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荀,人的清白不在衣裳之下,而在品性之上,你不必为此背负什么,你可明白?”端瑜柔和的笑着,没有半分责怪,反而出言劝慰。

    震惊的不止李荀,还有陪坐在一旁的秦栩。

    秦栩望向端瑜,只见她眼中很是平和,是当真不在意李荀失了清白。

    “殿下。”李荀哽咽,泪水无声滑落,心头万千情绪上涌,张了张口,竟不知能说什么。

    “殿下,端璇郡主来了,洛然出去迎了,让奴前来告知殿下。”外头侍女禀告道,语气微喘,显然是快步赶来。

    “知道了。”端瑜看向一时心绪无法平静下来的李荀,带了询问之意。

    李荀听到外头禀告身形一僵,咬牙含泪点了点头。

    端瑜起身,握着他的手,将人拉到榻上坐下,揉了揉他的头发,“我先去,你陪陪他。”她冲秦栩说道。

    秦栩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端瑜才举步离开,到了正堂,端璇端着茶杯,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听到脚步声才忙起身,给端瑜行了礼,端瑜示意下人都下去。

    “在李府一时不慎被人算计,若有用得上的地方,王府愿尽绵薄之力。”端璇脸上早已褪去之前纨绔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内敛。

    “王府?”众所周知端萝一直栽培自己的嫡长女,没想到端璇居然可以代表王府做主。

    端璇对于端瑜的质疑也不奇怪,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玩味道:“公主不也以美色而闻名兰都城吗?”

    端瑜也不太在意她的揶揄,“令尊可不想是能轻易下决定的人。”毕竟就算端萝什么都不做,无论谁上位也不会轻易动她。

    “做父母的总要为自己的儿女打算,何况三公主的手段实在太下作了些。”端璇说到最后语气中已经带了煞气。

    “王府想要什么?”

    “保王府富贵安宁,另外还望殿下饶李侧君一命,将他送到观中清修祈福。”端璇压抑着内心泛起的疼痛,尽可能语调平静的说道。

    “他是本宫的侧君,为何要去观中祈福?”端瑜淡然道,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端璇仔细看了看端瑜的神情,确认并不是为了敷衍她,才微微松了口气,“殿下打算怎么做?”

    “既然她打算用这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那本宫就让她也尝尝。”平淡的语气带着浓重的煞气。

    “有什么是我能效劳的?”她原本也想要报复回去,既然端瑜也正有此意,她便配合。

    “郡主先看戏,适时加把火就行。”原本以为端琳会把眼光放在前朝的势力上,没想到竟然会对后宅动手,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

    端璇点了点头,准备起身离开,但想到李荀,还是有些不安,可她的身份如果再说什么,只怕会适得其反,没有哪个女子会容许别人惦记自己的夫君。

    前脚端璇离开,后脚李府的人便到了公主府,说是闻清意外死亡,怕李荀不适应送了一个小侍进来,洛然将人带了过来,贴在端瑜耳边说了几句话,端瑜再抬眼看向那个小侍的眼神变了,“把人送回李府,告诉李景,李荀不会失宠,李家也不需要再送一个庶子进来固宠。”

    人被悄无声息地送来,又被悄无声息地送走,但李荀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一颗心彻底凉透了,还没穷途末路呢,他的母族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他,还真是棋子,无用时随手可弃。

    这一日的惊惧、绝望,又被母族所弃,李荀刚回到自己的院中便合衣而睡,他实在是太累了,累到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心跳了,他自行关闭自己的感官,陷入了沉睡。

    第二日床榻上的人迟迟未醒,外头候着的小侍低低唤了几声,里屋还是没有动静,也顾不得主子是否会怪罪,直接推门闯了进去,发现床榻上的人脸颊通红,眉头紧皱,呼吸间带着粗喘,显然是发起了高热。

    行云不在,端瑜唤了府医过来查看,确认并无大碍后,开了药方,即使有人日日精心照顾着,李荀也还是养了近一个月才好起来。

    这一个月里,公主府内院平静,可是朝堂上的斗争越发激烈起来,三公主一方逐渐陷入颓势,同时关于三公主为了笼络势力不惜出卖自己正君色相的流言甚嚣尘上,香艳的春宫图在兰都城中传散开来。

    端琳看着手下人搜罗上来的春宫图,气地手冒青筋,最让她生气的是那图上居然连卢照青身上隐秘的胎记都有,她脑袋一阵阵抽痛,当初她并没有让卢照青去算计李荀,因为她深知李景那只老狐狸不会因为一个嫡孙而和端瑜闹翻,弄不好就会惹一身骚,结果一向聪慧的卢照青居然暗自筹谋给她弄出这么个烂摊子,现下整个兰都在看她的笑话,要她如何能忍,若不是卢家还有用,这个正君她是万不会要了。

    朝堂之上再次为了朝政之事,端琳和端瑜两边的大臣争执不下,女帝坐在龙椅上突觉一阵头晕,喉间涌起一阵儿腥甜,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吐出,随后昏了过去,一时殿内乱七八糟,端琳第一时间看向端瑜,只见端瑜也一脸震惊,似是不知情,端琳却没由来的一阵心悸,几人和朝中重臣一同护送女帝去了寝殿。

    太医院太医诊脉时还在轻喘,手指搭上女帝脉搏时都在轻颤,一时殿内众人神色复杂,都在心中暗暗揣测今日之事到底是人祸还是女帝……白如琢隔着人群望向杨漫,杨漫轻微地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两人将目光放到端琳和端瑜身上,两人面色都略带焦急,看不出更多,毕竟在宫闱呆久了,人人都是做戏的高手,轻易是无法窥视出真实的样子,杨漫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从前她和白如琢觉得嘉兰的江山后继无人,如今再看端瑜,只觉越发难测,从一个美色闻名的无用公主到现下无人敢小觑,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每每回头看来都让人心惊,想到当年那位惊才绝艳的鸣月山庄庄主,又觉得理所当然。

    太医稳着手将银针扎入女帝的身体里,不过短短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她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好在女帝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只是头痛得厉害,但到底是醒了,她忍者剧痛,吩咐几位公主留在宫中侍疾,其余大臣先回府,众大臣稍微放下心来,毕竟女帝醒了,暂时不会乱起来,至于暗地里,谁也说不好,骆家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那一夜的血似乎还残留在皇宫中,渗透进青砖红墙里,经年不散。

    几位公主暂时被安置在偏殿中,彼此牵制。

    端瑶喃喃道:“皇娘不是一向身体无碍吗?怎么会突然就这样了?”

    她的问题自是没人能解答,端瑜闭着眼靠在椅子里,一副身心俱疲的样子,端琳端着茶杯出神,她在盘算着自己的势力,若是和端瑜对上,也不知道有没有胜算,越算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她只能强行安慰自己还不至于。

    一阵咳嗽声打破了殿内的压抑,病歪歪的五公主也赶来了,她身形瘦削,明明才刚刚入冬就裹着厚重的大氅,苍白的脸颊因为喘咳,泛起不正常的潮红,她拿着帕子捂着唇,身旁的婢女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五妹妹,快坐下。”端瑶上前帮忙,触手只觉对方仿若一副骷髅架子,随时要散架,忍不住微微叹息。

    五公主又喘息了片刻才微笑着低声道谢,随后整个人窝在椅子里,好像这样才能撑住那副单薄的骨架,不至于坍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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