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后岱然突然正色道。
原离被他一叫，更慌了。
“好像有东西来了。”后岱然屏气凝神。
“什么？！”原离这简单的两个字，一半是震惊，另一半则是愤怒。
“有动静，在——伙房！”后岱然看向门外。
下一刹，原离如闪电般冲了出去。
一缕淡黄色的粉尘悬浮在原离所过之处，这是意灵丹被咬碎后留下的残渣。
原离脚下踩风，手中结印，在她即将击中伙房木门之时，那木门竟一下子朝外炸开。无数片雪白羽毛轰然袭出，仿佛一只疾飞的巨鸟，逼得原离连连倒退。
后岱然不知何时出现在原离身后，牢牢将她接住。原离道了声“多谢”，又起身迎战。
与此同时，玲珑公主刚刚释放的土盾被“群羽”轻松击溃，原离急转方向，飞身而去，毫不犹豫地挡在玲珑公主身前。
谁料，那“群羽”竟放弃攻击，重回伙房，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破顶而出，如同一股灰色旋风，卷着沙尘，混入苍茫的夜空。
“哈哈哈哈哈，奶奶的，这就怕了！？”原离突然大笑起来，只见她面色通红，手里还握着一把绿色魔珠。紧接着，她目光一凛，步伐晃荡，甩身射击。
七八颗魔珠一齐钻入空中，幽暗的夜色里又添了一分阴森。
顷刻间，旋风消散。只见一道白色影子从高空跌入远处的瓦房。
玲珑公主长吁一口气，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后岱然道：“姑娘好生厉害！”
可原离并未应声，她虽眯着眼，笑嘻嘻的，却是僵硬至极，好似一尊雕像。
“姑娘？”后岱然忽地意识到什么，边说边转轮椅上前。
原离的身子骤然前倾，一下子撞进后岱然怀里。
后岱然低头在原离耳边柔声道：“姑娘，原来，你不会喝酒。”
“谁说的……我会得很……哈哈哈……”原离笑着笑着忽然捂嘴起身，却一个没捂住，“呕”的一声，吐到后岱然腿上。
见状，原离清醒了几分，立马赔罪：“对不住，对不住……呕……”竟又吐了上去。
玲珑公主：“……”
后岱然甚是无奈，却也毫无办法，谁让对方是原离。他解开中衣，扔到一边，刚要转动轮椅，手臂又被原离紧紧抓住。一双阴沉的眼睛盯着他，幽幽问道：“奶奶的，那堆破烂羽毛呢？”
后岱然的脸上瞧不出神色，他回道：“方才中了你的魔珠，从天上掉了下来。若再不追过去，怕是要被它逃了。”
原离腆着脸，若有所思：“哦？那估摸是逃不掉了，等我去瞅瞅。”说完，她朝“群羽”相反的方向晃悠出去，走三步，退两步，好似随时就会扑倒在地。
后岱然跟上，轻轻将原离拉入怀中，道：“姑娘，我与你同去吧。”
原离嘿嘿一笑，伸手捏住后岱然的面颊：“不用啦，瘸子，你老大我自己能行的。”
后岱然任原离捏着，眼眸似水，见者沉溺。
他柔声道：“姑娘当然能行，我只是想去瞻仰下姑娘捉妖的风采，可以吗？”他的声音愈来愈轻，怀中的原离垂下手，倒头睡了过去。
一旁的玲珑公主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也默默放弃了自己想介入其中帮忙的念头。风吹起她的面纱，露出一张暗淡的脸，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有鲜血微微渗出，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
后岱然怕中调虎离山之计，拜托玲珑公主留在山月轩备守，自己则抱着原离，追向远处瓦房。
疾风从原离耳畔呼啸而过，发出阵阵响声。朦胧中，她觉得好冷，好像躺在一片寒冷且坚硬的冰面之上。她下意识动动手指，欲撑起身子，岂料那貌似稳固的冰面突然颤抖起来。
原离虽然才二十六岁，却已在死亡边缘挣扎过数回。积攒多年的警觉感逼着她睁开了双眼，她发现自己的手正牢牢盖在一个冰冷的胸膛上，而且，这还是个男人的胸膛，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后岱然！
原离顿时僵化，讪讪地道：“那个，你为何不穿衣服？”她瞧见后岱然扬起嘴角，听到后岱然回“穿着”，才晃过神，看清后岱然确实穿着一件白色单衣，只不过这衣服在凛冽的寒冬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故此又问：“那个，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不冷，只要姑娘别再吐，一件衣服也足够。”后岱然笑道。
原离脑袋嗡嗡的，她听不明白，觉得眼前的后岱然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就在这时，原离眼前忽然闯入一片乌泱乌泱的红色，后岱然旋转不止的轮椅就此停驻。
“抓住妖怪了！”
“是个大鸟妖！”
……
这片红色正是原离一行在郊外遇到的捉妖军团。此时，他们正簇拥着，舞动着，渐渐围成了一个大圈儿。
圈中锣鼓阵阵，歌声连连。
不过，在这欢呼与喝彩声中，隐约还掺杂着丝丝哭号。
是谁在哭？
原离酒劲未过，视线忽而模糊，忽而又清晰，她从后岱然身上跳了下来，可依然站不稳，走不直，后岱然便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们挤进沸腾的圈子，踩过一片又一片断裂的、脏兮兮的羽毛。一滴鲜血忽从前方乱糟糟的人群中袭来，正中原离头顶，顺着她的额头缓缓流下，染红了她的左眼。
眼前，漆黑的夜色中闪烁着幽暗的红光，几个血红色的高大男子挥着长刀，一下一下地向前砍着，刺着。
“这孩子竟然是个妖怪！”
“吓死人了，快弄死它！”
……
原离的心颤了一记，她害怕，下意识去摸后岱然的胳膊。
后岱然反手搂住她，与她一起行至这圈子的中心。
人群前，一个形似海贝的白色巨物颤颤悠悠地躺在地上。不过，说是白色，上面却遍布了红渍。细细看去，这海贝原来是两只紧紧扣在一起的硕大翅膀。那翅膀血液淋淋，斑斑点点，极其可怖。
“这样不行，光砍翅膀，杀不死它！”
“就是啊！得刺中里面的人才行！”
……
于是，几个威猛壮汉自告奋勇，他们两三人一边儿，喊着号子，伴着从“海贝”传出的阵阵惨叫，硬生生将那翅膀掰了开来。
刹那间，“海贝”里面露出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孩子。
原离几乎倒在了后岱然身上。
那孩子虽然头发蓬乱，满身泥垢，原离却一眼就认出了她，那是她的便宜徒弟，她的阿囡！
“砍死这鸟妖！”
“杀了这妖怪！”
“杀了它，杀了它！”
……
“不要！不要！不要！她不是妖怪！”原离本能地嘶吼出声，她意识模糊，浑身虚软，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开后岱然的怀抱，转身挡在阿囡身前。
“谁家的小丫头？”
“它如果不是妖怪，怎么会有翅膀？！”
原离颤声道：“长着翅膀又如何？她可有伤过人？”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片刻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就算她当下不伤人，以后肯定会伤人！”
人们接着附和：
“没错，是妖怪肯定会伤人！”
“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
“你护着妖怪，就是妖怪的同伙！”
“打晕这丫头，杀了这妖怪！”
“杀了它，杀了它！”
……
天旋地转，天翻地覆。
原离杵在原地，眼睛挤了又挤，揉了又揉，可那片血红仍严严实实地堵在她的眼前，她竟已完全看不清了！
尖锐且嘈杂的叫喊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仿佛万物皆空。
原离脑中猝然钻出一个无力的呜咽声，“它不是妖怪，我没有包庇妖怪，我没有……”。
与此同时，叽叽喳喳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因为人们惊讶地发现，半空中冒出了一片又一片密密麻麻的水珠。这些水珠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以肉眼不能捕捉的速度凝结重聚，笼罩在那眼角流血的女子周身。
不消片刻，女子颤巍巍地双手上出现了一个中心回旋，威力十足的蓝色水球。那水球震颤不安，仿佛随时便会脱困而出。
人们惊讶犹疑，待意识到危险之时，已然来不及逃跑。
“她不是妖怪，她是阿囡，我们带她回家！”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穿过重重水阵，有力地攥紧了女子的小臂。那即将冲破束缚的巨大水球竟一下子消散殆尽。
原离眼前，后岱然坚定又温和的面孔逐渐真切。
两行血红的泪水滑下，像是附着了沉寂多年的怨恨。
原离点头道：“好！”
原离被他一叫，更慌了。
“好像有东西来了。”后岱然屏气凝神。
“什么？！”原离这简单的两个字，一半是震惊，另一半则是愤怒。
“有动静，在——伙房！”后岱然看向门外。
下一刹，原离如闪电般冲了出去。
一缕淡黄色的粉尘悬浮在原离所过之处，这是意灵丹被咬碎后留下的残渣。
原离脚下踩风，手中结印，在她即将击中伙房木门之时，那木门竟一下子朝外炸开。无数片雪白羽毛轰然袭出，仿佛一只疾飞的巨鸟，逼得原离连连倒退。
后岱然不知何时出现在原离身后，牢牢将她接住。原离道了声“多谢”，又起身迎战。
与此同时，玲珑公主刚刚释放的土盾被“群羽”轻松击溃，原离急转方向，飞身而去，毫不犹豫地挡在玲珑公主身前。
谁料，那“群羽”竟放弃攻击，重回伙房，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破顶而出，如同一股灰色旋风，卷着沙尘，混入苍茫的夜空。
“哈哈哈哈哈，奶奶的，这就怕了！？”原离突然大笑起来，只见她面色通红，手里还握着一把绿色魔珠。紧接着，她目光一凛，步伐晃荡，甩身射击。
七八颗魔珠一齐钻入空中，幽暗的夜色里又添了一分阴森。
顷刻间，旋风消散。只见一道白色影子从高空跌入远处的瓦房。
玲珑公主长吁一口气，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后岱然道：“姑娘好生厉害！”
可原离并未应声，她虽眯着眼，笑嘻嘻的，却是僵硬至极，好似一尊雕像。
“姑娘？”后岱然忽地意识到什么，边说边转轮椅上前。
原离的身子骤然前倾，一下子撞进后岱然怀里。
后岱然低头在原离耳边柔声道：“姑娘，原来，你不会喝酒。”
“谁说的……我会得很……哈哈哈……”原离笑着笑着忽然捂嘴起身，却一个没捂住，“呕”的一声，吐到后岱然腿上。
见状，原离清醒了几分，立马赔罪：“对不住，对不住……呕……”竟又吐了上去。
玲珑公主：“……”
后岱然甚是无奈，却也毫无办法，谁让对方是原离。他解开中衣，扔到一边，刚要转动轮椅，手臂又被原离紧紧抓住。一双阴沉的眼睛盯着他，幽幽问道：“奶奶的，那堆破烂羽毛呢？”
后岱然的脸上瞧不出神色，他回道：“方才中了你的魔珠，从天上掉了下来。若再不追过去，怕是要被它逃了。”
原离腆着脸，若有所思：“哦？那估摸是逃不掉了，等我去瞅瞅。”说完，她朝“群羽”相反的方向晃悠出去，走三步，退两步，好似随时就会扑倒在地。
后岱然跟上，轻轻将原离拉入怀中，道：“姑娘，我与你同去吧。”
原离嘿嘿一笑，伸手捏住后岱然的面颊：“不用啦，瘸子，你老大我自己能行的。”
后岱然任原离捏着，眼眸似水，见者沉溺。
他柔声道：“姑娘当然能行，我只是想去瞻仰下姑娘捉妖的风采，可以吗？”他的声音愈来愈轻，怀中的原离垂下手，倒头睡了过去。
一旁的玲珑公主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也默默放弃了自己想介入其中帮忙的念头。风吹起她的面纱，露出一张暗淡的脸，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有鲜血微微渗出，也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
后岱然怕中调虎离山之计，拜托玲珑公主留在山月轩备守，自己则抱着原离，追向远处瓦房。
疾风从原离耳畔呼啸而过，发出阵阵响声。朦胧中，她觉得好冷，好像躺在一片寒冷且坚硬的冰面之上。她下意识动动手指，欲撑起身子，岂料那貌似稳固的冰面突然颤抖起来。
原离虽然才二十六岁，却已在死亡边缘挣扎过数回。积攒多年的警觉感逼着她睁开了双眼，她发现自己的手正牢牢盖在一个冰冷的胸膛上，而且，这还是个男人的胸膛，而且，这个男人还是后岱然！
原离顿时僵化，讪讪地道：“那个，你为何不穿衣服？”她瞧见后岱然扬起嘴角，听到后岱然回“穿着”，才晃过神，看清后岱然确实穿着一件白色单衣，只不过这衣服在凛冽的寒冬下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故此又问：“那个，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不冷，只要姑娘别再吐，一件衣服也足够。”后岱然笑道。
原离脑袋嗡嗡的，她听不明白，觉得眼前的后岱然怪怪的，却又说不出哪里怪。
就在这时，原离眼前忽然闯入一片乌泱乌泱的红色，后岱然旋转不止的轮椅就此停驻。
“抓住妖怪了！”
“是个大鸟妖！”
……
这片红色正是原离一行在郊外遇到的捉妖军团。此时，他们正簇拥着，舞动着，渐渐围成了一个大圈儿。
圈中锣鼓阵阵，歌声连连。
不过，在这欢呼与喝彩声中，隐约还掺杂着丝丝哭号。
是谁在哭？
原离酒劲未过，视线忽而模糊，忽而又清晰，她从后岱然身上跳了下来，可依然站不稳，走不直，后岱然便扶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们挤进沸腾的圈子，踩过一片又一片断裂的、脏兮兮的羽毛。一滴鲜血忽从前方乱糟糟的人群中袭来，正中原离头顶，顺着她的额头缓缓流下，染红了她的左眼。
眼前，漆黑的夜色中闪烁着幽暗的红光，几个血红色的高大男子挥着长刀，一下一下地向前砍着，刺着。
“这孩子竟然是个妖怪！”
“吓死人了，快弄死它！”
……
原离的心颤了一记，她害怕，下意识去摸后岱然的胳膊。
后岱然反手搂住她，与她一起行至这圈子的中心。
人群前，一个形似海贝的白色巨物颤颤悠悠地躺在地上。不过，说是白色，上面却遍布了红渍。细细看去，这海贝原来是两只紧紧扣在一起的硕大翅膀。那翅膀血液淋淋，斑斑点点，极其可怖。
“这样不行，光砍翅膀，杀不死它！”
“就是啊！得刺中里面的人才行！”
……
于是，几个威猛壮汉自告奋勇，他们两三人一边儿，喊着号子，伴着从“海贝”传出的阵阵惨叫，硬生生将那翅膀掰了开来。
刹那间，“海贝”里面露出一个蜷缩成一团的孩子。
原离几乎倒在了后岱然身上。
那孩子虽然头发蓬乱，满身泥垢，原离却一眼就认出了她，那是她的便宜徒弟，她的阿囡！
“砍死这鸟妖！”
“杀了这妖怪！”
“杀了它，杀了它！”
……
“不要！不要！不要！她不是妖怪！”原离本能地嘶吼出声，她意识模糊，浑身虚软，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开后岱然的怀抱，转身挡在阿囡身前。
“谁家的小丫头？”
“它如果不是妖怪，怎么会有翅膀？！”
原离颤声道：“长着翅膀又如何？她可有伤过人？”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片刻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就算她当下不伤人，以后肯定会伤人！”
人们接着附和：
“没错，是妖怪肯定会伤人！”
“话本里都是这样写的！”
“你护着妖怪，就是妖怪的同伙！”
“打晕这丫头，杀了这妖怪！”
“杀了它，杀了它！”
……
天旋地转，天翻地覆。
原离杵在原地，眼睛挤了又挤，揉了又揉，可那片血红仍严严实实地堵在她的眼前，她竟已完全看不清了！
尖锐且嘈杂的叫喊声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仿佛万物皆空。
原离脑中猝然钻出一个无力的呜咽声，“它不是妖怪，我没有包庇妖怪，我没有……”。
与此同时，叽叽喳喳的人群安静了下来。因为人们惊讶地发现，半空中冒出了一片又一片密密麻麻的水珠。这些水珠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以肉眼不能捕捉的速度凝结重聚，笼罩在那眼角流血的女子周身。
不消片刻，女子颤巍巍地双手上出现了一个中心回旋，威力十足的蓝色水球。那水球震颤不安，仿佛随时便会脱困而出。
人们惊讶犹疑，待意识到危险之时，已然来不及逃跑。
“她不是妖怪，她是阿囡，我们带她回家！”
突然，一只冰凉的手穿过重重水阵，有力地攥紧了女子的小臂。那即将冲破束缚的巨大水球竟一下子消散殆尽。
原离眼前，后岱然坚定又温和的面孔逐渐真切。
两行血红的泪水滑下，像是附着了沉寂多年的怨恨。
原离点头道：“好！”