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吃席过后,牡丹果真如宋兰君所料,她带着身边丫鬟翡翠。翡翠是王夫人送给儿媳宋牡丹的大丫鬟。

    翡翠扶着宋牡丹来到宋家六姐妹跟前,

    牡丹笑着寒暄:“妹妹们老远跑来,大姐好久没这么和你们玩耍,一会儿我们到东边的小香阁逛逛,觉得如何?”

    宋兰君不冷不淡的应下,她不看牡丹一眼径直带着四妹宋莲珠走前头。

    宋牡丹本想叫住二妹,但没开口。她叹息一声,知道兰君生自己的气。就因为上回和兰君争了。兰君隔天就对她爱搭不理,

    她不觉想:“二妹真是记仇的姑娘,一点小事儿能记上十天半月的。本就是一家人何苦互相排挤?”

    剩下几个姑娘。当属康小鹿最懵逼,她歪着头看她们。心想:“气氛有些古怪啊?”

    宋秋桂低着头,她含蓄的笑着对大姐打声招呼,接着就沉默不语。她满目担忧,

    宋牡丹让翡翠带着两个孩子,几人跟着兰君的步子一路到街市东边的小香阁。小香阁是茶馆,内置小亭,假山花园,楼中央还有一只圆台。圆台上有戏班子演出,

    小香阁装潢的墨香雅致,小厮在每个厢房点上鹅梨香。幽幽香气有些甜味,弥漫于空中。宋牡丹笑着说:“我们来品茶吟诗如何?”

    宋牡丹一说出这话,宋兰君先是疑惑。她不解得看着大姐,因为在场的姐妹都晓得牡丹没读过书。

    宋牡丹的大丫鬟翡翠,二等丫鬟福东,福北。福东福北是一对堂姐妹。屋外跑腿进屋,他端着一只白瓷盘子。

    白瓷盘子有六只茶杯,跑腿给每个姑娘跟前摆好。接着跑腿静悄悄的退出去,

    “可以,牡丹,你说引子。大伙儿来作,”兰君端起茶杯,轻轻吹口气。

    宋牡丹低眉思虑一会儿,她的发鬓高高挽起。只留耳边碎发是标准的妇人打扮,令她看上去成熟许多。

    “我们今个儿用花作诗,分为两轮一轮。胜者有奖,”

    牡丹话落,宋莲珠争先开口说:“我先来,最是抢风头的好时机,”

    莲珠将茶水一饮而尽,她擦擦嘴道:“秋来万里云,高远风起霜,桂香未人寻,华尽入草泥。”

    几个妹妹们拍手叫好,宋兰君却道:“四妹,你又偷懒了,作出如此没水准的。”

    接着宋秋桂说:“让我也来一个!”

    秋桂喝完茶,差点被呛到。她挽着莲珠的手说

    “人间三月百花开,公子误入桃花庵。花红叶绿落英哀,独留暗香夜袭岸。”

    宋家几个妹妹们拍手称好,接着康小鹿为难了,她前世没读过多少书。于是,康小鹿想破脑袋,

    憋出几个字来:“君子爱兰花,芳香宁致远。幽兰生幽谷,他爱我也爱!”

    几个姑娘笑的花枝乱颤,尤其是宋莲珠,她敲打折梅的脑袋瓜:“用功读书,以后出去别再说‘他爱我也爱’”

    宋折梅见几个姐姐都笑了,她尴尬极了茶也不想喝,只陪笑两声。心想:“写诗还不如炒菜呢!以后再也不参加这种诗会了!”

    宋牡丹应下,她一口喝完茶想了想道:“红梅生冬日,雪压枝头上。幸有梅花陪,苍雪有红颜。”

    牡丹说完,桃酥见没人说了。她想了半天然后说:“大国兴盛牡丹贵,红紫粉白叶子绿。一朵人间富贵花,开遍满满满京城。”

    宋兰君点头,她扫了众人一圈儿,“都完了就轮到我咯!”

    莲珠起身到二姐身后,她揽住二姐的肩膀,撒娇着说:“二姐,快快说。我最想听你的诗。”

    兰君笑了笑,抿一口茶水。

    “让我酝酿一番情绪,”

    “芙蓉仙子生淤泥,倩影宛宛水央立。不落红尘守清欢,轮回世间一缕香。”

    几个姐妹都笑的开心,最后牡丹说:“大家都作的好,这样,我们每个人都得奖励!”

    宋折梅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扶一把额头。

    “幸好大姐没把我单领出来,太丢人了。”

    说罢牡丹让婢女拿出几个玉佩,一共六只白玉玉佩,宋秋桂见状心里明清。

    “其实大姐说分出个头榜只是打趣,她本来就准备了六份礼物。”

    翡翠恭敬将玉佩分给宋家姐妹们。宋桃酥接过玉佩就往嘴里送,

    兰君看了一眼玉佩,上好的东北料子。一只得一百多两银子,她笑着说:“牡丹,你真是破费了。”

    牡丹拉起宋兰君的手,然后牡丹让几个婢女退下去,她对兰君道:“二妹,你还在生大姐的气!我再多不好也是你大姐,我们就六个姐妹。好好的相互照应才是,你呀能否帮大姐一个忙?”

    兰君眼睛亮堂堂的,她笑意盈盈道:“大姐,我是小气些,但我最在乎家里人。家里那些小事儿我是不会放心头。你什么尽管和我说就是,我能帮就帮。”

    牡丹喜上眉梢:“兰君,你厉害些,你能让妹妹们进柘兹堂读书,能否帮大姐一把,把你两个外甥外甥女送里头?”

    宋兰君喝了点茶,她眉头一挑。

    “这个到简单,只是两个小娃子太小了,你明年再来找我说。”

    “我不是心气小的人,我们家里一路走来哪样不是靠我?不过我乐此不疲,为家里为你们,我已经做了能做到的所有。但我终究不是神仙,你们习惯靠我,那日后怎么办?”

    宋兰君一声下,几个姑娘面面相觑,大家都不知道二姐是怎么了。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变了,

    宋兰君似乎很疲惫,她强撑着身体,脸色有些白。

    她无奈且悲哀的说:“你们几个都不笨,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那都没关系,二姐慢慢的教。有一天我走了,或者死了。你们如何立足?我保护不了你们一辈子,”

    宋桃酥蓦地哭了,她上前紧紧抱住二姐,嘴里喊着:“我不要离开二姐!”

    宋莲珠道:“我们能自己保护自己,二姐如果有一天你不在我们身边,我们也能照顾好自己。”

    宋秋桂迎合着说:“二姐,你脸色好差!这么多年为家里操劳。小心身子垮了。”

    宋牡丹听出二妹的意思,她不禁脸颊一红。“兰君,你说得是,有什么事儿,总是第一个来找你。我也要动动自己脑筋办事儿……”

    宋兰君握紧牡丹的手,她嘱咐道:“你们想要离开李大老爷家,就只能靠考功名,你相公是个文弱书生学识理应不浅。只是小时身体娇弱才没去科举,你回了家可要好好督促李公子。”

    “你们若是不能走科举一条路,也可以日后和三妹开胭脂铺。只是你们人在别人屋檐下,要注意行事。”

    宋牡丹连连点头记下了兰君的话。

    宋兰君最后看了一眼姑娘们,她桃花潭水般的眸子波光潋滟,似乎在做告别。

    她缓缓闭上眼去,嘴皮子发抖,心想着:“我的姐妹们,能做到我都做了,该说得我也说了。二姐该走了,你们要好好的活着!经年以后二姐会回来寻你们”

    最后,兰君扯出笑容,她道:“天色不早了,牡丹,我们该回去了,莲珠她们明个还要上学。”

    说罢,兰君带着几个妹妹们先行离开,宋牡丹送妹妹们到门口。

    “兰君、秋桂、莲珠、桃酥、折梅,回家早点睡吧,下回有时间再聚!”

    “好!大姐”

    ——————五石散一案

    “报,县老爷,东坊有人检举了一家黑心作坊,是做五石散的!”

    腾严华紧锁眉头,捂住额头很是焦虑。

    五石散是朝廷禁物,只要沾上一点五石散便可倾家荡产,疯疯癫癫不像人样。大梁严禁此类物品,但依旧有人为了荣华富贵铤而走险。

    “被抓到了可是灭三族的!真是胆大包天,敢在本官人的地盘扰乱纪律。”

    藕子眼珠子一转,他道:“县老爷,东坊五石散是谁检举的?”

    腾严华问小厮:“是谁检举的?”

    小厮道:“是怡芳苑的宋兰君,宋医生检举的!”

    腾严华敷了敷胡须,他若有所思道:“宋医生?那个挺厉害的孤女医生,”

    小厮点头:“是,就是宋医生。”

    藕子说:“让宋医生来一趟,问问她是如何知道的?她有证据证明东坊做黑勾当吗?”

    腾严华在脑海里寻找宋兰君的影子,他道:“宋兰君是个聪明人,虽然是个姑娘,心性奇高。机灵的不比男人差,我只见过她几面。却给我留下很大印象。”

    “我记得有一次我带着夫人去花朝节庙会,这宋兰君掐着点偶遇我们。”

    藕子道:“那是当然,据说宋医生家里六个孤女,大姐是李武哥哥李文的儿媳妇。她们若是不聪明不攀人,早就被吃抹干尽。”

    “那窦家那案子调查的怎么样了?”

    藕子说:“窦家和陈月芳我都派人去调查了,陈月芳在饥荒之后就没人知道下落。我们就去了陈月芳以前做买卖的铺子搜查,

    “果真发现许多画押的楔子。通过这些楔子摸到了满芳楼的老鸨,满芳楼的老鸨就私下收人贩子拐来的闺女。”

    腾严华道:“那满芳楼是哪儿?”

    “在一处小地方,不在县中。我们去了满芳楼,结果是满芳楼的姑娘们都被饥荒的人煮来吃了,地上满是人骨……”

    腾严华摆手道:“哼,要不是那群饭桶,想要讨好上头的巡抚,大笔大笔征收钱。正好遇到旱灾,让粮食上涨”

    藕子小心翼翼问:“老爷,这是?”

    “朝廷和漠北的叛军打仗,为了集齐银钱让各巡抚大把大把收刮民财。”

    藕子叹息一声,他虽是个唯利是图的,也存有点良心。

    “最甜的是上头的大老爷大官人,最苦的是百姓啊!人都被吃掉了,剩的满地白骨。”

    腾严华冷哼一声说:“本官,当官二十年我算是清廉官了!不入朝中你永远都看不见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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