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崇君一见林律筝自是欣喜,哪怕她用剑指着自己也不恼,只是笑道:“你倒是警惕。”

    “师父不是常说,出门在外需多留几个心眼儿才好。”林律筝忙收了剑,向秦崇君行了一礼。

    听说林律筝也没吃晚饭,秦崇君连忙打发了小厮回去报信,说不必等自己,便将人拉着一同在酒楼吃晚饭,点了些东坡肉、宋嫂鱼羹、龙井虾仁,配上热腾腾的米饭直叫人胃口大开。

    看出林律筝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秦崇君问她缘故,林律筝只道自己是在踩点。

    秦崇君问为何,林律筝回答:“师姐有所不知,那杨家的人说杨驷的病不日就要治好了,他这一好,我们俩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我如今再不逃跑,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秦崇君闻言垂眸暗笑,心想这杨驷哪怕治好了,自己也不会给他娶林律筝的机会,却不好将话说的太明白,只好说:“他那病……倒未必会好,要是好不了,病死了也未可知。”

    本以为这话能叫林律筝安心,可林律筝道:“哪怕他姓杨的真病死了,我爹娘也会给我另找一个什么牛家朱家的人来相配,现在不跑,将来也是得跑的。”

    秦崇君微微颔首,表示对林律筝的话认同,心中仍有忧虑:“你这话说的对,只是如今乱世之秋,你一人在外,未免太过危险。”

    “我意已决,”林律筝苦笑着摇头,“在外头行走江湖,肆意潇洒一日,也好过被困死在这无尽的宅院之中十年。”

    知道秦崇君是放心不下自己,林律筝得意地向她拍了拍自己的包袱:“银两、干粮、马匹、药品一干我这几日都备好了。”

    秦崇君又问:“可曾计划好路线?”

    “那是自然,”林律筝又从包袱中抽出一张地图,指给秦崇君看她画下的路线,“我自然也知道北方凶险,故一路南下,我记得师父说梅崎观也要往南迁,我就从这儿走,再过一条水路,等过衔玉山待上一阵,到我家的人不再急着找我时,我再回观里去,清修也好除恶也罢,都不再回来了。”

    秦崇君照着林律筝子的路线想了一想,似乎有些合理,心中却仍是有些担心,毕竟林律筝自小养在深闺,起居一概有人伺候着,突然就要一人去闯荡江湖,纵使会些功夫,到底是有些危险的。

    林律筝早已看出秦崇君的忧心,她抬手指着酒楼窗口挂着的一只鹦鹉道:“师姐你瞧,那些人将这鸟儿关在笼子里,说安全,好像确实是安全,那些凶猛的鸟兽吃不着它,可是它本不该是这样的,它也应当是在天上飞的,都怨你们人类将它剪了羽关在笼子里。”

    听到“你们人类”这四字,秦崇君不禁点头。

    “这鸟儿生在天地间,若是斗不过鹰鹞,觅不得虫子,死了便死了,那是最自然的,可将它关在笼子里,一生不得翱翔,那才是不正常的,说是吃穿不愁,此后它的生存都仰仗别人恩幸,主人喜欢,什么好食都有,主人不喜欢便是活活饿死了也出不去,还有的就像如今这样被人挂在楼上,供人玩乐,不留神便被风刮在地上摔死了,或是被孩童玩闹,丢个爆竹或是放到水里,惊扰吓死了,还不如死在外头强。”

    既闻此言,秦崇君知其心中之志,不再阻拦,让林律筝将她要走的计划详细说给自己听,再帮她好生安排,定让她顺利出城。

    五日之后,杨驷又来寻秦崇君,与她约在了一个酒楼相见。

    待秦崇君进了包厢,杨驷便万分得意地站起来,在秦崇君面前转了好几圈,秦崇君故作糊涂问他:“今儿是怎么了?穿了身新衣裳便要多转几圈?”

    “肚子!我的肚子!”杨驷得意地将秦崇君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你瞧,病治好了。”

    秦崇君有意哄骗他脱衣裳,便笑说:“真的假的?莫不是拿了布条缠上了?还是拿刀切开了?”

    “非也非也,不用刀来不用布,自有玄师妙法替我解忧,只消得几句咒语配上正法符咒,保教那些什么妖邪晦物通通消散。”

    “当真?不如你把衣裳脱了,让我看看?”

    为让秦崇君领略自家大师是如何神通,杨驷得意地解开了衣衫,露出了平坦的小腹以及上面一个形似一簇蘑菇的刺青。

    那刺青半青半红,乃是用了青黛与朱砂刺在皮肤上染就的,那一簇菇分布有致,好似一朵青瓣红尖的小小莲花开在杨驷的小腹之上。

    秦崇君抬手轻轻抚摸那刺青,想是刚刚刺上,还微微有些发肿,她微凉的指尖一碰,叫杨驷有些奇怪的感觉。

    “这是什么?”秦崇君问。

    杨驷得意回答:“是一位玄门大师的不外传妙法,纹在身上保管妖邪不侵,长寿多福。”

    秦崇君强忍住嘴角的上扬,原是前几日她闲来无事想试试绘画,白景杉便在一旁为她调色,秦崇君不经意间瞟见他露出的一截晧腕,忽然想起这甬州城中最近流行的一种玩法,白景杉肌肤甚白,倒是适合做画纸,遂让他褪去衣衫,自己拿笔蘸了颜料在他身上作画。

    先是在心口画下一株红梅,又在腰上勾出几柄青莲,至于腹部,秦崇君一时想不出应当画个什么花卉好,随口便问白景杉喜欢什么花。

    白景杉只回答说,在他眼中,什么花儿草儿都没有眼前这朵蘑菇好看。

    秦崇君听了这话,心想这白景杉既是自己的人,也应当留下个什么自己的印记才好,遂抬笔在他小腹上描了簇菌子出来。

    画完之后,秦崇君觉得自己方才画的实在是好,便又拿了张图纸,仿照画符的手法画了簇菌子,再同治疗杨驷的方法一并交予了玄末子,告诉他,在施法之前要先将这纸符纹在杨驷的身上,如此这般,法术才可穿过皮肉直达病灶。

    杨驷哪里知道这纹身背后的含义,见秦崇君默默不语的看着自己,还当是她真的惧怕什么,便穿上衣衫调笑道:“看什么呢?待我们成了婚,让你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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