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志兰的狂笑如夜枭号叫，崔巍却是听不见，他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仿佛坠入万丈深渊，厉风突起，把他手中的风灯吹向天际。刚刚，他不过要替李元夕裹紧披的毯子，可他的手还未搭上毯角，她就直直跌了下去。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揽她，却被巨力扯住，不但没扶助李元夕，连他也摔绊在地。
好容易挣爬起来，他立刻去拉李元夕。李元夕感觉到了，也知道自己应该用力，可她却无力可使。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浑身的力气都抵挡不住腹下的巨疼，她的脸色登时苍白，连眼睑也抬不起，她很想跟崔巍说点什么，比如“不要担心”之类的，可她无法开口，牙关正在要紧。
她只好试着抬手，想拉住崔巍的手，可手指颤个不停，莫要说抬，连挪也挪不动。她不甘心，凝力一抬，不料身下又是一阵裂疼，她再扛不住，即刻落手，如砸下的冰雹，粘在地上，又重又轻，又湿又飘。
“元夕——”
崔巍的吼叫，唤醒了呆若木偶的路通，刚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却又好似没看见。
其实今晚来戴家义庄前，袁志兰就发过一次疯，她要他即刻就同她成亲。路通自是不肯，他已接到吕通天送来的消息，他要去救他的搭档。
被他拒绝，袁志兰登时变脸，把房里砸了个稀巴烂，又拿马鞭狂抽路通，后来抽累了，才去了沐房沐浴。路通这才趁机跑出马行，行中的护卫马夫也听闻了消息，不放心他，便都跟着来了。
虽是迟了些，但也算壮了人场。完事，他带着众人善后，分兵两路，一队护送戴承宗与那婢女，一队押解戴天骄与孟饶。不料出了庄子，刚拐上大路，就遇见了袁志兰。
她是一个人来的。她悔愧万分地请路通原谅她，说她不懂事，还保证再也不会。
看着她含泪的双眸，路通的心软成春水，立时就应了，以至于她提出要来跟李元夕致歉，他也不疑有他，应承下来。
他认为很好，认为是否极泰来。一个是他的生死搭档，一个是他的心悦佳人，之前种种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大家能和睦相处，再好不过。
可是！
见李元夕倒地，袁志兰又拿出一把匕首，还要再刺，说时迟那时快，路通飞起一脚，就把袁志兰踢飞出去。
“砰”，她撞上了墙，却无大碍，起身后捡起地上的匕首，又冲向李元夕。
她双目赤红，口中大喊，鬓发凌乱，如嗜血怪兽。
看着她，路通难过万分，她怎么成了这个模样，她怎会变得如此凶残，她还是他心目中的那个她吗？
答案来不及想出，他已抬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拧一折，就卸了她的刀，也废了她的力。
这是他第一对她动手，之前她多闹多凶多伤他，他都概不还手，他认为，男人嘛，就要让着自己的女人。
可现在，他对自己的坚持生了深深的怀疑。
*
转眼就是立冬。
自立冬当日下过一场细雪后，天空时不时就落些鹅毛雪片，朔风更是一日烈过一日。是以，博州府的大街小巷，甚是冷清，人人宅家，户户闭门。
济仁堂也合上半扇木门，另一半以厚棉帘子遮掩。堂中生起火炉，炉上烤着橘子，炉边围坐两人，陈舒念与汪嘉平。
陈舒念捧着茶盏，轻声道：“我不等了。嘉平，咱们成亲吧。”说着，把手里的茶盏递给身边的男人，“你若愿意，就喝了这盏茶。”
汪嘉平一怔，犹豫着垂下了双眸，他不是不愿意，只是彩礼尚未备齐，云饼店也未重新营业，现在的他，可谓是光杆司令一个，只剩一颗真心。
真心不易，可过日子只有真心不成，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都得真金白银。
他不愿委屈了陈舒念。
似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陈舒念又道：“我不委屈。世人都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可真能如愿的又有几人？你我同心，已然难得，现在能成亲，更是幸上之幸。成亲就是一家人，不分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咱们一起，还会有很多。”
汪嘉平犹是不忍，可陈舒念的话都到这儿了，再拒绝，就要伤她的心了。
他接过她手里的茶，一饮而尽，放下茶盏，对她道：“舒念，该给你的，我一定都给你，连本带息地给你。”
他说的是彩礼，现在付不出出，可以后付，这在博州府也是有成例的。不说别人，知府夏伯渊当年取夫人，正是穷秀才一个，莫说彩礼，连宴席都办不起，可夏夫人不计较，还是跟了他，直到他进士及第选了官，这才补足了十年前就该下的聘，不过是加倍。
陈舒念自是听懂了，轻轻点头，继而提起成亲种种事项。陈舒念是独自在博州府，并无亲友，汪嘉平已同汪家断了往来，两个孤孤单单的人，决定免了繁俗复仪，只请最贴己的朋友，一起吃个席就好。
说到贴己密友，汪嘉平只有两三个同窗，陈舒念这边则顶数李元夕。
“元夕能来吧？”
陈舒念没有回答汪嘉平的问题，只是靠到他身边，紧紧抱住了他。
*
好友的叹息与无奈，李元夕都不知道，因为她正在安睡，如羽的睫毛静静铺在眼下，如蝴蝶停驻潭侧。
崔巍守着她，半个时辰帮她翻身侧卧一次，她不声不响，不挣不闹，安顺如白兔。
她已经睡了月余，似是要把之前落下的睡眠都补回来，全不管亲友的呼唤与挂念。
“你不要太任性，啊！快起来，我的寿宴还等着你张罗呢！”
“妹妹，你看看琪儿，都说侄儿像姑，你快跟他比比，你们的手好像呢。”
“大捕快，你可还欠着我的账！一笔一笔都在这儿，你不能耍赖皮，快拿银子来。”
“捕快姑姑，我给你带了江米条，我做的，你尝尝，比父亲做的如何？”
“元夕，打伤嘉平的贼人还没捉到，你说过的，要亲自查，你可要说话算数。”
“我的儿，你快睁开眼，不许调皮，更不要吓我，我带你去吃鱼生，啊。”
…………
还是崔巍替她谢过众人：“让她睡吧，睡够了就起来了。她说过，此生最大心愿之一，就是睡到风吹睫毛自然醒。”
话虽如此说，私下崔巍的念叨一句也不少，但都搁在心里。他知道，她能听见，也都听见了。
这日，崔巍正给李元夕李元夕擦脸，就听有人叩门。不等他出去迎接，来人已熟门熟路地登堂入室。
是吕通天。
“崔老板，我这人呢，钱财上甚紧，跟你我就不等了，你把洪青、博成两人的柴米钱结了吧。”说着，从怀里拿出张纸条，往崔巍面前一晃，“哪，一共是一两八钱，不多。”
一两银子两石米，足够一个小孩一年的口粮，这才不到两个月，就算洪青跟博成一日六餐也吃不出来啊。
不过，崔巍不计较这些，待给李元夕擦完手，就拿了银子给吕通天。
吕通天也不客气，连零也不找，只丢下句“年前还得算一回”就走了。
崔巍又给李元夕擦了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吕通天的言外之意。
他是在变着法地赶人啊。也是，洪青、博成本就是崔家花糕的人，老放在慈幼堂不合适。
崔巍坐在床侧，望着李元夕，忽然记起她说过，要照顾洪青一辈子。
这是她因他而许下的诺言，理当由他履行。
想到这里，崔巍心中一动，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于是待江宁又带着博安、博方过来时，他就请江宁替他去了趟慈幼堂，把洪青与博成接了回来。
“重新营业，还卖花糕？”听了崔巍的话，博成不自信地重复了一遍，脑中响起的却是那句“崔家花糕吃死人啦！”
崔巍道：“是！一开始生意不会好，慢慢来。府衙已经张榜，为我们做了澄清，接下来就得靠我们自己了。若就此不做花糕，可就是默认那些污水，中了恶人的圈套。”
江宁道：“对，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做起来，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人人心里有杆秤，也都揣着面镜子。”一顿，又道，“百味斋的生意，大不如前。眼下冬腊月，往年正是订喜饼的高峰，需提前付定金才成，今年九折优惠，每日还剩呢。”
博安接口道：“我去附近送货，听人说，他们把剩下的自己吃，可天天吃也腻啊，就送给四邻，可也不能总送，现在已经减少蒸屉了，好像少了一半还多。”
博方点头表示附议，他的手脚好了许多，已能拄拐下地了，此刻就坐在博安身边。
闻言，崔巍一默，显然出乎意料，他刚想多问几句，就听洪青突然开口道：“花糕，做花糕，去店里呀，在这做什么！”
众人均是一愣，齐齐望向洪青，脸上都挂着问号，这是洪青说的吗？他从来没说过整话，连词都甚少说，整日闷着，不了解的人都拿他当哑巴。
崔巍先反应过来，问洪青：“你是说，要去店里，哪个店啊？”
“崔家花糕啊，你不是老板吗？我记得是你呀，李捕快带我来的。”洪青打量着崔巍，又看了看周围，问博成道，“你的账本呢，你不都是天天揣在怀里吗，睡觉都要枕着！”
博成眨了眨眼：“我是谁，你知道我的名字？”
洪青挠挠头，“啊”了一声，急道：“博成，对，你是博成。”
“你好了呀！啊！”博成扑过去，抱住洪青。
崔巍与江宁对看一眼，对陈舒念的医术更加佩服，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给洪青调药，精诚所至，病去如风快。
洪青不知道这些，也不关心，他只是又把众人看了一遍，问道：“李捕快呢？她不是最爱花糕吗？我做给她吃！”
这话众人都没有回答，也没法回答，崔巍黯然起身，去隔壁，又该给李元夕翻身了。
可是，刚走到门口，他就愣住了，床上没有人！他冲到床前，伸手探摸，确认无人。
“元夕——元夕——”崔巍颤声道。
听到他的喊声，众人都奔了过来，见状俱是一惊，遂分头寻找。
正乱着，就听一声朗笑自厨房传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揽她，却被巨力扯住，不但没扶助李元夕，连他也摔绊在地。
好容易挣爬起来，他立刻去拉李元夕。李元夕感觉到了，也知道自己应该用力，可她却无力可使。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浑身的力气都抵挡不住腹下的巨疼，她的脸色登时苍白，连眼睑也抬不起，她很想跟崔巍说点什么，比如“不要担心”之类的，可她无法开口，牙关正在要紧。
她只好试着抬手，想拉住崔巍的手，可手指颤个不停，莫要说抬，连挪也挪不动。她不甘心，凝力一抬，不料身下又是一阵裂疼，她再扛不住，即刻落手，如砸下的冰雹，粘在地上，又重又轻，又湿又飘。
“元夕——”
崔巍的吼叫，唤醒了呆若木偶的路通，刚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却又好似没看见。
其实今晚来戴家义庄前，袁志兰就发过一次疯，她要他即刻就同她成亲。路通自是不肯，他已接到吕通天送来的消息，他要去救他的搭档。
被他拒绝，袁志兰登时变脸，把房里砸了个稀巴烂，又拿马鞭狂抽路通，后来抽累了，才去了沐房沐浴。路通这才趁机跑出马行，行中的护卫马夫也听闻了消息，不放心他，便都跟着来了。
虽是迟了些，但也算壮了人场。完事，他带着众人善后，分兵两路，一队护送戴承宗与那婢女，一队押解戴天骄与孟饶。不料出了庄子，刚拐上大路，就遇见了袁志兰。
她是一个人来的。她悔愧万分地请路通原谅她，说她不懂事，还保证再也不会。
看着她含泪的双眸，路通的心软成春水，立时就应了，以至于她提出要来跟李元夕致歉，他也不疑有他，应承下来。
他认为很好，认为是否极泰来。一个是他的生死搭档，一个是他的心悦佳人，之前种种恩怨，就此一笔勾销，大家能和睦相处，再好不过。
可是！
见李元夕倒地，袁志兰又拿出一把匕首，还要再刺，说时迟那时快，路通飞起一脚，就把袁志兰踢飞出去。
“砰”，她撞上了墙，却无大碍，起身后捡起地上的匕首，又冲向李元夕。
她双目赤红，口中大喊，鬓发凌乱，如嗜血怪兽。
看着她，路通难过万分，她怎么成了这个模样，她怎会变得如此凶残，她还是他心目中的那个她吗？
答案来不及想出，他已抬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拧一折，就卸了她的刀，也废了她的力。
这是他第一对她动手，之前她多闹多凶多伤他，他都概不还手，他认为，男人嘛，就要让着自己的女人。
可现在，他对自己的坚持生了深深的怀疑。
*
转眼就是立冬。
自立冬当日下过一场细雪后，天空时不时就落些鹅毛雪片，朔风更是一日烈过一日。是以，博州府的大街小巷，甚是冷清，人人宅家，户户闭门。
济仁堂也合上半扇木门，另一半以厚棉帘子遮掩。堂中生起火炉，炉上烤着橘子，炉边围坐两人，陈舒念与汪嘉平。
陈舒念捧着茶盏，轻声道：“我不等了。嘉平，咱们成亲吧。”说着，把手里的茶盏递给身边的男人，“你若愿意，就喝了这盏茶。”
汪嘉平一怔，犹豫着垂下了双眸，他不是不愿意，只是彩礼尚未备齐，云饼店也未重新营业，现在的他，可谓是光杆司令一个，只剩一颗真心。
真心不易，可过日子只有真心不成，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都得真金白银。
他不愿委屈了陈舒念。
似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陈舒念又道：“我不委屈。世人都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可真能如愿的又有几人？你我同心，已然难得，现在能成亲，更是幸上之幸。成亲就是一家人，不分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咱们一起，还会有很多。”
汪嘉平犹是不忍，可陈舒念的话都到这儿了，再拒绝，就要伤她的心了。
他接过她手里的茶，一饮而尽，放下茶盏，对她道：“舒念，该给你的，我一定都给你，连本带息地给你。”
他说的是彩礼，现在付不出出，可以后付，这在博州府也是有成例的。不说别人，知府夏伯渊当年取夫人，正是穷秀才一个，莫说彩礼，连宴席都办不起，可夏夫人不计较，还是跟了他，直到他进士及第选了官，这才补足了十年前就该下的聘，不过是加倍。
陈舒念自是听懂了，轻轻点头，继而提起成亲种种事项。陈舒念是独自在博州府，并无亲友，汪嘉平已同汪家断了往来，两个孤孤单单的人，决定免了繁俗复仪，只请最贴己的朋友，一起吃个席就好。
说到贴己密友，汪嘉平只有两三个同窗，陈舒念这边则顶数李元夕。
“元夕能来吧？”
陈舒念没有回答汪嘉平的问题，只是靠到他身边，紧紧抱住了他。
*
好友的叹息与无奈，李元夕都不知道，因为她正在安睡，如羽的睫毛静静铺在眼下，如蝴蝶停驻潭侧。
崔巍守着她，半个时辰帮她翻身侧卧一次，她不声不响，不挣不闹，安顺如白兔。
她已经睡了月余，似是要把之前落下的睡眠都补回来，全不管亲友的呼唤与挂念。
“你不要太任性，啊！快起来，我的寿宴还等着你张罗呢！”
“妹妹，你看看琪儿，都说侄儿像姑，你快跟他比比，你们的手好像呢。”
“大捕快，你可还欠着我的账！一笔一笔都在这儿，你不能耍赖皮，快拿银子来。”
“捕快姑姑，我给你带了江米条，我做的，你尝尝，比父亲做的如何？”
“元夕，打伤嘉平的贼人还没捉到，你说过的，要亲自查，你可要说话算数。”
“我的儿，你快睁开眼，不许调皮，更不要吓我，我带你去吃鱼生，啊。”
…………
还是崔巍替她谢过众人：“让她睡吧，睡够了就起来了。她说过，此生最大心愿之一，就是睡到风吹睫毛自然醒。”
话虽如此说，私下崔巍的念叨一句也不少，但都搁在心里。他知道，她能听见，也都听见了。
这日，崔巍正给李元夕李元夕擦脸，就听有人叩门。不等他出去迎接，来人已熟门熟路地登堂入室。
是吕通天。
“崔老板，我这人呢，钱财上甚紧，跟你我就不等了，你把洪青、博成两人的柴米钱结了吧。”说着，从怀里拿出张纸条，往崔巍面前一晃，“哪，一共是一两八钱，不多。”
一两银子两石米，足够一个小孩一年的口粮，这才不到两个月，就算洪青跟博成一日六餐也吃不出来啊。
不过，崔巍不计较这些，待给李元夕擦完手，就拿了银子给吕通天。
吕通天也不客气，连零也不找，只丢下句“年前还得算一回”就走了。
崔巍又给李元夕擦了手，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吕通天的言外之意。
他是在变着法地赶人啊。也是，洪青、博成本就是崔家花糕的人，老放在慈幼堂不合适。
崔巍坐在床侧，望着李元夕，忽然记起她说过，要照顾洪青一辈子。
这是她因他而许下的诺言，理当由他履行。
想到这里，崔巍心中一动，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于是待江宁又带着博安、博方过来时，他就请江宁替他去了趟慈幼堂，把洪青与博成接了回来。
“重新营业，还卖花糕？”听了崔巍的话，博成不自信地重复了一遍，脑中响起的却是那句“崔家花糕吃死人啦！”
崔巍道：“是！一开始生意不会好，慢慢来。府衙已经张榜，为我们做了澄清，接下来就得靠我们自己了。若就此不做花糕，可就是默认那些污水，中了恶人的圈套。”
江宁道：“对，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做起来，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人人心里有杆秤，也都揣着面镜子。”一顿，又道，“百味斋的生意，大不如前。眼下冬腊月，往年正是订喜饼的高峰，需提前付定金才成，今年九折优惠，每日还剩呢。”
博安接口道：“我去附近送货，听人说，他们把剩下的自己吃，可天天吃也腻啊，就送给四邻，可也不能总送，现在已经减少蒸屉了，好像少了一半还多。”
博方点头表示附议，他的手脚好了许多，已能拄拐下地了，此刻就坐在博安身边。
闻言，崔巍一默，显然出乎意料，他刚想多问几句，就听洪青突然开口道：“花糕，做花糕，去店里呀，在这做什么！”
众人均是一愣，齐齐望向洪青，脸上都挂着问号，这是洪青说的吗？他从来没说过整话，连词都甚少说，整日闷着，不了解的人都拿他当哑巴。
崔巍先反应过来，问洪青：“你是说，要去店里，哪个店啊？”
“崔家花糕啊，你不是老板吗？我记得是你呀，李捕快带我来的。”洪青打量着崔巍，又看了看周围，问博成道，“你的账本呢，你不都是天天揣在怀里吗，睡觉都要枕着！”
博成眨了眨眼：“我是谁，你知道我的名字？”
洪青挠挠头，“啊”了一声，急道：“博成，对，你是博成。”
“你好了呀！啊！”博成扑过去，抱住洪青。
崔巍与江宁对看一眼，对陈舒念的医术更加佩服，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给洪青调药，精诚所至，病去如风快。
洪青不知道这些，也不关心，他只是又把众人看了一遍，问道：“李捕快呢？她不是最爱花糕吗？我做给她吃！”
这话众人都没有回答，也没法回答，崔巍黯然起身，去隔壁，又该给李元夕翻身了。
可是，刚走到门口，他就愣住了，床上没有人！他冲到床前，伸手探摸，确认无人。
“元夕——元夕——”崔巍颤声道。
听到他的喊声，众人都奔了过来，见状俱是一惊，遂分头寻找。
正乱着，就听一声朗笑自厨房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