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锦玉离世的消息飞速传了出去,女帝下旨特准穆锦玉按照一品君侯之礼下葬,端瑜不愿在此时离开鸣月山庄,她要为外祖母守灵,七日后,余香携带女帝旨意传端瑜速速回宫。端瑜无奈只得离去,穿一身孝衣回宫,女帝斥责,让其在飞霜殿中静思己过。

    嘉兰国出嫁男子,即使家中父母去世,也只能前去祭拜,并不能守灵扶棺,何况她只是外孙女,她不姓穆,便没有资格如此行事,故而女帝罚她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最多叹一句穆家兴盛百年,如今落得个无人继承的寥落境地,甚至有人大言不惭说都怪穆锦玉一生专宠其夫君,其不能生育后也不肯再纳侧室才造成这般局面,语气十分不屑,全然忘了,若没有穆锦玉今日嘉兰是否存在还要打个问号。

    “公主,你明知这样会触怒陛下为何还要?”江暖不解,虽然庄主离世,他们都很难过,但公主并不是这般不智之人。

    “我若顺其意思乖乖听话回宫,只怕母亲会更为忌惮,不如这般,落在她眼中,我不过是个无法控制心绪闹脾气的孩子。”端瑜依旧一身孝衣端坐在椅子上,双眼悲伤望向远方,那个给予她温暖的地方终是再也回不去了,她只能留在这地狱里拼杀出一条生路,默默在心中念到:外祖母,端瑜不会让您失望的。

    端瑜才回宫便被陛下责罚,大大降低了其他人的注意力,这样只知道愚孝之人怎能成大事,何况穆锦玉一死,鸣月山庄的威胁直线下降。

    “陛下,下面传来消息,给穆锦玉扶灵下葬的人消失不见了。”余香匆匆赶来禀报道。

    女帝闻言,握断了手中的毛笔,怒斥道:“朕养你们何用,筹谋十多年,竹篮打水一场空。”

    “陛下息怒,宫中还有贵君和公主,至于那些消失的人,臣已派人围住了整片山林,她们插翅难飞。”余香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穆竟言若是知道,朕还需等这十几年吗?至于端瑜,她资质一般,布阵需要内功心法,她根本就学不了,何况穆锦玉那只老狐狸一早就猜到了朕想要什么,断不会交给她,最有可能的还是她那几个徒弟。”女帝一脸怒容说道。

    “是,臣这就去守着。”余香刚想离开,便被女帝阻止了:“不用了,她死之前肯定就布置好了,棋差一招,满盘皆输。”女帝颓唐地坐下,手揉着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

    “陛下,鸣月山庄还有诸多弟子,若让宫中侍卫伪装成江湖人士去刺杀,说不定能引出已经藏匿的那些人。”余香用袖子擦了一把额头上滴落的汗水说道。

    “也是,既然穆锦玉死了,她最得意的几个弟子也失踪了,那么鸣月山庄也没有必要存在了,去办吧。”女帝闭眼养神,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端肃威严。

    “是。”余香心下松了一口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她作为女帝近臣,深知其脾气,最是刻薄寡恩,只要犯了错以往的功绩全被抹杀,可是没办法啊,为了荣华富贵,再难伺候也要伺候好了。

    恒溪侯在外面看余香出来,连忙迎了上去,乖巧地扶住余香说道:“这些时日幸苦师父在外奔波,我让御膳房给师父做了几个可口小菜。”

    “还是你最贴心,懂得孝敬师父。”余香神情放松了一些。

    “徒儿没用,也就只能在这些小事上为师父分担一二。”恒溪微笑着说道。

    “要不是你想出这个妙招,只怕我也不能那么轻松的脱身。”没错,刺杀鸣月山庄弟子的主意是恒溪给她出的。

    “师父一早就想到,不过是借我的口说出来而已,徒儿需要师父提点的地方还有很多呢。”恒溪低着头,一脸顺服地说道。

    “恩。”余香一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个月后,陛下终于解了端瑜的禁足。

    “公主,鸣月山庄留下的那些细作叛徒都被陛下派去的人给杀了。”江暖将收到的消息告诉端瑜。

    “恩。”端瑜点了点头,没有丝毫意外。

    “还有紫苑国送了一封国书来,具体的内容还不知道,另外您和三公主的公主府已经建好了,想来不日就要为您择选正君。”江暖说着把手中的一个小册子递给了端瑜,接着说道:“这册子上是兰都城中所有年纪适合未有婚配的男子。”

    端瑜接过册子并没有打开,反而问起了另外一桩事:“骆清莲的事情怎么样了?”

    “钱家的人在盯着,那骆清莲看似好色贪财,竟也做得滴水不漏,抓不到什么把柄。”说到这个江暖就生气,那么一个劣迹斑斑之人,偏就像条泥鳅,使了十分力气却空手而归。

    “越是难查,问题越大,继续盯着。”端瑜说道。

    “是。”江暖点头,就算公主不说她也不会放弃。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的宫人禀报道:“公主,贵君来了。”

    端瑜收敛了神色,起身迎了出去,“见过父亲。”她自小在外祖母身边长大,同穆竟言并不是很亲近,在宫里的时间反而是跟女帝呆得更久一些,女帝一心想将她培养成小细作,替她探查鸣月山庄的一切动向,又恐她太过聪慧会觉察出她卑劣的意图,因而她们之间的关系更加复杂扭曲。

    “好一阵子没有见你了,我们父女俩好像从来没有好好说过话。”穆竟言冲她抬抬手,示意她起身。

    “江暖给父亲沏茶。”端瑜看穆竟言在主位上坐下,也不知道想要和她说什么。

    “不必了,你们都下去吧,本宫和霜序聊聊家常。”江暖看了一眼端瑜,端瑜给了她一个眼神,江暖这才带着宫人退了出去。

    “你这个小侍女倒是忠心。”穆竟言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我与她一同长大,说是侍女不如说是姐妹。”端瑜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说道。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定是怨我的,尤其在你外祖母的事情上,可是你只知其一。”穆竟言神情带了一丝悲伤和怀念。

    端瑜没有接话,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就这么静静的坐着。

    “我当年爱慕一人,可是母亲在我幼时便同她的好友的女儿定下了亲事,我几次三番求她解除婚约,可是她不肯,硬要我嫁,然后我又去求我所爱之人带我私奔,她拒绝了我,说没有母亲允许她不能违背,在那一刻我彻底死了心,既然她们让我失去了爱情,那么我便要这天下至高无上的权利。”这一刻的穆竟言是疯狂的,是端瑜从未见过的,往常的穆竟言是温和有礼,进退有度的,满心满眼里只有陛下,再容不下其他。

    “你不用这么震惊,我怎么会爱上端家的废物,她想要穆家的阵法图,我想要借她得到权势,她要演一出感人肺腑的爱情,我就只好陪着了。”穆竟言喝光杯中的茶水,将杯子捏在手中把玩,脸上带着一抹残酷的笑意。

    端瑜也明白了父亲找她的意图,说道:“父亲想要我做什么?”

    穆竟言笑了,说道:“不愧是我的女儿,父亲今日来就是要告诉你,只要你乖乖听话,这万里江山我会送到你的手里。”

    “父亲就这么肯定外祖母没有将鸣月山庄几辈人积累的财富和暗中的势力交给我吗?”端瑜平静地望向穆竟言,她想不通为何穆竟言会认为她只能被他拿捏在手中,没有反抗的余地。

    “你在试探我?不过没关系,母亲是不会将穆家基业交给你的,当然也不会给我,穆家家训:穆家之人不得入仕,更不允许与皇族结亲,所以我那位伟大的母亲八成是交给她其中一个爱徒了,不过不要紧,这十多年我也没有闲着,你就乖乖地按照我的指示做事就可,当然了男人随你选。”

    端瑜此刻觉得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父亲,而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她开口问道:“媚蛊是您种的?”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你居然知道了?身为皇家公主反正没法一心一意,不如就纵情享乐,你喜欢父亲送你的这个成年礼物吗?”穆竟言嘴角含着笑意,似乎十分开怀。

    端瑜闭了闭眼,压下不断翻涌的怒意和恶心,盯着穆竟言那双极其好看,与她有八分相似的眼睛说道:“那我就祝父亲得偿所愿。”

    穆竟言看着她眼中泛起的愤怒笑了,随后起身离开,目的达成,没有再留下的必要了。

    江暖走进屋里看到端瑜面色煞白,双目赤红带着恨意,坐在一旁干呕。

    “公主,你怎么了?”江暖连忙上去给端瑜抚背,又重新沏了一杯茶,给端瑜漱口。

    端瑜用手帕擦了擦嘴,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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