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呼啸，烛光颤颤，戴天骄抿唇蹙眉。她正在看账簿，越看脸色越寒，这寒却冻不住账页上的字符，那一页页的字数如积雪消融，越来越小，越来越少。
侍立账桌侧的王掌柜，悄悄抬头看她，见她冷眉冷眼，心中不觉发紧，想好的话都挤到嗓子眼了，却不敢开口。但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一咬牙，一发狠，决定竹筒倒豆子，开门见山。
“大小姐，在下不才，已无法胜任掌柜一职，特请告辞。”
说完，他深深吐口气，无声的，同时竖起耳朵，准备接受少东家的斥责或挽留。但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百味斋，不管对方说什么，怎么说，也绝不动摇。
不料，什么也没发生，戴天骄不气不怒，她拈起一页账簿，道：“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这是应允了？王掌柜有点儿不敢相信，可对方没有反驳，也未款留，想必看在他兢兢业业五年的份上，不再难为他。
“大小姐同意的话，等腊八盘完年账，我就回去了。”
“我知道了，你去吧，今儿的账没问题。”戴天骄已看到账簿最后一页，吩咐道，“让当值的伙计们再检查一遍门户。”
王掌柜应着，退出了账房。
他一走，戴天骄就抬起了头，唇边浮起一丝冷笑。她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慢喝完，把账簿拢好，起身披了大氅，喊过挑灯笼的小丫头，主仆二人回了她住的跨院。
一进院门，就见正房前立着个人影。不等戴天骄开口，那人已笑着迎了上来：“戴小姐，小生恭候多时了。”
“汪公子，都这晚了，您该回府才是。小心汪员外家法伺候。”
戴天骄出事后，虽拿银子赎罪赎罚，胡推官也未张榜公布，可汪家还是知道了。汪员外立时就要替三子汪嘉阳退亲。汪嘉阳不愿意。
他认为，戴天骄名声虽有败坏，可姿色还在，身价也在，他在此时坚持娶她，是对她的恩惠，她会更加服帖，会更听话。至于她的手腕，不用到他身上就好，若成亲后她不收敛，再以其名声有污休了就好。那时，错在她，不在他，她的陪嫁一分也别想拿回去。
他的主意一定，却不妨媒人嘴碎，一通八卦，这“退亲”的口风就落进了戴天骄的耳中。
这却正合她意，于是愈发冷淡，而汪嘉阳为了证明他心坚贞，只好热脸相迎。
当下听了戴天骄的话，汪嘉阳遂陪着十二分小心，笑道：“我爹老糊涂，别管他。是我要娶你，我愿意，谁也管不着我。”
“你的愿意就是说说罢了。”戴天骄不看他，径直往卧房走，“听得见，看不着，谁信哪。”
汪嘉阳打发走了小丫头，紧紧跟上去，提高声音道：“你要怎样才信呢？我只恨我这颗心不能掏出来给你看。”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中。
戴天骄立在榻前，自顾脱大氅。汪嘉阳凑上来，替她收了挂在衣架上。
“我的大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单凭吩咐，小生无有不遵。”说着，就去牵戴天骄的手。
戴天骄闪开他，寒声道：“我想要你的命，你给吗？”
汪嘉阳噎住。
戴天骄继续道：“夫妻同心，可以命换命，你愿意用你的命换我的命吗？”
不愿意。自是不能如实说，沉默也不行，汪嘉阳决定扯皮，换过话题。
“看你，天骄，一口一个命的，多吓人。大晚上的，咱不说这个。——看，这是什么？”他拿出一只锦囊，郑重打开，递到戴天骄面前，“上好奇楠香，冬日用最好了，咱们试试啊。”
戴天骄不睬他：“汪公子，我不会添香，你还是另寻红袖吧。”
闻言，汪家阳有些耐不住了，这都多少天了，他天天来俯低做小的，怎么就连句好话也捞不到呢！
他盯着戴天骄，心道：不过个伤人未遂的凶犯，有什么好嚣张的呢，天天给我使脸子，真是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本少爷不客气！
想着，他就抬手去拉戴天骄，一脸狞笑与得意，这跨院怪偏的，等人来了好事也成了。
忽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他刚要回头看是何人如此大胆，就觉胳膊给一拉一拧，浑身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汪公子，我就不留你了，你且回吧。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戴天骄下了逐客令。
汪嘉阳还想说什么，可一抬头就见她身侧立着个劲装戴面具的男人，登时没了胆量，只好憋声离开。
“哐——”房门被甩上，桌上的高烛给惊得又跳又颤。
戴天骄拉过靠枕，斜倚在榻上，对那面具男人道：“有信了？让我猜猜，是好的还是孬的？”
她打个响指，却没打响。
“天不遂人愿呢。”
“李元夕复元如初，崔家花糕重新营业，生意不错，夏夫人亲自去买了第一份茶花糕。”面具男道。
戴天骄冷哼一声：“真讨厌。他们如此折腾，本小姐少不得又要陪他们玩玩了。”
*
瞧着汪嘉平安然回了济仁堂，李元夕点了点脑壳，守株待兔不能干等啊，要是兔子一直不来，岂不误了其他大事。
她心中一动，转身去了慈幼堂，喊起刚躺下的吕通天。
吕通天又喜又恨，恨她吵了他的眠，喜她精神抖擞，一身干劲。
“三件事，第一，结算银子。你找出账本，看我欠你多少，我拿给你。”李元夕坐在火盆前，一面烤手一面道。
吕通天道：“洪青跟博成的口粮，姓崔的已结了，你不用管。”
“还有呢？”
“有什么呀？”
李元夕拿出两锭大银，放在火盆侧的小桌上，“不许嫌少，多谢你，一次次出手相助。”
吕通天默然，半响拿起银子，笑道：“好说！可你记得，等有钱了，要多给，做人要大方，啊！捕快大人。”
李元夕瞥他一眼，道：“第二件事，你再问问，堂里可有愿意做工的孩子，去汪公子的云饼店，勤快机灵点的，过两天汪公子会来选人。”
“那就让他自个选呗。”吕通天在她对面坐下，隔着火盆，笑道，“这第三件事，我已晓的，先说好，另算钱。”
李元夕收回手，搓了搓，又烤上火，“可以，但消息需有用。”
“有用，有用。”吕通天也伸手烤火，乐道，“你让查的那倒毙男人，虽是无名无姓，尸首一直都没人领，不过戴家银钱确有大笔支出。”
他抬起右手，比了个“六”数，叹道：“六万两呢，足足六万两，走的汇成钱庄，银票。”
“别的呢？”
“这就是最大的。”
李元夕道：“这是给死士的钱，那晚在戴家义庄，五十名死士，哪个不要钱！这笔不算，其他的。”
吕通天一愣，道：“你等等。”说完就跑出厅房，很快又折回来，手里拿着本簿子。
“你自个看吧。”他把簿子递给李元夕。
是汇成钱庄的账簿抄本，字迹七曲八拐，疏密不一，大小各异，一看就是众人合写的。
李元夕耐着性子，一页页看，看完一遍，又看一遍，忽然，她指着内中一页道：“九月十四，支出五百两，九月二十二，又一笔五百两，十月、冬月初二，各出五百两，三个月两千两，你说，腊月初二，会不会再出五百两？”
吕通天看那账页，见五百两后面都标着个“红”字，遂道：“这有什么！百味斋偌大铺子，分这点花红算什么！”
“以前当然不算什么！可百味斋最近生意冷清，每日营收锐减，为何还要再分，有的分吗？”
吕通天挠挠头：“那这是什么？不过两千两能做什么呢？”
“那倒毙男人是几月几日来崔家花糕的？”李元夕不答反问。
“九月二十一。”说着，吕通天恍然道，“这是给他的买命钱。”
为了不引人注目，分四次给，九月十四是定钱，后面慢慢结算。好算计，好小心。
吕通天又道：“已经给了两千两，不会再给了吧？没事，我去盯着，看是谁去拿这银票。”
李元夕点头：“还不够，你在帮我找个人。”
“谁？”
“九月十四，宣婆离开崔家花糕，住进了丹胜街，与百味斋仅隔一条街，她是怎么找到的呢？就算有牙人，可也太巧了不是，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火苗映进李元夕的眸中，燃起一片清亮，“若是，这个人就是帮凶。”
*
汪嘉阳黑着脸回了家。这家自不是汪宅，而是他私下另买的宅院，在博州城西，离凌霄桥不远，一座三进的宽敞宅院。
院中灯火渺渺，后院漆黑一片。他接过门人手里的灯笼，自行奔向后院，及到，一脚踹开西卧房门，喊道：“谁让你歇了，本少爷还没安置呢，你倒会享福。”
闻声，床上美人起身不迭，尚未披上衣，汪嘉阳却已奔到了床前，他扔下灯笼，一手撕住美人头发，一手左右开弓，孟扇美人面。
很快，血流了出来，越过鼻口，滑下尖下颏，滴在雪白锁骨间。
见状，汪嘉阳红了眼，手下更加用力，喝道：“你以为你是谁！敢在本少爷面前摆谱，你个贱人！不知分寸，不知廉耻的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把美人狠狠扔进床里，随即扑身而上。
灯笼躺在地上，颤颤亮着。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有人叩门。
“汪公子，您的朋友来了。”
待汪嘉阳离开，一个婆子进了房里，她端着热水，来至床边，叹声道：“宣姑娘，不是老身说你，你可得多学学，这伺候人的学问大着呢！伺候好了，那可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否则，就是蒲团一个。”
宣金兰没有吭声，只是流泪，泪水和着血迹，凌乱一片。
侍立账桌侧的王掌柜，悄悄抬头看她，见她冷眉冷眼，心中不觉发紧，想好的话都挤到嗓子眼了，却不敢开口。但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他一咬牙，一发狠，决定竹筒倒豆子，开门见山。
“大小姐，在下不才，已无法胜任掌柜一职，特请告辞。”
说完，他深深吐口气，无声的，同时竖起耳朵，准备接受少东家的斥责或挽留。但他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开百味斋，不管对方说什么，怎么说，也绝不动摇。
不料，什么也没发生，戴天骄不气不怒，她拈起一页账簿，道：“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这是应允了？王掌柜有点儿不敢相信，可对方没有反驳，也未款留，想必看在他兢兢业业五年的份上，不再难为他。
“大小姐同意的话，等腊八盘完年账，我就回去了。”
“我知道了，你去吧，今儿的账没问题。”戴天骄已看到账簿最后一页，吩咐道，“让当值的伙计们再检查一遍门户。”
王掌柜应着，退出了账房。
他一走，戴天骄就抬起了头，唇边浮起一丝冷笑。她端起手边的茶盏，慢慢喝完，把账簿拢好，起身披了大氅，喊过挑灯笼的小丫头，主仆二人回了她住的跨院。
一进院门，就见正房前立着个人影。不等戴天骄开口，那人已笑着迎了上来：“戴小姐，小生恭候多时了。”
“汪公子，都这晚了，您该回府才是。小心汪员外家法伺候。”
戴天骄出事后，虽拿银子赎罪赎罚，胡推官也未张榜公布，可汪家还是知道了。汪员外立时就要替三子汪嘉阳退亲。汪嘉阳不愿意。
他认为，戴天骄名声虽有败坏，可姿色还在，身价也在，他在此时坚持娶她，是对她的恩惠，她会更加服帖，会更听话。至于她的手腕，不用到他身上就好，若成亲后她不收敛，再以其名声有污休了就好。那时，错在她，不在他，她的陪嫁一分也别想拿回去。
他的主意一定，却不妨媒人嘴碎，一通八卦，这“退亲”的口风就落进了戴天骄的耳中。
这却正合她意，于是愈发冷淡，而汪嘉阳为了证明他心坚贞，只好热脸相迎。
当下听了戴天骄的话，汪嘉阳遂陪着十二分小心，笑道：“我爹老糊涂，别管他。是我要娶你，我愿意，谁也管不着我。”
“你的愿意就是说说罢了。”戴天骄不看他，径直往卧房走，“听得见，看不着，谁信哪。”
汪嘉阳打发走了小丫头，紧紧跟上去，提高声音道：“你要怎样才信呢？我只恨我这颗心不能掏出来给你看。”
说话间，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中。
戴天骄立在榻前，自顾脱大氅。汪嘉阳凑上来，替她收了挂在衣架上。
“我的大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单凭吩咐，小生无有不遵。”说着，就去牵戴天骄的手。
戴天骄闪开他，寒声道：“我想要你的命，你给吗？”
汪嘉阳噎住。
戴天骄继续道：“夫妻同心，可以命换命，你愿意用你的命换我的命吗？”
不愿意。自是不能如实说，沉默也不行，汪嘉阳决定扯皮，换过话题。
“看你，天骄，一口一个命的，多吓人。大晚上的，咱不说这个。——看，这是什么？”他拿出一只锦囊，郑重打开，递到戴天骄面前，“上好奇楠香，冬日用最好了，咱们试试啊。”
戴天骄不睬他：“汪公子，我不会添香，你还是另寻红袖吧。”
闻言，汪家阳有些耐不住了，这都多少天了，他天天来俯低做小的，怎么就连句好话也捞不到呢！
他盯着戴天骄，心道：不过个伤人未遂的凶犯，有什么好嚣张的呢，天天给我使脸子，真是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本少爷不客气！
想着，他就抬手去拉戴天骄，一脸狞笑与得意，这跨院怪偏的，等人来了好事也成了。
忽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他刚要回头看是何人如此大胆，就觉胳膊给一拉一拧，浑身的冷汗就冒了出来。
“汪公子，我就不留你了，你且回吧。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戴天骄下了逐客令。
汪嘉阳还想说什么，可一抬头就见她身侧立着个劲装戴面具的男人，登时没了胆量，只好憋声离开。
“哐——”房门被甩上，桌上的高烛给惊得又跳又颤。
戴天骄拉过靠枕，斜倚在榻上，对那面具男人道：“有信了？让我猜猜，是好的还是孬的？”
她打个响指，却没打响。
“天不遂人愿呢。”
“李元夕复元如初，崔家花糕重新营业，生意不错，夏夫人亲自去买了第一份茶花糕。”面具男道。
戴天骄冷哼一声：“真讨厌。他们如此折腾，本小姐少不得又要陪他们玩玩了。”
*
瞧着汪嘉平安然回了济仁堂，李元夕点了点脑壳，守株待兔不能干等啊，要是兔子一直不来，岂不误了其他大事。
她心中一动，转身去了慈幼堂，喊起刚躺下的吕通天。
吕通天又喜又恨，恨她吵了他的眠，喜她精神抖擞，一身干劲。
“三件事，第一，结算银子。你找出账本，看我欠你多少，我拿给你。”李元夕坐在火盆前，一面烤手一面道。
吕通天道：“洪青跟博成的口粮，姓崔的已结了，你不用管。”
“还有呢？”
“有什么呀？”
李元夕拿出两锭大银，放在火盆侧的小桌上，“不许嫌少，多谢你，一次次出手相助。”
吕通天默然，半响拿起银子，笑道：“好说！可你记得，等有钱了，要多给，做人要大方，啊！捕快大人。”
李元夕瞥他一眼，道：“第二件事，你再问问，堂里可有愿意做工的孩子，去汪公子的云饼店，勤快机灵点的，过两天汪公子会来选人。”
“那就让他自个选呗。”吕通天在她对面坐下，隔着火盆，笑道，“这第三件事，我已晓的，先说好，另算钱。”
李元夕收回手，搓了搓，又烤上火，“可以，但消息需有用。”
“有用，有用。”吕通天也伸手烤火，乐道，“你让查的那倒毙男人，虽是无名无姓，尸首一直都没人领，不过戴家银钱确有大笔支出。”
他抬起右手，比了个“六”数，叹道：“六万两呢，足足六万两，走的汇成钱庄，银票。”
“别的呢？”
“这就是最大的。”
李元夕道：“这是给死士的钱，那晚在戴家义庄，五十名死士，哪个不要钱！这笔不算，其他的。”
吕通天一愣，道：“你等等。”说完就跑出厅房，很快又折回来，手里拿着本簿子。
“你自个看吧。”他把簿子递给李元夕。
是汇成钱庄的账簿抄本，字迹七曲八拐，疏密不一，大小各异，一看就是众人合写的。
李元夕耐着性子，一页页看，看完一遍，又看一遍，忽然，她指着内中一页道：“九月十四，支出五百两，九月二十二，又一笔五百两，十月、冬月初二，各出五百两，三个月两千两，你说，腊月初二，会不会再出五百两？”
吕通天看那账页，见五百两后面都标着个“红”字，遂道：“这有什么！百味斋偌大铺子，分这点花红算什么！”
“以前当然不算什么！可百味斋最近生意冷清，每日营收锐减，为何还要再分，有的分吗？”
吕通天挠挠头：“那这是什么？不过两千两能做什么呢？”
“那倒毙男人是几月几日来崔家花糕的？”李元夕不答反问。
“九月二十一。”说着，吕通天恍然道，“这是给他的买命钱。”
为了不引人注目，分四次给，九月十四是定钱，后面慢慢结算。好算计，好小心。
吕通天又道：“已经给了两千两，不会再给了吧？没事，我去盯着，看是谁去拿这银票。”
李元夕点头：“还不够，你在帮我找个人。”
“谁？”
“九月十四，宣婆离开崔家花糕，住进了丹胜街，与百味斋仅隔一条街，她是怎么找到的呢？就算有牙人，可也太巧了不是，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火苗映进李元夕的眸中，燃起一片清亮，“若是，这个人就是帮凶。”
*
汪嘉阳黑着脸回了家。这家自不是汪宅，而是他私下另买的宅院，在博州城西，离凌霄桥不远，一座三进的宽敞宅院。
院中灯火渺渺，后院漆黑一片。他接过门人手里的灯笼，自行奔向后院，及到，一脚踹开西卧房门，喊道：“谁让你歇了，本少爷还没安置呢，你倒会享福。”
闻声，床上美人起身不迭，尚未披上衣，汪嘉阳却已奔到了床前，他扔下灯笼，一手撕住美人头发，一手左右开弓，孟扇美人面。
很快，血流了出来，越过鼻口，滑下尖下颏，滴在雪白锁骨间。
见状，汪嘉阳红了眼，手下更加用力，喝道：“你以为你是谁！敢在本少爷面前摆谱，你个贱人！不知分寸，不知廉耻的贱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把美人狠狠扔进床里，随即扑身而上。
灯笼躺在地上，颤颤亮着。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有人叩门。
“汪公子，您的朋友来了。”
待汪嘉阳离开，一个婆子进了房里，她端着热水，来至床边，叹声道：“宣姑娘，不是老身说你，你可得多学学，这伺候人的学问大着呢！伺候好了，那可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否则，就是蒲团一个。”
宣金兰没有吭声，只是流泪，泪水和着血迹，凌乱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