊重点,避开告诉黑绝他的猜测是否正确。

    ——大错特错,你和他一起看到的“未来”根本不是忍者世界的未来,只是一场大乱炖的梦罢了。

    你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垂眸思考起和黑绝合作的可行性。

    黑绝:“就算告诉了他们,如今能够威胁到我的也不过是那两人。他们总会死,而我也又恰好很会隐藏自己。”

    “即使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也是你对我有明确的所求,可你又能带给我什么呢?”在明白黑绝不会轻易对你动手后,你探究地看着他,“你达成目的的时间距离现在太久了,那个时候的我大概已经死了——我死之后的一切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没有拯救世界的宏大愿望。你看,一场地震足以夺去我的亲人,摧毁我的一切。意外总是会打乱我的计划。”你故意这么说。

    “什么千手、宇智波、大筒木,这个世界是你们这些仙人后裔的游乐场,而我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以前我或许还有所求,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了,就算是‘活着’我也不再执着。”

    黑绝短促地笑了一声:“你的所做所为可不是这样说的。如果你真像你所说的那样不在意一切,当初为什么拐弯抹角地针对我?又何必特意去插手五百木他们的研究?”

    “你在意这个世界,同时我的存在也让你坐立不安。”他不等你回答,便指出了你对他与辉夜的态度。

    “而且,当你面对你遇到这些问题而无能为力时,你真的不会有其他想法吗?”黑绝指出了你刚才的话里看似不起眼的地方,“我没有提过什么‘拯救世界’,你却突然提到了。这是你的愿望吗?”

    “那个时候,以为我会和你一起死亡时,想必你很安心,”他的话语甚至显得有些尖酸刻薄,“弱小的滋味很难受吧?你应当知道忍者是如何诞生的,他能做到的事,母亲自然也能做到。”

    你豁然色变。

    “和我合作,你才能活下来寻找时机阻止我,而你不会放弃。当然,如果你不再阻止我,你也有机会站在母亲的面前诉说自己的愿望。”他说。

    “……”

    这个嘴上说着自己也十分弱小的人如此傲慢。

    你却一阵阵地发冷,因为他说得没错。

    你想起原作中他也是这么凭着口舌之利引诱因陀罗等人入套。

    旁观时你总觉得一切都有缓和的余地,此刻这些套路被用在自己身上时,你才发现想要拒绝是如何的困难。

    他总能找到一个人内心最渴望的东西。

    你当然是很喜欢火影这个故事的,因为喜欢,所以意难平,所以想要阻止尚未发生的悲剧。

    但你在这个世界,却弱小得谁都能欺辱,甚至连好好活着都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而黑绝再和你交谈时看似让步了许多,甚至直接告诉你你可以不认同他的目的,你能够反悔,甚至施以重利。

    但你其实并没有选择权——要么答应,要么死亡。

    与虎谋皮,狼狈为奸。

    只可惜他不知道你并不能提供他想要的东西。

    “……你想得没错,后世对忍术的依赖并没有现在这么强,”你深吸一口气,结合你知道的剧情编造起不存在的未来,“他们制作出了一种能一击毁掉月亮的武器。”

    “辉夜重返人间后,那些来抓捕辉夜的人也随之而来,可那时候忍者已经因为神树废了一大半,侥幸逃脱的人类用那种武器击退了那些人,将被神树控制的人救了回来。”你真假参半地说,打乱时间顺序和因果关系,为黑绝编造出他想听到的内容。

    “但我做不出那种东西。我最多只能像对五百木他们所做的那样,去支持有能力做到这一切的人去研究罢了。但想要做出那种东西——并不是我现在这种小打小闹能做到的,更需要好几代人的努力和相对安稳和平的环境。”

    在这个雷之国的对月球宝具还没被研究出来的世界,你知道自己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因此连声音都隐隐战栗了起来。

    亲人的去世、大名所代表的制度的威胁、死气沉沉难以跨越的社会阶层壁垒、死于天灾和落后医疗的阿彩、为了花街利益争抢得失态的豪商……

    你明白自己的弱小,你的生死仅在他人的一念之间。

    而如今你面前摆着一颗裹着糖果的毒/药,你无法拒绝它的诱惑。

    或许,人是会变的,包括你。

    你凝视着黑绝那双莫测的澄黄双瞳,一开始被黑绝胁迫的不忿已然平息:“你要是觉得这笔交易划算的话,就向我证明你的诚意。”

    你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开空头支票,很多人都会拒绝。

    但出于之前隐隐在黑绝身上感受到的不对劲而带来的预感,你觉得他并不会拒绝你的要求。

    果然,黑绝只是定定地盯着你,而后用一种微妙的语气道:“和平的环境?”

    你正准备开口,就听黑绝说道:“本来也无所谓了。既然你要见到我诚意——”

    “那就谈谈你最近所困扰的那件事吧,”黑绝意有所指,“火之国大名上次来找你时已经想要杀了你,不过有人劝阻了她。她察觉出商人壮大后可能会出现的危机,还有那些脱离家庭外出工作的女工,这一切都让她不安。”

    “这一次的灾后重建,你想要做什么的话,是个机会。”

    你想起上次泉静子来时你们那诡异的对峙,不由一愣:“杀了我,为什么?”

    黑绝在暗处窥伺着这个世界,探知大名的打算对他而言是很容易的事。

    问题是你为何会激起泉静子的杀心,你们之间明明并无交集。

    黑绝道:“她身边那个女官深得她重用,甚至因为泉静子的以女子之身参与了朝中之事,而且她还是平民出身,火之国数百年都没有这样的事。”

    “她自己夺位做了大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拉拢到不少贵族的支持。可泉静子又让那女官担任高位官阶,已惹得不少贵族公卿不满,当然也很清楚不可能再将你提拔入仕。若激起那些人的反对,她自己也可能会步入她父兄的前尘。”

    “无法将你收为己用,又不能保证你不为他人所用。那么无论你提到的那些是你的还是水无月的,只要是那些东西只存在于你的脑中,她的选择就很明显了。”

    在黑绝说到朝中局势时,你便意识到背后原因,又注意到了他所说的劝阻之人。

    “劝说她的人……”你不由怔愣着。你已经知道她是谁,心底却受之有愧。

    你与由美的交情其实并不深,却屡屡受她搭救。

    “泉静子本为了名正言顺地提拔那人,找了一个贵族准备收养她,但后来此事不了了之了,”黑绝讲起这些事就兴致缺缺,他抬眸扫了你一眼,提出了他的要求,“你说的那些条件,今后我不会再主动插手国与国间的纷争。至于你能做到什么程度,我也要看到结果。”

    你想了想,又道:“如果你真的做到你所说的话,那我离开火之国,你也不可阻拦。”

    他忽而嗤笑道:“你确实应该离火之国远点,而且你该担心的不是我。”

    你默然。

    确实,若要离开火之国,最大的危机恐怕是泉静子。

    黑绝说完就离开了,你一个人静静思考起刚才黑绝所说的机会。

    什么机会?

    泉静子所忌惮的,无非是逐渐壮大冒犯权威的商人阶级、你所了解的知识,以及逐渐走向崩溃的传统经济及其这一切对她统治的威胁。

    作为这个国家目前最高的统治者,她能在社会生产力第一次飞跃提升时就察觉到对她统治的威胁而非沉溺于眼前获取巨额财富的短暂安宁,你其实是有些讶异的。

    因此你更加无法理解她会因由美的劝阻而放弃杀你。

    这对她而言是个百害无利的选择,你不信她看不出来。

    那么,在她对你本就有着杀心、你又想离开火之国的情况下,你的机会究竟在哪里?

    因为她忌惮商人,所以献上全部家财投靠她以表忠心?

    开玩笑,怕不是最后会人财两失……

    等等!

    你突然回头看向了过去花街所在的方向,霎时间明白了什么。

    黑绝说的“困扰”,或许并非是你想离开都城一事,而是让你心烦不已的花街用地的修缮。

    亦或者两者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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