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风和日丽,唐安琪正与葛院长共进下午茶,突然接到章韵的来电:“安琪姐,你让我给37床的孙小杭办出院,可是,秦组长他,他不让,还拿走了我的病历夹。”

    唐安琪跟着章韵回到医生办公室,板着脸朝秦思源伸出手:“孙小杭是我的病人,你不是第一天当医生,M国没教过你规矩吗?”

    秦思源指了指病历的最后一页,声音严肃:“那孩子病得那么严重,你居然让她出院?”

    唐安琪:“她父母已经签字同意了。”

    秦思源平时表情淡漠看不出喜怒的脸,此时却能看出明显的怒意:“你对她父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们原本想继续治疗,你却告诉他们是在浪费金钱、浪费时间,其实就是因为拖欠医药费太多了吧,在你眼里,穷人就没资格治病吗?”

    唐安琪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冷笑道:“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秦思源:“我亲耳听到的,不是吗?”

    章韵赶紧解释:“秦组长,其实……”

    唐安琪朝章韵做了一个静声的手势,然后看向秦思源:“秦思源!我的病人,你无权干涉!”

    一时间,气氛可谓剑拔弩张,有人小跑着叫来了潘裕,潘裕本就是抱葛院长大腿的,于是道:“秦医生,既然是唐医生的病人,请你尊重唐医生的决定,况且,监护人已经签字了。”

    秦思源:“平常你做的那些事情也就罢了,人命关天的事情我不会任由你胡来。”

    唐安琪:“你想怎样?”

    秦思源:“这件事,我会向委员会报告。”

    唐安琪不屑:“你随意,反正所有的记录正规合法的。”

    秦思源找到孩子的父母,希望他们继续留院治疗,尽量延长孩子的生命,可那对父母只是哭泣着说选择听从唐医生的建议。

    没有病人和家属的投诉,秦思源就自己整理了病历和情况说明上报委员会。

    云会长翻阅过秦思源的资料,和缓道:“秦医生,你的资料我已经看过了,唐医生不论是从治疗上还是程序上都没有任何问题,况且,我们也联系了孙小杭的父母,并没有你所说的言行不当的问题。”

    秦思源:“可是……”他想不通,孙小杭的父母怎么会如此听唐安琪的话,莫不是有什么苦衷。

    云会长:“秦医生,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请你相信委员会的判断。”

    话说到这份上,秦思源只得离开。

    晚上,S医院举办的交流聚会上,秦思源就见到唐安琪、章韵与葛院长、云会长同桌,唐安琪一口一个“干哥哥、干姐姐”地喊着。

    苏易气愤道:“秦老师,难怪你写的投诉资料没有用,原来他们是拜了把子的一家人呢。”

    与秦思源同桌的女护士苗菁菁冷嘲热讽:“还‘干哥哥’,云会长的年纪都可以当她爹了,亏她叫得出口。”她是秦思源的同组搭档,仗着近水楼台成为S医院秦思源众多追求者中的热门选手,自然也看不惯唐安琪。

    秦思源自然也心情不好,想不到曾经的老同学如今成了他最看不起的那种人,趋炎附势,嫌贫爱富的人。

    ……

    休假时,秦思源到超市采买,迎面遇上了窦蔻。

    “秦男神,你也来买东西呀?”窦蔻暗骂自己真是蠢,竟然明知故问。

    “是。”秦思源看到窦蔻购物车里堆放了很多包棉花糖,问:“你买这么多棉花糖?”

    窦蔻笑道:“我是帮安琪买的,她最喜欢吃这个牌子的了。”

    说起唐安琪,秦思源就有些不悦:“你们两个好像一直感情很好呢?”

    窦蔻:“是啊,她人最好了,是我最好最好的闺蜜。”

    “可能,你还不够了解她。”秦思源把孙小杭以及委员会的事情告诉了窦蔻,然后道:“我想你以后要重新审视她的为人了。”

    窦蔻:“不会的,安琪不是那样的人,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秦思源:“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还能有什么误会。”

    短暂思考后,窦蔻辩驳道:“安琪是有的那个啦,但这也算是人之常情,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嘛。至于那个生病的孩子,如果她父母铁了心花钱给她治病,不论安琪或是什么人都是阻拦不了的。”

    秦思源顿住了,窦蔻平时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现在说的话却是一针见血令他无法反驳。

    “我是不是说错了。”窦蔻有点后悔,她意识里是想为安琪说好话,但这样是不是惹男神不高兴了,她常看的恋爱教主在视频课上说过男人不喜欢女人的辩驳的,哎,一不留神说错话了,怎么办?

    秦思源手扶购物车:“没有,你的想法没错。”

    接下来的采购时间,窦蔻再不敢多说。

    ……

    两周后,孙小杭的父母来到肿瘤科医生办公室,脸上的憔悴让医生们对于孙小杭的结果已经了然,秦思源略带责怪地看向唐安琪,却意外听到夫妻的连声道谢:

    “唐医生,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孩子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如果让她把最后的时间煎熬在病房里,而不去完成她的心愿,我们一定会抱憾终身的。”

    唐安琪紧握住孙小杭母亲的手:“你们一家人能够没有遗憾就好。”

    孙小杭的父亲抹了一把眼泪后,从背包里拿出一幅画:“这是我家杭杭送给你的,她说谢谢你说服了我们,让她可以在最后的日子里做些喜欢的事情。”

    送走了那对夫妻,唐安琪在走廊上遇到了秦思源,她送上一个白眼:“这个故事告诉你,别以为这世界上除了你就没有一个好医生。”唐安琪得意道:“有了他们的感谢信,今年的评优一定是我的。”

    秦思源双手从衣兜里撤出:“杭杭出院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我向你道歉。”

    唐安琪轻笑一声,凭着她对他的了解,他接下来恐怕还要说一句“但是”。

    “但是,”秦思源继续道:“你是一个医生,不是梦想家,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心愿,用尽全力延长患者的生命才是我们作为医生的首要职责。”

    又来了,去了一趟M国,他果然还是那么固执。

    前世,母亲不幸得了癌,因为发现得晚,最后的日子全是在医院里煎熬,母亲想要回家,她苦苦哀求,秦思源就是不同意,斥责她无知,斥责她什么都不懂,结果害得母亲深夜里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离开了人世。

    幸好重生后,她选择做了医生,还每年都叮嘱母亲体检,三年前做了手术以后母亲就一直好好的了,二老退休后就开始到处旅行,还在房价大涨前在海南买了房子养老。

    女人,果然还是得靠自己来守护自己和家人啊。

    想到这些,她不禁眼睛一阵酸涩,恨恨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是你躺在病床上,会不会因为有未了的心愿而遗憾?就算你不遗憾,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只是一个医生,不应该替病患的人生做主。”

    努力克制,还是无法阻止泪水在眼中流转。

    秦思源看着这双泪眼倏地愣住,胸口仿佛被巨石堵住,他不明白她为何落泪,更不明白自己为何产生这些不舒服的感觉,从医多年,病人的痛哭,家属的抽泣,他什么没见过,偏偏只有她的泪眼让他产生这种莫名的压抑、惆怅的感觉。

    ……

    旁人没有听到二人的对话,只在有人注意到唐安琪与秦思源谈话后双眼明显有哭过的痕迹,不由误会起来。

    科室里的人去食堂吃饭,章韵愤愤不平地瞪了一眼秦思源的忠实狗腿苏易,道:“安琪姐明明做了好事,竟然被你们秦组长骂哭了!”

    苏易:“谁说就是我们秦老师骂的,我看唐老师也不是那种唯唯诺诺让人骂几句就哭哭啼啼的性子。”

    章韵:“那就看你的秦老师到底对安琪姐说了些什么了,他们从前是高中同学,安琪姐会那么讨厌他,他一定是做了很坏的事情。”

    苏易:“秦老师只是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对病人都特别上心,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

    另一个女医生出声道:“我记得秦医生第一次来咱们办公室的时候也说过,高中时做了点对不起唐医生的事情,你们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众人眼前一亮,一般来说,高中同学之间的小磕小绊拿到多年后都应该是有趣的青春回忆,能够让素来好脾气的唐医生积攒仇恨这么多年,必定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各自脑海中已经浮现出种种想象。

    ……

    手术室里,唐安琪与助手相互章韵配合顺利完成了手术,出来时就见几个年轻的护士围在秦思源身边有说有笑。

    明确捕捉到唐安琪白眼的章韵好奇心起:“安琪姐,秦组长到底做了什么事得罪你了?”什么事能够让你一直记恨到现在?

    唐安琪随口回答:“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不只章韵、潘裕,窦蔻、邹帅还有许多人都问过她这个问题,她当然不可能说出重生的事情,照实说了他们恐怕也不相信,因此她选择了这个最简单直接的理由。

    “安琪姐,这样的你都看不顺眼?”章韵瞟了一眼秦思源:“即使是在咱人才济济的S医院,秦医生也是样貌出众的冰山美男啊。”

    唐安琪斜睨着秦思源道:“章韵小朋友,听姐一句劝,男朋友不能找太帅的,男人长得太好看,就算他不拈花惹草,主动倒贴的女人也很多,你想象一下,如果她们知道你是他的女朋友,她们会怎么对你?”

    章韵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是自己的帅哥男朋友走到哪里都被人惦记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如果自己被一些狂热的女人盯上,说不定就要被她们挑衅欺负示威之类的。

    “看来男朋友太帅还真不一定是好事,安琪姐,你真有远见。”说完这句话,她忽然意识到,安琪姐可以拒绝男□□惑,想得那么周全,莫非?

    他们两个从前?

    所以安琪姐会那么讨厌秦医生?

    ……

    某中学宿舍门口,男的面目冷俊,少女面容姣好,吸引了不少师生的注意。

    秦思源叮嘱道:“你能来这里念书,多亏了邹叔叔,记得好好学习,不要给邹叔叔丢脸。”

    秦雪笑盈盈对邹帅鞠了一躬:“谢谢邹叔叔,我一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秦思源把手机递给秦雪:“手机钱包绑定了我的卡,有需要就花,但绝对不能用来追星。”

    秦雪接过手机,笑道:“知道了,你也要记得你的承诺哦,只要我考进前年级一百名就带我去迪士尼。”

    “当然。”秦思源看看周围关注的目光,又严肃道:“不许早恋!不许再穿这么短的裙子!不许……”

    秦雪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这么啰嗦,难怪一把年纪还找不到女朋友。”

    邹帅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秦雪朝秦思源做了一个鬼脸,蹦蹦跳跳跑进了宿舍楼。

    秦思源掏出手机给秦雪发微信:“不许减肥,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听到没有。”

    邹帅也掏出手机发出微信语音,故意大声道:“小雪,你叔叔不只因为啰嗦,他还是个钢铁直男。”

    邹帅很快收到秦雪的微信回复:“那就拜托邹叔叔好好教一下我叔叔,事成之后我替他倒贴一百块嫁妆答谢您。”

    秦思源瞪了一眼邹帅:“小孩子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邹帅两手一摊:“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秦思源往前走着,邹帅追上前问:“话说你和窦窦同学怎么样了,网恋这么多年,也该奔现了吧。”

    “胡说八道什么。”秦思源想到上次在超市与窦蔻的谈话,随后又想起唐安琪那双朦胧泪眼。

    她为何落泪?

    自己为什么不自觉要在意她的眼泪?

    连本人都无法解释。

    等回过神来,发现邹帅拿着自己的手机。

    “你做什么?”

    “帮你约她吃饭呀。”

    此时,窦蔻正漫不经心地上着班打着字,她怕秦男神还在生气,这段时间一直不敢给他发信息,直后悔当时就该“见色忘友”,微信里突然弹出秦思源的晚餐邀约,惊地她叫出了声,捂住嘴反复查看几次确定不是眼花看错后,立刻答应了邀约。

    秦思源夺回手机,微信已经无法撤回,且已经收到了窦蔻的回复。

    邹帅勾住秦思源的肩:“人家当年帮了你,你正正式式请人家一顿饭是理所应当的吧。再说,她已经答应了,你再取消不好吧。”

    秦思源感觉有理,也就没有再发微信解释。

    邹帅见他算是默认了,接着道:“餐厅交给我,我一定帮你安排地妥妥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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