啸动地的长鸣、飞速旋转的车轮、有力的蒸汽喷发黑乎乎的蒸汽机在阳光的照射下,焕发着特殊的魅力。

    到了站场上。

    调度员才来通知,那辆属于包乘组的蒸汽机,昨晚上被送到了整备车间检修。

    听到这个消息,曹文直微微皱皱眉头:“还没到检修的时间,莫名其妙被送去检修,不会这么晦气吧?”

    蒸汽机是纯机械构造,结实抗造,一般不会出问题。

    但是一旦检修完,经常会出现许多莫名其妙的毛病。

    “甭相信那些,咱们还是赶紧去取车,免得误了发车点。”

    李爱国这会只能化身为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一行人来到位于站场西边的整备车间。

    整备车间又名检修车间,负责机车的修,临修和辅修。

    要是机车出了大的故障,只能送到总局的中修车间或者是送到四方厂的大修车间。

    这里是车间,其实就跟一个修理厂没有什么区别。

    分为机调班组、叫班班组、扳道班组、检修班组,乘务等班组。

    车间主任此时已经接到机务段的调度通知,见几冉来,将检修班组的组长喊了过来。

    “王,这几位是提停在六道那辆火车头的,你负责安排一下。”

    检修班组的组长是个瘦高个,黑瘦黑瘦的,就跟麻杆棍似的,手指头上,衣服上全都是机油的污渍。

    曹文直跟他是老相识了,递出一根烟笑道:“王工,我们那辆火车头怎么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昨上煤工上煤的时候,发现车头内部有部分钢板腐朽了,我们昨晚上临时加固了。”

    听到这话,不但是曹文直,就连李爱国也放下了心。

    火车头就跟媳妇儿一样,摸清楚了脾气之后。

    只要拍一下,它就能摆出令你满意的姿势。

    要是随意被洒教,那姿势不就混乱了?

    “对了,我们在补仓壁的时候,发现第一转向轴的双轮误差比较大,特意找来了刘师傅进行了镟轮作业。”

    王工抽着烟将几人领到第六道。

    车轮承载千吨之重,镟轮误差越,越能控制好两轮平衡,更好地保障列车平稳运校

    还是被洒教了,变成了一个新媳妇儿.

    李爱国暗暗警惕起来。

    等会在开火车的时候,得再摸摸新媳妇的脾气。

    曹文直作为司机组的正班长,在检修单上签上了名字,扭头看向李爱国:“爱国,要不我跟车间打个招呼,今由我开第一趟?”

    李爱国明就要结婚了,今千万不能出什么事儿。

    李爱国摆摆手:“没事儿,只是镟轮,问题不大。”

    开玩笑,他驾驶火车的技术高达一百分,能被的困难打倒?

    再了,征服一辆换了脾气的机车,也是一种成就。

    “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这句话李爱国深以为然。

    嘴上着大话,上了车之后,李爱国认认真真的做了检查工作。

    确定油泵,油箱,水泵,电机.都没有问题后。

    这才命令郑师傅烧火。

    “烧火嘞!”

    伴随着一声粗狂的声音,炉膛内火苗蒸腾,蒸汽火车的顶部冒出阵阵浓烟。

    李爱国鸣笛,缓解,前推手把,松闸,拉汽门一气呵成。

    蒸汽机车如同一条巨龙,缓缓行驶起来。

    驶出检修车间,在四道稳稳刹车。

    早就等在一旁的调度员递过来调度命令。

    签字,递回去。

    李爱国深吸一口气,待扳道工改变了岔道,缓缓推手把,驾驶蒸汽机朝着京城火车站驶去。

    跟往常一样,在火车站挂上车厢,装载了乘客,

    站口信号变成绿色,车站站台值班员挥动绿色旗帜向运转车长发送发车信号。

    运转车长确认后,挥动绿色旗帜向司机楼发送发车信号。

    正司机李爱国确认发车信号后,拉响汽笛,缓推手把。

    呜呜呜呜列车缓缓启动。

    狂吃,狂吃,狂吃

    列车迎着朝阳,往津城的方向出发。

    前门机务段跟机务段家属院很近,一条铁轨从家属院东边的马路上延伸出去,穿过马路就是前门菜市场。

    为了保证行人和火车行车安全,机务段特意在马路和火车轨的交汇处,设置了一个道闸。

    两杆圆木上喷涂了象征警告的红白相间螺旋条纹,当没有火车经过时,带有红袖标的道闸员会打开道闸。

    此时正是上班时间,马路上行人熙熙攘攘,就像是鱼儿般拥挤着通过道闸。

    看到列车驶过来,负责闸道的道闸员放下两根圆木,关闭道闸。

    同时挥动红色旗帜,吹了哨子,把行人拦在了外面。

    李爱国注意到了危险路段,也拉响汽笛,警告那些过路的人。() ()

    然后还降低了车速,命令刘清泉注意了望,以防意外事故的发生。

    可是,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一些头铁的。

    突然看到一团黑影趁着道闸员不注意,一头窜进了铁轨。

    此时刘清泉刚探出脑袋,一股强烈的寒意,瞬间顺着尾椎骨冒起,犹如无形的绳索一样,将他死死缠住。

    刘清泉整个面部表情僵住,喉咙眼似乎被冻结一般,发出的声音也变了形。

    “刹车,刹车,正司机,杀杀!”

    李爱国此时正全神贯注。

    在接到信号的第一刻,整个脑袋好像忽然炸开一样,飞速拉响汽笛,同时狠狠的撂下了非常。

    呲呲呲.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排气声,乌黑的车轮跟铁轨摩擦,迸发出点点的火星子。

    片刻之后。

    乌黑的火车喘着气,刹停在铁轨上。

    李爱国渐渐恢复过来,浑身上下,已经全是冷汗。

    道闸员是个年轻伙子,慌里慌张的跑过来,看到铁轨上有一滩血迹,吓得脸色发白。

    “司机同志,压死人了!”

    听到这个消息。

    刘清泉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动作僵硬的转过身。

    他看着李爱国,拍着大腿道:“我就是今要出事嘛,到底还是出事了!”

    李爱国开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整整油包服的衣领,戴正司机帽子。

    右手轻轻的拉扯司机袖标,恐惧就像是潮水似的,逐渐消退。

    他缓缓站起身:“别着急,我下车去看看情况。”

    “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我也去!”

    刘清泉也想下车,被李爱国拦住了:“老刘,你忘记规章制度了?正司机和副司机,绝对不能同时下车!”

    当初在学习这条规章制度的时候。

    负责讲解的老师讲了一个案例。

    早些年局势混乱,一辆运货列车行驶在荒山中,在行驶到半夜的时候,列车发生故障,轮子的摩擦声音不对劲。

    正副司机都下了车检查故障,结果两人一下车,就没有再回来。

    列车上只有一个年轻的司炉工。

    这货慌了手脚,在确定正副司机都失踪后,他只能启动了火车。

    结果可想而知。

    一辆满载木材的火车残骸,在十后被上山采药的山农发现。

    刘清泉也接受过正规培训,清楚这些。

    深吸一口气,擦擦额头:“对对对,不能慌。”

    李爱国打开座下的铁盒子,将手枪揣到腰间,又抄起座位下的检修锤,这才跳下火车。

    火车车轮,铁轨上血迹斑斑,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刺眼。

    避障器上挂着一块皂蓝色的破布,破布上沾染了暗红色血渍,应该是从受害者身上刮下来的。

    至于尸体,暂时没有看到。

    想来是已经被车轮碾成了碎末。

    哐当!

    李爱国手持检修锤重重的砸在了铁轨上,撞击的动静沿着铁轨幽幽回荡。

    虽是清晨,色却突然黯淡了下来,昏暗就像是一层层纱布遮掩了阳光,从四周悄然落下,将他层叠包围。

    回音渐渐消散后,现场却突然变得安静下来。

    愤怒无声沸腾。

    终究还是撞死人了!

    指甲攥进肉内,李爱国咬紧牙齿。

    此时火车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站在外面指指点点,只是被尽职尽责的道闸员拦着了。

    白车长,曹文直也带着乘警同志赶了过来。

    曹文直看到那摊血迹,皱皱眉头,连忙拉着白车长道:“白车长,刚才李司机已经拉响了汽笛,并且作了刹车的动作,这起撞人事故,跟李司机没有关系。”

    “老曹,你放心,这次事故跟李司机没关系,只是咱们现在得先收拾了场面,别耽误了行车。”

    火车撞死人对群众来可能是稀奇事。

    对白车长这种老车长来,早已经历过数次了,心中形成一套标准处理流程。

    她让乘警代替道闸员将围观的群众请到铁轨外面。

    然后让道闸员跟机务段联系,暂时封闭行车区间,重新调整调度计划,避免后续的列车误撞上来。

    此时李爱国逐渐冷静下来。

    目光触及到铁轨上的鲜红,突然皱起眉头,缓缓的蹲了下来。

    这引起了白车长的注意。

    白车长跟乘警交代两句,转身走到李爱国跟前,声安慰道:

    “李司机,别放在心上,哪个司机没有撞死人,你没必要自责。”

    她不愿意让一个优秀的司机,因此产生心理障碍。

    李爱国瞳孔剧烈的收缩着,死死盯住铁轨下血肉模糊的一堆:“车长,你能不能让老郑把他的那个大号火夹子递给我,我想先帮扳道工清理一下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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