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死斗,光荣决斗不需要裁判。人群围出来的地方就是场地,打起架来也没有任何限制,突出一个不守规矩。

    而这,就是派里昂人的“光荣”。

    茶风歌持剑走到一半,鬃狗就手脚并用冲了过来。金属爪贴着她的肩膀划过,茶风歌险险避开,反手一剑斩向对方。

    鬃狗在空中旋身一扭,避开光剑,动作出乎意料得灵巧,四肢着地后再次弹起。

    他的攻击几乎一秒都没停过,在药剂的作用下,速度比之前快了三倍不止。而茶风歌刚经历过一场激战,还受了伤,一时间竟落到了下风。

    两人速度越赶越快,围观众人逐渐开始看不清动作。只看到鬃狗来回弹跳,经常突然出现在茶风歌背后,挥下一爪。

    佣兵们随之爆发出呐喊声,听得莫扎特他们心惊肉跳,但仔细一看茶风歌也没有受伤。

    她虽然打得被动,却总能在关键时刻闪开鬃狗的攻击。

    “……不对劲。”

    场边的金刚手皱起了眉头,很快看出了门道。鬃狗的体能虽然跟上了茶风歌,但两人的战斗技巧依旧不在一个档次,后者显然受过专业训练。

    这名苏萨里安究竟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他的脑机屏上弹出了通讯申请。围观的佣兵太吵,他不得不挤到人群外侧,才听清了手下的汇报。

    “什么……你说莱诺死了?收割者,被人拆了……”

    莱诺死后治安队内部大乱,竟然现在才传出消息。

    那个怪物一样的收割者居然败了。

    金刚手震惊地望向身后,治安队封锁了星港寻找凶手,不就是正在决斗的那个苏萨里安吗?

    鬃狗打的强化药剂,是余烬和治安队合作后从莱诺手上买来的,收割者肯定也有——她有本事拆了收割者,怎么可能打不过鬃狗?!

    “停下!快停手!”

    他当机立断想叫停决斗,但佣兵们都在兴头上,根本没人理他。他不得已拔出武器,拼命挤过人群。

    然而就在金刚手踏回内场的同时——

    茶风歌脑机屏上的倒计时,来到了最后十秒。

    “呼……”

    她吐出一口气,动作几不可闻一顿。

    旁人无法察觉,鬃狗却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双脚在地上用力一蹬,他闪身来到茶风歌背后,利爪向上直刺心脏。

    这一瞬间,他仿佛都感觉到利刺扎进血肉,从肋骨缝隙穿透心脏……温热的血溅了他一脸,点燃复仇的喜悦。

    然而他只眨了一下眼,茶风歌的身影就从他面前消失了。

    ——不可能!

    鬃狗的眼神从狂喜转为惊恐,她怎么可能更快?

    当然可能。

    只要这一瞬间的破绽是茶风歌故意准备的陷阱。

    鬃狗其实从一开始就犯下了致命的失误。

    药剂让他追上了茶风歌的动作,但也仅仅是追上而已。他明明拥有碾压性的力量优势,却偏要在对手擅长的领域和她一较高下……

    茶风歌自然乐见其成,一边应付一边积攒体力,等待这最后时刻的到来。

    鬃狗上钩的这一瞬间,她凭借预判取得先机,猛地蹲下,躲开了致命一击。然后朴实无华地一转身,将光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高能光刃融化血肉,穿透了鬃狗的心脏。血液受热沸腾蒸发,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木讷地低下头,药剂让他失去了对疼痛的感觉,对死亡的恐惧。他的手还举在空中,保持着想要刺穿茶风歌的动作。

    两人所有攻击、算计都在一秒内完成,最后定格在这一副画面中。

    原本喧嚣的人群骤然安静,现场鸦雀无声。

    “……结束了。”

    茶风歌关上保险扣,光刃骤然消失,只留下一个醒目的空洞。

    她从容地站起身,鬃狗艰难地移动着身体,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还想杀了她。但他健全时都没做到的事,濒死之际又怎么可能做到。

    “咚”——失去平衡,他巨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茶风歌望向眼前的人群,正和回到场内的金刚手对上眼。后者因震惊而未动,她扫了一眼他手里的武器,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她看向脑机屏上还在跳动的数字,叹了一口气。

    ……就这么几秒的时间,爆爆鼠应该不会和她计较吧?

    金刚手恢复了理智,立即举起武器大声喊道:“杀了——”

    “动手!”

    茶风歌同时高喊,摸出腰带上的两片手/雷,朝金刚手扔了过去。爆炸声响起,将两人的喊声吞没,也唤醒了周围的一众佣兵。

    光荣决斗的奖励是胜者获得败者的一切……

    可她能不能活着离开,派里昂人才不在乎。

    佣兵们立刻举起武器,对准了场内的茶风歌。他们显然没有听到她刚才那句高喊,或者听到了也没有在意。

    直到一堆爆/炸物如下雨一般落在他们眼前。

    “嘭”!“嘭”!“嘭”!

    爆爆鼠仰头发出一声尖啸,双手同举弹射枪,将一个个发光小球射向人群。每一个小球落地都是一场爆炸,将余烬的佣兵们炸得人仰马翻。

    旁边的影猫看准时机,启动了小背包里的喷火/枪,朝地面射出炽热的火焰。刚从爆炸中站起来的佣兵,头还晕着又遇到火焰袭来,直接吓得连滚带爬。

    茶风歌则将武器换回双枪,奔走在人群间,专门清理收拾两人夹击下的幸存者。只要有人开枪,她马上就是几发子弹招呼过去。

    四周佣兵们的阵型一时大乱。

    莫扎特茫然站在混乱中心,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乌冬看不下去,直接一翅膀拍在他的后脑勺上:“还愣着干吗,开盾跑啊!”

    “好,好的!”

    莫扎特这才反应过来,举起盾牌跑向了夜莺号的舱门。

    四周惨叫声、爆炸连绵不绝,宛如人间炼狱,吓得他双腿发软。但刚想闭上眼睛,乌冬马上又是一翅膀拍过来,强迫他睁开双眼,跌跌撞撞地跑下去。

    “小心,别炸到夜莺号——”

    茶风歌路过影猫和爆爆鼠身边,忍不住心疼喊道。

    可怜可怜卑微打工人吧。

    她向周围扫了一圈,邻近的佣兵都已经倒下,新来支援的佣兵一时也不敢接近。她松了口气,“差不多了,我们也上船吧。”

    “不用了。”爆爆鼠却摇了摇头,抓紧时间在填弹,“我们的任务是送你们上船……飞船启动也要时间,我们来断后,你快走吧!”

    断后?茶风歌不由诧异,这和送死有什么两样?

    “别小瞧我们,玫瑰!”

    影猫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说道:“我们两个可是龙鸣星上的王牌佣兵,就这么点人困不住我们……就像莫莫相信你一样,你也相信我们吧!”

    借着烟尘的遮掩,她变幻成了莫扎特的容貌,用来扰乱视线。

    茶风歌怔怔地望着两人,手握紧双枪又悄然松开。撤退的时机转瞬即逝,她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犹豫,只得喊道:“谢谢——”

    她转身飞奔向夜莺号。

    影猫和爆爆鼠背对而立,同时露出了笑容。影猫不忘朝着茶风歌的背影喊道:“有空再来龙鸣星玩啊!”

    茶风歌隐约听到了她的声音,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前方莫扎特已经跑进了舱门,乌冬照计划启动了夜莺号。巨大的引擎轰鸣声瞬间盖过了各种声响,风压吹走了还在附近的佣兵。

    新赶来的佣兵们想冲最后一波,但影猫和爆爆鼠这关可不好过。

    “走了,乌冬——”

    茶风歌跳进底舱,敲下墙上的应急按钮,关闭了舱门。一旁的莫扎特急忙问道:“爆爆鼠和影猫呢?”

    “断后,他们不打算跟我们一起走。”

    茶风歌快速回答,拉着他向电梯跑去。

    夜莺号的驾驶舱在顶部,虽然乌冬可以自动驾驶,但还是她这个船长在更加稳妥。

    莫扎特被她拉得一个踉跄,回头去找一路跟着自己的乌冬,却哪里也没看见那只金属乌鸦,只得作罢。

    电梯抵达顶层,开门就是夜莺号的舰桥。

    茶风歌迅速跑向了前方的驾驶位,接管了飞船的驾驶权限。扩音器中传出乌冬冷静的声音,莫扎特这才想起来,它的本体是AI。

    “准备出港,船长!”

    乌冬早就破解了星港的系统,加上通行证在手,立即打开了出口。

    “稍微等一等。”

    茶风歌转动操纵杆,控制飞船拐了个急弯。

    后方的莫扎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她来不及道歉,集中精力看向前方。风挡玻璃也是一块屏幕,接通了外部的摄像头,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的环境。

    茶风歌找到了影猫和爆爆鼠的位置。夜莺号起飞后,他们就朝最近的窗口撤退了,但佣兵们还在后面穷追不舍。

    不用她吩咐,乌冬立即激活了武器系统。机枪锁定追击的佣兵,在夜莺号掠过的同时扫射了过去。

    佣兵们被火力逼退,影猫拉着爆爆鼠顺利赶到窗边,一起跳了出去。

    临走之前,她还不忘朝空中比了一个大拇指。

    茶风歌忍不住又笑了笑,这才拉升飞船,向着屋顶的出口驶去。

    冲出星港的出口,迎接他们的是一望无际的天空。碧蓝的天幕上两个太阳高悬,她进一步提升速度,夜莺号直冲天际而去。

    ……

    等到飞船稳定下来,莫扎特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而这时,舷窗外的风景已经变成了漆黑的宇宙。无数恒星点缀其间,如同一颗颗璀璨的宝石,构成了世间最华美的一张风景画。

    任他再有思想准备,也不禁哑然无语。

    身后传来熟悉的少年音,冷淡中夹杂着些微的关心,“你没事吧?需要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吗?”

    “没事,就是有点惊讶。”

    莫扎特摇摇头,转身却对上了一张陌生的脸。

    身高略比他矮半个头,脸庞尚显稚嫩,看起来青涩,却有着极为沉稳的眼神。奶油白的皮肤,短短的卷发,浓密的睫毛,俨然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少年。

    他不由一愣,“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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