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敢?看你这话是觉得自己错在半夜逃跑时动静太大,没能将人扔成了,秦崇君冷笑道:“你们这一家人,连带着京城的百姓们,是我大楚的官员冒着风险要护着撤离的,无论是你,还是你夫人,性命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既已知错,就快些带着家人回去休息罢,再敢干出这等蠢事,不等夷族来,我大楚要先斩了你!”众人哄笑而去。

    秦崇君回去之后也没睡多久,天才始放光,就得爬起来赶路,那个杨秀秀因为没人敢说她到底是不是奸细,被拴上了链子丢进囚车里了,看守的人听了了不满,念叨着我等这杂兵还抵不上个奸细,一个娘们不如直接丢路上得了。

    秦崇君边骑马边打瞌睡,一不留神险些栽在旁边韦观必身上,对方眼疾手快将她抓住了推回原位,笑问:“呵,驸马还没醒呢?”

    “还不是昨晚那个……那个……那个什么县令夫人的事儿,”秦崇君眯着眼睛想了半天,“对了,你可认识,或是知道认识歇匀县令的人?”

    “唔……好像有,那个谁……我手下有个人,说是爱吃歇匀县的什么菜来着,每次回家都得去吃两口,还带了点给我,味道太重了啧啧啧……”

    秦崇君寻思着死马当活马医,这京官去地方与地方官见两面也还算合理,连忙说将那人找来问问。

    不幸的是,把那张昌河叫过来一问,他只道他的确常去歇匀县,不过与方亭晚简单见过几面,跟人谈论了几句朝廷的事,未曾说到家眷上。

    韦观必又多问了几句,那人急了:“这他的夫人是什么模样谁又晓得嘛,上去问人屋里头的事,到底是失礼的。”

    秦崇君提议,不妨让张昌河偷偷地看杨秀秀一眼,看是否有印象,魏滕允之。

    张昌河回来便连连摇头,说不可能,虽说我没见过,可是方亭晚一个鸡皮老叟,哪里能有这般年轻的夫人。

    “那八十老翁不知羞娶十八少女的事也不是没有的,”秦崇君道,她敛沉思一阵,说自己有了妙计,遂言与众人,“虽说模样不确定,但待一会儿开审时再诈一诈她,便晓得真假了。”

    魏滕听了秦崇君的话,即点头道,“驸马这法子不错,可以一试。”

    二人耳语了几句,魏滕便叫上秦崇君、韦观必还有几个刑部、兵部不忙的官员,寻了个队伍边上僻静的地,摆上座椅笔墨,排上一溜官兵,便叫人押了杨秀秀上来。

    魏滕先是问了杨秀秀的出身,籍贯,什么年月嫁的,随后便让她细说,她是如何进了敌营又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经过了一夜的思索,杨秀秀说起来比昨晚上流利了许多:“……随后那些蛮子破了城,直冲府衙而来,将当官的悉数捉去了,他们就坐堂上,把人捆了,讲,要剥了皮吃他们的肉……”

    此时,魏滕打断道:“你说的‘坐堂上’的,是谁?”

    杨秀秀答:“回官爷的话,就是那群蛮子。”

    “接着说。”

    “是,下头跪着的就求饶命,说是愿意归顺了夷族,将金银全部奉上……”

    魏滕再度皱眉打断:“跪着的又是谁?”

    “是县城里当官的……那县令,我的夫君,也在里头。”

    “说得清楚些,继续。”

    “蛮子拿了钱,说少了,要喝酒,让他们把好酒与女眷献上来,方、方亭晚就叫人把我给带去了,后来……后来他们嫌我样貌粗鄙,未曾叫我陪侍,把我赶去外头营里伺候杂兵,他们就押着我出去,到了外头,我……啊外头就是说城外,城门外头,还有好些蛮子兵在那里歇脚没进来的,我不敢瞧他们,见地上有许多脏衣裳,就讲要给他们洗洗,看看能不能跑了,他们就让一个人在后头跟着,防我跑,谁知到了河边,那人就起了色心,叫我与他好,我自知打不赢他,就骗他快脱了裤子,我便趁着他低头的功夫,捡了条棍子打他脑袋,将他推到河里就跑了。至于身上的蛮子衣裳,也是当时夜里凉,捡了他们的脏衣裳披着。”

    听杨秀秀说完了,魏滕也不说话,其余人因主审官不说,也不言语,一群人围着杨秀秀静静地坐了一圈,严肃的模样直叫杨秀秀心里发怵。

    过了近半刻,魏滕突地猛地一拍桌子,大喝:“好大胆的女蛮子!胆敢在这里装官员家眷,这可是要杀头的罪!”

    杨秀秀被他这一下惊得面色煞白,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又极为慌张地反问:“你……你说我是蛮子……你能有什么证、证据,平白说官夫人是蛮子……无礼!”

    “证据?人证就在此,” 魏滕示意众人看向坐在杨秀秀左侧一人,“此人名唤张昌河,供职于刑部,与歇匀县令常有来往,你且瞧瞧,认得不?”

    杨秀秀闻言,顿时慌了颜色,两股战战,双目失神,过了好些时候,才鼓起勇气,故作镇定地抬首望向张昌河,低声说了句:“像是曾见过的。”

    杨秀秀这般慌张模样全被众人瞧在眼里,纵使不曾办过案子的,也瞧出她说的是假,魏滕将计就计,又问:“你在何处见过?”

    光说刚才这一句,已是废了杨秀秀不少的力气,她张了半天的嘴都发不出声音,到后面几乎是要急出泪来了,才胡乱说了句:“记不得了,约莫是在府里头。”

    “你再仔细瞧瞧,当真是见过?” 魏滕复问。

    杨秀秀被这一下搞得慌了,也说不出见没见过,只好跪下磕头求饶,说自己的确不是什么县令夫人,却也绝不是细作,只是个娼妓罢了。

    魏滕大惊,即怒拍惊堂木,喝令杨秀秀从实招来。

    满座噤声,只听那杨秀秀声泪俱下地说自己虽非官员内眷,却也不是有意隐瞒,她乃是歇匀县本地人士,家境贫寒,父亲死后族叔强占了家产,将自己卖入烟花之地,再到夷族破关,歇匀失守,蛮子索要钱财女子之事是千真万确,只是有的士人恨无适龄女眷可献忠,就让人抢了妓子充数,那方亭晚亦是如此。却见那些爱吟风骨,惯骂娼妇,背地里作风月常客的端方君子跪于敌寇前,将这群平日里最为厌弃的女人唤□□妻,杨秀秀等一干女子哪里忍得,当即便开口自明身份。

    那些蛮子听了,直笑骂无耻,还是再三要求士人将女眷交出,至于她们这些不入流的娼妇,独挑了相貌好的几个留下,剩下的赶去与下等人使唤,至于到了外头,又是按着官位高低挑了又挑,最后剩下杨秀秀等几个,才丢到了城外,至于之后发生的事,却是的的确确属实的,杨秀秀逃跑之后,依着以前村里人说的分辨方位的技巧,跑了好几日,靠着野果充饥,方走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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